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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禺全集(卷六)-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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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个门么?”“八成没错儿!”“敲,再敲!”
她回过头,发现潘月亭已经不在客厅里了。
陈白露的脸上浮起一丝冷笑,她毅然打开门。
黑三带着几个打手立在门外。
陈白露:你们是干什么来啦?
黑三:(不理睬,对后面的人)进来,你们都进来!
陈白露:(突然声色俱厉)站住!都进来?谁叫你们都进来!你们吃什

么长大的?你们要是蛮不讲理,这个码头不讲理的祖宗在这儿呢!(黑三们
呆住了,陈白露笑)你们是搜私货么?我这间屋子里有五百两烟土,(指着
卧室,又转而指着左面小客厅的门)那间屋子里有八十杆手枪!你们说,要
什么吧,这点东西总够你们大家玩的吧!

她目光的的地从门口的人脸上扫过。

黑三:(尴尬地笑着)您这生的是哪一门子气?我们没事也不会到这儿
来打搅。我们跑丢了一个孩子,一个刚混事由的。我们到这儿来也是看看,
怕她藏在什么地方,回头吓着您。

陈白露:哦,(恍然地)你们这一帮子赶到这儿来,是为了找一个小姑
娘呀。

黑三:(狡猾地)那么说,您是看见她了。
陈白露:对不起,我没看见。
黑三:(悠着)可是您瞧,刚才有人像是看见她进这屋了。
陈白露:进我的屋子来了!那我可说在头里,我这儿要是丢了东西,你

们可得包赔。


黑三:您别打哈哈。我们说不定都是一家子的人,您也帮个忙,您跟金

八爷。。
陈白露:金八爷,哦,你们也是金八爷的朋友。
黑三:(笑)够不上朋友,常给他老人家办点小事儿。
陈白露:那就对了,金八爷刚才告诉我,叫你们滚开。
里三:刚才?
陈白露:(索性做到底)八爷就在这儿!
黑三:(疑惑)在这儿?(停顿,看出她说谎)那我们得见见,我们得

把这件事禀告禀告他。(向门口的人)你们说,对不对?
打手们:对,我们得见见八爷。
陈白露:不成,八爷说不愿见人。
黑三:他不能不见见我们,我得见见。
陈白露:不成,你不能见。
黑三:不能见,我也得见!
向小东西睡着的屋门走去。陈白露忽然跑向左面小客厅的门。
她站在门口,不顾一切地死死盯视着黑三。
黑三:(向陈白露走来)哦,八奶奶又要跟我们打哈哈啦!
他越走越近,慢悠悠地狞笑着。
陈白露:你大概要找死!(高声、急不可待地)八爷!八爷!您出来,

教训教训这帮混帐东西!
小客厅的门开了,潘月亭披着一件睡衣走出。
潘月亭:(低声、平静地)白露,吵什么,八爷睡觉了。(望着黑三)

咦,黑三,是你?
黑三:(想不到)哦,四爷,您老人家也在这儿。
潘月亭:我跟八爷到这儿来歇歇腿,抽口烟,你这是要干什么?
黑三:(喃喃)怎么,八爷是这儿,呃,在这儿睡觉了?
潘月亭:你要进来谈谈么?我烧一口烟,叫金八起来陪陪你。
黑三:(赔着笑)潘四爷,您别跟我们开心,您看我们也是有公事。。
潘月亭:好极了,你们要有事,那就请你给我滚蛋,少在这儿废话!
黑三:是,潘四爷,您别生这么大的气。(忽然对身后的人)你们看什

么,你们这些混蛋还不滚,他妈的这些死人!(转过笑脸)没法子,这一群
人!回头,潘四爷,八爷醒了,您千万别说我们到这儿来过。小姐,刚才的
事,您——是我该死!(打自己的嘴巴)该死!该死!

陈白露:好好,快滚吧!
黑三:(谄媚地)您出气了吧,好,我们走了。
黑三们退出去,门关上了。
陈白露默默地看了看潘月亭。
潘月亭:(嘘了一口长气)我第一次做这么个荒唐事!
陈白露:我第一次做这么一件痛快事儿!
突然间,她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止不住,潘月亭看着她,简直不知该怎

么办才好。
轻轻的敲门声。
潘月亭:有人敲门。
陈白露不理,依然纵声大笑。门推开了,方达生走进来。


方达生:(有些奇怪地看着这样无比快活的陈白露)竹均,什么事儿这

么高兴?
陈白露并不回答,而是一把拉住方达生的手,“咚”地打开卧室的门。
小东西猛的惊醒了。睁着一双天真的、惊奇的,还未醒过来的眼睛,望

着面前的陈白露和方达生。
陈白露:(欢悦地)哦,你醒啦,可算醒啦!
她满心欢喜地望望小东西,又望望方达生。
陈白露:这是我的干女儿,她叫小东西。(解下自己头上的红缎带,给

小东西扎在辫子上)你看,她多美!
小东西害羞地低下头。
一个清冽的下午,天空湛蓝,阳光明媚。
在租界的法国公园里,陈白露和方达生坐在长椅上。草坪早已枯黄了,

树枝光秃秃的,几片发黑的叶子在风中轻轻作响。
不远处,是儿童的游乐场。
方达生:多好啊,这里。
陈白露:(同样畅快地)是啊,总算找到一块清静的地方。(她把头向

后一仰)真舒服啊!
方达生:在我那里,就更好了。你知道吗?冬天的田野,一片白,和天

都溶在一起了。你会感到一个人,是多么自由。
陈白露眯起眼睛望春天空。
陈白露:是啊,我知道。
她闭上眼睛。方达生望着休浴在冬日阳光中的陈白露宁静的侧影。
方达生:竹均,你真美,这个时候,你才美。
陈白露睁开眼睛,面对方达生凝视的目光,她忽然不好意思地笑了。
方达生仍然目不转睛地向陈白露望着。
方达生:(恳切地)跟我走,竹均,到乡下去。。把小东西也带去,她

可以在那里读书。
陈白露突然站起来。
陈白露:来,咱们去荡秋千吧!
游乐场,秋千在风中微微摇晃。
陈白露一边笑着,一边站了上去。她两手抓住绳子,用力地一下一下地

荡起来。秋千越荡越高。
方达生仰头望着。
陈白露散开的长发随风飞扬。
背景上,远处的教堂的尖顶在阳光下闪烁。响起了钟声:当、当、当。。

钟声越来越响。
方达生的喊声:“小东西!小东西!。。”
陈白露从门外走进自己的房间。她看见,窗于打开着,方达生探身在窗

外,向下面张望。
陈白露:达生!
方达生:(猛地回过头)竹均,你刚才上楼来看见小东西了吗?
陈白露:她不是在屋里吗?
方达生:不,这儿没她,你来,快来!
陈白露跑向窗子。


方达生:(指着远处)你看,你看那边。
陈白露:哪儿?什么?
街上,人群熙熙攘攘。方达生的手在空中停了一会儿,无力地垂下来。
方达生:看不见了!他们把小东西带走了。
陈白露:(不相信地看着方达生)你说什么!
方达生:真的,我看见的,两三个男人夹着她,一晃就没有了。
陈白露转身飞快地跑进卧室。卧室里一个人也没有。她又跑到另一间屋

子,同样是空的。她在房间里寻找,然而没有任何痕迹,就像小东西从来没
有存在过似的。
她瘫软地坐在沙发上,怔怔地望着地板,一滴愤怒的泪水,无声地流下

来。
方达生:(走到她身边,蹲下,震动地)怎么,你哭了?
陈白露没有说一句话,狠狠地抹去了那一滴挂在腮边的眼泪。
。。一辆汽车停在报馆门口,陈白露从车里面下来,匆匆地走进报馆。
。。方达生穿过一条破旧的小街,他不断地四下观望着。
。。陈白露从一家事务所里走出来,面色疲惫而阴沉。
。。两个妖冶的女人从一座小楼的窗口探出头来,向方达生招手。方达

生厌恶地扭过头,走开了。
。。在一个街口,方达生远远地看见了陈白露的身影,他飞快地向她跑

去。陈白露默默地注视着他。方达生在她面前站住了,沮丧地垂下头。
陈白露和方达生无言地并肩走着。
天空阴暗。他们两个人的身影,在嘈杂的街道上,在偌大的灰色的城市

里,显得那么渺小。
夜晚,约莫十二点钟了。
主和下处的大门口。贴着“南国生就美佳人,北地天然红胭脂”的对联。

中门框上是“桃源佳境”的横幅。门前两三个女人指指点点,挤眉弄眼。她
们身后墙上的乌光红油纸,上面歪歪地涂了四行字:“赶早×角,住客×元,
拉铺×角,随便×角。”

沿街,有哼一两段二簧的漂泊汉,有唱曲的姑娘,有租唱话匣子的,卖
花生、栗子、热茶鸡蛋的。。在这条胡同里,充满了各种喧嚣、叫卖、女人
诟骂、打情卖笑的声浪。

一个唱“数来宝”的乞丐,打着“七块板”,边走边唱着:

嘿!紧板打,慢板量,
眼前来到美人堂,
美人堂前一副对,
能人提笔写得详。。


宝和下处院里一个小屋门口。门上挂着满染黑污的对联:“貌比西施重
出世,容似貂蝉又临凡”;上面横挂着“千金一笑”。在门上还悬着一个镜
框,嵌着“花翠喜”三个字。

翠喜,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满脸涂着粉,前额故意掐出一排花瓣似的
紫痕,站在门口,招呼着离去的客人。
翠喜:(扬起声音)明儿见,胖子!你明儿个一定来“回头”啊!。。


传来胖子和他朋友的嬉笑声。
竹板提提挞挞一阵响,乞丐走过来。
乞丐:(用本来的苍老的声音)掌班的,老板们,可怜可怜我瞎子吧。
翠喜:去,去去,别在这门口吵殃子!(她把嘴上叼着的烟头扔到地上)

去,给你个烟卷头抽。
乞丐立刻捡起烟头。
翠喜:咦,这年头改良啦,瞎子看见烟头就伸手。
乞丐:我一个眼儿瞎,回见,大老板。
乞丐转过身,向别处去了,竹板又响起来:

一步两步连三步,
多要卖菜少卖铺,
黑脸的喝茶白脸的住
。。


翠喜回到屋里。这是一间狭小阴黑的屋子。她走到铁炉前,拿起坐在炉
子上的水壶,看了看火。
进来一个小矮子,提着一小桶煤,他把煤放在门边,走到方桌前,拿起

桌上的角票数了数,然后,翻着白眼看看翠喜。
翠喜:你看嘛?小顺子。
小顺子:(有些结巴)这是那胖。。胖。。胖子给的。
翠喜:你嫌少?人家留着洋钱置坟地呢。
小顺子:(摇摇头)都。。都交柜么?
翠喜:不都交柜,掌班的印子钱一天就一块,你给?
小顺子:可你。。你吃嘛?
翠喜:还用着吃,天天喝西北风就饱了。(低头愣神,忽然想起什么,

向小屋走去。在小屋门旁挂着一面又小又破的镜子,她停住照了一下)不成
了,人过时喽。
翠喜走进小屋。床上躺着一个襁褓里的孩子,旁边一个小姑娘脸朝墙挤
在一边。

翠喜:小翠,你还不起来,你再不听话,(小姑娘没有动)咳,这死心
眼儿的孩子!(她拿起一件破棉袄,盖在小姑娘身上,一边念叨着)我跟你
说,你在老姐姐我的屋子里搭住这三天,也是咱们姐妹们的缘分。。

小姑娘慢慢地回过身,这是小东西,然而,已经完全像变了一个人。她
的脸消瘦、阴沉、木然,目光冰冷。

翠喜:(继续说着)我不是跟你妹妹瞎“白货”,我从前在班子的时候
也是数一数二的红唱手,白花花的千儿八百的洋钱也见过;可是“人老珠黄
不值钱”,岁数大了点,熬不出来,落到这个地方。。

我告诉你,亲妹子,你到了这个地方来了,你不用打算再讲脸。
小东西抬起眼睛看了看翠喜。
翠喜:哼,到这儿来的,哪个不是色催的?有钱的大爷们玩够子,取了

乐了,走了,可是谁心里委屈谁知道!半夜里想想,哪个不是父母养活的?
哪个小的时候不是亲的热的妈妈的小宝贝?都是人,谁生就这么贱骨头,愿
意吃这碗老虎嘴里的饭。。

她埋下头,像是要落泪。已经坐起来的小东西掏出手绢。


小东西:(把手绢递到翠喜面前)你。。你擦擦。

翠喜:(一仰脸,睁着一双干枯的、微肿的眼睛)我没有哭,我好些年
都没有眼泪了。(她嘘了一口气)我是老了,早晚替家里大的小的累死了,
用芦席一卷,往野地一埋就完事。

说完,她挽起床上的孩子,解开衣襟,给孩子喂奶。孩子使劲地吸吮着。
小东西默默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
翠喜:(替小东西撩起额前的头发)妹子,你年轻,还有的是指望,熬

几年,看上个本分人,从了良,养个胖小子就快活一辈子。
小东西垂下头,一阵沉寂。
小东西:(悄声地)黑三快来了吧。
她抬起眼睑,眼中含着惧怕。
翠喜:(劝慰)不怕的。你擦擦胭脂,抹个粉儿,一会儿挂上个客,今

儿格就算过去了。(小东西不动)去,快去呀,要不,黑三来小东西的眼睛

因痛苦而睁大了。她抬起来,慢慢地走到外屋。
站在小镜子前面。
隔壁一个女人随着二胡唱起一支淫荡的小曲:

叫声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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