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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之辈,才会任由慈母心碎心灰。
我10岁那年,母亲的身体更见赢弱,脸色愈显蜡黄,平日
痰唾中所挟带的血丝足以证明她已经积劳成疾。然而,她迟迟不
肯就医,硬撑了半年之久,一场突发的大咯血后,才查出是肺结
核晚期。母亲自知来日无多,便将后事向父亲和姐姐一一交待清
楚了,仿佛只是要出一趟远门,神色从容自若。在病榻前,她用
手帕擦去我腮边的余泪,轻抚我单薄的身子,目光骤然黯淡下
来。
“林儿,你还小,我惟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
“妈妈,我怕……”
“只要你心里总记挂着我,娘就不会死。”
多年之后,我才真正理解了母亲这句话中最深层的意思。每
当我怀念她老人家至深至切的时候,其音容笑貌宛若生前。诚
然,在我雕版似的记忆中,母亲的形象永远不可毁损,不可磨
灭;更何况我的每一滴血都源于母亲的血,我的每一滴泪都源于
母亲的泪,母亲给了我生命,给了我热情,给了我意志,她老人
家毫无保留的慈爱始终贯穿于我的一呼一吸之间。
那是一个雨横风狂雷劈电闪的春夜,我家门前的两株大桃树
竟然被连根拔起,累累的青桃撒满一地。平日被唤作“好汉”的
那条人见人怕的看门狗,也经受不住这份天崩地裂的惊吓,兀自
瑟缩在屋角呜呜地哀鸣。
就是此夜,成了我今生最漫长最心痛的一夜!
母亲的遗物至今仍深锁在红漆斑驳的老木箱中,那是一段不
忍披阅的伤心史,我不敢揭视。其中有一本当年家庭开支的明细
账,一针一线的前因后果,一鸡一蛋的来龙去脉,在里面都有十
分确切的记载。从一字一词,一笔一划,甚至一个微不足道的小
数点,都可以见出母亲当年是何等弹思竭虑。异常窘困的日子,
那本账簿乃是真实无欺的见证。不知“苦难”为何物的后人,你
们将来若要提问,如何才叫“最低限度的生存”?怎样才算“艰
难无比的挣扎”?无须旁搜别取,它就能给出一个令人酸楚而又
使人信服的标准答案。
过早失去母爱,童年少年的荒凉时光和空虚岁月就如同一片
死气沉沉的沼泽。在成长的苦闷历程中,离开母亲的训导,许多
次,我险些失足于歧途,陷身于泥淖。但我硬是站起来了,迅疾
避开那些致命的诱惑,我想,这正是母亲所欢喜的。
但愿宇宙深处真有一座祥和旖旎的天堂,慈母就住在那里。
终有一天,我要穿越悠长黑暗的时空隧道,去追寻她老人家的旧
踪。我相信,而且坚信不疑,我与母亲,在生死契阔之后,必定
还可以重逢。
“愿死者有他(她)的天堂,愿生者有他(她)的寄托。”
阿门。
本文摘自《读者》2005年第1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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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建时间:200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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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儿子的临别赠言
作者:舒婷
写《我儿子一家》时,孩子刚5岁。从那时到现在,随着孩子的成长,我陆续写了不少与他有关的文字。有时孩子跟我开玩笑:妈妈,我是你的摇钱树。今年他上高二,马上就要进入高三。我和他合作了一本书,将放在人民文学出版社的《两代人丛书》里。儿子没有专门为这本书写过任何文字,只是收集了他的周记、作文、书信、班刊和学习成绩单等等〃历史资料〃,当然还有他的光屁股相片。
明年儿子如果考上大学,就会远走高飞。曾经非常想到北京北京念书,因为他自以为跟北方孩子十分投缘,其实他认识的只是父母的朋友,以及朋友们的孩子。最近他又琢磨着要报考本市大学,图的是离家近,“至少衣服被褥可以带回家洗,还可以常常吃顿好的。”儿子投放在餐桌上的注意力,一向仅次于中球场。
儿子生长在鼓浪屿,高中以后才到厦门去,那不过是比鼓浪屿稍大一点的岛屿罢了。学校不设寄宿,每天吃了早餐赶乘5分钟渡轮转公车去上学,中午吃快餐,饿狼一样扑回家吃晚饭。寒暑假我们尽量带他出门旅游,朋友聚会都有他的一席之地,他的性格相对开朗活泼。但是,我和他老爸自认都有不同程度的“孤岛
意识” ,加上独生子女多数有一点自闭,我怂恿他到北方读书(在福建人看来,江西、浙江就算北方了),经历不同的生活环境,锻炼生存能力。
只要设想儿子离家(其实还有一年多),不由心中发虚,好像要挖掉一大块肉似的。已不需为他“临行密密缝”,ADIDAS的衣服不及穿破,就换了POLO。做母亲的,满腹仍然“意恐迟迟归”的吩咐,只怕儿子不耐炙人的“三春晖”先溜远了“寸草心”。为使自己届时不乱了阵脚,题词在此。
第一,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有一天儿子回家的时间超过预算,他解释说:“到本区幼儿园看望丈母娘哩.”实际上他是去完成规定的社会实践,教娃娃们唱歌。有时他装出一脸沮丧以示清白:“我从小到大都没谈过恋爱,岂不是太没有面子了。”
好吧儿子,爱情迟早会来临。有时像春雨,润物细无声,等你觉醒,它已根深叶茂;有时像一记重槌,当胸一杵,顶得你耳呜目眩,心碎肠断;有时像台风过境,既是烈焰般的轰轰烈烈,也具有毁灭性的一面;更多的是普通人的爱情,游戏般的挫折和考验,小小的惊喜和甜蜜,平淡、庸常、琐碎,然而持久。
我不信任中学时代的恋爱。高中功课紧张,压力大,需要付出全部精力和时间。尤其前景未明,你很难预测你的心上人会不会和你考上同一所大学,更难预测你们有没有足够的爱情,来忍受至少四年的分离,包括抵挡其他诱惑。我还不至于土到一提谈恋爱就考虑天长地久,但我也不能新潮到把爱或者情当摩登时尚或一剂精神泻药。不管初恋成功或失败,不管它是一生一世或者仅仅是过眼烟云,都必须真诚对待,才不会辱没了你和你所爱的人。
既然避孕套已发放到某些较开明的大学校园,朝夕相处的大学生活,将在青春期的男女之间燃点什么热度的情感,孩子们有更多的信心和空间自己选择。他们不愿让父母参与,以此作为独立宣言。
我的忠告是:第一次性经验(文明说法叫第一次亲密接触),最好是和你所爱的人。这会使你对性爱认识有比较健康的、和谐的、美好的开端,避免造成心理损伤。如果女朋友怀孕了怎么办?你们两个好好商量,共同做出决定要不要这个孩子,然后取得父母的谅解和帮助。根据中国国情,这类事通常认为是女孩子吃亏,因此她的父母比较难以接受,往往需要时间沟通。儿子,如果是这样,无论你们打算结婚与否,你都可以指望我们的理解和尊重,在经济和道义上得到完全的支持。我们将以你的幸福为幸福,因此会尽最大努力来爱你所爱的人,无论我们之间的生活方式和观念有多大的差异。
第二,吸烟何止危害健康?!
我的父兄不吸烟,丈夫和公公亦无烟史,家中一直是天然无烟区。偶尔夜归,见男童三两,缩在黑巷里,轮流吸着烟头,不由担心起来。问儿子:“你是不是觉得抽烟很神秘?如果你和班上男同学想知道什么叫吸烟,就邀请他们到家里来,我买包好烟,你们可以安全地尝试。”这只是像接种疫苗一样,试图给孩子提高对香烟的免疫力。因此还需郑重告诫:“当然,必须到此为止。”
儿子对这项新出台的家庭开放政策只是嘻嘻一笑:“妈妈你忘了我有多严重的过敏性鼻炎,烟只有熏老鼠的功能,哪还有香的效果?”
可我不知道儿子离家后,会不会在环境的压力下和诱惑下改变初衷?只要他吸烟,就有可能接触毒品。国内外有那么多报道,都是关于毒贩子将混了毒品的香烟免费发放给孩子们,最后孩子们沦落成为他们的囊中之物。我对毒品深恶痛绝势不两立,令我忘记恐惧,然而积极防卫却必不可少。
因此儿子,如果你发现已自觉不自觉染上毒瘾,你要鼓起勇气,全身心投入一场严酷斗争,为挽救自己生命、前途和幸福而永远不要气馁,永远不要放弃。如果这样(我但愿假设永远只是假设),这不是你一个人的战争,是一个家庭,乃至全社会的共同歼灭战。你将得到所有正义力量的援助,你的父母将不惜一切代价,紧紧握住你的手,直到你彻底摆脱恶魔的阴影。
第三,是哪一只手,放在你的肩膀上?
儿子,无论你遇到什么,失恋、伤痛、过失、吸毒、战争,我都将义无反顾保持精力和信心,为你的康复与你一起努力斗争。任何时候你感到孤单,渴求温暖,你都会看到身后有我,你从不远离永不失望的母亲。
像你的同代人一样,你是我们的独生儿子。我们一直鼓励你和同龄孩子交朋友,为你举办PARTY,支持你参加学校各项活动;不问给你打电话的是谁,仅适当管制时间,因为你有功课,而我们也需要电话。物自己从依赖友情,上帝慷慨赐予我许多肝胆相照的朋友,他们不但是我一生最大的财富,其柔光淡彩,同样荫护在你成长的过程中。
我深信儿子将有自己的好朋友,不管是红颜知已还是管鲍之交,相知、默契、忠诚而久远。我是一个中国母亲,接受的更多的传统教育,多次因文化交流进出西文国家,使我对同性恋问题感受良深。据有关研究报道,说同性恋是由于遗传基因所决定,不完全归结为病态,是一种生理现象,不能以正常或不正常来区分同性恋者。但是即使在西方,如果儿子17岁了还没有女朋友改副阌行┯切拟玮纭N蘼鬯怯妹裰魉枷肴绾嗡捣约海氲胶⒆拥囊簧龅侥敲炊嗟难沽Γ挥屑彝ィ挥泻蟠笾澳鄙目部榔嗔梗着蟮氖枥胄笔樱心母雎杪枘谛牟槐从?br /》 杯弓蛇影的我仔细观察着,看来儿子没有这个倾向。他对女生的兴趣和评判,对男生的欣赏和交往,都和大多数男孩子一样。
儿子,将来你会住到男生宿舍里,有许多晨昏相见的室友。相互投缘就建立友谊,不太喜欢就以礼相待,哪怕口角摩擦,都很正常。如果哪一个男孩的热情里掺有其它成分(这一种接触很容易分辨),儿子,你可以私下坦率告诉他,你有女朋友了。可能这是谎言,你仅是在表白你的性爱方式,而且考虑到不伤害别人。我憧憬并期待你的爱情瓜熟蒂落,不要轻易让别的什么赝品替代。
我将无限欣喜欢迎我的儿子,当他挽着一姑娘的肩膀,把她带到家里。
儿子从我的肩后看到这段文字,补充说:“更有可能的是,我只会抱回一个小BABY,说:请你暂时收养我的孩子吧,妈妈。”
呵,儿子,我很愿意。
本文摘自《读者》2005年第1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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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建时间:200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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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提雅的第28个馅饼
作者:乔 叶
天上不会掉下馅饼。在碰到哈提雅之前,我是一直信奉这句话的。
2004年秋天,我随河南作家代表团去西部采风。先到甘肃,在丝绸之路上徜徉了几天,然后从敦煌坐火车到吐鲁番。在吐鲁番下了火车,第一站并不是举世闻名的葡萄园,而是高昌故城。
早就听说过高昌故城。这座拥有1400多年历史的城池位于火焰山前的开阔平原地带,海拔高度在…40米左右,是木头沟河水浇灌出来的绿洲,因地势高敞人口昌盛而得名。高僧玄奘西天求佛法途径高昌,高昌王优礼殊厚,这是早在唐朝时期就已有的言之凿凿的历史记载。
如今的高昌故城已然是一片巨大的废墟了——不然也不会叫做故城。下了旅游车,在等着导游买票的工夫,我便站在简陋的入口出向里张望。远远地看见一堆一堆黄土的轮廓,简直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阿姨。”有人拽我的衣襟。我皱皱眉。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衣服,很不耐脏的。
回头,我看见一个典型的维族小姑娘。高高的鼻子,深陷的欧式眼窝,长长的睫毛,黄色的纱裙外罩着一件玫红色的小坎肩儿,戴着镶着珠片的黑色小帽。她手里拎着一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