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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拿出随身带着的放大镜,凑近他们带来的十二生肖全套摆件,开始一个接一个的浏览。粗略地看完一遍后,又戴上手套把它们捧在掌心,变换各种角度异常认真的继续欣赏。
那个安先生也不发一言,戴着手套查验所有的样品,全部看完后才问唐民益,“听说有一个造型特殊的小挂件,只有几厘米高?”
唐青宏知道他说的是哪件,就从爸爸的钥匙扣上取下来,递给他的时候听到他从鼻子里哼出来一句,“真是暴殄天物”
这话是在说木家的手艺好吧?唐青宏自动忽略对方的语气,只陪爸爸一起注意这两人的表情。人家看木雕,他们看人,云沟镇最值钱的商品很可能就要从这两人嘴里诞生了。
这一等就是二十几分钟,唐青宏脖子都看僵了,那两个不怎么说话的人才低声交流起意见。他们小声谈了两三分钟,安先生站起身来向唐民益提问,“几个简单的问题,请你不要犹豫,直接回答。这种精细程度的工艺有推广和被模仿的可能吗?这种工艺一旦推广,产量增多,单价就会随之下跌,你如果拿到投资,准备怎样使用?你倾向于艺术孤品、奇货可居,还是倾向于推广工艺,训练出一大批工匠,以达到量产多销的目的?”
这几个问题很尖锐,几乎就是在指责唐民益亵渎了艺术。但他没有犹豫,看着杨老先生坦率地回答,“这套工艺已经快要失传了,我用极大的诚意说服了创作者,他已经同意开班授徒,把数代单传的手艺无私教授给所有想学的人,这是一种极大的分享和奉献。我也这样提醒过他,作为生活贫困的普通人,如果这套祖传工艺你拒不外传,那么你的作品可能拍卖出天价,你全家这辈子都会十分富裕。可是他经过深思之后,仍然同意公开收徒,他说所有人都穷怕了、苦怕了,他不想只有自己富起来,却看着其他的同胞继续穷困,更不想因为个人利益而让这项传统工艺继续冒着失传的风险。这套手艺是他唯一的财富,它不仅仅属于他自己,也属于他的祖辈,属于整个国家,不管他曾经被怎样的误解和为难,那都是过去了。这个时代需要他,他就愿意与其他同胞分享他的财富。”
杨老先生仔细地听完他的话,沉默半晌才和蔼地笑道:“‘分享’,这个说法很好。像我这种喜好收藏的人,心情也总是矛盾的,好不容易得到一件心头好,恨不得由我一人独占,但又想分享给所有人知道,这件宝贝它有多么的好。那位先生贵姓?我想要跟他见一面,身怀绝技而愿意无私地授予他人,这种思想境界很高。”
接下来的谈话不再那么拘谨严肃,双方的态度都轻松起来,唐青宏看出老先生已经被爸爸的那一席话所打动,还详细询问了云沟镇的具体位置,留下自己的私人电话号码,也认真记下爸爸所提供的地址和号码,说是近期会去云沟镇看一看,亲自上门拜访那位木先生。
谈到这里还没有结束,老先生从自己包里拿出了初步合作意向书,微笑着在上面签下名字,“这是我的第一份诚意,请你相信我一定会尽快抽空拜访。在我们双方没有进一步商讨具体合作方式之前,我希望你把这个机会留给我,不要再与别人接洽。有些商人惯用杀鸡取卵的方式与你们内地政府进行合作,我必须提前给你指出这一点,我不希望这样珍贵的工艺毁在粗制滥造的量产化制造和经营之中。”
唐民益自然没有异议,这位老先生对于传统艺术的守护之心也让他感动,双方分别做出自己的承诺,才握着手愉快道别。
送走那两人之后,两父子着实乐了一阵,唐青宏兴奋得在床上打滚,突然被爸爸揪着耳朵开始训话,“说!以后还乱跑吗?之前老有别人在,我也不好对你发火,你不要以为事情就这么简单的揭过了!”
他吓得浑身一哆嗦,苦着脸仰望爸爸,刻意可怜兮兮地求饶,“爸爸,您要怎么惩罚我?哎呀,您就不要动气了,我、我怕您气坏身体。”
爸爸眯起眼睛上上下下的审视他,就是不跟他开口说话,这让他越发惴惴不安,干脆破罐子破摔,蔫搭着小脑袋委屈地说:“您还是惩罚我吧,别跟我冷战了,这样我更难熬,要不您就打我一顿好了。”
唐民益冷笑一声,“冷战?你太看得起自己了,唐青宏,我是在考虑到底怎么罚你。哼,下午还要去赴宴,爸爸暂时不罚你,免得你哭丧着脸去吃饭,别人还以为我虐待你了。等晚上回来,再慢慢收拾你!”
晚餐六点准时开席,反正地方就在宾馆的中餐厅,双方都到得很准时。
唐青宏特别留意到穆劲松安排的菜色,算得上丰富但绝不奢侈,对方的个人工资能够承担得起,这种作风就已经大大区别于龙其浩和汝鹏飞。
小姑娘穆子雯比上午老实多了,一双大眼睛还有点肿,肯定挨过训。不过一看到小哥哥,她又打起精神往这边凑,大人们也就让她坐在唐青宏旁边。
穆劲松跟唐民益提前说好,大家今天都少喝点酒,以免耽误公事,两人各自开了几瓶啤酒,谢锦萍陪着他们也来一瓶。
酒和菜的规格只能算大众化,唐民益和穆劲松在席上相互客气的香烟也都是本省烟,但交谈的气氛十分友善松弛。
他们说到最多的是孩子,还有对家里老人和兄弟姐妹的感情,毕竟有着一些共同的童年记忆,家庭出身也相差不大。两口子似乎已经打听过唐青宏的来历,在席上一句不提可能带来尴尬的话题,只夸赞宏宏如何懂事乖巧,以后肯定读书成绩会非常好。
唐青宏听得汗颜,他上辈子念书就很差,这辈子也没有什么自信,努力达到中等偏上就好。虽然爷爷和爸爸、妈妈都对他期望很高,但他确实感觉自己在念书这方面没什么天赋。他可没有欣雁妹妹那么聪明,也不想代替欣雁在家长们眼中的独特地位,唐家天资聪颖的读书神童有一个就够了。
上到第三个菜时,邹亦新跟秘书也来大厅吃饭,看到他们这一桌,就微笑着走过来跟他们打招呼,顺便跟唐民益聊起一件公事。
☆、48·掉牙了
邹亦新说,他在省委招待所拜会了一个人,正是唐民益所在那省带队来广的常务副省长,还向对方提了唐民益因地制宜的发展思路和独特的办事方法,那位副省长听后也很欣赏,托他对小唐捎句话,让小唐明天上午十点去招待所见个面。
这虽是顺水人情,但办得十分妥帖,毫无私情之嫌,完全正大光明。
邹亦新又跟穆劲松两夫妻寒暄了几句,作为主人的穆劲松顺势说起客套话,请邹亦新及其秘书过来一块儿吃。
邹亦新竟然也就顺势坐下了,吩咐小秘书另去别处吃饭。
唐青宏却敏锐地发现这位省委书记的精明。
邹亦新此时此地出现在这个饭局上,肯定不是巧合,三方立场派系各自不同,邹亦新当着穆劲松两夫妻的面对唐民益施予助力,实在是一箭三雕。
一是表明自己时刻关注着另两系的重要培养对象,是欣赏也是审视,如果这两边走近,那最好不要对他有所隐瞒,尤其在郑孙系和龙唐系正展开合作的时候;二是忌惮穆唐两人会相交太深,无论私交还是公事上,他不阻挠但必须参与,作为郑孙系最有前途的代表,他邹亦新跟各派系的人都会搞好关系,系内团结系外融洽,才是上位者之道。三是对穆劲松秀出自己的政治肌肉,告诫穆劲松,你虽然前途无限,年纪不大就进了市委班子,但我毕竟比你年长,资历也深厚许多,已经是能量更大的省级干部。对唐民益则是示好加拉拢,再一次明示自己对人才的重视。
唐青宏一条一条的分析着,越发觉得这位邹亦新果然不愧是郑孙系头号种子,手法精明又亮堂,甚至还带着一点引导教授的意味,能懂的人自然一点就透。
自己这个重新活了一次的人,比起这种真正的能人也相差甚远,光是想明白这几层用意就脑子都快打结了。
穆劲松和爸爸果然不是寻常人,他还在这苦苦思索的时候,那两人已经与邹亦新相视而笑,穆劲松举起酒杯敬这位年轻的省委书记,“邹书记,我和民益早就约好了,今天不谈公事,你这一来就打破规矩,是不是应该自罚一杯?”
邹亦新和唐民益也跟着穆劲松一起站起身来,邹亦新笑得温和又狡黠,“劲松说的对,我破了规矩,应该自罚一杯,你们随意。不过,酒量我肯定比不上你们年轻人,可别欺负我这个老头子啊。”
三个男人共同举杯,达成属于他们的和平协议。
今天这个饭桌上真可谓卧虎藏龙,三个派系不同年龄的杰出代表都坐在这里。唐民益年龄最小,自然把酒杯举得最低,跟两位大哥轻轻碰杯之后,把自己杯中的喝完才笑着开口,“邹书记,这里哪有老头子?我看您是故意想灌我们多喝几杯吧?”
邹亦新听得高兴,故意正了正面色对他们俩说:“都叫我邹书记干什么?咱们不是约好了不谈公事?既然不谈公事,那我就是邹大哥,谁再叫错,就自罚三杯!”
接下来席上的气氛十分自在,大家都不怎么谈政事,但身在此中,难免还是会涉及到零星半点。邹亦新提起前年赴美、去年赴港,所见所闻都让他感触很大,从前只说外面比我们经济先进,我们也要奋起直追搞改革开放,纸上谈兵毕竟没有亲眼所见来得直观。自己亲自去跑了一趟,才知道内外落差之巨大,改革之急迫,再不能只求稳不求变,无休止的等待下去。
说到这里,邹亦新皱起眉头再次叹息,要干是一回事,怎么干、谁来干,又是另一回事。
一边旁听的唐青宏也对老邹有点同情,郑孙系所有的官员都有这样的共同点:搞人事是一把好手,但搞经济无论如何比不上龙系,驭下的雷霆手段又比不过老派,大多是些长袖善舞、八面玲珑、滑不溜手、少做少错的人精。
老邹这么一叹,显然又是对爸爸抛出橄榄枝,看来真心想把爸爸调到他那个省去。爸爸只微笑着劝慰对方,没接老邹的话。
奶奶在他们回京前就再三交代,关于人事变动一定要跟她商量过才能决定。
穆劲松两夫妻看老邹借酒犯规,就配合着把话题岔开了,再次谈起家事,与唐民益交流育儿经。
一说到自己儿子,唐民益瞄了一眼安安静静的唐青宏,这个小家伙难得在饭局上默不作声,也许真是被那个“晚上回去算帐”的威胁吓到了?这么一想,唐民益有点好笑和心疼,就凑近儿子耳边轻声问道:“怎么不出声?你平常不是挺活泼的吗?”
唐青宏忧郁地看了爸爸一眼,小脑袋正在为爸爸会不会被调走的事情积极运转呢,哪有闲功夫说话。再说了,本来就有大错在身,他也确实不敢随便乱说话,以免让爸爸找到什么新的怪责理由。
他对自己的嘴巴做了个拉紧拉链的动作,一张小脸皱得像包子,桌上几个大人都被惹笑了,谢锦萍又劝起唐民益,“唉呀,民益,是不是你管得太严了?这孩子乖得都有点可怜了。男孩子活泼一点好,你看我们家雯雯,简直比男孩还皮,身体超棒,长得也高呢!”
穆子雯一开始是缠着唐青宏说话来着,可后来小哥哥老不回话,她的情绪也跟着低落下来。此时听到妈妈提起她,立刻就来了精神,举起小胳膊显示自己很有劲,“看我!宏宏哥哥!我身体可棒了!”
这正是唐青宏的痛脚,他看看自己的两条细胳膊,撇着嘴角更不想说话了。
邹亦新笑着问唐民益,他们两父子是怎么了,明明上次吃饭时小家伙挺高兴的嘛。
唐民益只得简单的说了一下儿子今天乱跑的事,穆劲松两夫妻又为唐青宏开脱,让唐民益不要太严历,孩子不懂事慢慢教就行了。邹亦新仔细听完,和蔼地笑着看向唐青宏,“宏宏,你这么聪明,一定知道爸爸为什么紧张生气。爸爸是在怪他自己呀。”
唐青宏都没想到这一点呢,闻言就抿起小嘴看向自家爸爸,竟在爸爸的脸上看到一闪而过的歉疚,之后爸爸的耳朵也有点发红。
爸爸好像在害羞,因为心事被当众说了出来?那么邹亦新说的就是真的了。这个老邹好厉害帮着说不出这种话的爸爸来哄儿子,他一下子就不怕爸爸了,乖顺地对皱立新点点头,“谢谢邹伯伯,我懂了。爸爸,你没有错,是我的错。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我保证!”
听到他这么懂事的话,爸爸耳朵上那一小片红色反而蔓延开来,也许是酒意导致的总之爸爸也“嗯”了一声,用筷子给他夹起一块脆骨放到他的碗里。
唐青宏知道爸爸还是在害臊呢,就让爸爸把肉麻话留到晚上回去再说吧,他弯起嘴角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