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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地-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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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守成跟随柳树青多年,是个见多识广的人,他当即明白了:在这喜庆的日子,突然闯进这么一个人,不是来搅乱的,就是来讹钱的,对付这种人,既不能软,也不能硬。软了,他会得寸进尺,硬了促使他大闹,弄不好会把宴会搅了。最好的办法是用好言好语把他请出去,然后见机行事。于是,脸上赔着笑,手却在推他,嘴上说道:
  “柳大爷正在陪客,有事你和我说。”
  要饭的打落宁守成的手:
  “我凭什么和你说?你又不是柳大爷!”
  要饭的刚一进来,就引起靠近门口两桌人的注意,有人侧过头看,后来要饭的高声叫嚷,引起更多的人看。里面的人见这边好像有事,也将目光投过来,甚至有人站起来看,大厅里的说笑声越来越小。
  要饭的见自己引起了人们的注意,似乎有些得意,他绕开宁守成,踮着脚向里面走去。他一边走,一便喊叫:
  “我要见柳大爷,我是柳大爷的朋友!”
  喧闹的大厅突然静了下来,人们从不同的角度看着那个要饭的。要饭的昂首向正桌走去,柳树青也听见了那人的叫喊,慢慢站起身来,柳屏山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他一直关注着父亲,此刻,他看到父亲的背影微微有点驼背。
  柳屏山对着迎面走来的人一拱手:
  “在下便是柳树青,请问您贵姓?怎么称呼?”
  要饭的见了柳树青,一身无赖气消失得无影无踪,带着哭腔说:
  “柳大爷,您不认识我了,我就是张锐图的儿子张四啊!”
  说罢,跪伏在地,眼里转出泪水来。柳树青迎前去,说道:
  “原来是张锐图的公子!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说着,双手扶起张四来,忙说:
  “守成,快,再加一把椅子来!”
  宁守成忙端过一把椅子,张四站在那里,却不敢坐。张四面对柳屏山深深鞠了一躬:
  “恭贺兄弟新婚之喜!”
  柳树青亲热地说:“张贤侄,你且坐下说话。”
  张四不敢违拗,屁股搭在椅子边上坐了。宁守成过来送上杯盘、筷子,柳屏山忙过来,给张四斟上酒:“四哥请饮酒。”张四说:“小人不敢。”
  柳树青将张四介绍给大家:
  “这位是张四,他的父亲和我是故人。”
  和柳树青一个张桌的,有大画家吴昌硕先生,江苏省议员丘实父先生,有东安县知事赵子乾先生,有玉桥镇镇长王文治先生,有柳屏山的老师何寄尘先生,大家都为柳树青的举动大吃一惊。
  原来,柳树青所说的故人张锐图,是山东临沂县张家庄人氏。某年夏天,柳树青去济南做生意,路经临沂,遇上天降大雨,雇的马车只好停下避雨。那雨从过晌一直下到黄昏,方才停住,此刻天黑,路途难行,食宿无着。马车摸黑来到一个村庄,柳树青请车夫敲开一家柴门,那家主人就是张锐图,当下,张锐图请柳树青到客厅吃茶,并请柳树青和车夫吃了晚饭,当夜,柳树青宿在张家。有这一饭之恩,柳树青心下感激。晓得张家经济拮据,每当年节,他便派人去临沂张家庄,给张锐图送些银两。今天柳树青当着众人的面,讲了自己受张锐图一饭之恩的往事,隐去时常周济张家的事不提。
  宴会结束,柳树青命宁守成:
  “给张四换上一身新衣服,让他在镇上住上几日,走时给二百块大洋盘费。”
  话说张四沐浴剃头,换了一身新衣,住在柳家客房。张四一日三餐,吃饱喝足,白天到镇上闲逛。一转眼晃十天就过去了。
  那天柳树青正在书房陪客,家人悄悄禀告:“老爷,张四求见。”
  柳树青说:“让他等等。”
  客人走后,柳树青叫张四进来,落座后,有人献上茶来。张四吃了一口茶,说自己是来告辞的。当张四说:“小的受柳大爷恩惠,不死必当报答。今日向柳大爷告别。”
  柳树青问他道:
  “令尊去世,贤侄家里还有什么人?”
  张四答道:“回柳大爷话,我家只有我一个。”
  原来张四弟兄四个,他排行老四。三年前,其父张锐图一病不起,不久离开人世。弟兄四人葬了老父,老大便张罗分家另过。父亲留下一十四亩好地,三间房屋。张大和张二都有房,每人分了四亩田地;张三和张四一人分得一间半房,三亩田地。张大对三弟四弟说:“老三老四,我和老二已成了家了,你们两个好好种地,过一二年也娶个媳妇。爹留下的锅碗瓢盆和两口水缸都归你们两个了。”




第七章凶宅(3)



  张三和张四同住。原来,张三是个游手好闲的人,不愿意下地干活,却养成赌钱的毛病。整天和村里的闲人围坐赌博。每天都是张四给他做饭,吃完饭,一推饭碗就走。张四收拾了,还要去地里劳作。时间久了,把个张四累得要死要活。一天早晨,张四扛着锄头到地里去锄草,看见同村的牛老大领着几个人,吵吵嚷嚷走过来,对张四说:
  “老四,不用你锄了,这地归我了。”
  张四质问牛老大:“我家的田地凭什么归你了?”
  牛老大从怀里摸出一张纸,在张四面前一晃,冷笑道:
  “就凭这个!”
  张四看见那纸上按着红色的手印,当即就明白了:那是卖地的契约。张三将自家的田地卖给牛老大了。张四二话没说,扛着锄头回家,张三正蹲在灶边喝粥,张四放下锄头问道:
  “咱家的地卖给牛老大了?”
  “卖了。”
  “钱呢?”
  “输给牛老大了。”
  张四赌气走出家门。一路要饭,在一个煤矿找到了活,后来因为偷了矿主的东西,被打坏了腿,他只好踮着脚要饭。白天要饭,晚上便在破庙栖身,好在他走过的地方都有庙。
  眼看进入腊月。二十三祭灶,张四用讨来的两文钱,请了一张灶王,又从酸枣枝上拔下刺来,将神像钉在柳树上。跪在地下磕头,一边拜还一边念道:
  灶王灶王,
  你姓张我也姓张
  今天你上天,
  见了张玉皇,
  就说我家小四,
  日子过得不强。
  没有一垄地,
  没有一间房,
  不然不会把你挂在大树上!
  张四的举动,引得一帮孩子围观嬉笑。两个闲汉看了,议论道:
  “别看他是个要饭花子,还出口成章呢。”
  “穷得一无所有,却和神仙认起亲来!”
  张四不管别人议论,伸手从树上取下灶王,和人借火焚化了。拿起打狗棍子,自回破庙,在一片鞭炮声中,吃了要来的烧鸡、酱肉,看看天色已晚,躺在庙台上,倒头睡了。
  就这样,张四在鲁豫苏皖四省到处流浪。他从不觉得自己是要饭的低人一等。他虽然衣服褴褛,吃得却好。自己为自己编了两句顺口溜:
  露肉的裤子
  皇上的肚子
  和别的要饭的不同,他一不要残汤剩饭,二不要生米生面,专门要钱。虽然人们给他的都是零钱,小钱,他把它们换成整钱,甚至换成银圆。有了钱,他轻易不花,一个人冲州撞府,遇到哪家办红白喜事,一定赶过去大吃一顿。只有遇不上坐席的日子才动用破褡裢里的银钱铜币。张四喜欢吃肉,但并不在乎吃酒。酒对于他可有可无,吃也行,不吃也行。
  这一天,张四走到江苏地方,忽然想去东安去投奔柳树青柳大爷。转念又想,自己一个要饭的,人家一定瞧不起。到了玉桥镇,并没有急于去见柳大爷,在镇上的铺子要糕饼吃。后来就看到一个浩大的娶亲队伍,一打听才知道是柳家公子成亲。心想我不妨闯了进去,见一见柳大爷。今天是好日子,柳大爷高兴,他老人家随便给我几十两银子,也该我时来运转,我就有了本钱了,可以放下要饭的棍子,做个小买卖,他要是不认我,我该要饭还去要饭,也赔不上什么。于是,大着胆子进了楼外楼。
  ……
  当下,张四在柳树青的客厅里,简要叙述了自己离家的经过,柳树青听了,不断地摇头,不断地叹气。
  柳树青深切地同情张四,诚恳地说道:
  “我和令尊是世交,我在镇上和县里有两个小店,如不嫌弃,贤侄可以留下做事。”
  张四说:“多谢柳大爷美意,本该留下效力,报答您的恩情。无奈小侄散漫惯了,还想到处走走。”
  柳树青想了一下,说:“既然如此,我就不强留了,以后有为难之处,尽管来找我。”
  “谢谢柳大爷。”
  柳树青叫道:“让宁守成过来。”
  宁守成马上来到书房,柳树青说道:
  “给张四拿二百块大洋做盘费。”
  “是,老爷。”
  张四走后,柳树青对柳屏山说:“我与张锐图故交,这个张四无论何时,只要投奔我柳家来,都应该关照他。”
  柳屏山说:“孩儿记下了。”
  荀家小姐是那种坐不动膝,站不摇裙,笑不露齿,怒不高声的传统女子。与柳屏山结婚之后,夫妻二人相敬如宾,非常融洽。可是,柳屏山并没有因为结婚而快活起来。原因是他结婚后数日,父亲忽然卧床不起。开始,柳树青咳嗽加重,自以为是因为这几天陪客累着了。柳屏山建议请郎中看病,柳树青说:
  “不必了,休息两天就会好的。”
  柳屏山晓得父亲为自己操劳婚事劳累,身体欠佳,心中不安,每日早晚亲自给父亲熬参汤,中午进莲子粥。两天之后,不但不见好转,反而精神不济。柳屏山请来镇上最好的郎中,给父亲诊脉。
  父亲的病越来越重,后来竟卧床不起了。柳屏山心如火焚,白天黑夜不离病榻。叫宁守成、柳忠到县城,到扬州请郎中。然后去药房抓药。两个走马灯似的忙个不停。柳屏山的姐姐柳屏霞也回来了,儿女们亲自照顾父亲,柳屏霞和荀玉琴白天侍奉,柳屏山晚上侍奉,端茶喂饭,端屎倒尿。有一天,柳树青咳嗽带血,柳屏山见了,吓白了脸。柳屏山急了,对着宁守成、柳忠大吼:




第七章凶宅(4)



  “你们去南京,你们去上海,给我请最好的郎中来!”
  二人诺诺而去。
  眼见父亲瘦得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柳屏山心如刀搅。
  柳屏山在焦急痛苦中日夜煎熬,希望父亲病情有所好转,两个月之后,阴历腊月十六,是柳树青在人间最后的日子。那天清晨,已经昏迷两天两夜的柳树青,忽然睁开眼睛,环视站在病榻周围的人。柳屏山以为父亲的病有了转机,他焦虑的目光闪出惊喜的光芒,和姐姐同时叫道:
  “父亲!”
  老夫人见丈夫一反常态,知道这是油尽灯熄,回光返照的征兆,眼里流露出无限悲哀。
  柳树青的目光落到柳屏山的脸上,柳屏山叫道:
  “父亲!”
  柳树青有气无力地说:
  “你的学业完成,也成婚了。往后就要考虑干事业了。做什么事都要能容善纳,要容人,容物、容事。凡事不能偏激,偏则不能容人,激则失之参议。不能集思广益,怎能成大事业?所以,凡成大事者,必有大器。欲养大器,要多经事,多磨练,广交游,广阅历。”
  柳屏山说:“父亲教诲,孩儿永世不忘。”
  柳青山喘了两口气,无力地说:
  “还有两件事要说。”
  柳屏山忍咬着嘴唇,不让眼泪流出,洗耳恭听父亲最后的嘱托:
  “我死之后,丧事从简,你还要替我到安庆老宅去祭奠祖先。”
  柳屏山低声慢语地说:
  “请父亲安心静养,宁守成到上海遍请名医,即日便归,待父亲好了,孩儿再……”
  柳屏山话没说完,只见柳树青闭上眼睛瞑然长逝。柳屏山跪在病榻前,抱着父亲遗体,号啕大哭。柳屏霞和荀玉琴也痛心地大哭起来,在一片哀声中,忽听柳屏霞的姑娘小霞尖声呼唤:
  “婆婆!婆婆!”
  原来老夫人因为丈夫气绝,极度悲痛,竟然昏了过去。柳屏山爬起来,和姐姐抢救母亲。大家呼叫的呼叫,掐人中的掐人中,慌了半晌,老夫人才缓过那口气来,接着放声大哭。
  那以后的日子,柳屏山忍着悲痛,拖着虚弱的身体和妻子全力照顾母亲,十余天后,母亲病体好转,柳屏山却一病不起。
  柳屏山在心理上首先被击垮了。父亲的去世,对他的打击太大了。直到父亲重病之前,柳屏山虽然结婚了,他仍然没有独立意识。认为自己虽然成人了,可以做一些事情,但一切都以父亲的存在为前提。在他的心里,父亲似乎是永远存在的,他从来就没有想到过父亲的死,认为那是遥遥无期的事。残酷的事实摆在面前,柳屏山没有机会报答父亲的养育之恩了,父亲也不会看到自己的前程了,柳屏山万分悲痛。加上事前在父亲榻前侍侯,事后为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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