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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中年男人的堕落历程-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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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了一阵心里有些明白了:任飞扬是走了,可陈红李静这以前也管不少事儿的人都还在,以后双方只怕还会继续象以前一样打交道呢。他们专程前来,也让以后接手的人知道他们这些部门的人都不是人走茶凉之辈。
  
  晚上灵堂前的歌舞正欢,陈红拉了拉我,让我跟她出去走走。
  走到后边阴暗点的地方,陈红扑进我怀里放肆地大哭起来。
  陈红父母早亡,后来跟着任飞扬长大,舅甥间那种感情就不用说了。任飞扬突然撒手人寰,对她的打击可想而知,这两天忍住悲伤,只是为了安排任飞扬的后事,也是为了不引起任飞扬老婆更大的悲伤。这会儿她终于忍受不住了。
  我不知怎么安慰她才好,只能紧紧搂着她,偶尔告诉她别担心还有我呢,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对于她能有什么用。
  
  任飞扬追悼会这天,我一直在恍惚之中。
  两个月参加两个人的葬礼,而且这两个人都或多或少与我有一定的关系。
  与老肖头天晚上还一起喝酒(喝完已是第二天凌晨了),早上不知什么时候他就孤寂地离开了人世;任飞扬则是结拜不到一个月的兄弟,中午还一起兴高采烈地喝酒叙情呢,下午就因一场车祸魂归故里。
  他俩活这几十年只怕也经历过千辛万苦,可两条生命的毁灭,却只是弹指之间的事情。
  真不不明白为何生命总是如此脆弱,也让我怀疑人生奋斗的意义。
  
  看着各界名流贡献的花圈和挽联,突然觉得人们平常说的人生目标实在是可笑。
  其实人生下来的终极目标就是走向死亡,大家日常所说的为什么什么目标而奋斗,只不过是为自己的死亡以及死亡后的仪式选择不同的方式而已。
  
  你是高官政要,既可能会在风光一时后赋闲在家坐等死神的光临,又可能会因未能爬到更上一层心中郁闷提前离去,也可能会被政敌谋杀,当然也可能会因在高尔夫球场上打出一杆好球兴奋过度而亡;你要是老百姓,这一类死亡方式就无福消受了。
  你当了国家领导人,可以去八宝山火化,还有各国政要给你送挽联送花篮,你是个平民百姓,就只能在江都市或什么县火化,亲朋好友送送花圈(现在也开始有送花篮的了);你是国家领导人,电视报纸上会免费给你发布死亡消息,你是平民百姓,给钱都不会让你发;你是国家领导人,骨灰撒入大江大海那是对祖国的依恋对人民的不舍,你是平民百姓,骨灰撒入江海就只能成为笑料。
  
  五十五、
  
  任飞扬火化后的第二天我去医院看望廖卫东。
  
  廖卫东的伤情已经稳定,头部只是轻微脑震荡,手上的骨折过一段时间也会复原,只是他永远只能用一只眼睛来看世界了。
  
  我进门的时候小朱正给他喂汤喝,见我进去,廖卫东让小朱出去一下,说要和我单独说说话。
  小朱出去了,我靠床尾坐下,摸了摸廖卫东头上手上的绷带,一时无语。
  
  “二哥,怎么了?别伤心,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以后用一只眼睛看世界能看得更清楚更明白了。”这小子躺在病床上倒还很轻松。
  “唉~”我摇了摇头。
  “二哥,大哥的后事是不是已经办完了?”廖卫东的话让我吃了一惊。
  “你怎么知道的?”
  “二哥,我醒来这两天都没见你过来,尽管他们不说,我难道心里不明白?”
  
  我把任飞扬丧事的操办情况给他说了一下。
  “二哥,也许我和大哥命该如此吧。”廖卫东的平静出乎我的意料。
  
  廖卫东说起那天分别后的经过。平时上了高速他经常开到时速一百五以上,那天他开上高速后一直将速度控制在一百一左右,按理说是很安全的了。一路上他和任飞扬说说笑笑的正高兴着呢,突然发现前面一堆金光闪闪的东西,他急忙往左打方向盘,恍惚中觉得有一双手死死地按住他的两手,使他不能转动方向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车一头撞入那片金色之中。
  “我感到那是死神在按着我的手。奇怪,那时候我竟然不慌张,头脑竟异常清醒,还来得及冒出我廖卫东没有后人的遗憾,只是在撞上前面那车的一刹那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现在想想,嘿嘿,其实死也并不可怕嘛,是很轻松的事呢。你看看,我这活过来,身上到处痛,还得让人照顾,反不如像大哥那样来得干脆来得痛快呢。”廖卫东说话时那坦然的神情让我很震惊:莫非他经此一劫就看破了尘世?
  
  “别胡说。大哥出车祸后就没醒来过,是没有什么痛苦,是走得干脆,可他老婆孩子的痛苦又怎么办?万幸的是他的儿女都成人了,又都很懂事,他老婆以后还有个盼头。”
  
   “二哥,大哥走了,我们那房地产公司就别弄了吧。我刚才在这儿想啊,大哥不在了,咱俩对这一行都不太熟,再说我有那茶楼,再干点别的小事就行了,要那么多钱干嘛。大哥有那么多钱,他能带走吗?反正那房地产公司实际投入的钱也不多,给那些管事的好处大部分都是以后的预期分红,现在不干,实际损失也不大。呵呵,那钱就让别人去赚算了。”
  “公司不弄了也好。只是大哥那一摊子还不知怎么办呢,又是歌厅又是房地产公司,还有个机械厂。”
  “二哥,大嫂干不了这些事,那歌厅有陈红在倒能弄下去,可那公司和厂子怎么办呢?”
  “我倒有个想法。歌厅就由陈红先弄着,房地产公司就由大哥那秘书李静去操办,这两天我发现那女孩子真是个人才,处惊不乱,有点将才风度。机械厂那边,要是能卖就卖算了。当然这得看大哥家里人的态度,要是他儿子任振华或女儿愿意回来接手,这些事就好说了。不过,我觉得应该给李静一些股份,一来她这么多年来对大哥一直忠心耿耿而且痴情不已,二来大哥的一些人脉关系她应该都清楚,业务上的事她来做更顺手。”
  “二哥,你的办法很好。老大没白认你这个兄弟,唉,可惜他没福气和你一起打天下了。”
  两个人又叹息了一阵,直到小朱进来提醒廖卫东休息。
  
  这天和陈红来到任飞扬家里,任飞扬的儿子女儿都还没返校。
  谈起任家的遗留问题,我问任振华愿不愿意回来办企业,他说他对这方面的接触不多,而且他的兴趣不在这方面,真让他来干只怕弄不了好久就会关门,还不如卖掉让别人来干。再问任小彬,她说已经考上研究生了,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谈了我的看法。我说任小彬学的是企业管理,返校拿了本科毕业证就回来干,学企业管理的没实践经验学再多也枉然,研究生可以在以后再上。不过她没有实际经验,回来了只能先给李静打下手,干个一年半载熟悉情况了再接手。我提议给李静一定的股份,一来是对她这么多年一心为公司着想的报偿,二来也是让她更用心地管好公司的事。
  任家的人倒挺大方,歌厅给陈红百分之四十的股份,房地产公司给李静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机械厂先不卖,等运营一年后再看。
  
  两天后与陈红去了趟东盛房地产公司,与李静商量公司的前景。
  一说起任飞扬,李静先大哭了一阵,顾不得陈红在场,向我诉说了对任飞扬的万般情意,又说任飞扬走了,她也想离开江都了,说得陈红眼眶红红的。
  “你离开江都了,老任打下的江山怎么办?”
  “小彬大学毕业了,可以让她来干。”
  “小彬不过学了点书本上的东西,你就放心交给她?”
  “唉,我也知道马上交给她不妥,可我现在一进公司就伤心,真想离开了。”
  “李静啊,我看这样,你呢,先带小彬一段时间,等你确信她能挑起担子再说。”
  “唉,先这样吧。希望她能尽快熟悉。”
  “公司以后就靠你了。他家里人商量过了,这公司能发展起来,你小李功不可没,所以呢,这几天就去工商局重新登记一下股权,你占百分之二十。”
  “不行,我跟他干这么多年,又不是为了钱。”
  “我知道你对老任的情意,可老任走了,你也得为自己考虑一下。其实他家里包括小彬都挺喜欢你的,你不要有什么顾虑,先变更过来再说。”
  
  一想到任飞扬那一摊子以后就得由这三个女子来打理,不由得为她们担心。
  
  等安排好老任的后事已是六月初了。上半年的工作任务能不能按计划完成,主要就看这二十几天了。我除了偶尔去看看廖卫东,其他时间都用在工作上了。
  
  任飞扬走了,江城广场那项目不参与了,六月初的信审会上我名正严顺地以法人代表死亡、公司前景不明为由撤销了三江机械公司的贷款审批程序。
  项目撤回那一刻,我心里竟然一阵轻松。

  
  五十六、
  
  六月的南国已是异常的闷热,热得我本就焦躁的心里更加烦闷。
  工作还是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偶尔下去检查一番工作,有时去省行汇报一下工作。
  
  从省行传来了风声,中行将有大动作,减员势在必行(能否真的增效就没法说了),在一些文件中也已有这方面的迹象。
  对这些事情我没怎么在意,毕竟我们是国有企业,我又是个中层骨干,再怎么减也减不到我头上,着急的只是行里那些一般员工了,就如以前的国企搞下岗一样,再怎么搞都是普通工人遭殃,我可没听说过哪家企业领导人主动下岗过。
  
  这天上午到南河区支行检查工作,支行信贷部经理郑浩告诉我他们行长正催他上报一个新项目,希望我能顺便去考查一下。
  考虑到支行信贷部这些兄弟们在基层工作的不易,我便答应下来。
  
  南河区支行上报的项目是锦城纺织有限公司,实际上就是原来的市棉纺厂,一个曾经让我神往、更让我难忘的地方。
  
  市棉纺厂以前是仅次于烟厂酒厂的利税大户,高峰期据说有四五千多工人,大都是女工,且工资很高。
  我刚分配到中行时,由于行里没有年龄相当的女性,而我那时刚刚二十出头正是异性饥渴症高发期,周末便常跑到在棉纺厂财务处工作的高中同学那儿去玩,名义上是去看同学,实际上是见棉纺厂漂亮女工很多,有心在那儿采上那么一朵两朵鲜花。
  我那同学自然深知我的本意,便让女朋友给我做做红娘。他女朋友倒挺热心,一个月里给我介绍了四次对象,那四个女孩子一个比一个漂亮,每一个都能令我眼冒绿光。
  
  可惜那时候银行还不吃香,我一个大学本科生月工资才八十大元,每到月底就得勒紧皮带过日子,而棉纺厂女工们的工资都有一百多呢,钞票上我就先输一着。再加上我那时长得精瘦,毛重才一百来斤,且色心大色胆小,见了漂亮妹妹就方寸大乱,各种不利因素综合起来,最终没能进入这四大花旦的法眼,四次赏花都流着口水空手而归,令我郁闷了好久,搞得我再也没脸去同学那儿了。
  后来刘莹阿琼她们那一批女孩子进了中行,我对刘莹很有好感可又没胆量进攻,只怕就是那四次相亲留下的恐花症所致。
  
  棉纺厂自九十年代中后期便一直要死不活的,技术熟练的工人都南下广东,长得漂亮点的女工有的南下,有的就在市区歌厅舞厅坐台。
  有一次我去舞厅跳舞,竟意外地碰上我见过的四大花旦之一。那女人脸相变化倒不太大,我一眼就认出来了,不过这时候我魁伟了很多,再也不是以前那瘦猴了,那女人因此没认出我来(当然,也许那次相亲她就没在意过)。闲谈中我得知她找了个同厂工人(当初棉纺厂流行双职工,分房能加分),孩子有了五六岁,可工厂的工资有一个月没一个月的,又没有其他才艺,三十来岁的女人也只好跑到舞厅陪舞。和她跳舞时手稍一用劲搂了搂,那具曾有可能成为我独享之物的柔软身子便顺势倒在我怀里,我试探性地提出让她晚上陪我睡觉,她竟很爽快地答应了(当然后来借故没让她陪睡)。
  从那以后四大花旦给我留下的自卑心理便彻底消失了。
  
  前年棉纺厂来了个彻底改制,所有职工一律买断。
  据说上面定的买断标准是每年工龄两千二,发到工人手里却变成了一千二,工人们不依了,告了几次没人理,两千多人便去堵国道。国道一堵,事儿就闹大了,公安和武警出动了数百人光临现场摆出要强制驱赶的架势,政府代表那边则好言相劝并许诺一定解决问题,工人们一听问题能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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