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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时的安静之后,车厢里就开始热闹了起来:结伴而行,认识的人们在谈着共知的人和事;相邻而坐,不认识的人们在小心地试探着与对方搭讪;有人发出打牌的召唤,马上就有人附和着上阵;实在不喜欢凑热闹的人就看书、看报、玩小游戏机。总之,大家都或多或少的找到了旅途的乐趣。
只有我一个人离群索居,像僵尸一样地躺着。尽量不去看别人,也尽量不让别人注意到自己。这副忧心忡忡、大病缠身的样子,一看就心怀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唉,还是赶紧趁着毒效还在体内残存的这会儿,把自己弄迷糊过去吧!验票时,被乘务员摇醒,验完票后,又赶紧躺下继续迷糊,生怕这宝贵的睡意消失掉,毒瘾趁机发作起来。但可怕的毒瘾还是“毒不可挡”地发作了。
一看表,才下午5点钟啊!离到广州还要差不多一天一夜的时间,而到了广州站后,又还要再换乘到深圳的高速列车,又还要再经过近两个小时的旅程,才能真正到达我此次“出逃”的目的地、终点站啊!漫长的旅途,毒瘾发作的身体,怎么熬啊!剩下的毒品已经不多了,估计顶多够我省着挺到今天晚上,就算是很阿弥陀佛、很菩萨保佑的啦!
唉,到底该怎么办啊?现在就吸掉它?不!还是再忍忍吧!尽量地先忍忍吧!忍到实在熬挺不住时再吸吧!熬啊……熬啊……熬到火车停靠在一个大站上,听到停车18分钟的广播时,我感觉到自己是已经熬到极限,再也熬不下去啦!转头看见对面上铺的陌生人正好下车休息购物去了。心中一喜:车停稳,人去之,此时不吸,更待何时啊!
于是,我赶紧欠起身,按刚上火车时摸拟好的姿势,拿出剩下来的毒品手忙脚乱,紧紧张张地吸了起来。几口下去,犯着来的毒瘾终于被稍稍止住了,身子的疼痛和心里头的难受劲有所减轻。但眼瞅着所剩已无几(口)的最后“晚餐”,整个人突然陷入到了矛盾的思虑与惶恐当中:吸掉它,就再也没得吸了,再犯瘾时怎么办?不吸掉它,毒瘾又还没有完全止住,心欠欠的,很是犯难——这“最后的晚餐”到底是即刻吸掉它好呢?还是留着它等下一次犯瘾发透时再吸好呢?
思过来又想过去,思过去又想过来,反正最后都是要吸掉的,而有它无它,毒瘾也都终究还是会发作起来的。此劫既然天命已定,在劫不可逃,就认命吧!与其老是心惦着它,不吸之而不快,不如让自己彻底地死心,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它全部吸完算啦!
于是,我怀着视死如归的精神,在喜忧参半的心情中,又怕后悔、又勇敢地把最后几口毒品极度珍惜第一口一口地吸进了肚子里。手中拿着再也无毒可吸的吸毒工具,我在心里决心万丈地发誓道:“永别了,毒品!永别了,吸毒工具!我再也不吸你了!我再也不碰你了!我要让你们从我的生命中,彻彻底底永永远远地消失掉!”发誓完毕,我把吸毒工具揉成一团,狠狠地扔了已经飞驰着的列车窗外。抬手看表,此时此刻是:1998年5月27日22点38分33秒!
死心了的心情一下子轻松了许多,躺下睡好,一边虔诚地祈祷着:“毒瘾呀,你不要发作,你晚一点发作吧!”一边赶紧趁着毒效正在起作用时很用心、很珍惜地睡了。一觉醒过来后,才正是别人鼾声正隆的大后半夜,可我就是再也无法再次让自己睡着了。心里已经在担心着毒瘾的发作了。
好不容易熬等到天大亮时,这正担心着的毒瘾,终于还是发作了起来。刚开始时,还能咬着牙强忍住,不让自己的手脚乱动。慢慢地疼痛和难受越来越厉害,手脚已经在无意识地乱踢乱抓了。为了避免被人瞧出端倪,我赶紧从铺上爬下来,跌跌撞撞地走到两节车厢的连接处“躲”了起来。
又千辛万苦地熬了一段时间后,完啦!我突然觉得自己快不行了。发透了的毒瘾,正在以巨大得无以复加的痛苦和难受,把我的整个人从头到脚,从里到外,从肉体到身心,从灵魂到精神摧残的有如万蚁在噬骨,万爪在挠心,万蛆在吮血,万刃在裂肤,万虫在断筋的绝境。“怎么办啦!老天,吾宁死,毋愿生!只要痛苦能即刻停止,我宁愿马上死掉!”
凝视着飞驰而过的窗景,绝望得多次产生了闭上眼睛纵身一跳而死之的巨大冲动——把这条正被毒魔焚烧、肆虐着的痛不欲生,生不如死的生命一了千了地终结掉算了!
“不!不!不!我不能就这样死去!我还有伟大的梦想要去实现!我还有我的亲人在期待着我衣锦还乡!我还有我的事业在等着我去成就!我要活下去!‘细思量,天下没有过不去的关,趟不过的河!’我一定要勇敢地活下去、活下去!毒魔啊,老子不怕你!你来吧!”一屁股坐倒在地板上,把身子蜷曲得最小、最小,头几乎伸埋进了肚子里,勒令自己:“不许动!当自己已经死啦!”——我在勇敢地挣扎着与万恶的毒魔作你死我活的最后抗争!
“各位旅客,前方到站终点站——广州火车站,到站时间17点35分,请旅客同志们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准备下车……”苦盼许久许久,苦盼得我心如火燎的利好消息,终于从列车广播里“蹦”了出来。听到之后,我禁不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快啦!快啦!终于快到啦!转了车,最后再熬上两个小时,我就可以站在特区深圳的土地上啦!人一下子兴奋了起来,兴奋得就像刚吸了一大口毒品那般的亢奋。被毒瘾折磨得半死不活的身体,终于藉着激动的心情,很强勉地有了一点精神。
收拾完行李,拖着沉重似铅的双腿,终于把自己移下了车。等到把自己从这个站台挪到那个站台,登上开往深圳的高速列车后,人早已累得气喘如牛啦!但突然发现这是我从未见识过的双层列车,心里面顿时生出了不少新鲜感来:高速列车,还是双层的!特意挑了一个“二楼”的临窗位坐了下来,我已在气喘吁吁中拭目以待地期待着“大开眼界”啦!
“呜——”一声振奋人心的长啸后,“嗖”地一下,转瞬之间,从零起步,从零开始,“眼前之物“已经在时速一百六十公里的高速中飞驰了起来,给了我好大的感触与快意:我尝到了一种挣脱枷锁,逃离过去,逃离历史,勇往直前的畅快感!脑子里随即充满了无限的遐想:历史啊,你终于有被改写的机会啦!
在兴奋与激动的期待中,历时三天两夜,苦不堪言的“毒之旅”终于落下了帷幕——最后的终点站深圳到啦!停车,下车!我,终于脚踩实地地站在了特区的热土地上!深圳,卢步辉向您报到!这激动我心的一刻是——1998年5月28日20点35分28秒!
还没容我把东南西北分辨清楚,簇动的人流已经“热情”地把我“拉”进了他们的大部队。我也只好先跟着感觉走了。旋即我的整个人就被“深圳人民”给完全淹没啦!可以肯定地想像:此时此刻,我即便能飞起来俯视这如鲫的人流,也肯定分辨不出哪个是我卢步辉啦!随便拦住人流当中的任何一个人问:“先生,小姐,请问您认识卢步辉吗?”“哼!哼!卢步辉是谁?关我什么事?我干吗要认识他啊!”
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追求的就是这种感觉!在心中地对自己热烈地祝贺道:“卢步辉,你终于可以重塑人生啦!在这块没有任何人认识你卢步辉,你卢步辉也不认识任何人的新土地上,现在的你是一个没有历史,没有过去,没有污点的‘再生人’,你的生命是崭新的!卢步辉,努力奋斗吧!世界是属于你的!你爱深圳、深圳爱你!永远爱有能力的你,尽情地施展你的才华吧!从零开始,从头再来,你终将拥有辉煌的明天!”
正当我驻足顿首,为自己今晚将仙居何处若有所思的同时,哇!已经有多双犀利的慧眼,准确无误地识别出了俺是一个初来乍到的“愣头青”。“先生,先生,你好!要住店吗?十块钱一天,便宜、实惠、有电视、有电话、有冲凉房、提供求职信息,走路十分钟就到人才大市场啦!”看来特区人民“效率就是生命”的口号喊得一点都不假,才是一眨眼的功夫,我就已经被五六个吆喝着同样内容,手举同是“十元店”广告牌的男男女女给团团包围了。
很佩服他们眼光的独到,于是左右比较一番之后,从中挑了一个面最善,微笑得最诚实的女孩子,跟着她上了18路公共汽车。一路上所经之处,女孩都会向我滔滔不绝地介绍一番,兴奋的神色,肯定的口吻,仿佛深圳是她们家似的自豪。听来听去,我只牢牢地记准记住了一个地方——深圳人才市场。一幢乳白色的七八层建筑物,位于笋岗中路的中段位置上。“人才大市场”几个霓虹灯大字,正在华灯初上的夜空,闪烁着炫目的光芒。仿佛在对我说:“卢步辉,深圳欢迎你!我更欢迎你!”
到站下车,跟在女孩身后七拐八绕的,终于来到了她路上对我作过深情描述的“打工者之家”。只见二十余张双层铁架床,有序而拥挤地排放在一起。有人在看电视,有人在看书,有人在聊天,有人在唱歌,有人在一勺一口地吃饭;,也有人在作掩首沉思状……电视里面叽哩呱啦的传来了我听不懂的“鸟语”,再和上南腔北调的说笑声,真是热闹有加啊!
我一进门,这一张张来自天南地北的脸,立马对我露出了友善的微笑。有的已经替我接过行李,在为我“接口头风”啦:“先生,贵姓呀?来自何方?欢迎啊,欢迎!”报以同样的微笑回答了他们的问候,也用同样的问候问候了他们。突然之间,我重温到了一种身回大学时代新生入校时的感觉。虽然毒瘾发作的身体依然还在难受着,但心情却是舒畅的!
看过身份证,交了十块钱后,OK!搞定,我卢步辉终于在特区的土地上有了一张让自己暂时栖身歇脚的小床啦!后顾之忧解决了,现在又该轮到我解决眼前问题了:继续与犯着的毒瘾抗争啊!放置好行李,冲洗掉一身臭汗后,我早早地趴倒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数次,一个让我不堪忍受却又令我兴奋不已的无眠之夜,终于被我在虚拟的欢乐、真实的痛苦中熬过去了。唉,真可谓是痛喜交加、苦乐参半啊!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完全大亮,大家就已经不约而同地各自忙开了。忙什么呀?当然是忙着出去找属于自己的那份工作啦!最后就只剩下赖在床上蜷缩成一团的我,赖在“家”里没有外出——我在继续与仍旧犯着的毒瘾作斗争。为了转移难奈的痛苦,我想店老板要了一些前几天的深圳特区报来读。别人在求职,我也要为求职作准备啊!
当看完了整版整版的求职信息后,心里一下子踏实了许多。原本只是半真半假的信心,现在终于被真真实实的信心替代了。从高到低,每天都有那么多的职位在求贤觅才,我卢步辉,一名大学生兼多项国家专利的发明人,岂有无用武之地的道理。万事俱备,现在就只欠把残存的毒瘾从身体内赶跑后粉墨登场,一试身手啦!
“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不打无把握的仗!”经过一番量体裁衣的自我分析之后,我为自己拟定了一个能力与信心相匹配的求职计划:今天是5月29日,力争在1998年6月1日前找到我来深圳后的第一份工作。职务先忽略,职位还是先忽略,薪酬嘛够生存就行了。这两天,一边养精蓄锐继续与毒魔抗争作身体准备;一边了解求职信息,学习求职技巧,撰写简历,准备应聘材料,熟悉交通环境作知识信息准备。31日赴“人才大市场”,实施求职计划!
随后我开始作精心的准备。看报、读书自我充电学习的同时,还“巧借他山之石”向来自五湖四海的“前辈”们虚心地请教了各式各样的、实用价值颇高的应聘经验和面试技巧。这些知识和经验的获得在不断地增强着我的信心。而日渐康复的“毒身毒体”更是让我有了百倍的自信。工作挑我,我挑工作,结果会怎样?“置之死地则后生”,我“生”得起来吗?一切到时方可知晓。最最重要的是我已经挣脱了毒魔的毒枷毒锁,可以不背包袱地自自由由地与大家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竞争了。
1998年5月31日,起了一个大早,洗漱完毕,吃过早餐,换上洁白的衬衫,系好红红的领带,把皮鞋擦得亮亮的,手夹公文包——包中早已放好了经我精心准备过的应聘材料。整装完毕后的我准备出发了。看着镜中文质彬彬,精神还算抖擞的自己,我自信地对着“他”笑了:祝你好运!祝你成功!再把自己里里外外的检查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