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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我们对卡拉奇并无好感,但阿格汗医学院却是另一回事,对我们是个良好机遇。 我们可以把公共医疗保健的观念传授给这里的师生,他们将会使这个国家的面貌有所改 变,带来良好的影响。和众多新兴大城市一样,卡拉奇的公共卫生问题成堆,政府既无力 进行组织也无能进行人员培训。在这样一个对公共卫生一无所知的国家里,一所私人医学 院要发展公共卫生事业,实在令人鼓舞。
这里潜力无穷。阿格汗医学院的年轻人求知欲强。渴望有所作为。社会卫生科学系着 力发展传染病研究也使我们很感兴趣。如果说卡拉奇在某方面很富有,那无疑就是传染 病。如果乔同意留下工作,他们也为我提供了一份工作,即掌管微生物医学实验室,同时 负责一个分子诊断室,来协助传染病实地考查工作。
经过长时间的深思熟虑,我们决定接受这份工作。1993年6月1日,乔飞往卡拉奇。 两月之后,我同他会合了。就我个人而言,“疾病控制中心”日趋浓烈的政治气氛已使我 厌倦,辞职离去并没有遗憾。
阿格汗医学院看起来橡一座大教堂,由红色大理石盖成,与卡拉奇街景形成显明对 照。我们在安静的住宅区找到一处可爱的居所,使我们能够在其中躲避城区无处不在的嚣 乱,要做的事情很多,时间不容虚掷。虽然霍乱与伤寒正威胁着巴基斯坦人的健康,但我 们很快发现了另一种更危险的疾病正肆意悄无产息地庸卷全国。为了弄清脉络,我们深入 旁遮普邦内地的哈菲扎巴德市(Hafizabad )往里调查。
一个眼里闪着热情光辉,披着满头金发、身材瘦高的男子,史蒂夫·路比——就像欧 文(Washington lrving)笔下的伊迎博·克兰(lchabod Crane)校长被无头的骑手追 逐那样——被他的助手搀着走在旁遮普邦一个农村小镇狭窄的路上。身后跟着一群杂色人 等,其中有三四个刚从阿格汗大学毕业的学生,还有孩子、山羊、鸡和身穿传统式长袍的 游闲青年,这给当地平淡的生活带来乐趣。
我们继续追踪病毒,这次是肝炎病毒,由路比负责。他是乔新招的助手,来领导社会 卫生科学系的传染病项目研究。巴基斯但没有人懂疫情调查。所以这项工作对史蒂夫很有 吸引力,作为“疾病控制中心”传染病情报所与预防医学所的研究人员,他兴致勃勃地迎 接这个艰巨的挑战。他是和精力充沛能干的妻子珍妮(一位教师)与四个年幼的孩子及一 只高龄的猫一起于1993年 9月到达卡拉奇的。现在,两个月已经过去了,他率领着一支充 满工作热情的队伍深入旁遮普邦追踪病毒,连观光都顾不上。
史蒂夫不仅是领导,还是向导。为了不迷路,他手绘了一张大型地图,并标有记号, 是张绝无仅有的地图。外出调查时,他专走有牛粪砌墙(每一块粪砖上都有砌砖人的手 印)的胡同,这些牛粪后来都成了烧饭的好燃料。哈菲扎巴德拥有人口12万,位于农业区 中心,从莫卧儿( Mogul)王国古城拉合尔(Lahore)驱车前去得三小时。哈菲扎巴德有 人得了黄疽,这是肝炎的病征,但我们到那并非只为这一种病毒。肝炎按字母排列,有好 几种。黄疽是肝炎的一种症候,即患者的眼睛和皮肤变黄,恶心并虚弱。多数患者同时染 有A型与E型肝炎病毒。在巴基斯坦这样卫生状况落后的国家,发现A型与E型肝炎是不足为 奇的。以哈菲扎巴德为例,整座城市唯一的排水系统是露天水沟。垃圾从各家汇集到水沟 里,然后缓慢地流进溪流,一堆堆腐烂的垃圾满沟都是。
但卫生设施的严重匾乏,不足以解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肝炎患者。弄清缘由的唯一 方法就是调查,收集血样和化验,但困难重重。巴基斯坦自1981年以来就没有做过任何人 口普查。
我们手中的很多数据都是过时的。于是我们决定用自己的方式进行可靠取样。路比计 划每27个区中选户进行。如果你对特寇入群或区域得出结论需要某种方式进行随机取样。 毕竟实际不可能对一个城市的每个人进行抽血化验,然后判断病毒是否在传播。那将会花 去大量人力物力。因此采用某种计算方法对人群进行随机取样然后推衍到整个人群,这同 总统选举或电视收视率调查的原则一样。
但说起来总比做起来简单。当我们走进哈菲扎巴德市的曲折拐弯的胡同时。很准确定 哪一所房子是路比在地图上标示的。我们只能根据出发点来确定自己大体位于哪一个交叉 口。既然是随机调查,我们选定每个区的第一户。这时传染病学家不可缺少的东西就派上 了用场——一个空可乐瓶子。
在世界任何地方都可找到空可乐瓶子。我门来自亚特兰大可口可乐之乡,当然忘不了 它。一位当地医生负责拿着它,他人为这是一项殊荣。他把可乐瓶子放在地上旋转。瓶于 停下来后,瓶口所指的那户就是我们的样本户。我们就这样找到了方向。
现在我和路比该休息了,轮到巴基斯坦学生上场了,因为我和路比不懂当地居民讲 的乌尔都语或旁遮普语,传染病调查成功的松密在于突破闭门关。一旦你迈进了他们的 门,调查就成功了一半,然后你抓住机会详细解释调查目的,最终让他们同意抽血。要想 一步步成功。则需要感召力,耐心及如簧的巧舌。好在我们的已基斯但同事都有很好素 质,而当地居民亦很配合。他们知道很多人染上了黄疽病,自己也有可能染上。一些人要 我们给治疗。当我们解释说打算找到传染原从而预防时,他们就更欢迎我们了。有时好意 难却,我们就不得不晚点收工。当地没有旅馆,所有调查人员必须走一个小时的路到达邻 近的大城——古吉兰瓦拉(Gujranwala),住进旅馆。沿途公路狭窄并穿过一片稻田,随 时可能被迎面而来的车子相撞。让人胆战心惊。
经过三个星期的入户调查,我们访谈了320 人,多数进行了采血。我们发现有黄疽病 症的患秆多数染上了E 型肝炎,这是一种通过粪便和炊食传播的病毒。当地被污染的饮水 可能是使其广泛传播的原因。这要到血液化验结果出来才能知道。
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都警告当地居民注意饮食卫生,防止传染,建议他们喝净水、吃 煮熟的食物。渐渐地,我们的宣传深入人心,他们盛情邀请我们去家中作客,准备丰盛的 肉饭,新鲜的水果和醇美的奶茶款待我们。尽管我们对饮食传染肝病的危险性一清二楚, 并尽量回到旅馆才吃东西,但为了不拂主人的美意,只好又吃又喝,然后等着黄疽的出 现。幸运的是我们都保住了自己的肝脏。
直到我们在计算机前分析了收集来的数据并得到了实验室化验报告后,才着实大吃一 惊。多达百分之七的居民染有肝炎,且不是E型肝炎。E型肝炎患者痊愈并不困难,而这 种肝炎病毒像艾滋病病毒一样通过血液传染,毫无迹象地吞噬生命,破坏重要细胞。艾滋 病毒最终损坏人体免疫系统;而这种病毒在长达十数年的潜伏期内会缓慢而痛苦地摧毁患 者的肝脏,腹部肿胀,大量吐血,最终死于肝功能衰竭或肝癌。这就是C型肝炎病毒。
我们不知如何是好。在美国,患这种病的不到千分之一,而这里高达百分之七。换一 个说法,如果一百个献血者,就有七人的血液中会有这种致命的病毒。为什么会有这么高 的感染率呢?我们想也许像艾滋病毒那样通过共用针头注射而传染。吸毒者中常发现这种 病,原因就在此。但在哈菲扎巴德,根本没有人吸毒。
尽管C型肝炎病毒不像艾滋病毒那样容易通过性接触传染,但不能排除这种可能。然 而在这样一个社会规范严格的传统的农村里,几乎没有娼妓与同性恋,何况有些患者是穆 斯林家庭妇女和孩童。为了弄清原因,我们不得不入户进行深入访谈。这涉及人们的私生 活。一些巴基斯坦朋友劝我们还是算了吧,不要违犯社会禁忌。但我们只能这样做。史蒂 夫说:“试试吧,这没有什么损失。”
于是我们重返哈菲扎巴德。带着很多涉及隐私的问题,担心被拒之门外。然而让我们 惊异而又不胜感激的是我们的担心是多余的,尽管人们局促不安甚至稍显愤怒,但对我们 的问题仍坦率回答,配合得很默契,因为他们知道我们是在帮助他们。
当我们把血样送往当地医院实验室分离,准备运回卡拉奇时,我们找到了揭示传染途 径的第一条线索。这是一个比其他落后地区还算干净的实验室,但装备可怜,只有一台陈 旧的离心机,一架古老的显微镜,几块玻璃片和一个插着几个破裂试管的支架。此外还有 三个针头和三个注射针管,这就是实验室的全部装备。门外至少有六个人正等着抽血。
我们继续调查。尽管当地居民生活贫困,但并不缺少医疗人员,其中一些还是正规医 生。而有些人只是在门口挂个牌子便开始行医,病人不断上门。似乎行医只需要一块木牌 和一罐油漆。另外,正规医生还必须和传统回医竞争。这些回教医生只知道发给护身符和 药水。病人得了小病就找他们,如果得了大病身体虚弱,才想到找医生。他们深信要想恢 复体力,就得找医生打上一针,无论什么针,当然能够打点滴再好不过了。结果多数针都 是维生素,有的根本就是糖水。而医生也乐意让病人打针,不管需要与否,因为可以赚 钱。
诊所里不难找到针头和针管,但令人吃惊的是数量极少,与全城注射人数不成比例。 而这些针头和针管都是塑料制成的一次性用的产品,不能重复使用,更难进行消毒,因为 针管上的刻度会在高温下消失,无法标示剂量。这样,它们在温水里洗一下就算消毒了。
至于消毒设备和液体,我们只在一家医院找到一台电子消毒器,但那座房子根本没 电。显而易见,是大量一次性注射器未经消毒就重复使用,造成C型肝炎广泛传播。
我们继续数据分析,并找到一个相互关系,即染有C型肝炎的患者经常找医生打针。 但注射并非唯一传染途径,输血也造成传染。尽管C型肝炎检测剂于1992年就出来了, 但一剂要花15美元,远比艾滋病病毒试剂贵,所以没人进行检测,也没医院提供检测。 一家美国公司独享该试剂的专利权,所以价码任意抬高。当我们向厂方代表反映此事时, 他只是抱歉地送给我们几剂。如此而已。
作为传染病学家,我们能做什么来制止这险恶的传染病呢?我们可以查出它的传染范 围和传播方式,也可以在医学期刊上公布调查结果。然而当时全世界都在关注爱滋病,C 型肝炎的传播被忽视了。
哈菲扎巴德是个特例吗?还是全已基斯但到处隐藏着这种疾病的传播?为了搞清C型 肝炎的分布范围,史蒂夫率领阿格汗大学医学院的学生奔赴距卡拉奇20里处的村庄德尔 穆汗默德(Dur Mohammed (Joih)调查。这个村跟千万个遍布巴基斯但的村庄一样普 通,但自豪的是它有一个诊所,一个家庭计划生育中心,另外还有两个学校,一个公立, 一个私立。学童们要学习英语、乌尔都语、信德语及惮路支语。当有人来访时,社区工作 人员骄傲地展示各种小册于,以显示当地居民生活的改善。可以说这个村庄没有完全被忽 视,也没有忽视村民的教育。
离开诊所,史蒂夫开始入户访谈。如果村民曾在医院“打一针强壮身体”,史蒂夫就 抽取血佯。绝大多数被调查者曾去过医院,有的还每周定期去,一些病人只发烧、背痛、 痉挛或腹泻,根本下需要打一针,血样调查结果简直让人头晕:百分之八十二的病人曾到 医院“打一针。”
当晚,我和乔正在看CNN新闻,电话铃响了。我们最好的学生之一阿米尔·贾汗 (Aamir Javed Khan)从德尔穆汗默德村打来电话,电话里声音沮丧。
“我和沙普尔在一起”他说。沙普尔米尔扎(ShaperMirza)是实验室能干的技术员。 “我们有麻烦了。”
“什么麻烦?”我问。
“沙普尔刚化验完采集的血样,百分之六十呈阳性。是不是有错误?”
百分之六十?令人无法相信。十个人里竟有六个被感染?我叫沙普尔听电话,想搞清 是否操作上有错误。
“你充分清洗珠串了吗?控制全都准确吗?”
“是的,”她答道,“每份都做了控制,为了万无一失,我还额外检验了汗米尔的血, 他的就呈阴性。”
“读数是多少?”我问。
“读数很高,每一个都很高。”她说。
我们满腹疑团地上了床。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