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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曼单于觉得她话中有话,便停步转过身来,对她说:“我不能太偏心眼,冒顿是哥哥,又立下这么多战功,大家都看在眼里,你能说他不比昆脱强吗?我哪里黑白不分,是非不明?”
“是啊,他当然比昆脱强,他岂止比昆脱强,比你这老子还强呢!”
“这,这是你说的?”头曼最不愿意听这句话,他瞪大了眼睛,心中的那股暗火开始往上蹿。
“我说的?我敢说吗?是你那宝贝儿子自己说的,是他的那些狐群狗党说的,难道你没听到?”
头曼单于噤口不言了,他极想听到下文,冒顿说了些什么?那些部落首领们说了些什么?但他不愿问,这太伤他的自尊心,听了也很难堪。
矢菊阏氏可不放过他,她慢条斯理拿腔拿调地说:“你那宝贝儿子对你可忠心耿耿,他让你多休息,别管事,说你年纪大了,精力不济了,有些事就让他来干得了。这可是他亲口对我讲的,还不止一次呢。他还说了……”
“还说什么?”头曼脱口而出,截住了矢菊阏氏的话头。
“他说,河南那场仗败得太惨了,固然那蒙恬很厉害,可咱们自己也得好好想想,也有指挥不当之处,也得承担责任。你听听,这不是在说你不行吗?这不是在指责你无能吗?”
这些话头曼听了,很像是冒顿说的,有些甚至他也听到过,现在经矢菊阏氏一串连、一点拨,似乎真是这么回事。
矢菊阏氏见头曼专神地听着,就款款地起来,把头曼拉到身边坐下,又招呼女奴进来,让她们给单于陛下送上热热的奶酒。她亲自斟了酒送到头曼的嘴边,又关切地说:
“你也不要生气,有些事我不想告诉你,怕你烦心,其实这已是很明显的事。我哥哥也很着急,他也愤愤不平。冒顿与不少首领们搞得很热乎,又是互相宴请,又是互赠礼物,他们互相吹捧,把冒顿捧上了天,有的还直截了当地夸他,说他比老子强,强多了。冒顿听了这些大逆不道的话,不仅不制止,还扬扬得意。你看,他眼里哪里还有你。我哥哥担心,这样下去,你的威望会毁在他的手里。”
头曼斜了她一眼,觉得这句话太刺耳。
“你不爱听也罢,反正是这么一回事。我说你傻,你不乐意。我是说你心好,老惦记着这个儿子,为他打算,替他安排,可他偏不领情,倒觉得你碍手碍脚,你这不是做傻事吗?你再想想,在单于庭里谁对你最亲?谁最疼你、关心你?不就是我吗?除了我你还能找出第二个人吗?我的感情我的身子都给了你,你也最疼爱我、体贴我,昆脱是我俩的血肉,我们三人不是最最亲近的吗?我们可真是血肉相连、生死相依。如果你亲疏不分,远近不明,把我们娘俩扔在一边,那你太伤我的心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说着,她显得很伤心,眼泪一串串地流了下来。
头曼单于一直听着,没做声,但心中却扬起一道道波澜。是啊,在单于庭他最亲的就是这个女人了,这个女人带给他这么多的快乐,也只有她真正体贴自己、关心自己、死心塌地跟自己过,她与昆脱确实是自己最亲近的亲人。为了冒顿伤害这两个亲人,尤其是这个女人,他怎么受得了。现在见矢菊阏氏这么伤心,他心头也发酸,便搂过了矢菊阏氏,一边替她抹眼泪,一边温情地说:“你,你别哭嘛,我怎会把你们娘俩扔在一边,你是我的亲亲心肝,昆脱这孩子我也喜欢,只是……只是你说的那件事太大,我得想想。你放心,我不会糊涂得好歹不分的。有人以为我老了,不中用了,好吧,那就看吧,看我到底老不老,中不中用,看谁跳得出我的手掌心!”说着,他激动起来,脸色泛红,目中露出凶光。
矢菊阏氏听了心中暗喜,她的目的有一半达到了。今天她本没打算让头曼痛痛快快答应她的要求把左贤王的封号弄到手,哥哥早就提醒她了。但头曼老头子已经松了口,他说要想想,那就让他去想,让他按她的思路去想,这些她已经做到了,她已经把老头子赶到那条路上去了。你看,老头子那副激动的模样,那番话,分明是自己的话起了作用,那些火种已经播在他的心头了,下一步就等着火苗燃起,渐渐布满他的胸膛了。她不吭声,依然抽抽答答地依偎在头曼怀中,像头受欺负的小猫。
头曼脑海中乱作一团,愤恨、怀疑、猜忌、怜爱交织在一起,突然他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他怎么会亲口对你讲那些话,还不止一次?”他像是在问矢菊阏氏,又像是自言自语。
矢菊阏氏明白头曼的心思,她擦了擦眼睛,故意喃喃地说:“那我怎么知道,大概我是个女人,一个还不算难看的女人,冒顿是男人,男人嘛,都一样,都爱和我们这样的女人说说话吧。”
头曼听了,又瞪大了眼睛,心想:这话是什么意思?
……
又过了几天,一天傍晚,头曼单于射猎回来,迈进内帐只见矢菊阏氏伏在锦褥上抽泣,两眼红红的,鬓发蓬乱,衣领扯开,露出白生生的一块胸脯,见头曼进来,她哭得更伤心了。头曼见了吃了一惊,连忙俯身揽起了她,问她怎么啦?出了什么事?她扭过身不答理。头曼挥挥手,让侍候的女奴退出去;再三盘问,矢菊阏氏才抬起那双迷离的眼睛,无限哀怨地说:“你儿子干的好事啊!”
头曼十分诧异:“冒顿?他怎么啦?”
矢菊阏氏一面擦着眼睛,一面低声地说:“畜生,真是畜生,对我他早存歹念,今天见你不在,就醉醺醺闯进来调戏我,说什么‘你真漂亮,真想死我了。’说着,就拉我的手。我推开他说:‘殿下,你放尊重些。’他涎着脸说:‘别这样正经,将来我当了单于,你不是就归我了,你得留在这大穹庐里侍候我。’我听他越说越不像话,就斥责他,让他滚。他倒好,竟贴身过来,抱住我,说什么‘趁老头子不在,你先侍候侍候我,我可比老头子强。’说着,又摸我奶子,又要解我的腰带,他……他要弄我……”
听到这里,头曼勃然大怒,气得脸都变青了,这还了得,这孽子简直无法无天了!矢菊阏氏是他的一块禁脔,除了他,谁也碰不得!他暴跳如雷,吼叫着:“来人!来人!”几个侍从闻声马上进了穹庐。
矢菊阏氏见状赶紧起身挡在头曼身前,对进帐的侍从说:“没你们的事,先退下吧。”侍从们应声又退了出来。
头曼气得浑身哆嗦,说:“你干吗拦住我,干吗拦住我,我要把那畜生抓来,抽他三百鞭子,治他的罪,治他的罪!”说着要往外走。
矢菊阏氏狠狠地拉住了他,厉声地说:“你,你不能这样蛮干,你把他抓来,他能承认?他不承认怎么办?还让我当面跟他争?我受得了吗?这事闹出去我怎么做人?你的名声好听?这不是不叫我活吗?”
“那……”头曼被她严厉的神态怔住了,一时语塞,不知该怎么办好?他略微冷静了些,心想:是啊,这事闹出去可是一大丑闻,那女人的名声,自己的名声……
矢菊阏氏见头曼平静了些,就接着说:“你没听完我的话,就这样火烧火燎的,别人见了,还真以为我被他搞上手了,真是的……我怎能依他,我当时也急了,对他吼道:‘你再胡闹,我要喊人啦!’这下总算把他唬住了。他见我认真,就发了一阵酒疯跑了。那畜生走后,我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害怕,这不是太欺负人吗?你在身边他尚且如此,以后……以后我怎么办呢?”
头曼单于一面忙着安慰她,一面叨叨地念道:“这畜生,我决不饶他,决不饶他。”
矢菊阏氏哭了一阵,见头曼气得脸色发青,在内帐里走来踱去,像头咆哮的豹子,她又返身过来劝慰头曼:“你也别发这么大的火,保重身体要紧,你要气出个三长两短,那我们娘俩更有罪受。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他眼里早没有你这个老子了,只怕以后还会闹出什么事,你得多一份心眼。今天这件事也别声张了,太丢人,只是你总得为我们娘俩着想,有个长久之计。这次我没依从那畜生,也得罪你这个宝贝儿子了……”说着她又抹开了眼泪。
那天下午,冒顿王子确实来过,见父亲不在,与矢菊阏氏说了几句话就走了,根本没那件事,那场戏完全是矢菊阏氏安排的,她还装得挺真。
那些诋毁如出于旁人之口,头曼单于不会轻信,对儿子他还是了解的,儿子不是见了女人就迈不开腿的好色之徒,他会斥责那些搬弄是非的小人。然而,这些话出于心爱的矢菊阏氏那张红艳艳的小口,情况就不同了,加上矢菊阏氏又把它们编排得合情合理,严丝合缝,你不能不信也不会不信。他心里认真起来,感到儿子真是变了,变得自己不敢相信了,又感到儿子真成了自己的对手,从权力上、肉欲上都构成对他的威胁,他得认真对付。
但矢菊阏氏对他要求的那件事,他迟迟没下决心,他是匈奴大单于,这种有关全匈奴的大事,不能轻率从事,内内外外、前前后后他都得考虑到。对于冒顿,他也得有个契机、有个由头才能找出解决问题的办法。
四
契机真的来了,来得很意外,却适时。
匈奴自从退回草原后,各部落之间为了拓展生存空间,内部与外部的疆界纷争越演越烈。匈奴的左邻右舍是北方的两个大国,东面是东胡,西面是月氏①。这两个大国紧紧挟持着匈奴各部,限制了匈奴的拓展,匈奴与它们发生冲突也势在必行。
退回草原的第二年秋天,头曼单于与伊牙斯、独龙奇等几个亲信大臣商议,这左右两块骨头哪块好啃些。合计的结果认为相比之下东胡更难啃,而与月氏国以往曾多次交兵,互有胜负,不过这已是多年前的事了。月氏所占的河西走廊、祁连山地区都很富饶,是可图谋之处。于是,他们决定向西拓进,抢占月氏人的地盘。这一战,一则是为了争夺生存空间,二则想从月氏人手中劫夺一批牛羊、粮食,以度饥荒。另一个目的是:头曼单于也想在这次战争中重建自己的威信。他知道要得到臣民们的拥戴最有效的方式就是胜利者的凯旋。因此他决定亲自出马,让伊牙斯与独龙奇随他出征,伊牙斯的勇,独龙奇的谋都是他要依仗的。他把冒顿王子留在单于庭监国,不想让儿子再插手这场战争。他雄心勃勃,拼凑了三万人马,向西拓进。
然而,这一仗,军容不整的匈奴人又打败了。月氏人这些年变得很强大,他们不但击退了匈奴人的进攻,月氏骑兵的铁蹄还闯进了匈奴草原。
头曼单于发现大事不妙,连忙让独龙奇向月氏王谢罪求和。月氏王倒不像嬴政那样要灭绝匈奴人。月氏王知道,在广袤的草原上作战,是很难一战成功的,为了使战事尽早结束,他同意议和,但提出了苛刻的条件,除了要匈奴表示臣服、赔偿损失、年年朝贡外,还要一名匈奴王子去月氏国当人质以挟持头曼单于,不然就要继续进兵,扫荡单于庭。
这件事让匈奴国上上下下都震动了,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胸中都充斥着屈辱、沮丧、愤恨、埋怨的情绪。这场不吉利的征战不仅打碎了头曼单于的凯旋梦,还使他的威信再一次受到挫伤。
右大将独龙奇又进单于的内帐向头曼密告:据他所知,近日,有好几个部落首领在串连、议论,要在下次的部落首领会议上发难,要头曼单于为最近一系列错误举措承担责任,给全匈奴的臣民一个说法;一些青年贵族更是气势汹汹,甚至扬言要重新推举匈奴大单于,让头曼下台。
这消息让头曼大吃一惊,根据眼下形势,又极有可能。他急忙问独龙奇:“那些鲁莽的年轻人,他们打算推举谁?”
独龙奇望一眼边上的矢菊阏氏,低声说:“那些年轻人与冒顿王子关系不错,听说他们打算拥戴冒顿王子,这样理由也充分些。”
听了独龙奇这个密报,头曼的脸色沉了下来,他感到问题的严重,看来他原来的猜疑是对的,冒顿这小子真成了自己的对手。他叹了一口气,又问道:“与月氏人议和的条件议得怎样了?”
“月氏人的态度很强硬,一点也不退让。”
头曼单于背过身去,又在穹庐内踱步。矢菊阏氏马上暗暗地拉了一下哥哥的衣襟,向他使了个眼色,让他赶快趁机行事。
独龙奇会意地点点头,他咳了一下,轻声地说:“单于陛下,看来得马上与月氏人签约,答应他们的条件,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