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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前后后他又想了一遍,觉得心里有些着落了,也感到肚子有些饥饿,便大声地击了两下掌,两名女奴赶紧躬身进来……
第二天清晨,那场初雪已停了,冒顿王子让两个侍从驾着一辆牛车,车上装上一皮囊好酒、两头刚宰杀的肥羊,便骑着马去看望“秦人赵”这位智慧老人。
五
送别青格尔的午宴散罢,独龙奇急急忙忙来找矢菊阏氏,把那个惊人的消息告诉妹妹。
矢菊阏氏听了又惊又恼,好啊,这老头子,把自己瞒得严严实实的,他想干什么?难道全变了?他的心又转向大儿子了?难道这些年她下的工夫都白费了?……她气得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对边上同样发呆的独龙奇说:“哥,你别急,我找老头子去,让老头子收回成命,不能让冒顿这小子得逞!”
“收怕是收不回了……”
“那怎么办?冒顿这兔崽子有了兵权有我们好果子吃?”
“我得想想,好好想想,你,你先得把老头子的底摸清楚,说不定,我们都给卖了。”
“不,没那么容易,老头子别想两头讨好,看我治他。”
“嘿嘿……这件事怕有些麻烦……”他冷笑了两声,越想心里越乱,关照了妹子几句,就怏怏地走了。
晚上,头曼回帐,矢菊阏氏和衣躺在内帐里背着身对头曼不理不睬。头曼见她不高兴,约摸猜出几分,便涎着脸来逗引她,凑上脸来吻她。她突然伸手拨拉开头曼,翻身起来,两眼冒火,指着头曼嚷道:
“你酒喝多了,还是老糊涂了?谁让你任命冒顿当万骑长?这不是把刀把子交给他,让他来整治我们娘俩吗?你……你好狠心,你好糊涂,你发昏啦?”
说着,她抓揪住头曼的花白胡子,一头往头曼的怀里撞。
头曼被她揪痛了,不知怎的,也恼了。他扭住她的手腕,一用力,便把她推倒在锦褥上,对她吼道:
“你……你这个女人才糊涂,才发昏了!光会哭,光会吵,光会嚷嚷,也不动脑子想想,冒顿立下这么多战功,这次又能九死一生逃回来,我不封赏行吗?这不是明明授人以柄,让大家知道这回是我们让他夫妻俩遭了罪,坑了他们,这样行吗?你啊……我没传谕让他当左贤王,还不让他当万骑长?什么都不给,能堵住人家的嘴吗?你有脑子,别人也不傻,那么些部落首领能服气?草原上成千成万的牧民能服气?你不是在给自己找麻烦吗?真是妇人之见!”
说着,他狠狠地瞪了矢菊阏氏一眼。矢菊阏氏倒在床上,抹着眼泪冲着他喊:“我不管这些,那我怎么办?昆脱怎么办?冒顿会杀我,害我,我们娘俩怎么办?你这个没良心的,你坑人坑到家了……”
“你,你嚷嚷什么!他怎敢动你!他这个万骑长还不是听我的,我让他当,他就是万骑长,我不让他当,他就不是万骑长。你怕什么,真是的。”
“哼,别说得好听,到那时,怕你也做不了主。”
“那你说,在匈奴国,是我说了算,还是他说了算?我是天地所生日月所置的大单于,我是他的父亲,他再能,也迈不过我这道坎,他再狠,也不敢对我怎样,这不是明明白白的吗?你的眼皮子太浅,见识太短!”
听了头曼这顿训斥,表面上她仍不依不饶,她不吃不喝,又流泪又撒娇,逼得头曼渐渐地又变换口吻来哄她,向她赔笑脸,可她心中却仔细地掂量起这番话,觉得头曼讲的确有道理,看来这老头子还很有心计,是动了一番脑筋的。是的,骏马再高也高不过骆驼,冒顿说什么也越不过头曼去,在匈奴国,还是头曼老头子说了算。如果是这样,那老头子的这个安排是他的缓兵之计,是为了堵住众人的口,是为了遮掩兵发月氏的丑行,他对自己没有变,还是向着自己的……
独龙奇回到自己的帐篷,心里像开了锅一样。这些天所发生的事情一幕幕映现在他脑海中,思前想后,他觉得自己已无别的退路,只有狠下心来跟冒顿这小崽子干,只有设法除去冒顿,他的后半辈子才得安宁。
今天,头曼单于突然任命冒顿为万骑长,这大出他所料。这件事事关重大,他竭力理清思路,盘算利害。
“冒顿手中有了兵权,第一个会对谁开刀?”他终于理出了一个至关紧要的问题。妹妹有头曼老头子保护,冒顿一下子动不了;至于头曼单于,冒顿对他无可奈何。再说,近日头曼态度变得很暧昧,看来是靠近大儿子了;这样,剩下的便只有自己了。这次进袭月氏又是他带的兵,如果头曼单于真的变卦了,把事情往他头上一推,那他只能当替死鬼了。他越想越害怕,帐外呼呼作响的风声都叫他起疑,似乎冒顿王子马上会率兵杀进他的穹庐似的。
他是个反应敏捷的人,当机立断,马上决定连夜冒着风雪返回自己的部落去。他唤进了侍从,让他们赶快备马,收拾行装,准备回去。他心中盘算,在单于庭一旦动手,要吃大亏。回到自己的部落,便如猛虎归山,如有不测,好歹能凑起四五千骑,足可与冒顿这狼崽子周旋一阵。
正是子夜时分,他带领十余名侍从在风雪中逃离了单于庭,连头曼单于那儿都不敢去告别。
问计图强
一
“秦人赵”的毡房在六七里外的一片小洼子边。这里一百多顶破旧的帐篷,住的全是匠人、工奴。此刻,“秦人赵”正搓着牛毛绳,忙着修扎一间堆放杂物的篱笆小屋。昨天那场风雪来得突然,刮坏了不少破旧棚屋与帐篷。
见到贵人临门,“秦人赵”赶紧放下手中活计,把冒顿王子迎进他那顶破旧的帐篷中。他忙不迭地端出两盘奶食干果,又赶紧笼起一盆火。那受潮的牛粪直冒烟,不着火,他又吹又扇,又咳嗽,又流泪,忙得一头大汗。好不容易忙停当了,他擦了擦脸回过身来,郑重地跪倒在地,说道:“殿下走后,老汉日夜思念,真是想煞老汉了。如今殿下能全身而还,真是大吉大利,请受老汉一拜。”说着便虔诚地匍匐在地,声音有些发涩。
冒顿王子见老人一番真情,颇受感动,他连忙扶起老人,躬身还礼,也诚恳地说道:“冒顿这次能生还匈奴,当谢谢贤者当初的指点。”
“秦人赵”那长期被烟火熏烤的脸上显出诚惶诚恐的神情,他急忙摆手,说道:“殿下是大富大贵之人,自有天助神佑,老汉卑微,岂敢贪天之功,殿下言重了,言重了。”
冒顿王子让侍从打开了酒囊,又让他们剁下几块新鲜的羊肉,到帐外的大锅中去烹煮,今天他要与“秦人赵”好好叙谈叙谈。
侍从出去后,冒顿说:“刚才向贤者道谢,乃肺腑之言,贤者不必过谦。今天我来这里,一则道谢,二来问计。”冒顿王子单刀直入地说。
“问计?”“秦人赵”听了一愣,心想今日殿下与他一定有番重要谈话。
冒顿王子去月氏国后,“秦人赵”确是十分想念,总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对头。前些天突然传来了噩耗,说殿下夫妇被月氏人杀了,他大吃一惊。他是思维缜密的人,悲痛之余感到其中必有原由,后来隐约听说右大将独龙奇最近曾回部落领兵西去,联系到当初人质之事,他马上察觉到这原来是一条环环相扣的毒计。他十分惊讶,又扼腕痛惜,这么有为的一位王子竟让奸人害了。独龙奇、矢菊阏氏、小王子昆脱与冒顿王子的关系与利害,不少人都清楚,但他决没想到头曼单于会对亲生儿子下毒手。他感叹万分,匈奴竟也有这种宫闱争位、兄弟阋墙的悲剧。他无权无势,只是一名卑微的工役,对冤死的冒顿王子只有暗自悲痛。
后来听说冒顿王子脱险回来了,他欣喜万分,自己的眼光没看错,冒顿殿下确是一位非凡的奇人,将来前途无量。但马上他又想到王子殿下回单于庭后不知又会发生什么变故,他喜忧参半。他地位卑微,冒顿王子回来时,他只能挤在欢迎的人群中向殿下连连招手,不知殿下见到没有?现在殿下竟登门造访,叫他受宠若惊、大喜过望。他也极想趁此机会把近日的忧虑告诉殿下。再一想,那都是匈奴国的军国大事,他只是个仆役,岂能置喙,只能见机行事给殿下提个醒。
现在听说冒顿王子要向他问计,想了一想,便恭顺地说:“老汉愚钝,计将安出……不知殿下想问什么?”
冒顿没有马上回答,他闷坐着,盯着“秦人赵”好一会儿,才突然问道:“我这次逃出月氏的原委,贤者听说了吗?”
“秦人赵”望着他,慢慢地点点头,轻声吐出:“道听途说不少,可都是不确切的。”
两人的目光又对视着,冒顿从中看出“秦人赵”已会意了。他不想再明说什么,两人地位相差太悬殊,“秦人赵”又是异域人,那些事是不能告诉的。又沉寂了片刻,冒顿王子突然直了直腰,说道:“就这么说吧,我是来问强……强盛之计!”
“秦人赵”听了,拈着几根花白胡须,沉思半晌,向冒顿王子斟满了酒,请冒顿先饮三杯,自己也呷了口酒,好一会儿,才抹了抹嘴,缓缓答道:
“是啊,唯有强盛才能自保,唯有强盛才能克敌,唯有强盛才能大展鸿图,成就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可是,强盛之计是门大学问,老汉实是力不从心。殿下天资聪慧,天佑人助,定会有兴国安邦之良策。中原有部典籍,叫《易经》,其中有句话,‘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殿下问强盛之计必先要有自强的信心与决心,有了它才能百折不回,勇往直前。”
冒顿王子点点头,心想这个道理是不错,信心与决心我是有的,但这似乎太空泛,没有落到实处。“秦人赵”好像看透了他的心思,一抬手话题一转,说道:“听说殿下荣任万骑长,这可是件大喜事,老汉要恭贺殿下,请饮此杯。”说着,便恭敬地端起酒杯。
冒顿王子一笑,心想单于庭的音讯传送得真快,昨天中午的事,马上就传开了,可见父王此举是十分震动人的。本来他也想告诉“秦人赵”,既然“秦人赵”已经知道,就更直截了当地说:“是啊,父王口谕,让我统率万骑,故今天来请教贤者,还请贤者指点。”
“秦人赵”感到冒顿的诚恳,便说:“昨夜听到这喜讯,高兴得睡不着,王子殿下这下可好了,匈奴国也好了,不瞒殿下,老汉高兴得还掉了两滴眼泪呢!老汉也想了想,殿下当务之急是两个字。”
“哪两个字?”冒顿王子急切地问。
“练兵!”
“练兵?”
“是的,练兵!”他直直地望着冒顿,握紧了拳头,又接着说:
“殿下,您荣任万骑长,兵权在握,这可是实实在在的东西,它是您的宝刀、弓箭,是您的一双铁拳头。这个时机可得紧紧抓住啊!两人打架,拳头软,挨人揍,拳头硬,能揍人。练兵就是练您的拳头。
“再说,作为万骑长,练兵打仗,名正言顺,谁也说不了闲话,也管不着,这也是十分要紧的!”他意味深长地说。
冒顿王子没说话,仔细地听着。“秦人赵”看了一眼沉思默想的王子殿下,又接着讲:
“殿下,我是赵国人,百年前赵武灵王胡服骑射以教百姓,大败林胡、楼烦的故事,您一定听说过。”
冒顿王子点点头,林胡、楼烦都是匈奴的一支,当年的那段故事他从小就听老人们讲过。
“然而,赵武灵王为什么能打败林胡、楼烦,其中的原因不知殿下想过没有?”
冒顿王子摇摇头。
“匈奴各族,自小熟习骑射,马背上生,马背上长,弓弦响处,飞鸟铩羽,走兽纳命。匈奴骑士骑术的娴熟,箭术的精良是中原之师不能比拟的。赵武灵王即使让士兵学习骑射,换上便于骑射的胡服,士兵的技击能力还是远远赶不上匈奴骑兵的,殿下以为如何?”
冒顿王子点点头,他久经征战,这方面的情况是熟悉的。
“以个人的战力而言,匈奴骑兵能一以敌三,但赵武灵王的军队还是赢了,这是为什么呢?”
冒顿王子下意识地摇摇头。
“这是因为赵武灵王的军队是经过严格训练的,行军布阵、进攻退守都有章法可循,它以纪律约束的严明,互相配合的战术弥补了单兵技击能力的不足。而匈奴骑兵,固然骁勇,但恕老汉直言,其卷地而来,声势澎湃,一旦动摇,则鸟兽四散,还属乌合之众之列。故而说‘将不在勇而在谋,兵不在多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