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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相见后,都表示同意结婚。谭玉龄又回到了北京。
植田谦吉又来到勤民楼,问:“听说皇帝陛下就要和谭小姐结婚了?”
“是的。”
“那么,我们尊重皇上的意见,但是,为皇上的安全考虑,为满洲国的国家利益和日满亲善考虑,我认为应对她进行一番调查。”
溥仪不再和他争论。于是植田谦吉派吉冈安直到北京对谭家作了详细调查,不久,吉冈安直向他报告说,“谭玉龄合格”,这样,溥仪得以和谭玉龄在帝宫中举行了婚礼,但是婚礼是在悄然中进行的,新京的老百姓根本不知道皇上又纳了一个妃子。
谭玉龄被封为“祥贵人”,住在缉熙楼一楼西侧的几个房间。卧室的南窗下摆着一张双人沙发软床,床前挂着芭蕉叶式的幔帐;靠北墙放着一张赐宴用的小桌。谭玉龄的房间,总是清雅大方。
很快,宫中几乎所有的人都喜欢上了谭玉龄,溥仪对她的爱更是异乎寻常,远远超过了对婉容和文绣。
1937年7月7日夜,日军对卢沟桥发动攻击,中国军队奋起抗战,不久,蒋介石发表《庐山讲话》,道:
“地无分南北,年无分老幼,无论何人,皆有守土抗战之责任。”
南京政府态度强硬,中日全面战争遂成定局。
7月下旬,平津陷落。
8月13日,松沪抗战爆发。
随着对华战争的全面展开,关东军对溥仪的控制越来越严密。
吉冈安直不再与溥仪有什么客气。溥仪出巡,接见宾客、行礼、训示臣民、举杯祝酒,以至点头微笑,都要在吉冈的指挥下行事。溥仪要见什么人,不见什么人,见了说什么话,以及溥仪出席什么会,在会上说什么,一概听吉冈安直的吩咐。
溥仪已成了吉冈安直的木偶。
南京被攻占了!吉冈安直向溥仪报告道:“皇军已攻占南京,不日将向武汉攻击,大日本帝国的军队是无人能敌的,嗯,蒋介石快完蛋了!”
说完,他拉溥仪的手,让他与自己一同起立,向南京方向鞠了三个躬。
吉冈道:“让我们为在战场上牺牲的大日帝帝国的英雄们默哀。”
吉冈安直也窥伺着溥仪周围的人,窥伺着接近皇上或想接近皇上的每一个人。他渐渐发现,溥仪的护军已非打击不可了。这些人个个武功高强,对皇上、对大清又忠心耿耿。近来,随着日本人的节节胜利,北京、天津、上海等地的满清余孽蠢蠢欲动,他们以恢复大清的时机到了——这是与日本的利益根本矛盾的。所以吉冈安直对溥仪的家人也严密监视起来,而要控制这一切,护军是个大障碍。
于是吉冈安直来到关东军参谋部,作为参谋部的一员,布置了又一个圈套。
一天,有几个护军到公园去玩,他们到了一艘游艇边,准备租游艇。
一个护军交了钱正要登艇,有几个穿西服的中年人走来,大叫:“这是我们预定的。”
护军道:“刚才我们租的时候,船主并没有这样说,怎能信口说你们预先定好了呢?”
“你这人真不讲理!我们预定的艇也要坐!”
护军气愤地道:“是谁不讲道理?”
“你们!”几个穿西服的围拢来。
“怎么,想打架吗?”护军道。
那几个人不由分说,一拥而上,向护军扑去。
溥仪有200多个护军,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三拳两脚,那几个人全趴下了。这时,一条狼狗扑上来,一个护军飞起一脚,狼狗一声惨叫,扑地吐血而死。
倒在地上的人吓呆了,道:“敢动手打司令部的参谋,又踢死了军犬,等着瞧!”
几人歪歪倒倒,钻进了一辆汽车。
几个护军吓呆了——他们不知道这几个人是日本人,更不知道他们是关东军军部的。
几个护军回到了驻地,正在忐忑不安的时候,宫内府外来了日本宪兵,两挺机枪对准大门,三排士兵拉起了枪栓。
“叫佟济煦的出来!”龟田小队长吼道。
一会儿,佟济煦出来道:“老总有什么事?”
“你们的人,去公园的,打关东军参谋,快把他们拉出来,不然,统统死了死了的!”
佟济煦吓坏了,忙回去,问:有在公园和日本人打架的吗?”
几个护军站起来。
“日本人来了,你们去吧。”
一个护军道:“咱们真是软蛋透了。”
护军们被宪兵带走了,烟熏火燎,皮鞭毒打,各种酷刑用了一遍。
溥仪听到佟济煦的报告,心里一阵疼痛:护军是他自己出钱养的队伍,是他培养的军事骨子啊!看来,日本人要斩草除根了。
溥仪忙装出笑脸,对一旁的吉冈安直道:
“请中将阁下向关东军说说情,我担保他们是无心和参谋部的人发生争执的。”
吉冈道:“这是皇上的看法,我倒以为这些护军有反满抗日的思想倾向。但是,我愿为陛下去一趟,哈。”
吉冈回来后,带来了东条英机的三个条件:
1.佟济煦向关东军参谋赔礼道歉;
2.将肇事的护军驱逐出镜;
3.保证以后不发生同类的事。
“可以,”溥仪道,“我们接受这条件。”
“不过,”吉冈安直道,“关东军军部已决定,警卫处长佟济煦应被革职,由长尾吉五郎接任,警卫处的编制也应缩小,不准使长武器,只准用短枪!”
溥仪陷入了绝望,他所有的企图被一笔勾销了!
溥仪无精打采地回到缉熙楼,不知不觉走进了谭玉龄的房间——几乎每天从宫内府回来。他都要到这里——现在,他又不知不觉地进屋,坐下。
“皇上,又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呀。”谭玉龄走过来。
溥仪抬眼一望,见她玉肌冰莹,稣胸半露,脸上露出媚笑,“腾”——火上来了,不由分说,抓住谭玉龄的旗袍就撕,把它撕得粉碎。
皇上一脸的汗球,谭玉龄道:“消消气吧。”
溥仪镇静下来,望着谭玉龄的身上只有了内衣,地上尽是碎片,又抱起她号淘大哭起来。
谭玉龄拥着他坐在沙发上,为他揩去泪水,待溥仪彻底平静下来,谭玉龄才问:
“又受了日本人的欺侮了?”
“我落入了日本人的陷阱,完全成了他们的猎物。”
谭玉龄道:“在北京、在华北,在我到东北的路上,到处都有日本人的暴行。日本人在北京的时候,曾强奸了一名女学士,真是令人发指,至于在满洲造的罪,更是禽兽不如了。日本兵曾强奸了一个尼姑庵里所有的尼姑,又曾把许多村庄杀得一个不留,他们甚至放狼狗……淫辱女俘……他们的罪恶,怎么能说完?”
“那你为什么还要来这里?”
“你是皇上,皇上能改变一切。别灰心,日本人是长久不了的。”
“我的最亲爱的玉龄……”溥仪紧紧地拥着他。
第二天,溥仪和谭玉龄来到网球场,忽然,溥仪看见一面墙上写着:
“日本人的气还没受够吗?”
“快擦!快擦!”溥仪面如土色,指挥侍卫们把粉迹擦得干干净净。
溥仪回到谭玉龄身边,道:“日本人要是看到了这字,不知又要怎样了。”
谭玉龄道:“日本也是外强中干,抗联的几千人,他们就要动用几十万的队伍。如果没有满洲的粮食、钢铁,日本不敢和中国打仗。”
“这些话你少说。”
溥仪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一些老臣,如胡嗣瑗、陈曾寿、宝熙、佟济煦等都已不在他身边,以前两个最亲近的侍卫却与自己的皇后私通,身边的李国雄和工藤忠是他可靠亲近的人了,但是他们的才略难与祁继忠、李玉亭相比。就是溥杰,也被关东军安排到另外的地方,手中并无实权。
溥仪也不再乐于到勤民楼去,他的大多数的时间花在在帝宫读书的侄辈们身上,只有在他们那里,他的尊严才是凛然不可有丝毫轻慢的。
这样,溥仪就陷入了深深地孤独和猜疑之中,他每天最好做的事情便是算卦,用各种方法算卦。
这一天,溥仪又坐在缉熙楼最东侧的佛堂里,在佛像神龛前祈祷,正在默念着,吉冈安直像幽灵一样地进来了,嗯嗯两声。溥仪抬起头来,道:“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我是皇上的御用挂,皇上到那儿,我就到哪儿。”
“这——是拜佛的地方。”
“我正是为这事而来——嗯,佛,是外国传进来的,嗯,外国宗教。日满精神如一体,信仰相同,哈!”
溥仪道:“满洲也在祭孔,以孔教教化天下,使百姓知礼,知顺从,也是很好的。”
“嗯,孔教,大汉化,距离日本远了些。皇上啊,我们大日本的天皇,是天照大神的神裔,每代天皇都是现人神,是大神的化身,日本人民凡是为天皇而死的,死后都变成神。现在日满一体,信仰当然也应一致,所以,嗯,皇上要考虑这个事。”
溥仪诚惶诚恐地听着,想着吉冈安直话的意思,不知所云。这样过了几天,溥仪见吉冈没再提起这事,也就不再想它了。这时,关东军司令官植田谦吉却找上门来。
原来。植田谦吉带着军队进入蒙古,在诺门罕,被苏军和蒙军打得大败,他跟着便被撤职,临走之前,来向满洲康德皇帝告辞。
两人寒暄了许久,植田谦吉道:“日满如此条善,实为一体,如果将来能使两个国家的信仰一至,那就好了。我以前向吉冈参谋说起过此事,后来战争紧张,把事情耽搁下来,现在皇上可以重新考虑这事。我此次到东京述职,会说起这件事的。”
植田谦吉走后,溥仪的脑海中便只剩下了他说的那些话,他的那些读书的侄子们如毓嵣毓嵒等,都不能给他出什么主意,他对溥杰,也不再放心——他身边有个日本女人。于是溥仪便叫来二妹韫和。
韫和道:“皇后近来病得更厉害了,洗脸吃饭的事,都时常忘记。”
“不要说她的事——吉冈和植田都给我说过日满一体,又说日满信仰应统一,又说什么日本信仰天照大神,他们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让满洲国崇信天照大神吗?这样不是把祖宗也给丢了?”
溥仪心里一寒,若真是如此,真的是连祖宗都不要了。
溥仪和妹妹只是担惊受怕,更想不出什么应对的办法,整日里在煎熬着。
终于,一天,吉冈安直对溥仪道:“新任关东军司令官梅津美治郎让我通知陛下,希望陛下能到日本去迎接天照大神。这样,才能表现日满一心一德、不可分割的关系。”
溥仪道:“满洲本有宗教,没有必要有其他宗教。”
“嗯!”吉冈安直的眼竖起来,声色俱厉,“这是司令官通知我的,这是日本的既定方针,没有任何犹豫余地!”
“那么,”溥仪嗫嚅着,“到清祖陵祭祖还是可以的吧。”
“不行!”吉冈道,“满洲是五族帝国,单祭祀满人祖先,会引起误会。”
溥仪想用迎天照大神换回祭祀祖陵的权力,这样对自己的面子也好看些,但是,日本人把一切都做绝了。溥仪痛苦了许多天,最后还是决定去日本迎接天照大神——自己在人家里,保住眼前的皇位要紧,至于祖宗和文化传统,暂时可以不要。
1940年5月,溥仪第二次去了日本,为的是迎接天照大神。
日本的接待,远不及上次隆重。
到了裕仁天皇接见的时间了,吉冈道:“和天皇就说那纸条上的话。”
“从来都是这样的,何必再说。”溥仪道。
“我是提醒皇上?”
裕仁仍很热情,二人寒暄几句话,溥仪掏出吉冈的字条,对裕仁天皇道:
“我根据日满一德一心、不可分的关系,我衷心愿意迎接日本天照大神到满洲国供俸。”
裕仁道:“这是陛下自己的事,既然陛下愿意,我只有从命了。”
裕仁用手指着早已准备好了的一个桌子上摆的长方匣,还有三件东西,对溥仪道:
“这些,就是神器。”
溥仪看那桌子上的东西,原来是一把剑、一面铜镜和一块勾玉。溥仪心想:这种东西在北京琉璃厂很多,太监从紫禁城偷出去的零碎,哪一件也比这个值钱,这就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大神吗?这就是祖宗吗?
在归途的车上,溥仪痛哭失声。他深深地知道,他这次到日本去是多么地耻辱!这是对本民族祖先的公然背叛!而他整日为之奋斗的,就是恢复祖业。溥仪想到恢复祖业,精神又轻松起来——“祖宗,你们的在天之灵原谅我吧,我做这一切,都是忍辱负重,为的是要恢复祖业呀。”溥仪这样想着,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