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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多少是点精神安慰。
溥仪等人乘坐的三架小飞机很快飞临沈阳上空、该机场实际己被苏军控制,这也许就是盘旋于天空的三架飞机(还应包括两架跟踪‘押运’的苏联飞机),迟迟得不到降落信号的原因吧!
经过一番令人焦急的盘旋,飞机终于得到降落的信号。飞机停稳在沈阳机场的跑道上之后,溥仪走出机舱,一行十二人被引到一幢机场内小楼房的楼上客厅里。就在这对,溥仪从玻璃窗往外看,只见苏联的军用飞机连续不断地着陆了。一队队手持冲锋枪的苏军空降部队从飞机上走下来,迅速解除了机场日本军队的武装。不一会儿,连楼房和走廊口的日本岗哨也都被苏联士兵取代了。溥仪大脑里产生的第一个信号就是:
“完了,我们成了苏联的俘虏了!”
皇帝被俘的消息,无疑使大栗子沟的人感到震惊,但苏联军官又拿出了皇帝的亲笔信,说要接他们中间的一部分人到苏联去,这无疑又在他们心中燃起了希望。他们哪一个不希望早日离开这荒山野岭中的大栗子沟啊,不要说这里交通闭塞,人烟稀少,生活也是极为不便。宫中里的山珍海味是想也不敢想了,就是那些原来看都不愿多看一眼的山野菜之类的东西也成为他们的珍肴了。当然,这其中抱最大希望的还是福贵人李玉琴,皇上临行前亲口给她说过要来接她。在人们凝目注视苏联军官手中的信时,她在心中默默地祈祷:佛祖保佑,但愿皇上平安,但愿我能早日和皇上团聚。
李玉琴无意听皇上的信对众人抚慰的话,她多么想听皇上在信中能够有一句专门对自己说的话,没有、没有!要读到让谁去苏联了,李玉琴多么想听到皇上让去苏联的人,第一个就是她。
“溥俭。”
“有。”
“溥僅。”
“在。”
“毓嵂。”
“谢皇上。”
“赵荫茂。”
“谢皇上龙恩。”
直到读完了第八个人,也没有李玉琴的名字,李玉琴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落下来了:她多么想痛哭一场,皇上你怎么能这样无情无意啊?我整天为您祈祷,为您求神,为您牵肠挂肚,您怎么就一点也不想我呀?但李玉琴也知道,在这群“出身高贵”的人面前,她李玉琴算什么呀!如果真哭出声来,众人不嘲笑她才怪呢!
随后,这几名苏联军官又要求看看皇后,大栗子沟的人也不得不允诺。
溥俭等人走后,能够照顾家属的就只剩下毓岷、毓崇、郑广渊、严桐江和吴少香了,严桐江成了实际上的主事。
时光荏冉,沉浸在喜悦之中的中国人民不知不觉迎来“光复”百日纪念,而对于大栗子沟的人们,这深山野岭百日的时间,犹如宫中的百年。随着时间的推移,天气愈来愈冷,他们无法继续在大栗子沟中苦熬,不得不又一次辗转流徙、踏上茫无目标的出逃路。
光复初期的东北,是各种势力争夺的焦点,当时,有相当一部分伪满势力在日本投降后,摇身一变,打起负责维持地方治安的旗号,重新控制了相当一部分地方的政权;蒋介石在东北人民受苦受难的十四年,作壁上观,日本刚一投降,蒋介石马上在美国的帮助下,从大西南、大西北抢运大量的国民党军队到达东北地区,抢占战略要地,企图把青天白日旗继续在东北上空飘扬。在抵抗日本帝国主义侵略过程中发挥重要作用的共产党领导的东北抗日联军、八路军等迅速壮大起来,特别是在东北广大的农村影响很大。因而东北在相当的一段时间可以说仍不太平、兵荒马乱,因而对于大栗子沟这一批特殊人物,如何安全、迅速地撤出,愁煞了毓岷、毓崇、郑广渊、严桐江等人,而毓岷、毓崇。郑广渊,不是出身于宫廷,就是出身于名门世家,要说平时耍耍贵族派头、少爷作风那可是行家里手,而真要是遇到棘手的事情,他们可一个个就是缩头乌龟了,只有严桐江见多识广,经验丰富,遇事有主见。
严桐江又一次把毓岷、毓崇、郑广渊等人召集在一起,商讨撤离大栗子沟的问题。
“两位毓爷,还有郑姑爷,现在就算是皇上把这些人交给我们了。现在天气是越来越冷,食品、粮食供应也逐渐吃紧,我们一定得想办法在大雪封山前撤出去。”
“撤出去,说着容易,现在到处兵荒马乱的,今天是打红旗的,明天说不定是打绿旗的,我们又有这么多女眷,特别是还有皇后和福贵人,怎么走?”毓岷愁眉苦脸他说。
“那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呀!”曾在官廷担任过近侍处长的毓崇对撤退比较积极。
“那我们该怎么办呢?”那位颇不受溥仪喜欢,但却是郑孝胥长孙的郑广渊问道。
“怎么办?怎么办呢?”严桐江搔着他的胖头的后脑勺说:“对,有了,我们为何不来个以毒攻毒。”
“‘以毒攻毒’,怎么个攻法?”众人一起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了严桐江。
“刚才不是说‘现在到处兵荒马乱的’,我们何不利用军队来保护我们呢?”严桐江说道。
“那我们上哪儿找军队呢?”毓岷问道。
“这个就该看郑姑爷的了。”严桐江说。
“看我的,”郑广渊似乎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哪里认识那些拿枪当兵的人。”
“郑姑爷,你家祖父、父亲当年在东北谁人不知,他们可是万人仰慕的人物,他们这时能不扶植、拉拢一批人,姑爷,你想想这些人中有没有在部队中混事的。”严桐江提醒郑广渊道。
“这个,这个,我倒想起一个,当年老爸曾拉扯过一个人,这个人和我还算老表哪。老爸把他送在军队中干,很快就得到提拔重用,但后来由于祖父、父亲不得势,那位老表的官运也不亨通了,听说到现在还是个团长。”郑广渊说。
“这个关系倒可以利用,那郑姑爷,就要劳你大驾,你去走一遭吧。”严桐江说。
“我去,不行,如果说不动他,他再翻脸不认人,把我砍了,那可真是偷鸡不着蚀把米。”郑广渊推辞道。
“还不至于吧,不看僧面还看佛面呢。你不去,难道我们这些人都在这里等死。”毓崇对郑广渊的推辞大为不满,很有些气愤地埋怨。
“要去,也不能我一个人去。”郑广渊作了让步。
“那好吧,我陪你一同去。要死咱们也不会是孤鬼。”严桐江说。
“这还差不多。”郑广渊的脸由阴转多云。
就这样,严桐江和郑广渊一道见了那位现在是国民党一杂牌军的团长,给了他个人好处费三千大洋,并答应给凡是参加护卫的弟兄,每天每人十元大洋,并包酒肉吃喝。
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就是这支国民党的杂牌,由团长亲自出面调动了他们的汽车,把大栗子沟的男男女女几十号人送到火车站。这些人除了婉容和李玉琴外,溥字辈的男人在溥俭、溥僅走后,已经没有了,只有一些女流之辈,她们是二格格愠和、三格格韫颖,五格格韫馨、溥杰的妻子嵯峨浩、溥俭的妻子叶乃琴,溥僅的妻子叶希贤,毓嵣的母亲、还有溥仪的侄子,毓字辈的毓崇、毓岷,及毓嵒的妻子马静兰,毓嵣的妻子构景竹,再就是溥仪不太喜欢的二额驸郑广渊,加上溥仪的奶妈二嫫王连寿和她的养子以及皇后身边最后的三个太监、宫内府官员。随侍及小孩等,大约有六、七十号人。为示区别,还费了好大的劲找了一辆破旧的小轿车,以供皇后婉容及福贵人李玉琴乘坐。他们坐上火车,很快到了临江,在临江下了火车后,虽再没有轿车供婉容和李玉琴乘坐,但毕竟还有一辆卡车接应。
李玉琴扶着婉容上了一辆大卡车,她们俩顾不得男女有别了,就坐在司机的旁边。这一次婉容的态度倒好,既没有哭,也没有闹。看着身体极度虚弱的皇后,李玉琴真怕汽车稍有颠簸,皇后那芦柴棒似的身体就会散了架,一路上,李玉琴有意识地让皇后把身体靠在她的身上,还不时用手搂着她,免得汽车晃动,皇后受不了。开始时,皇后不知是不放心李玉琴,还是嫌和“贵人”的身份有差别,并不让李玉琴碰她。可是由于皇后的身体太虚弱了,自然地就倒在了李玉琴的身上,李玉琴搂着皇后,皇后就信赖地紧紧地靠着李玉琴。此时此刻,两个同命相怜的人物更加紧紧地连在一起了。此情此景,真该在中国妇女史上写下浓浓的一笔。
到了临江,这伙从大栗子沟逃难而来的人,差不多大大地出了口粗气,有人庆幸他说:“这回可百天出灾了。”
到了临江,几十号人的住房又成了大问题。小小的临江县城,很难找到一处房子够他们这一伙人一起居住,有时找到了,但房主一听说他们是溥仪的家族人员,东北人对溥仪这个汉奸卖国贼恨之入骨,连忙拒之门外,最后好不容易找到一处朝鲜式房子,房间相当多,面积也相当大,是当时临江县城少有的这么一座房子。严桐江、毓岷等人拉下平时宫中人员的高贵面孔,低声下气,好说歹说,最后以这栋房子造价二倍的租金租下了这座房子,以给这六、七十人提供栖身之处。
在这栋朝鲜式的房子里,李玉琴住在房子的最东头,对面是俭六奶奶和她的两个婆婆,还有僅二奶奶和毓嶦的母亲,再就是嵒二奶奶马静兰和孩子们。李玉琴的旁边住的是御医徐思光和他的老伴。御医旁边住着皇后婉容,婉容对面是二嫫和她的养子。二格格、三格格、溥杰的妻子嵯峨浩及她的次女以及别的家属,都住在后院。
李玉琴在自己的住房安顿下来后,还未来得及收拾一下东西,就想起一路上又是火车,又是汽车的,皇后的身体一定受不了,她赶忙向皇后的住处奔去。
李玉琴来到皇后的房间,皇后已经躺下了。一经发现李玉琴站在房门前,皇后嘴里不住地叨咕着:“好,好。”,表现出十分高兴的样子,并招呼李玉琴坐在她的床边。
这李玉琴哪行啊。虽说一路上皇后靠在李玉琴的身上,拉近了她们的距离,但要李玉琴坐在皇后的床边,这可是《二十一条》里所不允许的呀!她怎敢破了这个规矩?李玉琴瑟缩不敢前进,望着李玉琴这个样子,皇后最喜欢的小刘太监说:
“这是主子喜欢贵人,贵人就坐吧。”
李玉琴这才敢坐到皇后的身边。
看着皇后和李玉琴亲密无间的样子,姊妹般的情谊,小刘太监又继续说:
“过去谁来,主子都没有让坐过,更别说坐在主子的床上了。这是主子和贵人有缘份,也是贵人的荣耀。”
李玉琴听了,心里喜滋滋的,她为能给皇后带来一点快乐而感到高兴。
婉容这时虽然没有力气说话,但她能听懂小刘太监说的话,只是“嘿、嘿”地傻笑,并把烟筒推给李玉琴、叫贵人抽烟。李玉琴不知怎么办才好,还是小刘太监给解了围:
“贵人不会吃烟,主子就饶了她吧。”
李玉琴看皇后的精神很好,并没有想象中的旅行后的倦容,李玉琴坐了一会,就回到自己的屋里去了。
住处安顿下来后,对于这六、七十号人来说,最大的问题就是吃饭了。他们仍然吃大锅饭,且伙食较前也差些了,但这毕竟与大栗子沟不同,如果不愿吃大锅饭,只要有钱,到街上还是可以买到一些可意的食物。
一天,毓嵣的妻子杨景竹派下人到街上买了一只烧鸡,准备留给自己和孩子打牙祭,回来时正好经过皇后婉容的房门。正赶上皇后精神好,从床上下来到了房门口,看着下人手里拿着的外表紫里透红、散发着香气的烧鸡,皇后的口水不禁流了下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下人的手走了好远,真恨不能上去一把夺下来一口吞下去。
这一幕正好被刚从房门里出来的贵人李玉琴看了个清清楚楚。她心里真如打翻个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说不出什么滋味。婉容可是个出自名门的大家闺秀,又贵为皇后,今天竟然对一只烧鸡表现出如此的馋相,多么让人伤心!她可不比我这样一个穷苦人家出身的女孩子,她不禁想自己在宫中曾因为对肉表现出特殊的偏好,而和二格格发生的一场冲突。
那是一九四五年的农历五月节,李玉琴以贵人的身份在同德殿摆宴以庆贺端午节,傅毓嵣的妻子杨景竹及皇后婉容的进讲老师陈曾寿的两个女儿和儿媳及其他的一些女客进宫陪餐,当然作为专门负责监视、指导贵人生活的二格格韫和也是必然被邀的人物。那天,御膳房里给上了很多的菜,也许是御厨不知从哪里打听到贵人跟皇上学佛,也应该吃素,因此,大多数的菜是素的,只有个别荤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