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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统皇帝-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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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福晋和溥杰都很惊讶,不知道端康太妃和福晋说了什么,一席话就让她对端康的态度彻底地转变了。 
  第二天,老福晋一行人到太极殿向瑜太妃请安,瑜太妃的表情显然很不自然。 
  老福晋道:“太妃有命,按规矩我们都要遵旨的。” 
  瑜太妃道:“老福晋多虑了,这是出于你们主子的好意,好在哪里都一样。” 
  自此以后,瑜太妃就不怎么召福晋们来会亲了,倒是端康太妃三天两头传谕福晋进宫。 
  距上次会亲没过多少天,正是端康大妃的千秋日,端康太妃又传醇王府福晋到宫中,这一次,老福晋没来,相随的是溥杰和三位格格。令紫禁城以及师傅和王公们惊讶的是,奉军副总司令张景惠和奉军王牌师长张宗昌也来向太妃祝贺,以至于直系和皖系知道消息后,忙发来迟到的贺词。 
  张景惠和张宗昌被赏紫禁城骑马,二人在养心殿拜见了皇帝,行跪礼;之后,又与端康太妃及醇王福晋一起用膳。 
  毓庆宫里,陈师傅问:“皇上,事先知道张景惠到宫中的消息吗?” 
  “不知道。”溥仪答。 

  
  

 5



  陈师傅道:“我问过世续,他也不清楚此事,说‘这是醉王府和奉军联系的结果,但能来为端康主子拜寿,则是出乎人们意料之外’。” 
  溥杰道:“这必是奶奶和端康主子筹划的。这些天,奶奶和端康主子一说就是大半夜,有些话,我也能听到,什么‘奉军将领’,什么‘张作霖’,每次谈话,奶奶总是很兴奋。” 
  溥仪道:“难怪福晋上次会亲后,总是在我面前夸赞端康皇额娘,要我听她的话,恢复祖业。” 
  陈师傅道:“这事就确实是太妃安排的了。” 
  溥仪优虑地道:“他忠心吗?他能帮咱恢复祖业吗?” 
  陈师傅道:“他在关内根基不深,威信不罕,扶皇上而令中国,倒是一策。但此人土匪出身,什么荒唐的事他都做得出,他的事,难以遇料。” 
  希望只是一点火星,在溥仪面前一闪就灭了。 
  可是端康太妃却高兴极了,瓜尔佳氏也满怀着喜悦。 
  端康太妃在永和宫前搭了戏台,请来了京城名角杨小楼,唱了一天以后,太妃意兴未尽,又令南房子的太监戏班上演。 
  这一天,溥仪也被召来,瑜太妃给他放假一天,让他陪母亲听戏,阿哥和格格们则不许观看。 
  戏开场了,锣鼓声响起来,场上龙旗飘扬,帅旗飞舞。一会儿,舞台上又是串串的跟头,这些人,溥仪是熟悉的,看得也很热闹。可是,一阵花枪挥舞之后,戏停下来,让端康主子点戏,她笑眯眯地,点了一出《双沙河》。 
  一阵锣鼓响,一个小太监走上台,袅袅婷婷,斜盼流眸,比真正的女孩儿家还俊俏,极声一停,胡琴一响,唱道:“昨夜晚进了红罗帐。”另一个扮花脸的小太监道:“明呼战得显神通。”青衣道:“娇弱花蕊不堪摧。”花脸道:“初试枪法路不熟。”青衣道:“香慵玉懒春意浓。”花脸道:“筋疲力尽意难逞。” 
  二人在台上一来一往,做出种种动作,引出台下一片叫好,溥仪和福晋则紧皱眉头。 
  突然,小花脸倒退着撅起屁股,青衣道:“好大的脸蛋子呀,奴婢第一次见到。”她又向前仔细瞅了几瞅,道:“哟——,白是挺白的,可惜只是一个独眼,又没眼珠……” 
  端康笑得前仰后合,瓜尔佳氏闭上了眼睛,皇上则仍是皱着眉头,面无表情。 
  戏后,皇上对福晋道:“我不信端康皇额娘有什么见识。” 
  瓜尔佳氏道:“皇帝可别这么说。端康主子可是一心扑在恢复祖业的事情上。” 
  恢复祖业,恢复祖业!都是泡影。这些人都是为自己打算,哪一个真的是为了皇帝。溥仪离开永和宫,这样想着,没有一丝儿好心绪,周围的太监,则又说又笑,仍然沉浸在刚才戏剧的情节里。这笑声是这样的刺耳,这笑声使他的心胸里感到憋闷。 
  “别笑了!” 
  溥仪脸色惨白,嘴唇发青。 
  太监们知道皇上性情怪异,立即惊恐万状,身子发抖。他们熟悉万岁爷的表情,当他脸色惨白,嘴唇发青,两手颤抖的时候,他可能就要使出种种的手段来“虐待”人了。 
  但是皇上今天似乎与往常不同,他闭目站了一会儿,神色缓和下来,只是冒出一句:“‘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然后就继续回长春宫。 
  溥仪觉得:什么“劲草”,都是东西摇摆的品性;什么“忠臣”,都是怀着个人的功名利禄、个人的野心。突然,他看前面又一块黑乎乎的东西,走近一看,原来是狗屎。 
  “停!” 
  溥仪命令人们停下。众太监低首敛气地站在那里。 
  “你对万岁爷是忠心的吗?”他指着一个太监问。 
  “奴才绝对忠心。” 
  “你绝对服从万岁爷吗?” 
  “绝对服从。” 
  “好!你把那堆狗屎吃了!” 
  “老爷子,那……那可是狗屎啊……” 
  “赐给你吃了!” 
  太监苦笑着道:“万岁爷,那东西……” 
  “怎么?你不忠不义吗?”溥仪喝道。 
  太监跪倒于地,道:“谢皇上恩赐。” 
  那太监跪在狗屎前,拿起来闭目往嘴里塞啊,塞啊,狗屎一点点地被他用手指捣进喉咙内。 
  “吃!吃!吃!”溥仪不停地叫着,鼻尖上冒着汗,瞪着眼睛,眼珠似乎都要从眼眶里迸射出来。 
  溥仪体验到一种说不出的轻松和愉快。 
  第二天,溥仪来到南房子,传旨:让昨天演青衣和花脸的那两个太监来见。 
  两个十二三岁的小太监急忙跑来跪在溥仪的面前:“谢老爷子传唤奴才。” 
  溥仪见二人如粉雕玉琢的一般,问:“你们真的是净身的,不是小姑娘。” 
  二个小太监道:“我们都是净了身的。” 
  “还真有比姑娘更像姑娘的人。”溥仪对那个扮花脸的道。“你拖下裤子让我看看。” 
  那太监道:“这……恐怕冲撞了老爷子。” 
  “脱!没事儿的,脱吧。” 
  那“花脸”只得脱下裤子。 
  “噘起屁股。”溥仪走上前去。 
  那花脸就蹶起屁股,溥仪瞅了瞅,道:“还真的很白,可惜只有一个眼睛,没有眼珠。哈哈哈……。”溥仪狂笑起来,又用一手一摸屁股,滑滑腻腻,唤起了他身体内从未有过的一种感觉,他不再笑了,不知为什么,他立刻命令道:“快穿起来,以后绝不许示人,若不然,以抗旨治罪。” 
  “奴才不敢。”那太监急忙提起了裤子。 
  “万岁爷!万岁爷!您老人家这儿呀,奴才好找。”溥仪的奏事处太监急急地跪来。 
  “什么事?” 
  “内务府说梁师傅快不行了,让万岁爷去看看。” 
  溥仪急步回到养心殿,轿子已经备好,陈师傅、朱师傅及内务府的绍英已等在那里。见皇上来了,简单地行礼后,都坐进了轿子。 
  溥仪想,这一下我可以出宫了,可要好好看看宫外是什么样子。可是出了神武门,刚转过景山,就到了梁鼎芬的家。这是一个很小的四合院,这足以让溥仪惊奇:原来宫外的房子这么小。 
  听说皇上来了,梁鼎芬挣扎着要站起来,可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只好坐着。溥仪进来后,他就坐在床上给溥仪磕了三个头:“皇上……”说着老泪潸然而下。 
  “师傅,好好养着吧,会转好的。”溥仪在病榻前抚着梁鼎芬的手道。 
  “皇上,老臣没想到……在弥留之际皇上亲到老臣榻前……别灰心懈气……恢复大清……” 
  说着,布满泪花的脸上绽出笑容,定定的看着皇上,突然,目光失去了光彩,笑容也就凝固在脸上。 
  有皇上伴着走完人生之旅,足以慰藉梁鼎芬的在天之灵。 
  又一个忠于自己的人去世了,溥仪无限悲伤。他有时能定定地望着陈宝琛好长时间,看他也已是风烛残年,心内又是一阵悲怆。 
  涛贝勒府在龙土井胡同,过银安殿,再从九间正殿往西走,回廊曲直依势,直通后面的小山,小山旁楼房数幢,载涛的书房就在这里。树木包围的一片空地上,载涛正打着踺子,翻着跟头。载涛和著名武生杨小楼同师,又是名角“猴王”的师傅。其京戏的造诣绝不在那些名角之下。 
  载涛又是一串跟头,又高又飘,其劲健潇洒的样子,犹如龙腾虎跃。 
  “好!”一位白发皓首的老者拍手叫道。 
  载涛收住跟头,望见老者,高兴地走上来握手,道:“怎么事先也不说一声,往常可没有在这个时候来过。” 
  老者叫李经迈,是李鸿章的儿子,当年溥仪登极,载涛是军咨府大臣,到欧洲考察军事,李经迈是他的首席随员。辛亥革命后,李经迈寓居上海租界,但是他每年必到涛贝勒府两趟,问侯贝勒爷。但是今年来的比往年早了些。 
  “提前给贝勒拜年不好吗?” 
  “好!好!”载沣道,“你先到书房去坐,我随后就来。” 
  “贝勒爷肯定还没用过早点,不如赏我一顿早膳。” 
  “这样更好。” 
  用早膳了,桌子上摆了一些西式点心。 
  李经迈道:“贝勒爷还没有改变那些年在欧洲养成的习惯。” 
  “西方的许多东西,是很好。比方说这牛奶、汉堡包,就很省事。” 
  “连咱这共和也是学西人的,这东西也好吗?”李经迈意味深长地望着载涛道。 
  “说起来,共和是好,选举有本事的人管理国家。可是咱们这儿,画虎不成反类犬。所谓的选举,只是块遮羞布,连一些小流氓也能围攻议员,国家不成体统。” 
  “那么君主立宪就好吗?” 
  “英、日等国都是君主立宪,也不能说不好。” 
  李经迈说:“几千年了,中国人心中有一皇帝在,皇帝可以规范其精神行为,这是自发的、自然的习惯。有了皇帝,在皇帝的监督下再实行选举,或者皇帝是国家的象征,是人们的精神支柱,是各派各党的纽带,这也未尝不好,中国人好一窝蜂地去干什么事,好走极端,好有不切实际不切国情的幻想。就看,如今的共和已失去民心。” 
  载涛叹道:“可是君主立宪也是难以实现啊!” 
  “这都是袁世凯的罪过。当年如果他不秉个人野心,也不会落到这种地步。” 
  “是啊,若有令尊李鸿章那样对大清忠心而又有实力的人,也不会出现如今天下分裂的局面。” 
  “如今,也是人心难测啊。徐世昌其人,一向追随袁世凯,他的话也不能全信啊。” 
  载涛笑道:“你这次来肯定有大事,不然不会在早餐桌旁就谈起国事。” 
  “还是贝勒爷了解我的肚肠。我是为皇上而来的。” 
  有太监捧来热水,载涛洗漱毕,道:“到外边边走边说吧。” 
  二人走在树林密翳夹道的鹅卵石上,都有失落感。 
  李经迈道:“南北军阀,多如牛毛,混战不休。喧嚣杂沓之声,不会不传到这小山湖池之畔吧。” 
  “经迈是怎样看待这事的?” 
  “两个极端。要么皇上及贝勒爷在京城呆不下去,要么是皇上重登大宝。” 
  载涛道:“是的,我也时常这样想。民国之外又有皇帝皇族之特权,必不能长久;但另一个极端可能吗?” 
  “天下总是四分五裂,打来打去,人们就会思念君主,君主立宪也是可能的。” 
  载涛道:“对这两种极端,我们怎么办呢?” 
  “我这次突然来此,是因为在上海一个人突然拜访了我。” 
  “谁?” 
  “贝勒爷不认识他,他是我的一位朋友,英国人,中国通,叫雷湛奈尔德·约翰·弗莱明·庄士敦。” 
  载涛知道,当年清廷向英国借款,都是由李经迈从中磋商,而每次他所得到的回扣,都在百万两以上,他是个两面揩油的人。如今他在上海有许多辆汽车,又有专用的轮船、汽艇,是个豪富寓公。他认识许多英国人,自然在情理之中。于是载涛道: 
  “你精通英文,有许多英国朋友,我是知道的;不过这个人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李经迈道:“刚才不是说过吗?形势的发展难以逆料,要么皇上可能不能久居宫中,要么是国家实行君主制。若是皇上不能久居宫中,那么,就必须让皇上学习一些新知识,特别是外文,日后一旦有变,或出国留学,或到海外作寓公,都是有益的。若是实行君主制,那么皇上也应学习一些欧洲的政治制度,特别是英国君主立宪制的有关知识。” 
  载涛大喜,道:“这正合我意,你是说,要给皇上请一位英文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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