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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水寒-第1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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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夷人呼喝砍杀的声音已经清晰可闻,还有街坊邻居求救的声音,掌刑嬷嬷和秦妈妈也不再罗嗦,让四夫人赶紧去藏好。自己也关了暗室的门,在里面屏息凝气。只望夷人过来抢掠一番也就是了,千万别放火烧屋子。

    安解语去了前面屋子里的暗室,便和阿蓝、秋荣待在一起。

    外面的声音越发大了起来。终于有一伙夷人骂骂咧咧地闯进了她们躲藏的这个小院。

    无涯子的这所小院其貌不扬,屋里的家具摆设全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东西。

    那伙夷人四处打量了一番,觉得没啥油水可捞。临走时又拿着长枪四处戳捣,将屋里的被褥枕头划得稀烂。

    大伙儿在暗室里听着夷人好象要出去了,都暗暗舒了一口气。

    黑暗中,安解语将肩袋里的黑弩取了出来,慢慢抚摩,回忆着和范朝风山间打猎的日子,不由一阵怅然。

    就在所有人以为危机已过,开始有些放松的时候,黑暗中有一只手伸过来,将安解语往前奋力一推。安解语便顺着惯性往前冲去,却发现暗室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打开了。她一冲之下,已摔了出去,将外面屋子中央的圆桌掀翻在地,发出了好大一声轰响。后面的暗室小门,趁着轰响,又喀嚓一声关上了。

    安解语大急,一时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赶紧端了黑弩,搭了一只弩箭在上面,手扣在悬刀之上,轻轻站起来,面对着房门口,慢慢向暗室的方向挪过去。

    只是为时已晚,刚刚走到门口的夷人听到屋里的轰响,便掉头又循着声音冲到了她们躲藏的这间屋子。

    几人进去一看,先前空荡荡的屋子,现在多了个其貌不扬的妇人,手端黑弩,也是愕然地看着他们。

    那为首的夷人便猥琐地笑了,转过头去对旁边的人不知叽里咕噜说了些什么。

    安解语见他们如此不将她放在眼里,便瞅准时机,扣动黑弩,一箭便将为首的夷人射杀在地。

    夷人见这妇人还有两把刷子,恼羞成怒,手里长枪倏然挥出,击在安解语端着黑弩的左胳膊上,将她的下一箭连同黑弩一起打飞了出去。又有夷人撮唇长啸,要将附近的夷人也都招呼过来。

    安解语被长枪击倒在地上,眼望着几个夷人丢开长枪,yin|笑着向她逼近。

    而院子外面,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更多的夷人似乎正蜂拥而来。

    安解语再无顾虑,右手抽出箭囊里的一支弩箭,狠狠刺向胸口。一阵锥心的疼痛传来,安解语意识逐渐模糊,似乎又回到那个车水马龙的路口,看见那辆急驰而来的飞车,只是这一次,却多了一双有力的臂膀拉回了她。闭上眼,看见的是一双温润如玉的含笑眸子。

    正文3853字。

    第一卷 庙堂 完。(其实很想说——本书完。担心被愤怒的书友爆头,不敢玩得太过分。)

    请继续收看第二卷 江湖

    被扁得鼻青脸肿的寒某人继续爬起来要粉红推荐。

第一卷 庙堂 第一百二十五章 将养 上

    第一百二十五章 将养 上

    上阳县令安解弘的夫人张莹然这几日很忙碌。

    一个多月前的一个深夜里,范家四房的管事妈妈周妈妈,带着四房的嫡长子则哥儿,也是自己的外甥,和自己的庶长子纯哥儿,来到了上阳县城的县衙里。说是四夫人安氏亲口所嘱,要将孩子放到舅舅这里住一段日子。范大将军后来又送了好些个仆妇小厮过来,专门给周妈妈使唤。

    小小的县衙府邸里,突然多了这样一群人,未免有些不便。

    好在张莹然性子宽厚柔顺,又办事妥当,将多出来的十几个人安排的井井有条,并不嫌拥挤。

    安解弘从那日晚上听周妈妈说了妹妹交待的话,就觉得跟临终遗言似的,不由失魂落魄,一日三次地往大将军行辕跑过去,打听城里的情形。好容易知道范大将军将自己的妹妹带回来了,却是受了重伤。无涯子亲自上阵,终于妙手回春,将安氏救了回来。只是伤势太重,一直高热不退,又昏睡不醒。

    原来那日范大将军带着大军赶到,流云城已然破城一日之久。夷人当时正四处劫掠,恰似是一群乌合之众。范家军大军赶到,将夷人堵在京城里劫杀起来。那数日的厮杀,将流云河的水都染成了血红色。

    夷人见势不妙,四处逃窜。只是未过多久,后来赶到的韩家军和谢家军也进了皇城。三军联合抗敌,将夷人赶出了京城。

    范家军又分出了一半的兵力,一直将夷人追至营州。夷人三万兵马,逃回呼拉儿王都的,不过三百余骑。范大将军从此威名更盛。

    此时京城已经十室九空,又到处是火焚的痕迹,难再住人。

    三家诸侯商议良久,终于决定弃了京城,又将流云朝的疆土三分,各自为政,俱都称了王。

    范朝晖称上阳王,以青江为界,江北所有的地方,从东到西,都归了他的治下,占了整个疆土的一半以上。

    谢家的家主,原流云朝的象州州牧谢成武称了象州王,立嫡长子谢顺平为世子。青江以南的东半部,便归了谢家。

    而韩家的大将军韩永仁称了豫林王,青江以南的西半部,便归了韩家。韩家见谢家和范家乃是姻亲,担心两家联合起来,收拾自己。便暗中派人去找寻前朝太子,要在三家里率先占上正统的名分。

    江南的秦五郎夹在谢家和韩家中间,为防被两家联手灭掉,也赶紧自封了“江南王”,啸聚了更多的人马以自保。

    传承三百余年的流云朝,从此寿终正寝。

    流云朝原来的江南总督顾升见大势已去,便赶紧收拾行装,带着一大家子妻儿老小,往北投靠自己的大舅子——上阳王范朝晖去了。

    这些翻天覆地的变化,安解语俱都不晓。那日孩子一送走,她就再无牵挂,精神都恍惚起来。而流云城破城的时候,她更是以为没人能逃得过去,是以抱着必死的心,只打算跟着范朝风去了,根本没想过自己还有醒过来的一天。

    等她终于从沉睡中醒来,此时已近深秋。她在病床上,已是躺了一月有余。

    一个面生的丫鬟掀开门帘进来,看见安解语醒了,惊喜道:“四夫人,您可醒了。奴婢这就去通报王爷一声。”

    安解语有些迷惑不解:王爷?自己有认识王爷吗?

    正困惑间,屋外想起急切的脚步声,很快门帘掀开,却是国公爷范朝晖。安解语便松了一口气,就挣扎着要起身。

    范朝晖赶紧上前几步,坐到床边,托住了安解语,又将旁边的大迎枕拿过来,垫在安解语背后。

    安解语在床上躺了一月有余,此时正是疲弱不堪的时候,略动了动,头上就出了一头的汗。

    范朝晖便顺手拿起床边的小凳子上水盆里搁着的帕子,轻轻绞了水,又仔细给安解语额头上擦拭起来。动作熟极而流,似是做过许多遍的样子。

    安解语有些尴尬,轻轻叫了声:“国公爷,让我的丫鬟过来服侍吧。”

    范朝晖“嗯”了一声,也不答话,就将帕子搁回水盆里去了。

    一旁站着的丫鬟笑吟吟地看着,提醒安解语道:“四夫人,我们国公爷现在已是王爷了。”说着,便走过来端了水盆出去了。

    屋里就只剩下了范朝晖和安解语两个人。

    安解语见范朝晖坐在自己身边,更是尴尬,便悄悄往里缩了缩。

    范朝晖见状,赶紧站起来,走到床对面的圈椅上坐下来,仔仔细细地打量安解语。便见她大病初愈的样子,脸色雪白,嘴唇上的红晕更是淡到看不出来。只有一双眸子更显沉静,不若以往飞扬跳脱,偶尔间看人一眼,如惊鸿一瞥,神光离合。

    安解语见范朝晖凝目注视自己,便咳嗽一声,不好意思道:“我不知道国公爷已是封了王,还望国公爷恕罪。”

    范朝晖笑了一下,道:“你愿意叫什么,就叫什么。不用计较别人怎么想。”

    安解语苦笑了一下,便转了话题,问道:“王爷,则哥儿可好?”

    “我过来的时候,已是让人去你哥哥那里报了信,想来他们马上就要带着则哥儿过来了。”

    两人正说着话,那先前出去的丫鬟又掀开门帘进来了,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一个青瓷花碗,斜搭着白瓷调羹。

    安解语微微不悦。这丫鬟一幅主人招呼客人的样子,完全没有下人的自觉。——那种寄人篱下的感觉越发强烈起来。

    范朝晖见安解语皱眉,便看了那丫鬟一眼,道:“放下托盘。你先退下吧。”

    那丫鬟却嗔怪道:“王爷这是什么话?四夫人这一阵子一直昏睡,就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今儿好不容易醒了,王爷不说让四夫人好好吃点东西,尽在这里说些有的没的,可是让奴婢难做人呢”

    安解语听着这话,更是不悦,忍不住出声道:“王爷,让我的丫鬟阿蓝过来吧。我不习惯让别人服侍。”

    那丫鬟听着这话不象,颇有些不悦。

    上阳王的家眷在祖籍老家,一时半回还不会过来。这夷人之乱后,京城的世家都死的死,逃的逃,再不复往日光景。

    自从王爷在这上阳称了王,便又新收了一些下人。她本是良家子,家里也是旧朝的官家。因为夷人作乱,将她家人都打杀了去。她本人虽逃了出来,却无家可归,正好上阳王这里要招下人,她便自卖自身,进了这临时王府。正式的王府还在紧张修建当中,在这由大将军行辕改建的临时王府里,内宅就都是她在打理。

    王爷正当盛年,又长得一表人材,且能征善战。这乱世之中,女子不跟着这样的男人,还能跟着谁?况且范朝晖对女人向来温言细语,就算是对下人,也没有大声呵斥过一句。而王爷也没有别的女眷,迟早是要纳个人在身边的。——是以这丫鬟早觉得自己在王爷心里不同常人。

    想到自己为了王爷的这个寡居弟妹,尽心尽力,日夜服侍,却连一句好话都没有,末了,还被人嫌弃。那丫鬟并不是奴籍出身的人,未免傲气些。只是想到自己现在还是奴婢,对方是主子,便忍住了,只拿眼看着王爷。

    范朝晖历来对不在意的人,从来就不屑用心思,并不知这丫鬟在想什么。只是现在见安解语不悦,才发现这丫鬟甚是无礼。正要呵斥她,那丫鬟却眼巴巴地看着自己。

    范朝晖更是恼怒,对安解语道:“四弟妹不必着恼。只是你上次在无涯子的小院里受了重伤,跟着你的下人,却是毫发无损,实在可疑。所以当时跟着你的下人,我都让人关起来了。等你醒了,再细细地审。看看是哪些不长眼的,敢以奴害主。——我一个都饶不了她们”

    这却是话中有话。

    那丫鬟听了,脸色发白。只好委委曲曲对安解语屈膝行了一礼,自出去了。

    安解语说了半日的话,就有些气喘吁吁,便躺在迎枕上,闭了眼歇息一会儿。

    范朝晖就端过一旁的青瓷碗,见里面是血燕炖的小米粥,便用调羹搅拌起来,让那粥散了热气,以免烫到。

    安解语耳边听见调羹碰到瓷碗上有些清脆的声音,睁眼瞧了瞧,正看见范朝晖舀了一调羹,在嘴边吹气。

    范朝晖抬头见安解语醒了,便端了碗过来,坐到床边,“饿了吧?”就将调羹送到安解语嘴边。

    安解语本想自己来,可实在没力气,只好张了嘴,将那勺粥咽了下去。

    安解弘听说自己的妹妹终于醒过来了,就急匆匆带着则哥儿和妻子张莹然来到了临时王府。

    王府里的人都知道上阳的县令是上阳王的亲戚,便热络地领了他们进去。到了内院,就找了个丫鬟带他们进去到四夫人的院子里。

    下人通传之后,便让他们进去了。

    安解弘掀开门帘,正好看见自己的妹妹躺在大迎枕上。王爷坐在她面前,端着碗似乎在喂她吃东西,此时正拿了帕子,帮她擦拭嘴角。

    张莹然进来也见到了,颇有些尴尬,便轻声道:“见过王爷。”

    范朝晖从容地放下瓷碗,转身站起来,对两人点点头:“来了。坐吧。”

    则哥儿挣脱舅舅的手,跑到了安解语的床边,大声叫了一声“娘”便爬到床上,投进安解语的怀里。

    安解语抱着则哥儿,不断摩索,“比先长得好些了。”一语未终,已是泪如雨下。

    见到则哥儿,安解语先前有些萎靡的精神,方又振作了几分。

    张莹然赶紧过去,坐到安解语身边,低声安慰起来。

    范朝晖便对安解弘道:“让她们说说话。我们出去外院坐坐。有些事情,要你帮着拿个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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