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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赶紧找个大夫——秦妈妈是夫人的乳娘,王爷你不看僧面看佛面,救秦妈妈一命吧”
范朝晖愣愣地看着地上的两人,不知为何突然就闹到这种地步。
张氏跪在一旁,先前一直惴惴不安,担心今日自己难逃一死。后来见提到绘绢,王爷就怒不可遏起来,便微微翘了嘴角。——看来,自己这招棋是走对了。只要那女人死了,王爷的心,就会慢慢回转。自己以后有的是时间,有的是机会,只要用尽了水磨功夫,还怕不能得宠?
唯一觉得遗憾的是,那女人死的未免太巧了些,到底让自己背了个黑锅。可得想个法子,将这个黑锅卸掉才是。
想到此,张氏眼珠一转,从地上款款站起来,走到王爷身边,低头拿了帕子一边拭泪,一边道:“王爷息怒。四夫人刚去,王爷还是给四房一些脸面吧。——就算她们对绘绢不敬,绘绢可是一直把四夫人放在心坎上,不会对这些人生气的。”说完,就轻轻地挽住了王爷的胳膊,微微四十五度角抬头,泪眼盈盈地向王爷望了过去。
范朝晖低头看了张氏一眼,将胳膊从她手里拿出来,往旁边走了两步,就背转了身,望着大厅正面墙上挂着的一幅仕女图,沉声道:“去外院把范忠给我找过来。顺便叫个大夫,给秦妈妈瞧瞧。阿蓝去照顾秦妈妈。若是秦妈妈活过来,我就饶了阿蓝的板子。若是活不过来”话没有说完,就轻哼了一声。
外面就有人赶紧出去外院找人。
那几个掌刑嬷嬷在旁边踌躇一会儿,就一起过来,将秦妈妈扶到她自己屋里去等着大夫过来。阿蓝忙拭了泪,也跟着过去了。
张氏在旁低垂着头,做出无限温婉的样子,心里却只冷哼:早知道那女人一去,四房在这府里高人一等、不可一世的日子,可就真正结束了。以后,可是由王府的正经主子当家,别的不知耻的小贱人,还是早死早超生的好
范朝晖在二楼站了一会儿,就对张氏道:“你先回去。有什么要交待的话,就对绘绢都说了吧。”
张氏先是一喜,后来却越想越脸色发白,颤声叫了声:“王爷”又委屈道:“王爷到底还是不信婢妾?——婢妾同四夫人,一直以来私交就是最好的。自从知道四夫人要嫁到我们大房做王妃,婢妾不知有多高兴。婢妾以前同大夫人不和,被大夫人打压了这么多年,婢妾尚且一个字都没有向王爷抱怨过。如今婢妾同四夫人本来就是好姐妹,又怎会做出那等落井下石的事?”
范朝晖斜睨了她一眼,并不接话。
张氏见王爷刚到家,很多事情很没来得及知道,便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先下手为强,就又跪下道:“其实有些话,婢妾先前不好说。四房的人都在这里,她们拧成一股绳,要将这怠慢四夫人,让四夫人提前病死的错儿,推在婢妾头上,不过是为了减轻她们自己的罪责。——她们也知道,这主子没了,她们这些伺候的下人,是第一个要受罚的。所以慌不择路,又加上婢妾一心惦记着四夫人,忙忙地赶来相劝,才着了这些下人的道儿。”
范朝晖这才哼了一声,冷声道:“你不说还好,说得越多,错的越多。”又走近她,直问到她脸上:“我就看上去那么蠢?那么好糊弄?——你拿绘绢做了一次挡箭牌不够,还要拿她做第二次、第三次”
张氏有些慌乱,便赶紧闭了嘴,不知道自己刚才是哪里说错了。
范朝晖懒得再跟她罗嗦,道:“你再不走,等范忠过来,你连最后一句话都没法跟绘绢交待了。”说完便抬脚走上楼梯,往顶楼大屋里去了。
张氏这才忙忙地转身出去,寻思还是得让绘绢再帮她一次。
顶楼是范朝晖和安解语最常会面的地方。
红泥小火炉尚在,佳人却芳踪无处。
范朝晖四处看了看,就听见屋门口传来有人上楼的脚步声。
范朝敏听人说大哥回来了,便赶紧坐了小轿,过来探视。
见大哥在风存阁发了一通脾气,范朝敏也觉得不好劝,便只好转移他的注意力,就问道:“大哥,王妃的灵堂在元晖楼的正厅。大哥要不要过去拜祭?”
范朝晖听了,眼里居然露出恐惧的神色,低声道:“我累了,要在这里歇息一阵子。”说着便坐到了安解语以前经常歪着的软榻旁,透过对面的落地大窗,看向远方蔚蓝的海岸线。
范朝敏见这屋里到处盖着白布,弥漫着死气,活人坐在里面不甚吉利,便让人过来将白布都收走,又让她们将风存阁的里里外外,都恢复原样儿。
四房的人有些不知所措。
风存阁如今这幅样子,是范忠特意嘱咐她们布置的,可是好象不入王爷的眼。
她们也不敢争辩,便将风存阁里的白布都收起来,叠好,放入库里。
范朝晖一动不动地坐在风存阁的顶楼大屋里,如泥塑木雕一样。
范朝敏还想劝大哥去用晚饭,却被范朝晖阴森的眼神给吓回去了。只好自己先回去照顾两个孩子。
这边无涯子跟着范朝晖回了王府,并没有跟着范朝晖直接去内院。他是先去了外院,找了王府的大总管范忠过来,详细地问起四夫人病情的始末。
范忠早有准备,便叫上那三个给四夫人诊过脉的大夫,带上他们的出诊记录和脉案,一起拿过来给无涯子瞧。
无涯子也通医理,一一看过去,却正是心力交瘁、心脉缺损的来头。
四夫人当日夷人围城的时候,曾用弩箭自尽,已是重伤了心脉。
他和范朝晖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将她救了回来。
如今看来,若是这一切属实,四夫人的死,究其根由,还是拜大夫人所赐,无涯子就悠悠地叹了口气。
看完脉案,无涯子又问道:“四夫人的尸身在何处?”
范忠躬身上前答道:“四夫人身死不久,灵堂有一夜突然起了大火,将四夫人的棺椁都烧没了。四夫人在火里化作凤凰,升天了。”
几个大夫也连连点头,道:“范大总管说得没错。火中腾起凤凰一事,那晚上阳城里很多人都亲眼见到的,是确有此事。——我们也都是亲眼所见的。”
无涯子就看了范忠一眼,见他还是表情木讷地低头弯腰站在那里,就暗忖起来:凤凰涅磐这种事,倒是可大可小。就算是变戏法,故意做出来的,也是有深意的。
想了想,无涯子就道:“我要去四夫人的灵前拜祭一番。”
正文 第二百七十章 拜祭 上
※正文3364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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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忠见无涯子要去王妃灵前拜祭,便起身要带着他过去。
外面有人进来回道,王爷在风存阁传范忠进去说话。
范忠便对无涯子道:“小的不能带大人过去了。”便叫了自己的一个心腹管事过来,要他领着无涯子去内院元晖楼拜祭。
无涯子点点头,对范忠道:“你先过去,替我对王爷说一声,我拜祭完王妃,就去风存阁找王爷说话。”
范忠忙躬身应道“是”。
无涯子便跟着那人出去了。
范忠在屋里想了想,就拿了脉案和则哥儿让人加急送来的信,一起袖在袖子里,急急地进内院去了。
到了风存阁,范忠见四房的下人们都惶恐不安地站在院子里,群龙无首的样子,就皱了皱眉头,道:“你们这是做什么?——秦妈妈在哪里?”
有个婆子便过来福了一福,小声道:“回大总管的话,秦妈妈刚才受了伤,让人抬回屋里去了。”
范忠这才想起来,刚才有人过来说要找大夫瞧外伤,他忙着应付无涯子,就随便指了个人带去请大夫去了。便随口问道:“是如何受的伤?”
风存阁的婆子丫鬟都低头不敢说话。
范忠有些意外,便叫了自己熟悉的一个婆子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婆子支吾了半天,才道:“奴婢也不是很清楚。秦妈妈、阿蓝还有王爷和张姨娘都在二楼说话,我们这些人在楼下,并没有亲见。大总管问问阿蓝,应该更清楚。”
听见张姨娘也扯了进来,范忠觉得有些不妥,就忙忙地先去了秦妈**屋里。
却见只有阿蓝一个人在一旁拧了毛巾,给秦妈妈脸上擦汗。
见范大总管进来,阿蓝赶紧过来屈膝行了礼,问道:“范大总管有何吩咐?”
范忠就低声问道:“大夫瞧过了吗?秦妈妈怎么样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阿蓝看了秦妈妈一眼,见秦妈妈面目煞白,毫无生气的躺在那里,不由悲从中来,就抹了把眼泪,将刚才在风存阁二楼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都跟范忠说了。
范忠听了,也是沉默不语,转身就走了。
回到风存阁的正屋,范忠叫了两个婆子在大门口守着,不要随便放人进来,特别是大房的庶女绘绢。若是她过来,一定要拦着。
那两个婆子领了命,就在门口守着。
范忠上到顶楼,见王爷坐在落地大窗前的软榻上,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的大海,便低声道:“范忠给王爷请安。”
范朝晖听见范忠的声音,有些恍惚,道:“这屋子怎么这么冷?四房的银霜炭不够用,你也不记得多给她们一些。安王妃怕冷,不能冻着”
范忠低头躬身听着,一言不发。
范朝晖等了半天,见范忠不说话,也慢慢清醒过来,就从软榻上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逐渐黑沉下来的暮霭,问道:“我让你好好看着王妃,你倒是怎么看的?”
范忠更不敢搭话,头压得更低了。
范朝晖回头瞥了他一眼,轻哼一声道:“说吧,到底怎么回事?——王妃怎么会‘无缘无故’,就没了?”
范忠就将先前给无涯子看的脉案也拿了出来,双手捧着呈给王爷,又道:“王爷请看,这是王妃的脉案。刚才无涯子大师也看过了。”
范朝晖狐疑地接过脉案,一目十行地看了过去。一看到“心脉旧创复发”的字眼,范朝晖就觉得头有些发晕。
他想到那日夷人围城的时候,他带了大军堪堪赶到,却看见的是安儿胸口插着弩箭,倒在血泊中的身影。当日的情形让他至今想起来就心胆俱裂,如今不由更是痛彻心肺:我做了这么多事,可为什么,还是救不了你?
手里的脉案,就一张张地从范朝晖手里散开,飞落到地上。
范忠赶紧弯腰将脉案一张张拾起来,仔细整理好,塞回袖袋里,才又掏出一封信,双手呈给王爷,道:“王爷,世子来信了,问王爷他可不可以下山拜祭他的娘亲?”
范朝晖闻言皱着眉头问道:“他是怎么知道的?”又很不虞地问道:“王妃去了这么些天,你们怎么如今才给我传信?”
还未等范忠答话,范朝晖自己已是明白过来:定是自己的幕僚们,为了前方的战事不受打扰,故意混着不传讯。就有些怒不可遏:这些人的手也伸得太长了,这种大事都要替他做主他拼死拼活地在外征战,就是要养着一群祖宗来管着自己?
范忠见王爷脸色阴晴不定,就先小心翼翼地答道:“王妃去了没两日,周妈妈就回朝阳山了。世子想是从周妈妈那里得知的消息。”
“周妈妈为何走了?”范朝晖问道。
范忠也是早有准备,就不慌不忙地答道:“周妈妈说,则少爷已是不在府里。如今王妃又去了,她的事儿都做完了,不想留在王府里吃闲饭。又说好几年没有回过朝阳山,惦记朝阳山上的师父,要回去看看。”
这些话,倒是合了周芳荃的性子。范朝晖的疑虑略减,就伸手接过信看起来。
则哥儿写了厚厚的十几页信纸,先是着力安慰了范朝晖一通,让他要保重身体,不要哀戚过盛。如今府里府外,都不能没有他。接着极力要求亲自回来给娘亲送终守灵,又着力表达了自己“子欲养而亲不在”的哀思,言辞切切,一片孺慕之心跃然纸上。
范朝晖读了信,又是欣慰,又是骄傲,又是心酸,又为则哥儿的一片赤诚孝心打动,沉吟了许久,便将则哥儿的信折了,仔细放回自己的袖袋里,对范忠道:“那就叫他回来吧。”
范忠领命,又问道:“王爷可用过晚饭?”
范朝晖往屋门口走过去,听范忠问起来,便道:“我不饿。我要去看看王妃的棺椁。”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见楼下传来喧哗的声音。
范忠知道定是大房的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