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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扎仔细读着秘信,越看越好笑。——让呼拉儿人千里奔袭上阳城?这皇帝真有意思,打量别人都是傻子,只配做他手中的刀呢。只可惜,借刀杀人,也得看自己有没有这个实力。没有实力,便是三岁孩童耍大刀,小心害人害己。
想到此,乌扎便有了个主意:既然流云朝北面的军队主力都在上阳,那不正说明,京城是个空壳子?若是自己用小股人马去骚扰上阳,大队人马就可以直接往京城杀去,到时再劫掠一番,抓了流云朝的皇帝回王都,也是呼拉儿国史上不世出的大功一件。
于是乌扎便召了呼拉儿人的将领过来,仔细商议一番,众人都觉得事有可为。就算范朝晖意识到不对劲,回援京城,他们已是占了先机,可以带着流云朝的皇帝,速去速回。且呼拉儿国的兵士最擅长的,便是闪电奔袭,打完就跑。——一想到可以将流云朝的皇室宗亲都抓往呼拉儿国的王都,这些将领们都热血沸腾
这边乌扎和众人计议已定,便让特使回了秘信,先是故意为难了一番,述说了千里奔袭的诸多不便。然后又提出了各种条件,让皇帝相信呼拉儿人是看在这些好处份上,才应了皇帝的要求,以安皇帝之心。最后让皇帝一定要将范朝晖稳定在上阳,千万别让他回京城。
皇帝接了信,这才放了心。便让蔡将军也不用紧盯着范家,先将五城兵马司的人撤了回来。——现在这个关键时刻,若是范家人给范朝晖通风报信,让范朝晖带兵回了京城,岂不是让自己和夷人的计划落了空?
那边乌扎便一边让人将计划回报给王都的大王罕贴儿,一边让人集结所有的呼拉儿人士兵三万有余。只等大王那边应了,便要立即开拔。
罕贴儿在王都闻知此信,也兴奋不已。若是能将流云朝的皇帝抓在手里,可比弄死范朝晖更好些。说不得呼拉儿人就成了流云朝人的太上皇了。
乌扎接到大王的准信,便发了指令,带着呼拉儿人的大军,一路奔袭,向南杀来。待快要到上阳地界的时候,呼拉儿人分了小撮兵士向上阳佯攻而去,大队主力人马,却是直袭京城。
而京城这边,皇后和太子,只觉得皇帝近来的有些奇怪。太子妃一个月前生了嫡长子,马上要办满月酒了。皇帝却全然不放在心上,甚至一次都未去东宫看望过自己的嫡长孙。
皇帝近日只和常公公越发亲近,日日听他汇报夷人兵士的进展。对于夷人在流云朝境内的烧杀抢掠全不放在心上,只当是自己掌权过程中应有的牺牲。等自己真的能将兵权握在手里,自能将夷人再驱逐出去。
没过几日,皇后和太子忙于给太子妃生的嫡长子办满月酒。太子的东宫也是熙熙攘攘,人来人往,一派衣香鬓影,歌舞升平。
太子的岳家中山侯曹家众人也到了。曹夫人找了半日,不见吏部尚书柳家的人过来贺礼,便有些疑惑,又对太子妃道;”你妹妹很久没有回过家了。算算日子,她的孩子也该满月了吧。怎么没见请我们过去?”
太子妃有些不自然,紧紧抱了儿子在手里,转头看着别处,道:“可能是柳家事忙吧。”又叫了侍女过来带曹夫人去坐席。
曹夫人越想越觉得不对,便叫了个婆子过来,让她拿了中山侯府的帖子,去柳尚书家探望二姑奶奶,顺便打听一下生得是男是女。
那婆子去了不久便回来了,却给曹夫人带来个惊天大消息,却原来数月之前,柳府就将二姑奶奶休了,且二姑奶奶早已带了嫁妆离了柳府。
曹夫人气得浑身发抖,要立即带了人去柳府问个究竟,岂知柳府早防着曹府不依,已经让那婆子带回了曹沐卓亲自按了手印的休书。
曹夫人没奈何,将此事告知了侯爷,求他叫人拿了贴子去五城兵马司,让他们寻人。中山侯初听此信,也甚是恼怒,但转而一想,女儿离开柳家数月不见回转,就算活着,可能已经落入歹人之手。若是闹出来,对曹家和太子的名声,都是沉重打击。再说,曹夫人不明就里,中山侯可是知晓,自己二女儿怀的孩子,有些蹊跷。想到此,中山侯便板了脸对曹夫人道:“你就当没养过这个女儿。以后不要再提了。”
曹夫人心知有异,却只能偷偷哭了几次,莫可奈何。
而范府这边,近来窥探的人越来越少,五城兵马指挥使甚至将他的人都撤走了。范家的撤退准备便又宽裕了几分。
眼看范家送殡的日子越来越近,范府里各房主子都在夜里暗暗打点。为防走漏风声,除了心腹大丫鬟以及重要管事妈妈以外,下面的奴婢仆妇下人都是一概不知。
安解语连日来都帮则哥儿和纯哥儿收拾东西。周妈妈已是正式收了纯哥儿做徒弟,趁着这次的机会,也要一起带回翠微山的师门去。
秦妈妈和阿蓝就帮四夫人收拾。大件的东西都带不走了。小件的古董饰品都装了大箱子,埋到正屋后面空房的地下。剩下的,就是一年四季穿戴的衣物、首饰,以及一些碎金子和银子,带着路上打尖的时候用。
这日安解语回屋,见秦妈妈和阿蓝恨不得带上三个红漆马桶,不由笑了,温言道:“这次出去,不象以往,能少带,就少带。别想着排场地位。如今能平平安安回到朝阳山就不错了。”
秦妈妈也笑,便将有些多余的东西放了回去。
当晚范家各房的主子在春晖堂一起吃晚饭。
太夫人便叫了安解语过去,仔细问了她都收拾的怎样了。
安解语笑着答了,又安慰太夫人道:“娘不用为我们担心。则哥儿有周妈妈看着,错不了。媳妇如今不比从前,不能帮娘分忧了,还望娘莫要怪责。”
太夫人握着她的手,叹息道:“你只要照顾好则哥儿就是。我这里人多着呢,不用你操心。现在家里人多事忙,若是有照应不到你们四房的地方,你先忍忍。等回了朝阳山,我自会替你做主。”说完,太夫人又叮嘱道:“明日走的时候,你和则哥儿都到我的车上。大家一起走,有个照应。”
安解语听了恻然。她心性向来坚韧傲气,最受不得别人的怜悯。现在太夫人一番话,却让她百感交集:难道以后,自己都要如此,一直活在别人施舍的一点善意中?若是太夫人不在了,自己和则哥儿又当如何?
她来此异世不到两年,已是如同又活了一辈子:也许一早就知道,太好的东西,她总是留不住。
这边程氏看太夫人和安氏聊得热络,便微微笑着,让人上了两碗山菌野鸡崽子汤,亲手端到太夫人和安氏面前,和颜悦色道:“娘,四弟妹,瞧聊得口渴了,喝口汤,润润喉咙吧。”
安解语便接过汤盘,放在桌上。又双手捧了一碗,献给太夫人,自己便拿了剩下的那碗,慢慢舀着喝了。
大家已是议定明日发丧之后,便直接跟着翠微山的人回朝阳山。众人各自回房歇息不提。
四房众人都香甜一觉,次日醒来,却发现范府里一片寂静。
除了四房,别房的主子下人都没了踪影。
而夷人那边,已经快到了上阳地界。就按原计划分了小股人马去上阳骚扰,主力人马掉转了头,杀气腾腾往流云城扑过来。
*正文3766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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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庙堂 第一百二十二章 家散 中
第一百二十二章 家散 中
这边安解语听秦妈妈说,别房的人都没了踪影,心里怦怦直跳。便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对秦妈妈道:“妈妈再去府里四处看看,是否大家都在外院准备送殡事宜。”
秦妈妈领命而去。
安解语又叫了阿蓝,让她偷偷到国公府大门口张望一下,看看还有没有人在外面。
半晌,秦妈妈先回来了,已是面如死灰,对着安解语道:“夫人,府里的人,除了咱们房,却是都走了。”又嗫嚅道:“外院也没有人。”
安解语心里一沉。外院那些有一技之长的人,早些时候都悄悄让国公爷转到上阳范家军里去了。外院最后留下的人,本都是国公爷专给家里人准备了,要和翠微山的人一起,护送范家的家眷去朝阳山的。现在这些人都不见了,应该是已经跟着范家人出城去了。
阿蓝也匆匆跑回来,气喘吁吁道:“夫人,门口的路上一个人都没有。”
听见另外一只靴子掉下来,安解语反而镇静了,先对秦妈妈道:“妈妈再去看看,我们四房还有多少仆妇下人在?”
秦妈妈自去点数。
一会儿的功夫,周妈妈也满面苍白地过来了。她是练家子,寻常蒙汗药都放不倒她,这次却是有人用了翠微山的上好蒙汗药,才让她这个功力高深的人也昏睡过去。她比别人强的,也不过是比众人早醒半日而已。醒来之后,她就觉得不对劲,还专门去四房正屋里的落地钟查看了一下,果然发现已是过了一天两夜。又在府里四处看过,当真只有四房的主子下人留下了,而四房前几日装好的车也都不见了。
不知是谁的手笔,却是好心机,好手段。——在范府众人最后一起用晚饭的时候,恐怕已经偷偷下药了。当时各房的下人都在自己房里吃饭,主子那里却是一起吃的。下人那里的蒙汗药好下,主子那里,却是得有大房的重要人物配合才行。且第二日出殡的时候,又能一手遮天,无人能为未出行的四房说话。
想到此,周妈妈隐隐猜到了是谁做的,便在心里微微冷笑:如此狠毒的妇人,连孤儿寡妇都不放过。这般行事不留余地,以后一定不会有好下场的。
安解语这边也在苦思自己到底是得罪了谁,为何范家里面总有人要置他们于死地?自己平日里跋扈任性惯了,得罪了人不出奇。可是则哥儿招谁惹谁了?为何连则哥儿都不放过?则哥儿可是四爷唯一的后嗣这是要对四房赶尽杀绝不成?——将自己这些人留在京城,就算夷人不打过来,皇帝要是知道了范家人还有人留在京师,还不赶紧将自己这房人都逮了去?无论哪一种可能性,对自己这房人,都是死路一条。
周妈妈见四夫人问起缘由,便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安解语也隐隐疑心是大夫人做的。只是不明白,太夫人怎么也会允了程氏如此行事?那时太夫人还专门叮嘱,要让自己和则哥儿都坐到太夫人的车里去。难道太夫人走的时候,没有发现自己和则哥儿不在人群里面?
周妈妈听了四夫人的疑惑,沉思半晌,迟疑道:“也许太夫人身不由己。”
安解语不明白。
周妈妈就说白了:“太夫人或许现在还昏睡着。”
安解语猛然想起那晚上的山菌野鸡崽子汤。不由更是生气:连太夫人都不放过,看来程氏是真的等不及要做这国公府里真正的当家人了。自己就算跟了去朝阳山又怎样?还不是一样看人脸色。若不是京城危殆,自己就带了孩子在这国公府里自住该有多好?
周妈妈听了四夫人的话,又好气又好笑,便安慰四夫人道:“夫人莫要懈气。回了朝阳山,有我们掌门作主,大夫人不敢对我们四房太过分。”
安解语苦笑:不是不过分,而是不会太过分。看来自己真的要学一学,忍字头上有几把刀了。
此时却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周妈妈便对四夫人道:“夫人不用慌。我知道回朝阳山的路。”
安解语心头一松,才舒了口气道:“多亏有了周妈妈,不然我们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周妈妈却斟酌道:“夫人,现在我们可用的人手少,若要出城,带着这么多的仆妇下人,却是不好安置。”
安解语低头思索了片刻,便道:“先都带着吧。现在放她们出去,万一被人看出来,我们一个都走不了。”
周妈妈无奈,也只好点点头。
等下午清点人手的时候,周妈妈发现四房的八个掌刑嬷嬷居然都身手不凡,也颇为欣喜。
四房的人都点出来,男仆有十来个人,女仆有二十来个。主子只有四夫人、则哥儿和纯哥儿三人而已。
安解语便换了寻常装束,戴上周妈妈给她的一个人皮面具,无论怎么看,都只是个面目寻常的小家主妇而已。想了想,又将范朝风给她的黑弩和弩箭放在肩袋里,背在了背上。
周妈妈又将仍在昏睡的则哥儿绑在背上。纯哥儿也一样,背在一个掌刑嬷嬷身后。
众人便都听了周妈**调遣,随便将日常的东西重新打了包,便簇拥着四夫人和两个小少爷,急急地出了范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