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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的第一个考验。然而在内心里,厄秀拉讨厌暴行和争斗,她甚至对体罚感到恐怖、痛苦。校长不喜欢厄秀拉的傲慢,目空一切以及她的独立自主的男子汉才有的性格。这给厄秀拉的工作带来麻烦。一个曾经坦率和热情的把自己奉献给孩子的年轻姑娘,由于受到打击和严厉的指责,心灵变得僵硬、麻木了。她只能遵循强加的刻板的制度。孩子们在教鞭下终于被她治理得服服帖帖,可是,她的心灵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从来害怕使用体罚的她,现在竟然被迫用鞭作战。为什么她要把自己同邪恶的制度联结起来?为什么她必须让自己变成残酷无情才能生存?她已脱离了童年时代的生活,是工作和机械化思维的新生活中的陌生人。但不管怎么说,她已朝解放自己的方向迈出了艰难然而是坚决的步子。得到的自由越多,她想获得自由的愿望就越强烈。她要去上大学。然后取得学位。于是白天教书,夜里她准备功课。她想得到的东西太多了。她需要阅读伟大、优秀的书籍,并用它们来丰富自己;她要认识美好的事物,并永远享有它们的欢乐;她需要熟悉伟大、自立自主的人物,她想学植物学、数子、法文、拉丁文等等。太难了。要满足和超越的东西是那么多、那么多。而且人们永远不理解自己走向何方。这是一场漫无目的的斗争。
在学校,厄秀拉认识了女教师玛吉,玛吉和她曾一起到处游玩,去参加诺丁汉的选举大会,去听音乐会,看戏剧、参观绘画展览,骑自行车旅行。她们之间无所不谈,一起探索和追求。在玛吉家里,厄秀拉结认了玛吉的哥哥安东尼。安东尼很喜欢厄秀拉,并暗示她留在他家富庶美丽的农庄。厄秀拉虽也爱他,但她拒绝了他,因为在她内心深处,她知道自己是个游荡者,她将不停地彷徨、游荡,直至生命结束,到处寻觅那看来永远无法找到的目标;而安东尼却是一个与世隔绝、守着家园的人,活着只求满足自己感官上的享受,她了解安东尼,他不是个游荡者。安东尼本人以及他主动奉献的爱情在厄秀拉心里燃起一股激情的火焰,但更激起她凄迷的悲伤,她的胸中郁结着难以慰藉的孤独感。她想起过斯克列本斯基,她还在爱他,然而他是那么抽象;她想到过英格小姐,一想到她,她脑子里便一片空白。现在,厄秀拉和安东尼坐在野外。厄秀拉转过身去,背对着他。这时她看到东方烧成了一片奇特的玫瑰色。橙黄色的月亮姿态优美,在玫瑰色的天空中冉冉升起,高悬在渐渐昏暗下去,变成一片青蓝色的雪地上空,然而,身在此景中的他对这美妙的夜景却视若无睹、无动于衷,厄秀拉却不能不观赏这片景色。正是她的这一禀赋将他俩永远分隔开来。厄秀拉常为一汪水、一片天、一束花、灿烂的阳光、浓浓的夜色所激动。啊,这一切是多么奇妙!她的胸膛简直容不下这许多美,她想狂奔,她想高唱,她想呼喊,以宣泄胸中汹涌涨满的狂暴激情。然而,她不能狂奔、高唱、呼喊,所以她表面上很平静,心里却感到孤独、悲戚。
厄秀拉的父亲将成为诺丁汉郡的手工艺指导教师。她的父亲终于在社会上有了一点地位,全家都很自豪。他们将举家迁往贝尔多佛镇,离开他们世代居住的可塞西村。厄秀拉对新居大失所望,她原以为会住进一个高雅显贵之处,不想新的住宅却坐落郊区一个古老而幽静的村庄里。这原是一个煤矿经理遗孀的别墅,古雅气派,宽敞舒适,设置齐全。厄秀拉还是不会留在家里的。大学入学考试已通过,她将去大学读3年,然后取得学位。她心神不定地在家里呆了一个多月,便去诺丁汉上大学了。
刚开始,厄秀拉有些不习惯,大学里的走道和厕所简陋而肮脏,她可是一直把这里看做圣地的啊!在她心目中,学生们应该情趣高雅,心地纯洁,说话诚实,表情像修女、教士一样平静而又有光彩。但出乎意料,那些女生们花枝招展,老是叽哩呱啦,嘻嘻哈哈,简直有点神经质。男生们则看上去十分粗俗,低纸,毫无趣味。
然而,步入宽敞明亮的教室去听课,依然是十分愉快的。她喜欢学校的大厅、建筑设置和林荫道。她满怀欣喜地聆听教师的讲学,匆匆记着笔记,简直入了迷,对于讲课的内容坚信不疑。第一年顺利地过去了。那与世隔绝的生活和紧张的学习是那么富有韵味。学校的生活紧张得恰似打仗一般,然而又具有那种远离尘世般的宁静。但在新的学年中,学校的魔力开始消失。厄秀拉感到教授们不再是那种深知生活和知识之奥秘的教士。他们充其量只不过是经纪人而已,知识只不过是在他们手中转转手的货物。学校是个旧货商人的店铺,人们通过考试就能购得需要的东西,这不是一个宗教的静修地,不是追求学问的隐居点。这是个学徒作坊,人们来这里是为了学点本事,将来好赚钱。学校本身就像城市这个大工厂的一个小小的邋遢的实验室。在这个世界上,一切都失去了它们原有的价值,沦落为纯粹的商业买卖。幻觉的破灭再一次使厄秀拉感到强烈的痛苦和失望。她对学习知识失去了热情,对未来的生活感到迷茫。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对一切都看不顺眼,对一切都要否定。她几乎无时无刻不在嘴里发出幻想破灭后的苦叹、对虚假行为的不满。
在学校的最后一年。厄秀拉22岁。复活节前夕,她收到斯克列本斯基的来信。他现在是一名中尉,一直呆在非洲。分手后,他们有过一二封信和间隔很长的名信片的交往,厄秀拉和他6年没见面,2年没有互通信息了。斯克列本斯基在信中告知他已经在英国,要待好几个月,然后去印度。他希望能在诺丁汉见到她。厄秀拉读着信。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溶化了,唯独她一个站立在清新的空气中。她立即回信,然后就神不守舍地等待着约定的日子。
约好的那天下午,厄秀拉急迫地奔向大厅,一出长廊,她立刻就见到了他,并马上认出他来了。他有些卑怯地站在那里,衣着讲究。厄秀拉大为吃惊。难着这就是她,她那新世界的中心?然而,他的脸上细腻的肌理和皮肤她仍百看不厌。他看上去黑了许多,体魄也更加强壮了。他已经成为一个男子汉。她认为正是他的男子气概使他变得陌生,一个男人的变化是不可避免的,他必然会变得落落寡欢,冷漠得不能接近。她不知道,他的泰然自若和给厄秀拉的陌生感,源于他那残酷的职业和对他自己脆弱而变化无常的内心的掩饰,厄秀拉所感觉到的只是他那蒙昧的、强烈而执着的情欲,难道他来见她就是受这种朦胧的兽欲所驱使的吗?她茫然了,她感到恐惧。然而她还是兴奋不已。他对她是那样崇拜,他正等待着她,欲望的火焰也烧遍了她的全身。他们频频约会,互相满足着自己和对方的欲望。不久,他们住到了一起,或在城里的旅馆,或在乡村。两个人过着无牵无挂的生活。复活节来临了,斯克列本斯基说:“我想我们应该结婚了。”可厄秀拉却眉头皱成一团:“我不愿意嫁给你。”她也不肯说为什么。她只说:“我只愿像现在这样生活。如果我想和你结婚,我会告诉你的。”斯克列本斯基也没很在意,就说:“那好吧。”以后,厄秀拉便和他在旅馆里以夫妻的身份住着。过了复活节,他们去了巴黎、鲁昂、然后又回到了伦敦。出门是厄秀拉的主意,至于到哪里去,是斯克列本斯基决定的,厄秀拉到哪里都无所谓,她的乐趣在于出发。
厄秀拉离开伦敦回家了,斯克列本斯基觉得精神彻底崩溃了,他不能忍受厄秀拉如此无所谓地离他而去。他写了一封信给厄秀拉:“我已经考虑了很久,我们应该结婚。在我去印度之后,我的薪俸将更充裕……”他写了许多,为她设想了种种安排。厄秀拉爱斯克列本斯基,对此她矢志不移。然而这封抑郁冗长的信对她仿佛是毫无意义的呓语,她无动于衷地念完信,似乎忘了结婚、去印度之类的事,快乐地给斯克列本斯基写回信,说她非常爱他,喜欢他。4月底,他们订婚了。
他们在一个乡村别墅里住了3天。厄秀拉很快活,然而最使她难忘的还是清醒来后的那段时光。在同斯克列本斯基过了夜后,她就悄悄地溜回自己的房间,独自一人观看蓝色的天空、花园里李树盛开的白花。清晨,她早早地穿好衣服,赶在别人来搅扰之前到花园里散散步。为此,斯克列本斯感到一丝不快。更使他愤怒的是厄秀拉说话的口气。尤其是她在诅咒的时候,他总觉得不能忍受,仿佛她攻击的不是别的正是他自己。比如当他没好气地问她为什么如此痛恨民主。厄秀拉就说:“在民主的幌子下,青云直上的只是那些贪婪丑陋之徒。只有这些人才千方百计提携自己,一心想着往上爬。只有坠落的民族才讲民主。”或者:“我讨厌建立在金钱基础之上的平等。”她认为,目前英国的统治者,尽是些拥有金钱,满脑子只想着金钱的贵族,选举他们当政的所谓人民,个个感兴趣的就是钱。“我才不在乎金钱呢!我也不想染指于这等事,以免弄脏了我的手。”斯克列本斯基抗争道。不想厄秀拉激动起来:“你的手和我的手有什么关系?你和你那高贵的手要到印度去了,因为在那里你就又可以出人头地……你们以为印度人比我们头脑简单,所以愿意去接近他们并主宰他们……你们自恃是为了他们的利益而统治他们,心里可以感到无愧……你们的这种统治臭名昭著。你们的统治无非是要把那里的一切都变成和这里一样死气沉沉,卑鄙丑恶。”厄秀拉几乎在叫嚷,斯克列本斯基又气又恨,脸色煞白,他咆哮起来,随后,一种死亡之感袭上心头。她逼得他简直要发疯,而厄秀拉心里也感受着巨大的痛苦,她毕意是爱他的。
后来,他们搬到另一个朋友的庄园去住。那里更加幽静,不远处有一个小山丘,一条灰白色的小径蜿蜒而上。站在山顶上,望着远处的景色,厄秀拉不禁泪流满面,哪里是她的归宿呢?斯克列本斯基和他一起站在山上时,简直不明白她在干什么,她所有的热情似乎都集中于在山丘顶上漫游。厄秀拉说她仇恨所有的屋子,特别恨那些床,她想在山上过夜。于是她们俩拿了毯子爬到山顶过夜。和星星在一起,厄秀拉感到自由。她脱光衣服,在黑暗中,在柔风中奔跑,去水塘里抓星星。和他抱在一起时,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满天的繁星,好像和她躺在一起的,是那些星星,而不是斯克列本斯基。黎明,他俩像黑暗中的哨兵一样,默默地站在那里,等待着日出,美丽吉祥的景色令厄秀拉满面红光,泪光闪闪。他站在一边,不知所措。渐渐地,他心中泛起巨大的、绝望的悲哀。
厄秀拉考完试的那天晚上,他轻声地问:“我们什么时候能结婚?”厄秀拉思索了半天,说她永远不想结婚。听了这话,斯克列本斯基突然痛苦得失去了常态,伤心地大哭起来。厄秀拉吓坏了。她安慰着他,顺着他的意志,当晚一同住进了一家意大利式旅馆。
婚礼定在8月28日,按计划他们将在9月5日启程去印度。然而,在厄秀拉潜意识里,有一件事情她很明白,那就是他永远不会去印度。她考试失利了,没有获得学位。这对她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她失魂落魄。斯克列本斯基安慰她,并说“如果你做了我妻子,文学士这个学位是毫无意义的。”他的一番话不仅没有给他带来些许的安慰,反使她更觉痛苦,更加坚定了要与自己的命运抗争的意志。她对做斯克列本斯基太太,或者斯克列本斯基男爵夫人,或者皇家工程部队中尉的妻子毫无热情。
一个贵妇人举办一个游乐会,地点在海岸的一处别墅。厄秀拉和斯克列本斯基被邀请去那里住一周。在这里,他们虽然玩得都很开心,但厄秀拉觉得这里周围的人们都过于肤浅、做作,她不喜欢和他们在一起,而斯克列本斯基则在别人面前应付自如,表现得非常出色。
一天夜晚,饭后他俩一同出去,到海边连绵的沙丘散步。四周静悄悄的,天空中点缀着微微闪烁的星星。他们一声不响地走着。突然,厄秀拉猛然抬头,往后一退,一时给怔住了:一大片骇人的白色横贯在她的面前。那银光灿灿的月亮,宛如圆形熔炉的炉门,熠熠的月光罩住了海上的世界,银白色的月光炫人眼目。“多美啊!”厄秀拉大声惊叹,奋力奔向前去,扑进那银光闪耀的月色之中。她站在水边,任凭海浪冲刷她的脚。“我要走了!”她坚定地,不容置疑地大声叫喊。斯克列本斯基一直跟着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