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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焦点问题-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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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再申?    
    我拿出了相机,想给这里拍张照,可是奇怪,一向性能很好从未出过任何故障的相机,那天的快门就是按不下去。先我以为是电池用完了,赶忙换了两节新的装进去。换上新电池后的相机,快门仍然按不下去,无论我如何摆弄都无济于事。    
    这时太阳快要落山了,西边天腾出一片粉白色的雾气,我将取景框对准雾气后面的夕阳,那是一幅绝妙的水彩画。谁知,咔嚓一响,相机的快门自动落下。当我再将镜头收回到韩桑的新坟时,偏偏胶片又用完了!我明白了,韩桑不愿让我拍照。有人喊着我的名字走了过来,近了,见是司法所的小宋、老李,还有韩桑的堂叔。    
    晚上,我就住在乡政府的招待所里,我和小宋等聊了很久。他们走后,我怎么也睡不着,想着韩桑的死。22岁,人生才刚刚开头!谋杀,这是多么残忍的剥夺!她若不是因为贫穷,她若没有出去打工,她若……还假设什么?她已经死了……    
    我干脆从床上爬起来,披上衣服,拧亮了电灯,将韩桑的有关记录整理如下:    
    18岁读高一,成绩不是很好。因为家里逢上大忙季节,总要她请事假在家干活。那年夏天,本来就患有严重贫血的母亲突然流血不止,送到医院抢救,医生要求立即为病人输血,没有钱买血,韩桑和弟弟韩松都要为母亲献血,可韩桑的血型和母亲不合,结果15岁的弟弟在抽血时,一下子晕了过去。韩桑连夜跑遍了所有的亲戚家,用下跪磕头的办法求借了几百元钱,她将这笔钱交给了父亲,便随市里组织的一批劳务输出队南下打工去了。    
    落脚的是一家罐头厂。韩桑干的是手工剥橘子,这种活虽不要出什么大的力气,但非常困顿人。一天十几个小时做下来,人就累成了面条,浑身软绵绵的。    
    有一天,韩桑累得头昏眼花,口渴得要命,趁没人注意时,吃了只橘瓣儿。谁知躲在暗处的监工跑来了,一只手紧紧地钳住韩桑的腮,另一只手在韩桑嘴上使劲地抽。韩桑顿时被打得流了鼻血。这还不算,月底发工资时,竟要扣掉她20元钱。韩桑就问了一句:“一只橘子能值20元钱吗?”领班的便要韩桑立即卷铺盖滚回老家去。韩桑哭了,求他不要撵他走,也不要扣她的工资,因为她家里生病的母亲等她挣钱去还债……然而,毫无人情味的领班硬是将韩桑的铺盖衣物从女宿舍的楼窗里扔了下来。韩桑恨不能随着自己的衣物也从楼上跳下来摔死算了,但一想到家中生病的母亲,便忍下了,收拾起自己的东西一步一声哭地向工厂的大门口走去。正巧厂长李某从大门外进来,一抬头看见哭着的韩桑,就随便问了一句:“怎么回事?”韩桑见是厂长,扑咚一声就跪下了,求厂长网开一面,不要把她朝绝路上撵。李某用手托起韩桑的下巴,看见这个外来的打工妹长得很美,就吩咐手下人安排韩桑留下,并把她从车间抽调到厂部营销处。    
    几个月下来,韩桑出落得更加楚楚动人了。后来李某外出时,还找借口带过韩桑。他告诉她,他还是单身。没有一点真诚,也没有任何允诺,一切都是那么突然,一切又是那么简单。因为她年轻貌美,他想要了她,更是因为她年幼无知,她竟给了他……他在外边给她租了一间房子,她就这样不明不白当起了厂长的“二奶”。19岁的乡下姑娘以为这便是所谓的爱情所谓的婚姻了。她曾好多次提出要和李某一道去把结婚证领了,但每一次都是被他嘻嘻哈哈地拒绝了,并笑话韩桑少见多怪改不掉乡下老土的毛病,什么年代了还在乎那些过时了的形式和程序……韩桑本来就觉得自己被厂长“爱”上是天赐的良缘和福分,他所做的一切应该都是对的,她又何必要他去做违心的事呢?


走近打工妹畸婚(2)

    只是有一次,韩桑在接到家信后对他哭了,她说她的父母非常在乎结婚证的事。他便哄她:“等你生了大胖儿子,我就陪你去领结婚证了。”没多久,韩桑怀孕了。她在心里天天祷告,求送子娘娘无论如何要保佑她生出一个胖儿子来。在她20岁的春天里,她产下了一个8斤多重的男婴。她再次向他提出了领结婚证的要求。他先说等孩子满了月,后又说等孩子盈了周。韩桑哪里知道,这个李某不仅是在玩弄一年乡下打工妹的青春和感情,更是为了借腹生子。他的结发妻子没有生育能力,但又因为种种原因他不得和她离婚。在与韩桑周旋的同时以及之前,他还有其他的女人,但别人都不愿为他生孩子,于是,他便打起了乡下打工妹的主意,年轻貌美的韩桑就成了他的猎获对象。    
    孩子盈周了,可以断奶了。自孩子下地后便来得稀少,偶尔来了也只抱孩子玩一会儿就走的李某这一天晚上住下了。当他和她正滚在床上的时候,门被突然打开了。是用钥匙打开的。李某的妻子带了几个人一齐冲进来,将韩桑拖到地板上,好一顿拳打脚踢,并威吓道:    
    “你勾引了有妇之夫,破坏别人家庭……我要是告你,你就得坐牢……”    
    韩桑被吓坏了,跪到地上一个劲地求饶,说她不知道李某已经结过婚。韩桑眼睁睁地看着李某的妻子抱着她的孩子揪着李某随众人扬长而去。第二天,韩桑就接到了工厂的除名通知。无处诉说亦无处可去的韩桑只好搭车回来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家乡人谁不知道韩桑当了厂长的外房并为他生子后又被她老婆赶回来?韩桑的父亲见人抬不起头来,恼得吃不下饭,喝不进水。有一天,他将韩桑叫到跟前,对她说:“你得回去,好歹要给你老子也是给你自个讨片脸皮子回来才是!”    
    韩桑更是思子心切,于是又一次南下,谁知这一去就再也没能回来了。    
    李某见韩桑又找了回来,搞不清她的究竟,就好言好语地先稳住她,为她在工厂前面的街口处租了一个门面,答应她等房子收拾好了,就把孩子抱过来……韩桑哪里晓得,李某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探听她的虚实。纯真善良的她没等李某再耍更多的花样,便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的想法和打算全告诉了李某。她完全忘记了父亲临行时的交待,忘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又一次相信了骗子的谎言,心平气和地张罗起店面的装修来。    
    那天她挎了一兜东西刚转过街口,突然一辆未挂任何牌号的大卡车从街后的巷子里向她冲了过来。她一回头看见了,赶紧跳上人行道,但大卡车仍穷追不舍,她又慌忙躲到一块路标的旁边,结果这辆像是失去控制的大卡车撞倒了路标连同韩桑一起轧了过去。韩桑惨死在离罐头厂大门不足100米的地方。当时厂门口有两个目击者,他们都是外地来罐头厂的打工仔,他们被眼前的一幕吓呆了。当他们认出那辆卡车就是经常要他们装货卸货的本厂大卡车时,就一路跑着喊着去找厂领导,说他们千真万确看见了,是厂里的大卡车故意要轧死韩桑的。厂长李某亲自接待了他们,一番谈话过后,两个人又都改了口,一个说他当时正在望呆,什么也没看见,另一个说他看见了,像是韩桑自个要撞汽车,汽车为避人,结果将人行道上的路标也撞了……    
    韩桑死了。家里人接到的消息却是韩桑因车祸受伤,正躺在医院里接受治疗。韩桑的父亲已预感到女儿可能没命了,瞒着妻子夜里偷跑到一个名叫沙洼的荒地里捶胸顿足,仰天长哭:“可怜的桑儿呀,爹对不起你啊!你从小到大,没过上一天像样的日子,如今生不见人,死不见魂……我这是哪一世作的孽?这一辈子混成这样!让自个的骨肉抛尸他乡……”    
    韩桑的一个堂叔卖了家里的耕牛,去了乡司法所,求司法所的小宋陪他一道南下一趟,一要帮帮查清韩桑的死亡真相,二是要把韩桑的尸骨带回来。    
    小宋后来告诉笔者:“他们(指负责调查办理韩桑案子的当地警察和法官)实行地方保护主义,根本就不把外来打工者的死当成一回事,总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极力掩盖事实的真相,想方设法回避我们,推三阻四拖延我们以把我们打发走为最终目的……追急了就是那句话,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韩桑系被谋杀,她的死只是一桩普普通通的车祸而已。他们的裁决是:让肇事车主的单位,也就是韩桑生前打工的罐头厂赔偿死者易地安葬费7000元,父母一次性赡养费1万元。至于孩子,他们根本就不承认韩桑曾生过什么孩子。他们反问我们死者生前从未结过婚,怎么会有孩子呢?甚至要我们出示死者生前的结婚证和孩子的准生证。我们实在没有时间也没有钱在那里和他们慢慢磨下去,盘桓了一个星期,绞尽了脑汁磨破了嘴皮也伤透了心,结果还是不得不接受了他们的这项极不公正的裁决,抱着韩桑的骨灰盒回来了……”    
    自韩桑的堂叔走后,韩母便天天站在村前的一个大坝台上,朝着南来的小路上张望。尽管她在心底里已知道女儿肯定是凶多吉少,但她还是希望女儿能活着回来,哪怕是瘸了脚,断了胳膊,只要女儿还有一口气,天天能和她说说话,这对于一个母亲来说也就足够了。她将韩桑在家时睡过的小床铺了又铺,蚊帐上的破洞也都补好,她甚至还拿起了多年没沾过手的绣花针,为女儿赶绣了一只花枕头。“我的乖乖,你回来吧,这次再回来,妈哪儿也不再让你去了,再不让你爸骂你一声丢人现眼了……你就陪在妈妈的身边,带带孩子……妈要教会孩子唱会你小时候唱过的歌:登高山,望姥姥,姥姥想我瘪瘪嘴,我想姥姥手招招……    
    “你可不能撇下你妈不管了呀!”韩母站在村前的大坝上,望着南方,一天数十遍地呼喊,回到家里,跪在堂屋的供柜前,一次数百个头地磕。    
    堂叔及小宋他们终于走进了她的视线内。怎么去了三个人回来的仍然是三个人!韩桑呢?她不敢看但还是看见了,韩桑的堂叔的怀里抱着一只盖了红布的盒子!那又能是什么盒子!那盒子里装着的是她日夜望归的女儿的骨灰啊!    
    刹那间,天旋地转,她的眼睛一阵发黑,咳着嗓门大喊了一声:“我的桑儿乖乖啊……”一头栽到了坝台下,柔肠崩断的母亲从此失语,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大凡女人家,都有过极度伤心极度痛苦的时候,无论用什么法儿排遣或释解,都不如向别人倾诉管用。韩母痛失了女儿,上苍却连她向别人倾诉的机会也给剥夺了,这是一份多么残忍的剥夺!安葬韩桑的时候,听说全村的人都哭了,连原先指责过她的老老少少也都替她喊冤叫屈。然而,韩桑的父母及族人,至今仍以韩桑是死于普通车祸向外人道,他们为了所谓的面子,家族的名声,不愿承认韩桑是遭到了谋杀,当过别人的“二奶”,为李某生过什么孩子。    
    倒是至今仍在罐头厂的打工的几个同乡经过一段思想斗争后站了出来,一起跑到当地检察院,控申厂长李某及李某的妻子蓄意杀害了韩桑,可惜这几位同乡没有一个是事发时的目击者,查无实据,又是不了了之,还被砸了饭碗。


走近打工妹畸婚(3)

    我在乡政府招待所的房间里整理完我的有关记录,天已经亮了。我不想再麻烦小宋他们,简单洗漱了一下,便挎上包一个人上路了,我要去看看生病失语的韩母。    
    “八月露水淹死马”,到了落雁村,我的裤腿和鞋全湿透了。    
    韩父泪流满面地告诉我,妻子自从坝台下被抬来家就已经6天没吃没喝了,全靠打吊水度命。看见她,我几乎吓了一跳,她哪里还像个四十多岁的活人!躺在黑黢黢的蚊帐内,眼眶深深地凹陷下去,脸上全是皱纹,包不住牙齿的嘴唇干巴巴的,一丝儿血色也没有了。胳膊上打着吊瓶。看见我,她从破被单抽出另一只干柴似的胳膊,一把握住我手,紧紧地握着,苍白的嘴唇颤抖不已,身子也跟着哆嗦起来……    
    我知道,她有多少伤心的话急于要表白要哭诉啊!可是,她的嗓子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来了。她用手指了指对面房子里韩桑的床。我走进韩桑的卧室,泪水一下子涌上了我的眼眶。那洗得干干净净的床单,那打了补丁的蚊帐,那绣有荷花的枕头,那双韩桑在家穿过的布面拖鞋,还有那张破旧的木桌上仍摆着韩桑尚未读完的高一课本……    
    再说袁芹吧。袁芹的父亲姓陈,他是从外乡入赘到码头镇花园村独门独户独生女儿袁氏家的。袁芹母亲刚生下袁芹不久,男人便因病去世了,从此,母女二人相依为命。    
    袁芹只读完高小便辍学在家和母亲一道下地干活了。袁芹出外打工的动机非常单纯:挣点钱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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