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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整个碗盆堆着杯碟,我看不过眼,伸手便洗。
海伦说佣人因偷钱而遭辞退,最近没人做粗活。
我笑:“嫁人吧,婚后叫他做。”
海伦取出纸杯,开了啤酒,倒一杯给我。
我说:“没人会比林自亮更迁就你,你自己想想。”
她叹口气。
“他柔,你刚,确是般配,哪里找去。”
“他老干涉我工作。”
“让一步也不行?”
洗完碗,继而拭尘。
她追上来,“好辛苦才爬到今日,放弃可惜,而你也应知道,军令如山,你可以不做,但不可以不升级。”
“你迟早还升天呢。”
“喂,小子,你帮谁?”
“当然是林自亮。”
她一呆,“倒也坦白。”
我一边把她四处乱摔的衣服全拣出来,分门别类,该洗的放洗衣机里。
“你们铁定九月结婚?”
“公司要派我到纽约去读一个课程,为期半年,只要他肯再等我六个月……”
“啧啧啧……你叫他怎么等,他愿意,他腹中块肉可瞒不住人。”
“去你的。”
“说真的,海伦,不要再拖了,你们好像忘记你们也会老。吸尘机在哪里?”
“六个月。”
“我不认为他会肯,咱们贤昆仲是很吃香的王老五,千载难逢的人才。”
“你呢?”她点起一枝烟,“你的她还不是叫你等。”
林自亮显然跟她说过我的事,他专门出我的丑。
我说:“她不是自由身。”
“她要自由就自由。”海伦说。
“说易做难。”我说。
“还不是爱得不够。”
我不怒反笑,“你呢,你爱林自亮够不够?”
“林自明,我若不自爱,烂塌塌,什么都不做,光是站在他楼下等,你想他会不会喜欢?也许他选择我,就是因为我神气、能干、性格鲜明。”
海伦说得对。
我与林自亮就是这点贱,不喜小女人,爱上大女人。
总算可以坐下喝杯啤酒。
“我的天,”海伦说,“这间公寓焕然一新,谢谢你。”
“林自亮同我一般勤快,而且他有赚钱的事业。”
海伦软弱下来,“我没有说不嫁他……”
“鱼与熊掌,势难兼顾,你不如把精力用来发展他的礼品店。”
“我不喜欢夫妻俩做同一事业,最好谁也不要沾谁的光,女人自己站得住脚,毋须夫唱妇随,拉拉扯扯,互相辉映。”
我瞪着她,“你真是烦。”
“林自亮也这么说。”
“你不是打算同他分手吧?”
“我相信我俩之间有夫妻缘份,半年,给我一点时间。”
“房子都装修好,你只须拿一枝牙刷便可搬进去。”
“我知道,诱惑力真强。”
“你想想清楚吧。”
“六个月。”
我不去睬她,笑着摇摇头。
“小子,许有一日你也有用得着说客的时候。”
我心一动。
“好,我代你求情。”
“别说求,是提出条件。”她笑。
这女子,再也不肯让半步。
我离开海伦的公寓。
林自亮在家做马赛海鲜汤。
请诸女来看,这样的男伴,打了灯笼什么地方找去。
海伦处身事业迷宫,有点胡涂,十年,只要再过十年,到了四十关口,所有独身女子会得后悔。
“海伦同你说些什么?”
“请你再等一百八十天。”
“哼。”
“时间总是会过去的,林自亮。”
“这是第九次了,一直拖,她对婚姻有恐惧,幼时曾梦见自己难产身亡。半年后一定又会生新花样,况且我的自尊快将崩溃,非得争回一口气。”
我沉默一会儿,“如果你爱她,何必讲究自尊,干脆抱住她大腿号叫不放也就是了。”
“不会这么简单,稍迟你会懂得。”
“不,我不会因自尊失去我所爱。”
我去淋浴。
这种天气,最开心便是冲莲蓬头,吃水果,打中觉,看小说,以及谈恋爱。
林自亮追着进来。
“她能不能保证?”
“老兄,你有点儿走火入魔,结了婚还可以离婚,这种事不受保险。”
“我真苦命。”
我用大毛巾擦身。
“要出去?”
我点点头。
“同她?”
“另外一个人。”
大哥露出钦佩的神色来,“到底还是你有办法。”
其实同他的想象有一点距离,不过我也乐得默认风光。
苏苏驾驶一部黑色跑车,踩油门时引擎奔放如飞机。
穿一套热带森林印花衣裙,小小上衣里是黑色紧身衣,不会比胸罩大很多,露着一大截腰肉。
我微笑,倘若母亲看见,一定会大吃一惊,并且问:这女阿飞是谁。
“要不要你来驾驶?”她讨好我。
我摇头。
“今日我把跳舞场包了下来。”
“是什么缘故?”
“一会儿你会知道。”
苏苏是可人儿。
她还没有练得似海伦般精明入骨,尚余三分天真,如此当前,心底下还是希望约会我的是盛国香。
非要等她心甘情愿地出来。
苏苏驾驶技术高超,每隔一段时候,她会侧头看我一眼,对我笑一笑,但不说话。看来也是个能放能收的高手。
与她一起玩,一定最愉快:大方活泼动人老练,见过世面,性情乐观,绝对不会哭。
下车,她自然地拉起我的手,一起走进会场。
一大班朋友已在等她,迎上来大叫生日快乐,我轻轻退后一步,双手插口袋中微笑,如果她要记住我,那么目的已经达到。
在熟人的拥撮下,百忙中她回头对我笑着仰一仰下巴,像是说:看,在如此特别的日子,我选你做舞伴,多么另眼相看,你有没有受宠若惊?
谁禁得起漂亮异性的这一击。
接着她推开朋友,走到我身边,轻轻地说:“坐我旁边。”
时间的节奏,动作的编排,对白之扼要精彩,全经心思,绝非偶然。
她是一个身持剧本的女演员,见到合适的男主角,自然把握机会发挥演技,依本子办事,错不了。
我太聪明了。
现代女性也许不喜欢过分精灵的男性,正如从前,男人不喜有思想的女子。
“今天请了一百位朋友。”她说。
这里挤得下如许多人?不要违反火警条例才好一一慢着,慢着,慢着。
我假装闲闲地问:“也请了施导演?”“自然,他们两夫妻一会儿来,是你的熟人,是不是?”
这完全是意外。
盛国香一会儿见到我与苏苏在一起,会有两个反应:如果她不悦,我可以趁机酸溜溜地说:阁下身边何尝没有人。假如她若无其事——
她不会若无其事吧,我的心吊起来。
除非她是个老手,除非她视我如无物,除非她惯性偷情。
我悲哀地低下头,试练的时间到了,真要命,我浑身肌肉收到警报似抽搐,胃液乱窜,左边太阳穴弹痛。
苏苏看着我,“你真静真可爱。”
我喝口威士忌,不出声,让她吃豆腐。
小玩意第五节
第五节
正在胡思乱想,施先生夫人双双进来,表面看去好一双璧人。不论身形、气质、服装都十分相配。
苏苏迎上去,他们送上小小一盒礼物。
国香还没有看到我,我紧张的双手不住地抖,心中暗骂自己折堕,有神仙不做,无端端做了小狗。
她要看见我了,她的脸已朝我这边转过来,我连忙尽量放松面部肌肉,挂上一个笑,但不,她又别转头去,啊,我有种晕眩的感觉,要不她过来,要不我过去,受这种酷刑真吃不消。
苏倩丽说了几句话,用手招我。
国香终于看到我。
苏倩丽老实不客气,用手臂搂着我的腰,我只觉一阵酸麻,几乎站不起来。
国香像是不相信有这种事,毫不掩饰地瞪我,施君轻轻碰她的手肘,她才顾左右而言他,取过饮料喝。
苏倩丽的双臂似一道圆锁,并没有松开我的意思,要占我为己有。
我涨红了脸,无法消受这样的热情。
来替我解围的是施君。
他叫苏苏去把副导演找来。
她翘着嘴巴走开去。
施君看着伊的背影说:“是一把火,可以燎原。”
我挥汗。
施跟着微笑说:“初入行,无时无刻少不了融化的感觉,那时国香说,倘给她亲眼捕捉到什么不规矩行动,她马上同我分手。”
我问:“你一直把持得住?”
施又笑,“让我说,国香没有看到。”
他把我当作朋友,更令我尴尬。
“小朋友,”他说,“要当心啊。”
我笑一笑,“是,我此刻就走。”
施君问:“刚才你没有看到你师姐的表情?哈哈哈,幸亏只是她。”
在人群中找国香,遍寻不获,不知走到什么地方去。
逐个人问:“有没有见过施太太,有没有……施太太……”
终于苏情倩说:“她有事,早走一步。”
我沉默。
不是要试练吗,有结果了。
“施太太不大同我们玩。”苏苏说,“她与我们不同型。”
“阿施呢?”
“他很尊重太太。”
跟着我也离开夜总会,叫部街车,直赴玫瑰径。
走近十五号,发觉二楼她书房的灯亮着。
我抬起头,忽然想起小时候,叫小朋友出来,从不按铃,径自站在窗下叫。
我心温柔地牵动,提高声音:“盛国香,出来玩,盛国香,出来玩。”
也许她在家,也许不在,都没有关系,我只为重温旧梦。
皇天不负苦心人,她探头出来,脸庞被窗框镶着,如一张图画。
“你!”
“是我。”
我拣起石子,扔向她的玻璃窗,发出“叮”的一声。
“你会把孩子吵醒。”
“孩子的睡房在另一头。”我早踩过盘。
“你喝醉了。”
“盛国香,下来。”
她自二楼看我,“不要再闹了。”
我扬声道:“你妒忌是不是,你终于露出心意。”
“你是不是想把邻居都叫出来看热闹?”
“是的,你怎么知道?”
她离开了窗框。
我想看清楚她去了哪儿,往树上爬,这棵老树桠叉甚多,我施展拿手好戏。
“林自明,你在哪儿?”
没想到国香还是出来了。
月色下,她特别纤细美丽,用手叉着腰,脸色有点恼怒,有点担心,有点关注。
她没找到我,四周围看,“林自明,林自明。”压低的声音有点焦急。
“这里。”我拨开树叶。
她抬起头,失声:“当心。”
我坐在树上摇腿,“要不要上来?”
“林自明,你真喝醉了。”她说。
也许是,适才我喝过几杯压惊。
抱着树杆往下滑,眼看到地下,不知恁地,脚一扭,一阵痛,坐倒在地。
“是不是,是不是?”国香跌足。
扭到足踝了,我傻笑,雪雪呼痛。
“你这不是跟我作对吗?”
我不以为然,“这里不过是你家园子,又不是你睡房。”
“再胡说我真的会生气。”
她想扶我起来,奈何我体重六十三公斤,她拖不动。
国香蹲在我面前,看进我的眼睛里去,“你是不是想害我?”
我看着她良久,“不。”
我扶着树身站起来,不,我不能害她。
国香过来架着我的肩膀。
我迈前一步,站不稳,足踝痛入心脾,身子往前栽,体重拖着国香也一起跌倒,两人作滚地葫芦,国香真倒霉,半边身子还压在我身上。
我嚎叫,“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她叹口气,“完了。”
这时,邻家有人开门出来,看到一男一女躺在草地上,只当是野鸳鸯色胆包天,少不免狠狠盯两眼,及至看清楚了,不禁失声:“施太太!”
我用手掩住脸,完了,国香说得对,完了。
她连忙爬起身,邻居先生情不自禁,兴奋地问:“施太太,你在做什么,这男人是谁,施先生在什么地方,现在你打算怎么样?”
我忍不住答他:“我是色魔,原本特地来非礼你的老婆,谁知遇上施太太,她却是神奇女侠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