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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渊的起兵,本是阶级斗争的性质,是被降为田客、奴隶的已经汉化了的内迁的匈奴人民对晋统治者的反抗。由于参加者大多是匈奴人,也就带有民族斗争的色彩。这种色彩,是在后来匈奴贵族对汉族人民越来越采取一些报复手段时,才浓厚起来的。
石勒的起事,在初期更加鲜明地表现出阶级斗争的性质。石勒起事的地点,是远离羯族的居住区的。石勒本人是田容奴隶,与他一起起事的是牧人、郡县系囚、山泽亡命,这些都是汉族劳动人民和受压迫的汉人。
怀帝永嘉三年(309),刘渊派儿子刘聪两次进攻洛阳。永嘉四年,刘渊死,刘聪继位。这时洛阳周围地区或遭破坏,或为刘聪、石勒占领,洛阳饥困日甚。掌权的东海王越,眼看洛阳难守,遂以出讨石勒为名,率领仅有的一些军队和满朝文武公卿离开洛阳,东屯项。永嘉五年三月,司马越病死。石勒率骑追司马越军,在苦县宁平城(今安徽鹿南郸城东)大败晋兵,“从骑围而射之,将士十余万人相践如山,无一人得免者”(《资治通鉴》卷八七晋怀帝永嘉五年)。同年五月,刘聪攻陷洛阳,晋王公百官及百姓死者三万多人。怀帝被虏到平阳。
怀帝被虏后,晋人立憨帝于长安。当时“长安城中,户不盈百,墙宇颓毁,蒿棘成林,朝廷无车马章服,唯桑版署号而已”(《晋书·愍帝纪》)。经过五年艰苦战斗,公元316 年,刘聪遣刘曜攻长安,愍帝出降。晋朝在北方的政权垮台,西晋亡。怀、愍两帝在平阳受尽侮辱,最后都为刘聪所杀。第三节十六国中最早建立的政权和晋在东南的偏安旧史中有“五胡十六国”之说。五胡,即指匈奴、鲜卑、氐、羌、羯。
十六国,成汉和匈奴人刘氏所建立的汉(史称前赵),是十六国中最早建立的割据政权;继而有后赵、前燕、前秦、前凉;再后有后燕、南燕、北燕,有后秦、西秦、夏,有后凉、南凉、北凉、西凉。另有西燕和冉魏,一般不算入十六国之内。十六国的创立者,并非都是胡人,他们统治下的人民,总的说来,也还是以汉人居多。
西晋灭亡后,司马氏的政权东移,偏安于东南,史称东晋。东晋的统治,几乎是与十六国相始终的。
成汉的建立成汉的建立,可以上溯到李特为流民所推重的过程,但李特时尚未建国。公元36 年,李特的儿子李雄称帝,国号大成。308 年,李特侄李寿改国号为汉。史家把两个国号合起来,习称为“成汉”。
在西晋晚年,略阳、天水等地人民向巴蜀地区流徒,大姓李氏、任氏、阎氏、赵氏、何氏、杨氏、上官氏、费氏,成了流民的领袖。李氏,就是略阳巴族人李特、李庠兄弟。史称流徒之中,“道路有疾病穷乏者,特兄弟常营护振救之,由是得众”(《资治通鉴》卷八十二晋惠帝元康八年)。
西晋益州刺史赵廞见中原多事,遂怀有割据巴蜀的野心。他想利用十余万流民的力量来和西晋朝廷抗衡,就拉拢李庠等,使招流民中的壮勇至万余人,“以断北道(入蜀之道)”。西晋任命耿滕为益州刺史来替代赵廞。廞在耿滕到达成都之后,集兵杀膝,自称大将军、益州牧。廞又猜忌李庠“饶勇得众心”,借故杀李庠及庠子侄十余人。李特及弟李流将兵在外,团聚流民七千余人进攻成都,廞战败逃亡,为其部下所杀。
赵廞既死,晋廷任命罗尚为益州刺史,率兵万余入蜀。晋廷并限期迫令流民返回秦、雍故里。时“流人布在梁、益、为人傭”,“随谷庸赁,一室五分,复值雨潦”,“年谷未登,流人无以为行资”。“及闻州郡逼遣,人人愁怨,不知所为”。同时,广汉太守辛冉贪暴成性,他除了限期催促流民上路外,还“欲杀流民首领,取其资货”。在这样情势下,流民遂起而反抗。李特屡为流民向益州当局请求放宽遣返期限,因此为流民所感戴。公元301年,李特在绵竹(今四川德阳县北)结大营,收容流民。流人既不乐移,咸往归特,旬月间,众过二万。李流亦聚众数千(参看《晋书·李特载记》和《华阳国志·大同志》)。
李特分其众为两营,李特自居北营,弟李流居东营。他派阎式去见益州刺史罗尚,再一次请求放宽遣返回乡的期限。罗尚正在集结军队,准备进攻流民,所以假意应允。阎式知道罗尚欺骗他,便说:“弱而不可轻者,百姓也。今促之不以理,众怒难犯,恐为祸不浅!”阎式回去不久,罗尚果然调动步骑三万来袭击李特大营。李特率军反击,官军大败。于是众推李特为主,成立政权,自称行镇北大将军,后又改称益州牧,都督梁、益二州诸军事、大将军、大都督。署置官吏,进兵广汉。据《晋书·李特载记》称:“时罗尚贪残,为百姓患,而特与蜀人约法三章,施舍振贷,礼贤拔滞,军政肃然。百姓为之谣曰:‘李特尚可,罗尚杀我!’”可见在益州的人民看来,李特的一些措施,比西晋政权要好得多。巴蜀的土著地主,虽然也己结成坞堡,但是军事力量薄弱,不得不与李特假意周旋。及至李特屡败官军,攻入成都小城,罗尚退守成都大城时,特因军中粮少,乃分出部分群众至成都外围诸坞堡就食。李特弟李流曾向李特建议:“诸坞新附,人心未固,宜质其大姓子弟,聚兵自守,以备不虞”(《资治通鉴》卷八十五晋惠帝太安二年)。并写信给李特的司马上官惇,告诫“纳降如受敌,不可易也!”这些意见没有引起李特的重视。罗尚密约诸坞堡的大地主,合兵袭击李特。李特大败,被杀。
李特被杀后,由李流继续领导作战。不久,李流病死,李特子李雄继续领导与西晋政权斗争。经过几次大的战斗,公元303 年十二月,李雄终于逐走罗尚,攻下成都。304 年,雄遂自称成都王;306 年,称皇帝,国号大成。流民在巴蜀地区举行的大起义,可以说是西晋末年流民起义中规模最大的一次。领导人李氏虽是略阳的巴族大姓,其他流民领袖也有不少是略阳、天水等郡大姓,但是这并不改变这次斗争之阶级斗争的性质。这是因为他们领导的反晋运动,是完全符合广大流民的利益的。
成汉在建国初期,向人民征收的赋税,远较晋和迭据中原的少数民族所建立的短期王国为轻。《华阳国志·李雄志》称:“雄宽和政役,远至迩安,年丰谷登。乃兴文教,立学官。其赋民:男丁一岁谷三斛,女丁一斛五斗,疾病半之。户调绢不过数丈,绵不过数两。”境内因而出现了“事少役稀,百姓富实,至乃闾门不闭,路无拾遗,狱无滞囚,刑不滥及”的清明景象。在十六国纷扰的时代里,初期的成汉政权,应该算是人民所拥护的政权。公元334 年,李雄病死。这时,成汉宗室内部,酝酿着一场权力斗争。
李雄之兄子班继位,李雄子李期杀班自立。公元338 年,李特弟李骧之子李寿,又杀李期自立,改国号为汉。李寿即位后,务为奢侈,大起宫殿,“百姓疲于使役,呼嗟满道,思乱者十室而九”(《晋书·李寿载记》)。李寿死,子李势继位,淫杀尤甚,上下离心。347 年,东晋荆州镇将桓温出兵伐蜀,李势兵败出降,成汉亡。自李雄称成都王至李势降晋,立国凡四十四年。汉(前赵)的建立前赵的创建人是刘渊,其祖父於扶罗为匈奴南单于羌渠的儿子。中平年间(184—189),羌渠派於扶罗将兵助汉朝统治者镇压黄巾起义。羌渠被国人所杀,放扶罗便留在内地,自立为单于。刘渊之父名豹,为匈奴的左贤王。曹操分匈奴为五部,以豹为左部帅,其余部帅也都用刘氏。刘氏是匈奴的部落贵族。这些刘氏贵族,虽然分领五部,却都住在晋阳(今山西太原南),在生活上和文化上,他们已经汉化。刘豹死,刘渊代为左部帅;太康末,改为北部部尉。
八王乱时,成都王颖想拉刘渊率领匈奴五部帮他打内战,因以刘渊为北单于。刘渊到了左国城,受匈奴贵族们的拥戴,称大单于,都于离石。公元304 年,称汉王。公元308 年又改称皇帝,建都平阳(今山西临汾西南),国号汉。汉廷设置的官职有:丞相、御史大夫、太尉,还有大司徒、大司空、大司马、大司农等,这些都是汉朝官职;仅于临终前以子刘聪为大单于,置单于台于平阳以西,此是匈奴称号。
刘渊死,子和立。刘和少习《毛诗》、《左氏春秋》、《郑氏易》,汉化也是比较深的。刘渊死时,受顾命之托的刘聪等都手握强兵。特别是刘聪,“握十万劲卒,居于近郊”(《晋书·刘元海载记》)。刘和与刘聪所处的对文形势是很难相安无事的。刘和发兵要消灭刘聪,反为刘聪所杀,刘聪即帝位。
刘聪也是自幼接受儒家思想教育的。傅祇的子孙傅畅、傅纯、傅粹,大司徒朱纪、太师卢志、太傅崔玮、太保许志遐等,都是以儒士而仕于刘聪朝廷。刘聪大臣陈元达,是匈奴后部人,也是汉化很深的,他处处以汉族传统的治国道理要求刘聪。刘聪大兴土木,兴建宫殿,陈元达就上疏诤谏:“臣闻古之圣王,爱国如家,故皇天亦佑之如子。陛下龙兴以来,兵疲于外,人怨于内,为之父母,固若是乎?”(《晋书·刘聪载记》)
刘渊、刘聪父子,依靠起家的是匈奴族五部之众。刘渊以刘聪为大单于,大单于所领就是匈奴人,刘聪所“握十万劲卒”也是匈奴人。据《晋书·刘聪载记》记载:刘聪时,“置左右司隶,各领户二十余万,万户置一内史,凡内史四十三,单于左右辅,各主六夷十万落,万落置一都尉”。在刘氏朝廷,大单于手握匈奴族强兵,地位仅次于皇帝,实际上又是皇帝储贰的地位。匈奴刘氏政权,特别在早期,应看作是胡汉的联合政权。但其士卒主要是匈奴人。匈奴人因受汉族统治者欺辱,心怀怨恨。起事之后,对汉人进行报复。这就加剧了匈奴族与汉族之间的矛盾。
刘聪攻下洛阳,长安,俘虏了怀帝、愍帝后,大体上统一了中原。但与此同时地方割据势力也在发展。石勒据有赵、魏;曹嶷占有东齐(今山东),刘曜坐镇关中(今陕西),鲜卑之众星布燕代(今河北、山西省北部),刘琨为晋保有并州(今山西太原一带)
刘聪获得政权后,很快生活腐化,荒淫奢侈。其子弟争权,各拥强兵。
宦官弄权,挑拨是非。加之连年战争,社会不安定,人民无法正常生产,饥荒频仍。在这种情况下,前赵的人民不断逃亡。如“平阳大饥,流叛死亡,十有五、六”“司隶部人奔于冀州二十万户”。晋将赵固,郭默攻河东,至绎邑,“右司隶部人盗牧马负妻子奔之者三万余骑”(《晋书·刘聪载记》)。到刘聪晚年,刘氏汉朝已陷入上下不宁,分崩离析的局势。
流民和坞堡组织八王混战之后,接着刘渊、刘聪,石勒等起兵反晋,中原地区人民又陷入战乱之中,人口南移的不下九十余万。①不能或不愿外逃的,留在中原。逃亡也要有条件,或者依附世家大族,或者自相团聚,还都有最起码的川资和生活资料。携家带口,长途逃难,并不容易。大部分人口仍留在原地,在面临的命运中挣扎。当时留下来的人民求生存的一个办法,是组成坞堡以防守。有了坞堡,就可以防御小股的流寇。坞堡越坚固,人数越多,防御力量就越大。
顾名思义,坞堡是一种堡垒,内能住人,又可储存粮食。董卓的郿坞是东汉未年的建筑,但可以作为坞堡的典型来看。《三国志·魏志·董卓传》载:“(卓)筑郿坞,高与长安城埒,积谷为三十年储。云:事成,雄据天下;不成,守此足以毕老。”据说郿坞“高厚七丈,号曰万年坞”,由此可① 谭其骧:《晋永嘉乱后之民族迁徙》,刊《燕京学报》15 卷第1 期,1934 年6 月。以想见大型坞堡的坚固,难于攻破。
坞堡组织,还可以上推到西汉未年。汉光武刘秀与五校农民军在渔阳一带作战,令“百姓各自壁以绝其食”,“视人堡壁坚完者,敕今固守”(《后汉书·陈俊传》)。堡壁之起和防边有关系,渔阳就是北方的边地。东汉初,北边备匈奴,沿边地区以及河北各地都筑有堡壁。光武十四年,扬武将军马成屯常山、中山以备北边,“缮治障塞,自西河至渭桥,河上至安邑,太原至井陛,中山至邺,皆筑堡壁起烽燧,十里一侯”(《后汉书·马成传》)。为了防御羌族的骚动,汉光武以马援为陇西太守,马援奏请为金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