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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未央忽的睁开双眸,解开衣襟,把自己贴身的衣衫撕破,扯下长长的布条。她将两截断剑对在一起,用自己衣衫上的布,一层一层,将那断裂之处绑了起来,她左手紧紧握住剑身,宝剑锋利,立时割破了她的手掌手指,鲜红的血珠一串串顺着暗黄的剑身流下,从不沾血的霁风,却沾满了她的血。她手上的血,已将那一层层的白布都染透,却终是硬生生的将两截断剑绑在了一起。霁风如初,只是在那剑身中间,缠绕了一圈血红。宁未央痴痴的看着那把剑,缓缓将那剑抬起,贴在脸上,良久,忽然闭起眼睛,将嘴唇贴上了冰冷的剑身,冰到极致,反是滚烫的灼热,一如他的唇。
一滴水滴滴落在剑身之上,缠绵不下,淡了血痕。
身子一歪,靠在青萝树上,却感到腰侧有什么东西轻轻的咯了她一下,宁未央微微一愣,蓦然想起最后的那一刻,月风江与她诀别之时,手抚上她腰间,似是在她腰间塞了甚么东西,急忙伸手去摸,那东西并不大,光滑圆润,触手冰凉。她将手举起,缓缓张开手掌,掌心之中,有一颗浑圆的珠子,龙眼大小,鲜红如血。
血珊瑚。
默天雷带领众位英雄豪杰踏入地宫之时,已是第二天的早晨,在地宫门口遇到了执刀而立的薛三古,众人对魔教恨之入骨,毫不客气,一拥而上,乱刃分尸。
地宫之中,石殿重重,条条甬道盘旋交错,如同迷宫。默天雷冷笑一声,带领群雄,沿着最宽的那条青石甬道一径走下,沿路之上遇到较大的石殿,统统进去搜寻是否还有活口,发现魔教余孽,一律乱刀砍死。
群雄极是热血沸腾,一路之上只恨藏匿的魔教妖孽太少,杀的不过瘾,正想再去搜查,抬眼却看见前面远远的似乎已到尽头,再无石殿,只有一座丈余高台,高台之上黑黝黝的,看不清有些甚么。
虽然地宫甬道两旁都有铜灯,但群雄手中却仍是举着好些火把。默天雷眉头一皱,伸手从身旁之人手里接过一支火把,当先提步,向着那座高台走去。众人见他神色凝重,便也个个收敛神色,不再说话,随着他向前走去。那高台并不很远,走了一阵,便已站在高台之下。
离那高台还有两丈开外,默天雷停下脚步,站在当地,群雄跟随他站定,举起手中火把,俱都抬眼向那高台之上看去。
几百个人,此时竟无一个人说话,偌大的地宫里,只能听见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和火把燃烧的噼啪声。这高台之处本来一片黑暗,此时给这百十支火把一照,倏然明亮起来。众人此时才看得清楚,原来方才所见的那一片黑黝黝的东西,竟是一片奇怪的树木。不少人从小活到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长在地底下的树,此番算是长了见识。只见这些树木一株株树干极为粗大,枝叶却是条条长藤,却在那藤条之上,开满了粉红色的小花。就在这一片无风自动的怪树之下,竟站着一个白衣如雪的少女!
那少女背身而立,似是仰头在看那枝条上的花,娉婷婀娜,青丝柔动,身上发上,沾了片片落花。
群雄瞠目结舌,全都瞪大眼睛瞧着那个少女背影,如若不是还记得自己是在魔教的地宫之中,定会以为是见到了仙女。默天雷目光阴霾,一眼瞧见那少女身后背着的那柄青色长剑,冷冷笑了一声,高声道:“宁未央?”
那少女听得他说话的声音,缓缓回过身来,那双清水寒潭一般的眸子慢慢定在默天雷脸上,忽的微微一笑:“默天雷。”
她转过身来,众人才看见,她的怀里还抱着一柄剑,一柄暗黄色的剑。群雄之中也有一些人参加过昔年的洛阳英雄大会,识得宁未央,当年魔教教主和四位护法,在孟家庄来去如风,谈笑杀人,何等的威风,众人心中都知道,这魔教的小姑娘,实是貌美如花,心如蛇蝎,是以对她是又恨又怕。现如今风水轮流转,乾坤易位,今非昔比,魔教三位护法已死,教中部众早已溃不成军,四散奔逃,又被屠杀殆尽,魔教教主至今也未露面,只怕也差不多是死了,现下只剩下这个魔教的左护法,一个小姑娘,再狠再辣又狠得过那个让人恨之入骨的月风江么?想到此处,不少人心中大是兴奋,都想:这个左护法可不能一下杀了那么痛快,对魔教的妖孽,用不着讲甚么仁义,待会将她抓住,折磨个三天三夜再杀。
默天雷一眼瞧见她怀中所抱的长剑,忽的哈哈大笑,笑声说不出的张狂讥诮,旁边众人见他笑,便也跟着大笑起来,一时之间,仿佛连地宫都被这阵阵狂乱的大笑震得晃动起来。宁未央脸上平静如水,静静的站着,等着他们笑完。默天雷终于笑得累了,把手指着宁未央道:“你死到临头,却还抱着那块废铁做甚么?”宁未央看着他,轻轻一笑:“我愿意。”默天雷冷笑道:“甚么霁风剑,甚么月风江,都是”他话未说完,已被宁未央截口打断:“默天雷,你的狗嘴里若再敢提我大师哥半个字,我现在就宰了你。”说到此处,忽的微微一笑:“不过,我本来也是要宰了你的。”
默天雷纵声狂笑:“就凭你?也敢出此狂言!你以为你一个人,杀得了我们这么多人么?你若识相,乖乖的告诉我赤冰在哪,然后跪在地上给我磕一百个响头,再自断双臂,我或可考虑饶你一条小命,否则,嘿嘿嘿,那个月风江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宁未央微微笑道:“我教教主在哪,你就是知道了也没有用。”眼波流转,淡淡一笑:“这么多人我确是未必杀的了,但你,我却是一定要杀的。”忽然蹲身下去,将怀中宝剑握在手中,用力向着台上一插,霁风剑就这样直直的插在了落花台上。因霁风已断,再不能握剑柄用力,是以她方才是用手紧握剑身,长剑挺立,却又多了一道鲜红血痕。
宁未央纤手轻抚霁风,柔声道:“大师哥,我知道你在,我要你好好的看着我。”缓缓站起身来,回手从背后将攻玉剑慢慢拔出,垂在身侧,向着默天雷笑道:“默天雷,昆仑剑派的长生剑可还用的顺手?”默天雷脸色一变,眼角跳动,眼中一片阴冷。周围众人忽然听了她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都是一愣,众人都知默天雷手中所拿的宝剑是长生剑,但却没人知道这长生剑竟是昆仑剑派的,都盯着宁未央盼她再说下去,宁未央却并不再说,将攻玉缓缓抬起,左手伸指在暗青色的剑身上一弹,顿时一声清吟回荡,侧目看着默天雷,淡淡的笑道:“都说长生剑天下无敌,断尽神兵,我看却不尽然,默天雷,你敢接我一剑么?”
默天雷冷笑一声道:“好个自不量力的妖女,你低头看看,再回头想想,你魔教那几把剑的下场,再来说这狂言。”宁未央嫣然笑道:“那几把剑是那几把,想来你还不知道,我师父最是偏心于我,是以我的攻玉和他们的不同。”
默天雷“哦”了一声,心下七分轻蔑之中却也带了三分好奇,道:“好,既如此,那你放马过来罢。”
宁未央微笑点头,眸中蓦的闪过一线寒光,足尖一点,已从落花台上飞身而下,白衣如雪,翩若惊鸿,右臂向前一送,攻玉剑直直向着默天雷咽喉而去。这一招直截了当,快、准、狠,没有一点花哨。默天雷冷笑一声,右臂一振,挥剑刺出。他存心要将攻玉剑折断,羞辱宁未央,是以不闪不避,长生剑正正对着攻玉而去,旁边众人见此架势,早已后退三尺,让出一片空地。
眼看着两剑剑锋就要相碰,默天雷心中忽然感到一阵兴奋,他要看一看,这柄长生剑是不是真的天下无敌!抬眼间,却似看到了宁未央宛若清泉的眸子,还有眸中一闪而过的冰凉笑意。默天雷心中一愣,好像觉得哪里不妥,还未及细想,宁未央皓腕微微一摆,攻玉剑竟是向旁稍稍偏了半分,就是这半分之差,两柄宝剑紧紧相贴,擦身错位,电光石火的一瞬,长生剑已闪电般的刺入宁未央胸前,透胸而过!也就是同一个刹那,攻玉剑也已穿透了默天雷的咽喉!
众人好似不敢相信般,一时静默无声,却又猛然发出一声惊呼。默天雷双目暴突,大股的血从他嘴里涌出,他赤红的眼珠恶狠狠的瞪着宁未央,喉头只能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宁未央冷冷看着他,唇边绽出一抹绝然笑意,鲜血自她唇角溢出,如同泉涌。牙关紧咬,身子猛的向后一纵,将攻玉从默天雷咽喉之上拔了出来,同时,长生剑也从她体内拔出,胸前一道血箭狂喷而出,踉跄退了几步,身子后仰,倒了下去。
群雄一时之间都围拢在默天雷身周,默天雷脖子几乎都已断了,眼睛直直瞪着,眼见是活不成了。不知是谁大喊一声:“将这个魔教的妖女碎尸万段,给盟主报仇!”这一声喊激的群情激愤,纷纷转头怒视着宁未央。
未央坐在地上,鲜血已将她一身的白衣染成鲜红,右手撑地,看着群雄,似是微微冷笑,这冷笑之中,却又有种说不出的讥嘲。
默天雷身旁一人弯腰拾起长生剑,大喝一声:“兄弟们,把这个妖女剁成肉酱!”说着当先纵身而出,长生剑一举,向着宁未央当头劈下,他身旁数人也是各执刀剑,飞身上前。
宁未央冷眼看着头顶森然的剑光,眼中并无一丝惧色,只有冰冷讥嘲,左手紧握成拳,缓缓抬起。
眼看那冰冷的剑光就要触到她的头顶,斜刺里猛的一道人影闪过,紧接着便是一阵铿锵金鸣,那几个人手中长剑,都似给一股大力一震,纷纷向上弹去;那手执长生剑的人只觉一道凌厉剑风直奔自己手腕而来,若不撒手,这只右手立时就得被削掉,此时此刻,只得舍卒保車,长生剑再好也没自己手好,把手一松,缩的比兔子还快。长生剑剑柄向下,一头坠了下去,却被一只手从下一抄剑柄,牢牢握在手中。
握剑的人是一个白衣男子,长身玉立,双眸漆黑,向群雄扫视一眼,目光冷若寒霜。众人一看到这个人,半数以上都是认识的,个个倒吸了一口凉气:“默少堡主!”
这个人正是默子轩。他自离开风雷堡之后,便去寻他师父寒秋子,跪在寒秋子面前,将他父亲默天雷杀死童夕颜之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师父。寒秋子听罢久久不语,良久终于长叹一声,将默子轩扶了起来,只说了四个字:“子不肖父。”此后默子轩一直留在寒秋子身边,默默习武练功,少言寡语,对江湖上事再也漠不关心。终有一日,寒秋子将他唤至房中,像是有事和他说,却又欲言又止,默子轩抬眼看他师父,淡淡的道:“师父有话尽管直说。”寒秋子轻轻一叹,终于道:“你父亲做了武林盟主,带领江湖上的英雄好汉,要与魔教决一死战。”默子轩默然不语,寒秋子看他一眼,又道:“魔教气数已尽,节节败退,现下你父亲已经到了山东栖霞了。”默子轩霍然抬眼,忽的一撩衣摆向着寒秋子跪下,目光灼灼:“请师父准许弟子下山!”寒秋子没有说话,只是慢慢点了点头。默子轩双手伏地,向着寒秋子磕了三个头,站起身来转身而出。寒秋子凝注着他的背影,轻叹一声:“红尘情债,是劫是缘?”
默子轩目光扫过横卧在地的默天雷,眼中忽的掠过重重悲色,但也只是一瞬之间,蓦然回身,一步跨到宁未央身边,蹲身将她一把抱住。他一路之上心如油煎火烤,马不停蹄,日夜不息,飞一般的踏入冰焰教的地宫,却还是来晚了。
宁未央躺在他臂弯之中,仰起头来,一双眼睛深深的看着他,轻轻的道:“子轩哥哥,你来了。”默子轩低头看她,牙关紧咬,说不出一句话来。宁未央微微笑道:“这一次,我杀了你爹,你恨死我了吧”她虽然在微笑,但那笑容之中尽是凄凉。默子轩胸口憋闷,仿佛连呼吸都已困难,喘息了半晌,终于说出话来:“我不恨你。”宁未央看着他,眼中原本雪亮的杀气都已烟消云散,不知是不是火光明暗,她的一双眸子也朦朦胧胧,终于凝成一颗泪珠,从眼角滚落:“子轩哥哥,这一生,我终究负你”她口中已不再涌出鲜血,身上却已一阵阵的发冷,眸光渐渐涣散。默子轩双手都在颤抖,将左手抵在她后心之上,想用真气护住她心脉,触手却是一片冰凉的鲜血,心脉已断,什么都护不住了。似是感受到他的真气,宁未央竭力睁大双眼,眸光用力凝注在他脸上,柔声道:“子轩哥哥,没用了,我就要死了,我死之后,你一定要将那把霁风和我葬在一处,好不好。”说到这里,用力侧过头去,眼睛直直望向落花台上的霁风剑。默子轩身子一震,没有说话。
宁未央遥遥望着霁风剑,眼中渐渐模糊,心中也渐渐模糊,不知为何,她竟然想起了鬼医明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