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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玲剑-第1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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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同声应诺,一个便去驱赶马区,一个抱起湘琴,将她安顿在一株枝叶较密的树上,康浩道: “她穴道未解,一个人留在林子里,不会有危险么?”

黄石生道: “不要紧,此地颇为隐蔽,我另外又留了两弟兄在林外守护,咱们早去早回,料无妨碍。”

康浩见黄石生也是一袭蓝色儒衫,只当他就是自己在林外瞥见的蓝衣人影,竟依言留下湘琴,跟随着黄石生出林而去。

谁知他们离去未久,橘林中却幽灵般出现一个背插长剑,肩上斜挂着油布包裹的蓝衣少年。

那少年举步轻如落叶,不带丝毫声音,一张遍布疤痕的丑脸上,冷冰冰没有任何表情,身形移动,迅捷而沉稳,眨眼间便到湘琴置身的树下。

他仰起头来,望着昏睡未醒的湘琴,足有半盏热茶之久,不言不动,就像连呼吸也全部停止了似的。

良久,良久,才见他缓缓伸出右掌,在树身上轻拍了一下,那株比海碗还要粗的树干,竟然“咔嚓”一声,应手折断。

蓝衣少年单掌一翻,托住湘琴,轻轻放在地上,弹指解开了她的穴道,自己也蹲下身子,用两道锐利的目光,炯炯逼视着湘琴。

湘琴睁开眼睛,突见面前蹲着一个奇丑无比的陌生男子,吓得失声叫起来: “你你是谁?”

蓝衣少年没有回答,只是目不转睛地瞪着她,丑脸之上,一片冷漠。

湘琴想站起来,却怕碰着那张丑脸,想推他, 些胆怯,不得不用手撑地,向后缩退了两三尺,颤声问道:“你是什么人?你要干什么?”

蓝衣少年丑脸牵动了一下,似笑非笑,然后慢慢站立起来。

湘琴急忙挺身跃起,倒退了一大步,用手按着剑柄,胆量才略壮了些。

蓝衣少年冷冷开了口,说道:“你放心,我不会杀你的。”他说这两句话时,语气中充满了狂意,倒像是他本来应该杀死她,如今答应不杀她,已经是十分宽大了。

湘琴惊疑不已,又问道:“你究竟是谁?问你话,为什么不回答?”

蓝衣少年木然:“你最好不要问我,先让我问你几句话。”

湘琴望望他那张恐怖的丑脸,心里不禁有些畏怯,点头道:“好!就让你先问吧!”

蓝衣少年目光凝聚,缓缓问道:“你告诉我,你就是一剑堡堡主易君侠的女儿吗?”

湘琴道: “不错。”

蓝衣少年又道: “刚才那姓康的是你什么人?你为什么要跟他私自出走?要到什么地方去?”

湘琴迟疑了一下,不悦道:“这是我的私事,你管得着么?’’蓝衣少年冷漠的道:“我不想管你的私事,但是这关系到你的生死,希望你老实回答。”

这番话,无意中激起湘琴的傲性,一怒之下,连怕也忘了,冷笑道:“哈!别以为你自己有多了不起,你想威胁我,我就偏偏不说,怎么样?”

那蓝衣少年毫无喜怒之色,只冷漠的说道:“我劝你还是老实回答的好。”

湘琴冷声道:“假如姑娘我不高兴回答呢?”

蓝衣少年道:“那很简单,我只有暂时将你带走,直到事情弄清楚,再决定要不要杀你。”’湘琴黛眉一扬,翻手拔出了双剑,娇叱道:“少吹大气,你来试试看。”

蓝衣少年眼中精芒微闪,仿佛已有怒意,但仍然屹立未动,冷冷道:“你想跟我动手么?”

湘琴道:“就算是以怎样?”

蓝衣少年摇了摇头,说道:“想不你外表看来很聪明,实际却是天下最笨的人”

湘琴反唇相讥道:“你自己认为很了不起,其实却是个胆小鬼,你若不也动手较量,趁早快滚,吹大气,说大话,就能吓唬住谁了”话犹未毕,一阵脚步声响,林外奔进来两名劲装大汉。

这两人都是黄石生留下守护橘林的得力弟兄,闻声赶来查看,一见湘琴穴道已解,正跟一个面貌丑恶的陌生少年仗剑对峙,不由大吃一惊,急忙拔出兵刃,双双将蓝衣少年挡住。

其中一个低声对湘琴说道:“易姑娘不要慌,咱们是康少侠的朋友,特来相助的。”

另一个接道:“这丑鬼是什么人?姑娘请告诉咱们,自有咱们对付他,不劳姑娘亲自动手。”

湘琴大喜道:“你们真是康大哥的朋友么?那太好了,这家伙正在吹大气,说要把我带走,又说要杀我呢!”

两人扣了,同中一震,其中一个向同伴挥挥手,沉声道:“老九,你保护易姑娘,让我先试试这家伙有多少斤两。”话落,猛地向前踏出一大步,左手剑诀微领眼神,右腕疾送,长剑一式“白蛇吐信”,暴点而出。

那蓝衣少年负手屹立,神态一派冷傲,对那飞刺来的长剑,连正眼也没有扫过一瞥,就像那刺来的不是锋利的剑尖,只不过一根草梗而已。

出手劲装大汉睹状暗惊,心知对方越沉着,越不易对付,剑式才使出一半,忙不迭一顿手腕,便想撤招。

谁知就在他心念甫动的刹那,突闻那蓝衣少年冷然喝道:“撒手!”

喝声中,只觉暗影一闪,剑身已被蓝衣少年探手一把握住。

那蓝衣少年用赤裸裸的手掌握住剑锋,就好像握着一截木棍,微一振腕,“锋”地一声脆响,长剑竟然被硬生生折为两段。

劲装大汉骇然倒退了三四步,一声惊呼尚未出口,蓝衣少年顺势一抖手,半截断剑已插进了他的胸口

老九看得心胆俱裂,一面挥剑阻敌,一面急叫道:“易姑娘,快走。”

湘琴目观那蓝衣少年赤手夺剑杀人,竟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情知不能再逞强了,慌忙转身便跑。

刚奔出十余步,身后传来一声刺耳惨呼,显然,那“老九”也遭了毒手

湘琴连头也不敢回,顾不得林中崎岖,更顾不得树枝交错,扯散了头发,挂碎了衣衫急急穿林而逃,只择那林叶深密处,踉跄狂奔。

正仓惶奔逃间,突然发现林子里系着两匹马啊!可不就是自己和康大哥的坐骑么?被谁藏到这儿来了?’湘琴喜出望外,急忙解开马疆,飞身崦上,用力加了两鞭,伏鞍催马向林外冲去。

那马儿负痛,发蹄猛冲,不片刻,便透林而出。

林中寂然如死,不闻追赶之声,湘琴只说已经平安脱险了,刚松得一口气,突觉马匹扬蹄嘶鸣,奔跑顿止。

扭头回顾,却见那张布满疤痕的丑脸,正怒目瞪视着她

湘琴如见鬼脸,惊呼了一声,没等那蓝衣少年动手,自己便从马背上晕倒摔了下来。

蓝衣少年将她横放鞍前,翻身上马,一抖马疆,缓缓向南而去口口口口雨,渐渐停了,浮云散去,透出了惨淡的月光。

夜雨初歇,园中又起嗽嗽虫鸣,草木林梢,凝水如珠,雨后气息,显得份外清新,在宁静的夜色中,更播着无限生机情趣。

然而,在这恬静幽美的景色下,却隐藏着四颗激动不安的心那就是康浩、黄石生和两名假扮秦金二老的弟兄。

他们冒雨潜入后花园,一直躲藏在距离茅屋十丈外,目不转睛注视着屋中动静,可是,奇怪得很,茅屋门窗大开,灯光雪亮,却始终没有看见欧阳佩如的人影出现。

如此雨夜,她为什么还没有安歇?既然亮着灯光,为什么不见人影?如果她在屋中,怎会毫无动静?如果不在屋中,为什么又遍燃着灯光呢?

这种诡异的情形,令人猜不透其中原因,黄石生虽然满腹智谋,也被眼前怪异现象弄糊涂了,只得耐心守候在暗处,不敢贸然现出身。

雨停不久,康浩忽有所见,用手轻轻碰了黄石生一下,低声道:“四叔请注意茅屋后面那座峭壁”

黄石生急忙凝目望去,果见一条白色人影,在峭壁顶端闪了闪,突然似星丸飞坠,循壁而下。

影歇,但见欧阳佩如浑身白及,外罩一件雪白斗篷,背插长剑,正由峭壁上匆匆返回后园。

黄石生心中一动,哑声道:“幸亏咱们已经早一步离开了,她一定是发现咱们会在后山扎营,特意冒雨赶去查看的。”

康浩道:“扎营的山谷距离尚远,未必会被她发觉,我想,她一定是看见我遗留在石壁缝内那几支树桩了,要不然,就是业已发现那蓝衣人的踪迹。”

黄石生点头道: “这三种情况都有可能,由此看来,她不仅武功很高,心思也很慎密,等一会见面的时候,倒要特别当心些才行。”

康浩道:“四叔,咱们还是走吧,别被她盾出破绽,不好脱身。”

黄石生沉吟了一下,道:“既然来了,岂能半途而废,贤侄多多留意园门和那座峭壁,如果没有意外发现,就不必露面,一切自有愚叔应付。”接着又向两名假扮秦金二老的大汉吩咐道:“你们只远远跟随,不可开口,更不可站在太明亮的地方,若有变故,便用连变和天火霹雳袋掩护退却”

这时候,欧阳佩如已经返回茅屋中,但她并没有熄灯安歇,只在佛堂中停留片刻,取了一只藤篮,又匆匆离开茅屋,直向水潭边走去。

黄石生咳一声,举步迎了过去,扬声叫道:“佩如”

欧阳佩如闻声一惊,猛抬头,急忙倒退两三步,骇然道:

“啊!是你?”语声中充满了惊异,同时将手中藤蓝飞快的藏到身后,似乎有些举止失措的模样。

黄石生微微一笑,说道:“不错,是我回来了,如此深夜,佩如,你还没有安歇?”

欧阳佩如又退了一步,冷漠的问道:“你到园里来干什么?”

黄石生道:“我刚刚回堡,特来看望你怎么?你有事要出去吗?”

欧阳佩如一缩身子,道:“没有没有什么事,我只是心里烦闷,睡不着,想去园子里走走”

黄石生见她言语支语,神色颇显慌张,心中不禁暗暗诧异,表面上却故作关切的试探道:“佩如,你休养了这许多年,心境还不能平静么?”

欧阳佩如仿佛对这句话大感不悦,佛然变色道:“笑话,我心地光明磊落,仰无愧于天,俯无作于地,既未玷辱你们易 府声誉,更未败坏咱们梅谷家风,倒要请教,我有什么不能平 静的心事?”

黄石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转圜说道:“佩如,你别 误会,我是指你的病情——”

话犹未毕,欧阳佩如已冷冷截口道:“告诉你,别跟我提 什么病不病,我心里烦,想早些休息,假如没有旁的事情,就 请你离开这座园子。”

黄石生愣了半晌,讪讪笑道:“都怪我不会说话,惹你生 气,竟下起逐客令来了。”

欧阳佩如冷冷道:“岂敢,这是一剑堡的产业,我哪儿有资格逐客?但咱们当年有约在先,未得我的允许,任何人均不能擅进这座园子,这项诺言,你大约还记得吧?”

黄石生忙道:“记得!记得!我亲口答应,怎么会忘记呢”

欧阳佩如道:“那我要请问一声,秦金二位教练到后园来,却是谁允许的?”

黄石生道:“是我太疏忽了,我这就让他们退出园外去。”

回头向二人使个眼色,挥手道:“你们先去园门外等候,我有几句话要跟夫人商谈,一会就来,如果方老夫子寻我,就叫他多派人手出堡去追,无论如何要把人截回来,知道了吗?”

两名假扮秦金二老的大汉齐声答应,依言退去——但他们并没有真离开后花园,却在园门附近隐身等候,以防有人潜入。

欧阳佩如凝目问道:“你要他们去追截什么人?”

黄石生故作惊诧道:“原来你还不知道?小琴已经被人诱拐私奔了。”

欧阳佩如轻“哦”了一声,淡淡的问道:“谁说的?”

黄石生道:“我接获方夫子急讯,连夜赶回来,难道他们竟没有禀报你么?”

欧阳佩如没有回答,却仰面哂道:“那方涛的消息倒是够快,可惜仍落后了一着。”

黄石生说道:“佩如,你的意思,是说”

欧阳佩如冷冷道:“这件事,在我心里整整闷了十作年,今天夜里咱们是该好好谈一谈了。”

说完,微一举手示意,当先转身进了茅屋。

黄石生心中一阵激动一他知道,初步试探显然已获成功,只要自己应付适当,这一席谈话,无疑将是揭开复仇会主身份这谜的紧要关键。

他一向自恃镇静沉着,此时面对那茅屋中明亮的灯光,竟情不自禁兴起一丝怯意,临入门时,扭头向康浩藏身的地方望了一眼,才举步跨了进去。

欧阳佩如似也难掩内心激动,让黄石生在正屋坐下之后,径自提着藤蓝,进入右侧佛堂中,没片刻,竟传来阵阵诵经之声。

——虽然只是匆匆一瞥,黄石生已看见那只藤篮中,满盛着香烛纸钱等祭奠物品

约莫过了盏茶之久,经要歇止,欧阳佩如再度回到正屋,内心已恢复了平静,亲手替黄石生斟上一杯基藤茶。

黄石生举杯一饮而尽,藉那苦涩茶味的刺激,使紧张的心情,渐渐镇定了下来,扬目含笑说道:“佩如,你想跟我谈些什么?”

欧阳佩如道:“想谈的事太多,能谈的事却又太少。”

黄石生道:“你我夫妻之间,还有什么事不能谈的?”

欧阳佩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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