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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玲剑-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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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龙秦梦熊精目连闪,沉声道:“堡主, ‘黑谷四凶’一代巨魔,当年肆虐横行,杀人无数,今日既然巧遇,就不能轻易放过!”

易君侠微微颔首,感慨的道:“想不到以‘火’称霸武林的‘火神’,竟也会被‘火’所伤,这真是上苍有眼,报应分毫不爽。”话落,又目遽张,炯炯凝视着康浩,肃容问道:“恕我冒昧动问一声,少侠在救他之前,大约并不知道他就是当年凶名卓著的郭金堂吧?”

康浩欠身答道:“不!在下事先已知道他的身份和来历。”

易君侠变色道:“那为什么仍要救他呢?”

康浩侃侃答道:“在下只知见危援手,仗义拔刀,乃我辈武林中人的本份,并不能因为他曾经做过错事,便袖手旁观,任凭他被火活活烧死”

秦梦熊忍不住冷哼道:“这简直是妇人之仁,腐迂之论,只怕你见危援手是假,跟郭金堂另有瓜葛牵连倒是真的。”

康浩脸色一沉,佛然道:“秦老前辈最好把话听完再下断语,须知在纵与郭金堂真有甚瓜葛关系也并不怕人知道。”

秦梦熊没料到康浩竟敢顶撞自己,气得须发怒张,厉叱道:“郭金堂茶毒武林,满手血腥,人人得而诛之,你若与他无关,就不该救他,倘若与他真有什么关系,连你也难逃公道!”

康浩天生傲骨,最受不得闷气,当下剑眉一挑轻晒道:“秦老前辈的意思,莫非想对一个身受重伤毫无反抗的人下手?”

秦梦熊厉声道:“不错,他杀人盈野,死有余辜,就算他已经死了,秦某人也要戳他几剑,替武林同道出出怨气。”

康浩一紧手中木剑,冷冷道:“那么,秦老前辈何不试试看?”

秦梦熊怒道:“你以为秦某人不敢?”一按腰际长剑,大步走了过来。

第八章 巧获秘诀 设计复仇

易君侠却笑道:“秦老何必急躁?凡事脱不开个‘理’字,不可妄动意气。”

那秦梦熊连忙笑笑止步,微微欠身道:“属下被这小辈狂态所激,险些又鲁莽误事了。”

易君侠摇头道:“这也难怪,年表人都是血气方刚,但凭一时好恶行事,不像咱们这般冷静理智。”

秦梦熊连声了几声:“是厂垂手退了回去。”

易君侠目光一转,向康浩迅速打量一眼,满脸含笑说道:“康少侠可愿心平气和,先听易某几句忠告?”

康浩只觉这侠一剑堡主处处谦抑多礼,绝无丝毫架子,叫人发不出脾气,遂也将木剑悬回腰间,欠身道:“在下恭聆教言。”

易君侠爽朗一笑,道:“教言两字,实不敢当,不过,彼此谊属同道,易某又痴长几岁,有几句由衷之言,愿与少侠参酌参酌。”语声微顿,含笑又道:“首先,易某要申明一点,咱们一剑堡无论上下两代,同门戚友,都与黑谷四凶毫无恩怨,其次,对少侠见危施援,无分敌友善恶的胸襟,易某非有够体谅,而且也很钦佩,本来嘛,侧隐之心,人皆有之。少侠年纪轻轻,具此人溺已溺的侠义肝胆,不单令人钦佩,更令人敬服。”

康浩反而有些讪讪的,拱手说道:“多谢老前辈赞誉,在下识浅见陋,汗颜得很。”

易君侠笑容忽敛,换了一脸凛然之色,接口道:“不!这不关识见深浅,而是少侠涉世未久,未曾体验到武林中凶煞巨果的残暴和毒恶,当年黑谷四凶,纵横江湖,杀人不眨眼,不知已害了多少无辜,不知拆散了多少美满家庭,其罪行恶迹,有目共睹,擢发难数,少侠想必亦曾耳闻,似此大好巨孽,早巳惹得天怒人怒,罪无可道。咱们侠义中人往往不惜跋涉千里,历尽艰辛,尚且欲寻他为天下除害,倘若为了一念不忍,任其脱逃,岂不等于纵虎归山,再让他去作恶伤人吗?少侠请仔细想想那些被他屠戳残杀的无辜同道,难道他们就不值得同情么?如果因姑息他一人,害了千万人,少侠请权衡轻重,是可为?是不可为?”

一番话,问得康浩默然不语,哑口无言。

易君侠神情微弛,淡淡一笑,又说道:“少侠是聪明人,这点浅显道理,相信不待我等赘烦,亦必所抉择,当然,见其生而不忍见其死,这也是人之常情,如今,少侠既已救他脱出大难,心意也算尽到了,何不将他交给易某人带走,由武林同道和那些无辜被害者的遗族,对他秉公论断”

康浩突然摇头道:“不!不行!”

易君侠凝目问道:“为什么?”

康浩长吁一声,俯首道:“如果我能这做,先前就不必冒险去救他了。”

易君侠道:“冒险救他是‘情’,将他交付武林公判是‘理’,这又有什么不可以呢?”“康浩默然良久,忽又抬起头来,凝容道:“可是,在下也想请教易老前辈,俗语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又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假如一个人从前曾经做过错事,后来已经悔悟,并且避世隐居数十年,以侠义正道的立场,是不是应该给他一个迁善赎罪的机会?”

易君侠微笑颔首道:“不错,知过能改,善莫大焉。但那要看是对什么人?更要看他是否真正悔过向善?像黑谷四凶这种穷凶极恶之辈,少侠怎知他确能悔改?”

康浩毅然道:“至少他隐居荒山数十年,其间未再作过恶害人,这已经是事实,而且他现在受重伤,命在旦夕,今后了不可能再做那种丧天害理的事,在下觉得与其乘人之危赶尽杀绝,不如网开一面,给他一次机会,何况,当年四凶中, ‘毒’, ‘蛇’, ‘兽’三凶比他更凶残,他只不过擅制几样火器,未必便造了多少杀孽。”

易君侠哈哈一笑,道:“说了半天,敢情少位是立意要为他开脱?”

康浩肃然说道:“并非在下胆敢违抗公理,徇情掩饰为他脱罪,其中还另有缘故。”

易君侠诧道:“那又是什么缘故?”

康浩道:“在下无意间,发现他隐居林中,跟—个残废老妻苦苦厮守,为了那老妇行动不便,他委屈求全,含辛茹苦,毫无怨言,其后林中失火,更因不忍舍弃老妻,才落得陷身火窖,受了重伤,在下本与他风马牛不相干,同时也知道他名列四凶,是个赫赫有名的大魔头,但在下去目睹他这种舍身全爱的至情之举,纵是毫我干系,也不忍不加以援手。”

易君侠静静听完,神情一片凝重,似乎亦因这些感人叙述而犹豫起来。

沉吟半晌,忽然问道:“少侠确知那残废老妇,真是他的妻室吗?”

康浩道:“应该不假,那老妇姓田名雅芳,也由在下援救脱险,现在安顿在那边山下石洞中,老前辈如果不信,可以当面询问。”

易君侠缓缓点了点头,口里反复低念着“田雅芳”三个字,突然回顾身后另一名锦袍老人,道:“金老,你听过‘田雅芳’这个名字么?”

那“八臂天王”金松一直没有开过口,此时欠身答道:“属下仅知当年三目天魔继尧曾有一女,名叫田娥,妖娆善媚,四凶皆争宠不让,其后,黑谷散亡,田娥亦不知所终,或许就是这个田雅芳也难说。”

屠龙手秦梦熊接口道:“但据闻那田娥容貌甚美,并非残废,而且江湖传言,四凶星散逃匿之前,那田娥早就死了。”

易君侠微笑道:“白云苍狗,沧海桑田,数十年前的美女,现在自然已了老妪,至于残废不残废,那就更无从预料了,既然康少侠述及他们夫妻如此恩爱情深,理当前去见见。”

康浩正色道:“相见固无不可,但老前辈却须俯允,不能伤害他们夫妇。”

易君侠笑道:“那是自然,我已经申言在先,彼此仅以仇,并无私怨,只要能得确切保证他们不再为祸武林,咱们又何必非伤他不可。”

康浩才放了心,俯身托起郭金堂,领路向山脚石洞走去。

这时,天色早已大亮,林口火势犹未熄灭,天光火色,照得附近山石,一片血红。

抵达洞口,康浩移去巨石,带着郭金堂先进入洞中。

秦梦熊趁机抢前一步,低声道:“堡主——”

易君侠一摆手,拦住他的话头,道:“洞中想必狭窄,你们就在附近随意休息,不必进来了。”不待秦梦熊再开口,举步走了进去。

秦、金二人互望一眼,只得遵命留在洞外。

易君侠走进石洞,一眼瞥见洞中还有一个火道人,不期怔了怔,讶问道:“这位道长是谁?也是少侠从火窟中救出来的么?”

康浩摇头笑道:“不!他跟在下另有私事尚待了结。”说着,足尖轻挑,将火道人向洞底“踢”了两个翻滚,腾出空地,以便待客。

易君侠眉微皱,却没有再问什么。

康浩顺手过一块石头,搁在洞口旁边光亮处,歉意地笑笑,道:“山窝简陋,无椅可用,老前辈将就坐坐吧!”

易君侠倒颇随和,轻撩儒衫,在石块上坐了下来,指着地上老妇问道:“她就是田雅芳?”

康浩道:“是的,老前辈若有话询问,可请请略待片刻?在下想先让他们夫妻见见面,因为郭金堂伤势甚重,恐怕不能支持太久”

易君侠爽然道:“少侠尽管请便,易某能得目睹他们夫妻绻深情,于愿己足,其实并没有什么可询问的。”

康浩告了简要,首先替残废老妇解开穴道。

老妇并未受伤,穴道一解,立即睁眼张顾,满脸惊惶之色,尖叫道:“这是什么地方呢?你们又是谁?”

康浩含笑道:“前辈切莫惊疑,此地距离起火树林不远,咱们也不是坏人,现在前辈伉丽平安脱险了。”

老妇茫然道:“你说什么?难道咱们居住的林子当真失火了吗?”

康浩微怔道:“莫非前辈至今还不知道树林失火的事?”

老妇道:“我怎么知道?当时我正在地底,又不能出去查看,只闻到一阵阵焦臭味,房顶热烘烘的,叫天不应,那杀千刀的不知死到什么地方去了,后来后来”

康浩道:“后来被人点闭了穴道,背出地底秘室,对吗?”

老妇应声道:“不错,我记起来了,是火道人奔进来救了我,但他没让我多问,就点了我的昏穴。”

康浩点头道:“这样就对了,前辈伉俩所居林子,业已被大火烧光。不过,所幸已脱险,尚未葬身火窟。”

老妇突然焦急地问道:“怎么?林子全都烧光啦?”

康浩道:“是的现在恐怕已烧成一片焦土了。”

老妇神情一震,竟掩面痛哭起来,连连道:“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康浩忙道:“前辈何须悲愉?在下已经说过,贤伉俩都幸而脱险,郭老前辈也没有葬身火窟”

老妇摇头唏嘘道:“我难过的不是那老家伙,我是可惜房里十口大木箱,那里面全是我心爱的花衣服,这一来,岂不都被大火烧光了么?呜!呜!”

康浩听得一愣,洞口的易君侠却哈哈大笑起来。

老妇哭声立止,怒目叱道:“你笑什么?东西不是你的;你自然不觉得心疼,那些衣服都是崭新的,我平时舍不得穿,舍不得用,现在一把火烧得个净光,难道我不该哭吗?”

易君侠大笑道:“该哭!该哭!如此夫妻,如此情义,那郭金堂,更该痛哭一场才对。”

康浩脸上一阵臊红,沉声道:“你幸免大难,全无一语问及丈夫的安危,却心疼十箱衣服,莫非那十箱衣服竟比丈夫还重要?看来郭老前辈在为你受了数十苦,你竟是个寡情无义的女人了。”

老妇冷嗤道:“你懂什么,便是十个郭金堂,也及不上那十箱衣服重要,若非为了”

突然住口,一把从地上拖起火神郭金堂,用力摇撼着叫道:“金堂!金堂!老不死的,你听见没有?咱们那十箱衣服全烧光啦!”

康浩喝道:“住手!你没看见他受了重伤吗?”

老妇厉吼道:“我不管,他死了活该,但要赔我那些衣服,老不死,杀千刀,你答应送给我的东西,为什么放火烧了?你这个骗子,我要你赔!要你赔”哭闹之际,甚至挥掌殴打郭金堂伤痕遍布的脸颊。

康浩忍无可忍,扬手一指,又点了老妇穴道,石洞中遽然沉静下来,只剩下康浩短促的呼吸声,在黝暗中起伏激荡。

显然,他太意外,也深深替郭金堂感到悲愤和不值。

易君侠轻吁一口气,摇头叹道:“唉!这就是女人!”

康浩默默不语,运掌起落,拍开了郭金堂的闭穴。

郭金堂已经气若游丝,但他满腔关注,仍绾系在老妻身上,只见他嘴唇蠕动,喃喃呼唤:“雅芳!你在哪儿?雅芳!雅芳!”

康浩剑眉一剔,冷冷道:“她已经死了!”

“什么?”郭金堂如遭雷轰,猛可掌身坐起,翻着一双溃烂的瞎眼,厉喝道:“谁?谁说的?谁说雅芳她已经死了?”

唐浩木然答道:“我说的。”

郭金堂突然反手一探,紧紧抓住康浩左时,沉声道:“你是谁?你凭什么敢胡说八道?”

康浩任他扣住手肘,并不挣扎,缓缓道:“在下康浩。”

郭金堂冷哼道:“这名字从未听说过,想必是个无名小辈,初出道的雏儿?”

康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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