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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融洽与各方关系,除竭力约束所属外,又偕妻上天目山,拜访浙西行署主任贺扬灵夫妇,贺对我俩盛筵款待。他是江西人,特为我炖了一大锅狗肉,我礼貌上举箸作势,实未下咽。贺则大嚼大吃,吃得满头大汗。并高谈当前国事,始终没有提起不愉快之事。以后互访几次,建立良好关系。行署调查室主任苏德,又在“菜根香”菜馆设宴劝饮,我喝了很多绍兴酒,酩酊醉倒:这可能系我第一次醉酒。忠义救国军系由别动队而教导团再改编而成,前文已略说过。现其驻安徽宁国万家桥,与于潜隔一大山,很想去拜访。有一天,该军军需处长林翰章,经于潜去后方,特来看我。我们是同乡,畅谈彼此情形。林对总指挥周仅能深恶痛绝,说他骄纵跋屡,滥用权力,挥霍公帑,凶恶如暴君。他说回去后方以后,再不敢来了,我益想去看看。
过了些时,我骑马翻山去宁国。此天目山脉在于潜、昌化这面,山势高耸倾斜,山路盘旋,山脊相当广阔,风疾水寒,十分荒凉。我到宁国时,总指挥已由俞作柏接任。俞曾称雄广西,后被李宗仁、白崇禧赶走,依附中央,不甚得意。不知怎样被戴罗致,用其担任忠救军总指挥。俞作柏对忠救军现状不甚满意,认为事事都要请示戴先生,每一干部都可直达老板,主官无权,没有自己的干部,不能灵活指挥。愿从训练基层做起,自领一支劲旅,直接独当作战,不愿挂主帅空名。并大谈中共运动战术及如何对付人海战术。他善相命,饭后他说我“五露不凶”,即将出任更危险的任务,处境十分险恶。必须“道高”超过“魔高”,好比赵子龙被围长坂坡,如不杀敌,即被敌所杀。我不相信命运,只姑妄听之,也没有追问哪“五露”。自知尊容不雅,不想别人违心夸赞,也婉拒批八字,我已把命交给国家,正和日寇拚命,早迟牺牲毫不在乎,只希获得最高代价。
也看到一些旧袍泽:陈崇威担任副支队长,我婉词代其说情,希能升任支队长。据几个主官解释:支队长常独当一面作战,须有坚强魄力、果敢精神,才能胜任;陈个性优柔寡断,协调和洽,适宜副职或幕僚。汪春瑞已升任臀务主官,情况很好。其余各守本位,无何特出。副总指挥王春晖,在遂安时早已相熟,此时觉其更进步成熟。他治军严谨,生活朴实勤劳,实一忠勇良将,也是该军之灵魂。最后国共激战,王春晖指挥交警总队在湖南作战,负伤被俘,不屈成仁。浙西靠近皖边各县,虽无战略价值,日本没有派兵占领,但找地方政府及游击队、情报组织等,都以此为根据地,渗入京沪杭地区,对其有形无形威胁甚大,尤以于潜,被视为抗日中心。日寇除在富阳、余杭、武康、湖州及长兴一线,分驻相当兵力,对我方采取警戒姿态外,并不时派飞机轰炸骚扰。二十九年某日,来了多架日机,集中轰炸于潜城,全城顷刻被夷成平地,并起火燃烧。人民来不及逃避,死伤甚多:大都被压在残砖断木之下,哀号呻吟。我部队员,一部分参加救护,经多日挖掘清理,死者伤者,散置遍地,医院亦被炸毁,无人救治,真如人间地狱。我队员毛岳鹏、周行才,适住院疗养,亦皆受伤。临安、桐庐,在战争初期,已被炸毁,昌化、分水、新登、孝丰、安吉,仍由我方控制,日机仍不时骚扰轰炸,益增人民对日仇恨。
那时我队爆破工作正将开始,上级派来爆破专才徐志达、杜剑平、王某等刚到,器材炸药等尚未运到:否则,工作成绩更将惊天动地!我在浙西半年多一点,杀得敌伪草木皆兵,鸡犬不宁!但可惜“大侠”只能使敌伪惊魂丧胆,不是有力部队,能够驱逐倭奴还我河山。不幸此时军统局京沪各单位迭遭破坏,尤其最大的上海区,损失惨重,几至瓦解。戴先生给我十万火急的亲电,誉我出萃精英,中流之砥柱,嘱我驰往上海,组织行动总队,扑制敌焰。我即挑选精锐,以嵊县、新昌这批好汉为主力,另罗致热忱报国同志,分批潜沪。这些好汉,正嫌在浙西杀得不够过瘾,闻命去沪大肆杀敌,都极高兴。
我在浙西时间很短,二十九年五月底至于潜,翌年二月中就去上海了,短短半年多,来不及培植有力干部。有友介绍同乡徐达锵来见,自愿参加工作。除系北京朝阳大学毕业,为人诚实谨慎,对法律颇有造诸:惜嫌优柔寡断,一时不能培成骨干。我离绍鲁时,即嘱其代理行动队长。卒因资浅力薄,工作日渐低落。但对上海行动总队交通联络、人员、武器、文件等输送,颇多贡献,功不可没。嗣后上级派罗道隆接任浙西队长,罗曾受过高级训练,又是浙西新登人,本可发挥很大作用,惜其才子气太重,散漫贪杯,受同乡左右,纪律废弛,非特无何工作表现,且损我“大侠”声誉。中共统治之后,罗被苦刑逼迫,跳井惨死。徐亦被迫而死。
上海之一 因祸得福 再入虎穴
二十九年年底,接到戴先生亲电,派我担任上海行动总队长。我即物色各种人才,积极部署。自知身临艰危险恶,此去生还机会恨少,很多知交劝我推辞不去,尤其是毛宗亮直言劝阻:“别人千方百计在后方求活,你为何愿去送死?”我则抱定破釜沈舟,认为正偿男儿报国宿愿。在起程之前,陪同岳母、妻女回江山祭拜祖先,叩别父母亲人,当然没有明言将跳火坑,表面还是高高兴兴团聚。在家期间,妻感恹恹欲病,身体不适,请了本地中医把脉,据告已有喜了,大家更加欢喜。
在江山物色得老秀才周觐光,他已六十多岁,行动蹒跚,仍热心救国,愿意参加工作,周原任上海泥城桥新闸路求古斋书店店员。书店老板周钟麟,也是秀才,其子周愚山,乃上海有名中医丁济万高足,父子俩对周觐光交情深厚,现观光寄居店内,得到他们极好照顾,也是极好掩护。又由周觐光介绍毛泽民来见,毛也愿为我效力。同时情商浙江站译电股长毛钟新,调用干练译电员,他调给我最优秀的杨凤吉同志。杨系河南汤阴人,闻系杨家将后代,开封师范毕业,文思敏捷,志切报国,投入临沣训练班,派在浙站工作。调来我部后,同去上海,担任译电机要工作。随我工作多年,卓着功绩。胜利后与曾计员谢家善同室办公,谢有肺病,密不告人,饮食用具又不分开,杨遂被其传染肺病,并扩传警卫赵昌元、交通杜世德及我儿女葛苓、河光。撤退台湾之后,杨在台结婚生子,病情恶化去世。赵、杜虽勉强压制病情,仍病缠多年,病死台湾。我儿女幸名医储麟荪施用新药及吾妻悉心调护,多年后始得病除,恢复健康。
二十九年阴历年底,妻为前站,偕老母、幼女及周、毛、杨等自金华起程,经温州搭乘海轮去上海:幸有毛泽民同行,他经常来往浙、沪经商,一切买船票、雇用车辆、找食宿店、办理杂务等,都由毛洽办。在船上风浪甚大,大家都晕船呕吐。妻既怀孕,又须照顾老小,幸葛苓已能学步,不甚晕船,自能嬉玩,但尿布无法洗晒,上下甲板扶梯,因船行颠跛,妻曾由梯上摔下,岳母慌急,勉代操作打理,叮嘱稍息,到了上海,寄往八仙桥旅馆,等待和我会合。
我在金华送妻等起程去沪后,仍回浙西。安排大部分队员带去上海,只留下小部分仍在浙西对付当前敌伪。并将赴沪队员组织如下:吕国华升为上海行动总队大队长,楼永金为副大队长;下分若干组,黄福林、邢鹤巢、俞樟荣、裘翌均等分任组长;组员各有隶属。即日分批潜往上海。
上海社会华洋杂处,表面由洋人及高等华人统治,实际基层力量是江北帮、本地帮(或称浦东帮)及嵊县帮所组成。至于宁绍帮、苏锡帮等,乃工商界较有地位的人物,可称中层阶级。嵊县人刚直强悍,常为环境勾诱,除在本地做绑劫生涯外,其力量伸至上海。我有一位嵊县籍知友,乃将级军人,有一天大家闲谈,有人问他:“贵县文物名产?”他直答:“敝县名产是绑票。”他虽开玩笑口气,也是实事实说。我绝无意诬蔑嵊人,我只说明上级交给我这批好汉,对抗战之贡献,发挥极大作用。况他们只是嵊人中极少数,现在风气丕新,更不能与昔同日而语。嵊县人在沪尚有一股力量,就是绍兴戏。绍兴戏实即嵊县戏,多由嵊县女角组成。我行动员运用这些广泛关系,发挥无穷作用。我今细看越剧老演员,发觉尚留四十年前人影痕迹。
国共两党当初革命运动,得此基层力量甚大:尤以中共,更善运用群众,动辄抬出“英雄”、“模范”、“人民”招牌。戴先生也能掌握群众心理,运用基层力量,振奋士气。每每对部属训话,说到同志壮烈牺牲,总是热泪满脸。重庆中美合作所地区道路,戴都以烈士命名,如:过得臣路(过与敌格斗时中枪倒地,同志背其逃避,过坚拒并要求补击一枪成仁)、曾澈路(曾系华北抗日杀奸团领导人,被日人凌迟处死,暴尸原野。同团残留志士罗长光等,现大都在美国或台湾)、邢鹤巢路、王世杰路(邢、王均我部与敌格斗牺牲者)等等。这比把道路、机场、建筑物等,都用政府领袖的名字来命名,要有意义得多。吕国华大队有这样好的社会关系,分别去沪,顺利潜伏,我无须为他们操心安排。
行动工作是拿自己的头颅去换敌人的头颅;上海行动总队是全国最大对敌搏斗的单位。这班青年,是代表全国抗敌的前驱,也代表不愿做奴隶的血肉长城。我当此重任,日夜如履薄冰,慎谋细虑,周密部署。但人员、武器、电台机件等运送,煞费苦心。无意中找到刘世桢,刘是江苏盐城人,素为上海建筑业运输黄沙。因上海没有黄沙,英国建筑师发现浙江崇德县章山桥的沙,最适合建筑之用。经常将章山桥黄沙络绎船运上海。刘是船运业的小领袖,也有船往来太湖各县及江北各地。他夫妻都热心爱国,我即利用其来往船只,运送人员、武器、电台机件等。敌伪对这些船只经过关卡,虽也检查,只是看看,从无盘查。刘帮我做了很多工作,建功甚大:我即委其为联络组组长。这条航线,是我补给的生命线,好像越战时的“胡志明小径”。抗战时期拚死战士,随处都可找得,而能发挥特种作用者,则如凤毛麟角。我解决了运输补给问题,即于民国三十年三月初,由刘世桢陪同,经塘栖至沪杭线小站,搭火车去上海,与妻等会合。
我们租住英租界康脑脱路。岳母、幼女以及杨凤吉与我们同住,全家男女老幼,成为自然掩护。这个家,也是我的总部,由妻总理内勤文件,杨凤吉掌管机要译电,指派周觐光为内交通,他老弱文人,住求古斋书店,绝不引人汪目。派毛进发为总交通,他与我同村,自小一起长大,曾受临沣特训班训练,自然忠实可靠:每天收集各单位报告,交给周觐光,再由周送来总部。我则经常亲巡各单位或每个人,了解工作情况,并予当面指导。布置初定,即展开工作。当初电报,都由交通员专程送浙西拍发,自极不便,上级乃指派张行周来沪,限期建立电台。
初建电台及被敌破获
上级欲我迅速建台,即今东南区电讯督察赵容德(曾化名刘醒吾)就近调用浙江站干练报务员张行周,自金华经浙西,由刘世桢伴送至临平,搭火车来沪,我派毛进发接待。三十年七月间,先在新闸路租一亭子间建台通报。工作月余,因为环境单纯,易引人注目,九月初搬往白克路斯文里与朱岑楼同住。那是一家二楼二底的老房子,楼下是印刷工厂,朱、张同住楼上。他俩一年前在浙江已相识,这样互有照应。但为便利身分掩护,上级令张结婚;他乃邀其未婚妻胡封如由定海来上海,草草完婚。朱迁他处居住,楼上由张夫妻独住。嗣觉该屋太过简陋,楼下印刷机开动震撼楼上,张发报时滴答之声,楼下亦隐约可闻。为安全计,于十一月初迁往法国公园吕班路花园坊五号四楼。通报本甚顺利,讵不久太平洋战争爆发,日军进占租界,大肆搜捕反日分子,游弋巡逻侦测通讯电波,张台不幸被破获。
三十年十二月十五日深夜,张刚通报完毕,上床就寝。日便衣宪兵五六人及法捕房华探一人,敲门入室搜查。被其搜出收发报机,日宪问系何物?张答收音机机件。日宪打他几个耳光,未再多间。即将张夫妻及搜出东西押上门口囚车,到了车上才见二楼房东读大学的儿子已先被捕。平时相遇,只点点头从未互通姓名。押至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