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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想到你姨家住两天。另外,遇到合适人家,我想帮他们做些活儿。司徒大婶显得有些气短,她停了停说,看看门,洗洗衣服,做个保姆什么的。趁我现在还能干。
女人停下了手中的针织,把她的鸡窝正对着她。那你要告诉你的儿子。你要是这样出去,村里人不定怎样说我们哩!她有些意外,当然更主要的还是不高兴。
她把小竹笸箩里的线团理理,接着织她的毛衣,显然已经恢复了刚才的平静。她说,你最好还是等你儿子回来,让他们兄弟商量商量再说。接着,司徒大婶听到她在嘟囔,真是的,好像我们不管你了似的……
司徒大婶听出她话里有话,但她还是往好处想了。她已经走过了三家,只有老大媳妇对她的话有所反应,心里不免热呼呼的。她对着老大媳妇的鸡窝说,那好,我就等他两天吧!
司徒大婶暂时打消了离家的念头。她回到住处耐心等着,从早晨到黄昏,每天都等着她的孩子们来看她。偶而,她在胡同里看见金寡妇,脸上带着笑容主动过去跟她搭讪。半个月的期待先是很慢后来很快就过去了,然而她的孩子们没有一个人过来。她的眼睛像这条潮湿的胡同一样变得阴郁起来,最后仅有的一点光亮也消失了。
床边两只瓦缸里的米面早就不多了,现在则完全见了底。她不得不到金寡妇家里去借。然而金寡妇又能借给她多少呢?她一边哆哆嗦嗦地盛面,一边说,我儿子也好长时间没有来过了。
这之后的第二天下午,有人看见司徒大婶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手里掂着一只老蓝布包袱,怀中抱着一只瘦弱的老猫走出了那条胡同。金寡妇目送着她,直到她钻进停在村口的那辆吉普车里。金寡妇揉了揉眼晴,回家去了。
那只猫是头天夜里来到司徒大婶家的。她在门口叫着,声音微弱而可怜。司徒大婶当时已经睡了觉。她穿衣起来,打开门,在冷雨之中,看见了那只浑身脏兮兮的老猫。它眼里露出可怜巴巴的乞求,司徒大婶知道,这是一只没人要的野猫。她赶紧伸手把它抱起来,解开衣服,放进怀里……
半年以后,好像是春节后的一个月,大家像忘记这条胡同那样忘记司徒大婶了。这时,她的科长儿子正在家中休假,将近中午时,他收到邮差送来的一封信,是他当老师的姨妈写来的——
我的外甥们:
你们的母亲让我代她写信,她让我告诉你们她一切很好!
那天是我用车把她接走的。她在我这里小住了几天,我就把她送到城郊艾先生家里去了。艾先生是我早年的同事,已退休多年,儿女们都已成家。他自己住着—座小院,你母亲平时就是照顾艾先生的饮食起居。
她让我告诉你们,艾先生待他很好。她在这里有吃,有穿,还有工资。艾先生每月支付她三百元。她做什么能花掉这么多钱呢?有五十块就足够了。她挺愉快,精神也好多了。
不过,现在艾先生已经不给她开工资了,在年前就不给了。因为他年前正式向她求婚了。你们的母亲这次完全是自做主张,她决定并且已经嫁给艾先生了!她让我告诉你们,谁也不要去看她,她不想你们打扰她的生活,她也永远不会打扰你们的。她现在很幸福,她请你们忘掉她,永远忘掉……
不胜打扰,谢谢!
你们的姨妈
年月日
责任编辑李智华
脸
■ 范 青
最好没有人会明白我说什么,只有你听懂我想什么。你一脸沉默,什么,我没说什么,我没说什么……
——王菲:《脸》
1999年12月1日下午2:17空间咖啡厅
大厅里空调不紧不慢地吹着暖暖的风,让人们根本感觉不到玻璃外那酷寒的气流。不知道藏在哪个角落的小音箱里流淌着克莱得曼的浪漫琴声,线条简洁明了的咖啡桌中央放置着一支细长颈的玻璃花瓶,插着一只叫不上名的鲜花。这当然只是白天的布置,为的是衬配大厅迎街那一面被擦得明亮无比的玻璃墙。那像是一整块玻璃,拼接的地方细微得几乎看不出来,凯碧姬说过那像是一张有洁癖的人的脸,每天在人们还没有起床时,就开始梳洗的脸。路过的人们可以毫不费力地将大厅里面一览无遗,有人很介意地将背部展示给路人,而有些人对此很为满意。
到了晚上,所有的花瓶便会被穿着淡绿色工作服的小姐和先生们以最快的速度换成烛台。其实那也不是真正的烛台:一个淡紫色的小碟托着一小段经过精雕细琢的造型各异的蜡烛。再配上昏暗却是除橙黄色以外的各种彩灯,从玻璃墙外看进来,像是在举行一场烛光晚会,人们会不自觉地停下脚步向里张望。
那些散坐在桌旁的男人和女人们,很悠闲且姿势优雅地用或纤细或粗壮的手轻轻把住银制小勺的顶端,在式样精美的小杯里搅拌着,贪婪又不露声色地嗅着从杯中散发出的浓郁的咖啡香气,间或低声地交谈着。每个人的衣着扮相还有言行举止都与这个咖啡厅的格调完全一致。
在里面的人看来,那点点烛光和各色灯光加上墙外的街灯、汽车灯还有玻璃墙的反光等等等等,构成了一个流光的迷失空间,那张望的人的脸便在这些陆离的光中支离破碎。
物如其人。由布局可见,咖啡厅的老板是一个浪漫且追求完美的人,也许还有些怪癖的性情。
余东认识这个老板,一个三十四岁的中年未婚男人。“他是一个追求完美的怪物。”
新西兰可可现在正和余东坐在咖啡厅一个紧靠玻璃墙的桌旁。
新西兰可可的脸呈现出茫然又有些愁绪的表情,眼睛空空洞洞地盯着桌上的鲜花。
老师,这花好像凋谢了。新西兰可可用很好听又很贫乏无味的声音说。
你是在说花还是你自己?余东反手理了理自己的马尾。
新西兰可可没有任何反应,她就像并不存在。
为什么呢?为什么不给自己更大的空间、更多的时间,你会有所发现的。扎着马尾的男人呷了一口德国啤酒。
老师,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有时……嗯,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像个白痴。新西兰可可抱歉地对着声乐老师笑笑。
啊?这样啊。那……你有没有想过去歌厅驻唱?也许会有……嗯,怎么没想到?马尾男人停下说话,对身后的一个穿工作服的女孩作个手势:“小姐,麻烦告诉你们老板,余东来了,请他来一下。”
新西兰可可很心不在焉的样子,她没有问余东为什么停下谈话,又为什么叫小姐喊来她的老板。
你今晚很动人,特别是在德国啤酒的影响下。余东点点头,开始另一个话题。
谢谢!新西兰可可经常在声乐或是其他的什么方面得到余东老师的称赞,老师是个很苛求的人,她很高兴听到他的称赞,因为他的话总是给她一定的自信,她也清楚地知道自己很优秀,是老师最为欣赏的学生之一。
那个在流言中被传得几乎神化的老板迅速地露面了。新西兰可可才知道他和老师是“死党”。
你女朋友?老板嘴角挂着一丝讥讽的笑,打量着新西兰可可。
唉,倒是想,可没这个福份。余东哈哈着拍了一下老板的肩,又转向新西兰可可:荷兰猪,这里的老板。
啊?新西兰可可的不解立刻得到了回应:他的祖母是荷兰人,而他以前又很胖,所以叫荷兰猪。这是新西兰可可,如果你嫌麻烦,可以简称她可可。余东很解人意。
哦。新西兰可可这才把眼皮完全抬起来,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荷兰猪。
荷兰猪长着一副五官很细致、轮廓清晰的脸,眼睛在暧昧的光线下看不清楚是什么颜色,只有高高的鼻梁显示出他有些许的异国血统。
新西兰可可想,这是个英俊的男人。仅此而已,她没有再多想,只是礼貌地冲他灿烂一笑。
新西兰可可?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的笑很勾魂?
啊?可可的眼神里总是一片茫然。
别调戏她,这是个好姑娘。余东瞪了荷兰猪一眼。
新西兰可可垂下眼睑,装作不介意地吸吮着小勺里的咖啡。
两个男人谈论着男人之间的话题,新西兰可可的咖啡都快喝完了,她觉得自己还是应该离开。
余东很适时地打断谈话,看看手表。我有事先走了。荷兰猪,你帮我把可可送回家行吗?
在新西兰可可的诧异中,荷兰猪愉快地答应了余东的请求。
午夜很容易让人褪去面具,也容易让人处于不太自然的环境。
嗯,你的咖啡厅很有格调,也很有特色。新西兰可可对自己的口才一向没有信心。
谢谢。你要知道,这都是我自己设计的,包括服务生也都是我亲自经过严格挑选才聘用的。你看,这些桌子,还有这些凳子、花瓶、烛台等,呐,还有地板、玻璃墙,全是我自己亲自去定制的。我一定要让自己的咖啡厅达到心中最完美的程度。你看,这块玻璃墙,像不像一整块玻璃制成的?这是我从上海定制的,为了它,我专程跑了好几次上海。还有,你再看那边,墙上的那幅画,看到没有……
荷兰猪喋喋不休,像个老太婆不停地对新西兰可可谈着他的咖啡厅,他的设计,还有他不俗的品位。新西兰可可单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毫无意识地捏住小银勺搅动着杯中残留的液体,空洞的眼睛盯着面前那两片红红的一张一合的嘴唇。她想,这像一张鱼的嘴,尤其是一条快要死掉的鱼,拼命地呼吸着最后的一点儿空气……
1999年12月4日凌晨1:00新西兰可可的单身宿舍
镜子里的那个女人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新鲜,不过再多放一会儿,大概就保不住会像放久的水果一样腐烂掉了。
1999年12月5日中午12:10空间咖啡厅
登报是个好主意。余东鼓励地看着坐在对面的那个看上去眉眼间总是忧忧郁郁的女孩。
老师,会不会让人感觉我是个怪物?
哦?怎么会呢?你会有更多的机会,更大的空间,更好的选择。就拿你的工作来说吧,你大学修的是旅游管理,那么你毕业后可以去旅行社之类的地方找工作。工作之余你又来跟我学声乐,那么在业余的时间你可以去餐厅唱歌,赚点外快,同时你又在报考注册会计师,那么,你以后可以在学业结束后去公司做会计。你学到了很多东西,于是选择的余地便大,如果有一天旅游业不景气,你还可以做歌手、做会计。就职的公司如果倒闭,你又可以回到旅游业。
可是这些和那件事又有什么关系呢?
余东有些难过,新西兰可可居然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呐,也许我的例子不太恰当,其实,说简单点,就是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你可以选择很多条出路,而登报就是给了你更多的选择。
哦。新西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我有消息再告诉你吧。
好。但是你也要注意一点,千万不要被那些表面的东西所迷惑。当然我也知道,一眼看透陌生事物的本质是不可能的,但是你要特别小心,从细微末节来观察,如果感觉不对,一定要当即立断,不要给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还有,荷兰猪想约你吃晚饭,你要不要应付一下?
啊?哦,我想还是算了吧。
嗯,也好,你和这里不太协调。
1999年12月7日晚上7:00飞飞飞咖啡屋
第一通电话:
喂,辛柯小姐吗?
我是,请问你是谁?
我叫向伟,是一个房地产中介。我刚从报上看到你的电话号码,我们可以见面聊一聊吗?
新西兰可可一怔,她没有想到回应竟如此之快。那……好吧。
晚上七点,飞飞飞咖啡厅,我穿一套白色西服,系红色领带。我没有戴眼镜。你呢?怎么辨认你?
哦,我……我找你吧。
新西兰可可很容易便认出了向伟,整个咖啡厅只有他一个人穿着白色西服,系红领带。
嗯,这很像一条红领巾。新西兰可可想,她很羡慕向伟居然不怕冷。
我先向你介绍一下我自己吧。我叫向伟,方向的向,伟大的伟。我今年三十二岁,未婚,我在大学是学土木工程的,现在在乔亚房地产公司做总经理助理。我父母都健在,还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弟弟,他们都已成家了。
向伟开门见山的一席话并没有让新西兰可可对他产生坦诚的感觉,反而有点儿不自在。新西兰可可琢磨着该回应些什么吧。
你——没事儿吧?向伟用手在新西兰可可眼睛晃动一下。
啊?!哦,没事儿,没什么事儿,我在听你讲话。新西兰可可发现自己最近老爱走神。
我看到你一个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