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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朱棣毕竟是个有作为的皇帝,迁都,修《永乐大典》,郑和下西洋等都出现在永乐一朝。虽然这些事就朱棣来说,是为了巩固扩大自己的统治,但它们同时无疑是中国历史上的重大事件。明人王世贞说:“太祖之后而功者,孰不知成祖乎?”焦竑说:“高皇帝翦除凶残,鸿业未固,必须大圣人继起乃能定之。汉、唐、宋统一天下皆有太宗,乃克永世。”他们都指出了朱棣在明史上的地位。
朱元璋建立明朝,其制度可算完备,但分封过侈,皇朝虽未易姓,却引起了内乱。朱棣以藩王即位,削弱诸藩势力,强化皇权,使明祚延至二百余年。朱棣继承了朱元璋开创的制度,同时使它立于更巩固的基础之上,虽无开创之功,但走了关键性的一步。当然,为了巩固统治,这一步朱允炆或其他什么人也必须走,但朱允炆跌倒了,而朱棣成为明朝历史上的关键人物,从而也成为中国历史上的重要人物,经过他,完善了中国封建制度,奠定了明清两朝的政治格局。
第五章方孝孺解缙第一节方孝孺方孝孺(1357—1403),字希直,一字希古,号逊志,台州宁海(今属浙江)人。明初著名政治家。
方孝孺生于元末乱世,但宁海地处偏僻,没遭战火之殃,他的童年生活尚安定。他的家庭虽不富有,但世敦儒术,父亲方克勤是当地名儒,所以他从小受到系统的儒家思想教育。他天资聪颖,六岁能诗,十三岁善作文,千言立就,乡人呼为“小韩子”。他读书时全神贯注,“日坐一室不出门庭,理趣会于心,虽钟鼓鸣、风雨作不觉也”。看到书中刊载的圣贤事迹和贤良形貌,便悠然神往,慨然生愿学之心。
洪武四年(1371),其父方克勤受任为济宁知府。方克勤是一个循吏,他以民生为念,克尽职守,他认为,民之为乱是苦于徭役、迫于饥寒;治国之道在举贤才、安人心、黜豪强、除暴敛、明教化。当时朝廷有诏,开垦荒地,免税三年,“吏征率不俟期,民谓诏旨不信,辄弃去,田复荒。克勤与民约,税如期。”这期间,方孝孺侍父宦游,父亲的言行无疑对他是一种言传身教。他后来在书中写道:“某少则嗜学,窃有志于斯道,自从先公学经,匪圣人之言不敢存于心,匪生民之利害无所用其情。”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循吏,也未能逃脱朱元璋的专制魔爪。洪武八年(1375),有人诬陷方克勤私用仓中炭苇,方克勤因被流戍。翌年,空印案起,方克勤为吏所诬,遭诛。方孝孺扶丧归葬,哀恸行路。
方克勤行将流戍之际,命方孝孺拜太师宋濂为师。宋濂性诚谨,所学上溯到王鲁斋,远承朱子,是理学中程朱一派的传人。方孝孺从洪武十年(1377)至浦阳师从宋濂,直到洪武十三年秋归省祖母,几年中,在学术上获得长足进步。当时,在宋濂门下学习的天下名士很多,但学术上均“尽出其下,先辈如胡翰、苏伯衡皆自谓弗如。先生顾未视文艺,以明王道、辟异端为己任,于理学渊源之统,人品绝续之纪,盛衰几微之故,名物度数之繁,靡不会通底极,见于论著。。先生留浦阳越四寒暑,尝以周孔自处,海内之人亦咸谓程朱复出矣”。甚至有人想看看他的形貌是不是真的像古人。就学浦阳的四年,对方孝孺影响至大,他自己谈到:“就太史公学于浦阳,然后知经之道为大,而唐虞之治不难致也。”
洪武十三年,朱元璋杀丞相胡惟庸,罢中书省。宋濂的孙子宋慎被告发是胡党,宋濂连坐要处死刑,得马皇后解救,才被免死流放茂州,不幸死于途中。
自洪武十三年(1380)至洪武三十一年,这段时间,方孝孺基本以读书、教学、著述为业。他的《四忧》等箴、《君学》杂著、《周易考次》、《武王戒书》、《注宋史要言》、《大易枝辞文统》等著作,便是在这一时期完成的。满腹经纶的方孝孺,当然并不满足于著书立说的书斋生活,他踌躇满志,欲以所学来经邦济世。他曾慨然陈词:“人不生则止,生而不能使君如唐虞,致身如伊周,宣天地之精,正生民之纪,次之不能淑一世之风俗,揭斯道于无极,而窃取于文字间,受訾被垢,加以文士之号,不亦羞圣贤、负七尺之躯哉!”“天苟欲治斯世乎,仆将抱遗经,陈之达者而施之于天下。苟未欲治斯世,著之在书,授之其人,乐之以终身,亦未见其不可也。”他的政论文章中也全面阐述了他的政治思想,即“夷狄”居外以奉中国;君尽教养之职,民守奉上之义;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不患父不慈,子贤亲自乐;夫以义为良,妇以顺为令。治理国家,应当尚德缓刑,以修身、教化为主要方法。
洪武十五年(1382),吴沉、揭枢荐方孝孺于朱元璋,次年,方孝孺应召如京,见朱元璋于奉天门,陈说颇称上意,朱元璋欲留为子孙光辅太平,便令他去觐见太子。太子赐宴,宴几稍稍歪斜,方孝孺不肯就座,必正之才坐。有人如实向朱元璋汇报,朱元璋对皇太子说:“此壮士,当老其才。”洪武二十五年(1392),方孝孺又应召到京,朱元璋说:“今非用孝孺时。”乃授其为汉中府教授。蜀献王也久仰其贤德的名声,聘其为世子师,十分尊重他,给以特殊的礼遇,并名其读书之庐曰“正学”。后人因称其为“正学先生”。
洪武三十一年,建文帝即位,召方孝孺为翰林侍讲,日侍左右,备顾问。凡军国大事,都必定征求他的意见。既得皇帝倚重,方孝孺欲尽复三代之治,把理想变为现实。他辅助建文帝省刑、减赋,更定官制,锐意文治,力图改变洪武以来严苛峻急的统治政策。但不幸的是,这一改革进程为靖难之役所打断。
建文元年(1399)秋,燕王朱棣以“清君侧”,诛齐泰、黄子澄为由,起兵南下,发动了靖难之役。经四年作战,攻入南京,夺取了皇位,是为明成祖。朱棣大军攻打南京前,谋士姚广孝特意对朱棣提到了方孝孺,说:“城下之日,彼必不降,幸勿杀之。杀孝孺,天下读书种子绝矣。”朱棣答应了。攻下南京后,朱棣召见方孝孺,令他起草登极诏书,方孝孺坚决不从。朱棣劝道:“先生毋自苦,予欲法周公辅成王耳。”方孝孺问:“成王安在?”朱棣告以“彼自焚死”。孝孺再问:“何不立成王之子?”朱棣说:“国赖长君。”孝孺告之:“何不立成王之弟?”朱棣很不耐烦,只说:“此朕家事”,命左右授之笔札,要方孝孺拟诏。孝孺投笔于地,且哭且骂,曰:“死即死耳,诏不可草。”朱棣以诛九族相威胁,方孝孺说即使十族之诛也不屈服。朱棣下令把他关进监狱,大抓其亲族朋友门生,每抓一人,都带来让他看一看。方孝孺看到他们十分难过,弟弟方孝友被杀前劝他:“阿哥何必泪潸潸,华表柱头千载后,梦魂依旧到家山。”九族全诛后才磔方孝孺于市。方孝孺视死如归,就戮前作绝命词曰:“天降乱离兮孰知其由,奸臣得计兮谋国用犹,忠臣发愤兮血泪交流,以此殉君兮抑又何求。呜呼哀哉兮庶不我尤。”其门人廖镛和弟廖铭检遗骸掩埋于聚宝门外山上。族诛之前,他的妻子郑氏和儿子中宪、中愈自经死,女儿贞、淑投秦淮河死。族诛之后,朱棣又把方孝孺的门生作为一族杀掉。后来成祖时修实录,说方孝孺曾磕头求生。李贽指出:“孝孺死节后,至今百六十年,人皆历历能言,虽人人殊,其成仁取义,之死靡悔,断然不可泯灭。而同时文学柄用之臣,际会功名,史有别书。以故魏惠安公泽哀江南词,有曰:后来奸佞儒,巧言自粉饰,叩头乞余生,无乃非直笔。”
成祖既杀方孝孺,为避杀忠臣的历史谴责,下令藏方孝孺之文者罪至死。其著作有《孝经诫俗》、《周易考次》、《宋史要言》、《帝王基命录》等。幸有其门人王稌潜录集其文,才得传于后世。明中叶以后,方孝孺的文集《逊志斋集》一刻再刻,不少人因重其气节而重其道德文章。
皇帝也知道忠义之臣的价值。明仁宗谕群臣:若方孝孺辈,皆忠臣,诏从宽典。明神宗诏:革除被罪诸臣特许建祠,岁时以礼致祭,其坟墓苗裔倘有存者,厚加恤录。清高宗“褒其大节凛然,无忝纲常”,批示:“正未可以谋事之不成而概加吹求,若成祖之滥诛泄愤,屠戮忠良,淫刑以逞其失,自无可恕耳。”
方孝孺的成仁取义,朱棣的残酷杀戮,忠义无畏与奸邪残暴就这样谱写成历史。
第二节解缙青年才子解缙(1369—1415),字大绅,一字缙绅,号春雨,吉州吉水(今属江西)人。生于世宦之家,祖父解子元曾任元朝江西行省安福州(今江西安福)判官,死于兵乱。父亲解开因此伤透了心,居家守业,不肯出仕为官。朱元璋建国之初曾召见解开,同他讨论元朝政事利弊,并想授予他官职,解开却辞谢而去。解缙自幼在家中受到父亲的良好教育。他聪敏过人,十来岁时便诗文俱佳,为当地出名的少年才子。
洪武二十年(1387)解缙参加江西乡试,得中第一名解元,次年赴京师(南京)参加会试,又被取为第七名,经殿试后取录为三甲进士,与其兄解纶同榜登第。洪武二十一年(1388)戊辰科是明初重要的一科,这次殿试取录的第一名状元任亨泰被授修撰,第二、三名唐震、卢原质被授编修。此后这种授职便成为了定制。又廷议以新进士行御史事,新进士任巡按的制度也从此而始。解纶被任礼部主事,解缙却被留选为中书庶吉士。
洪武二十一年(1388)四月的一天,解缙侍从朱元璋来到光禄寺大庖西室。朱元璋谈到时政,并对解缙说道:“朕与尔义则君臣,恩犹父子,当知无不言。”①少年得志的解缙很有些恃才无羁的文人习气,况且他对朝政也早已有所看法,当天便写了“封事”万言书,交给了明太祖。
这是一篇被当时人和后人备加推崇的大胆直陈时弊的上书。解缙这次上书的做法与内容都是十分巧妙与明智的。
对政事的大胆直陈,正应合了朱元璋“知无不言”的要求,而对于朱元璋的这一要求,若是不能直言,则反而会招致他的怀疑和不满。洪武时的酷法,几乎闭塞了言路,解缙的直言,使朱元璋感到耳目一新。但是解缙也并非毫无顾忌,为了使朱元璋在公布或不公布其内容上留有余地,他特地采用了“封事”的方式。这一回朱元璋毫无忌讳地将“封事”公之于众,解缙因此而名声大噪。
这篇题为《大庖西封事》的开头用批评的口气说到朱元璋不宜“下比(唐)太宗”,而“当同符尧舜,师表百王”。“既皆远过于汉宋,又何谦逊于唐虞?”这实际上难免变相吹捧之嫌,这样也才为后面的批评奠定了一个恭敬忠诚的基础。歌颂的是朱元璋其人,批评的是当时的弊政。看起来似乎是矛盾的,其实并不矛盾,解缙所批评的都是朱元璋已经考虑到,但却没有听到臣下讲过的,这正是封事的巧妙之处。
首先批评“用刑太繁”,留下了“无几时无变之法,无一日无过之人”
的名句。朱元璋用重典治国。据《明史》记载:“太祖惩元纵弛之后,刑用重典,然特取决一时,非以为则。”而明初的律令,“草创于吴元年,更定于洪武六年,整齐于二十二年,至三十年始颁示天下”①。解缙批评“用刑太繁”的时候,也正是朱元璋整齐律令的时候,言辞虽激,却正是朱元璋已经着手解决的问题。
① 《明史》卷一四七《解缙传》。下引本传者不另作注。
① 《明史》卷九三《刑法一》。
然后谈到读书,解缙劝朱元璋不要去读《说苑》、《韵府》之类“杂书”,并由此提出纂辑修书的主张,核心还是尊儒礼贤,不辱士大夫的身份,从而对士不为君用之法提出批评。当时朱元璋对臣下不能谏诤极为不满,解缙指出,这还是由于严法峻刑所致,从而提出了政治上放宽些的要求。
解缙在《大庖西封事》中还谈到了赋役不均,官吏失道等等问题:既税于所产之地,又税于所过之津,何其夺民之利至于如此之密也。且多贫下之家,不免抛荒之咎。今日之土地,无前日之生植,而今日之征聚,有前日之税粮。或卖产以供税,产去而税存;或赔办以当役,役重而民困。土田之高下不均,起科之轻重无别,膏腴而税反轻,瘠卤而税反重。。。而今内外百司捶楚属官,甚于奴隶。是使柔懦之徒,荡无廉耻,进退奔趋,肌肤不保,甚非所以长孝行、励节义也。
积弊都在内外有司,而且势将影响到社会风气。这恰恰又是朱元璋要着手解决的问题。
这篇万言书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