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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甘英的怒火~
“甘英,来。”甘荀朝他招招手。
甘英知道他一定听说了昨天自己打了刘任的儿子。
“爹,我错了。”他低下头,等待着责罚。
“我知道你打了人。我相信你知道这是不对的。”甘荀停顿了一下,接着又说道,“不是因为他是皇亲国戚,即使是一个普通人,一个乞丐,一个贼,如果他们没有做两件事,你也不应该去打他们。一,他们侵犯了我们大汉的疆土;二,他们在杀害无辜的人。”
“可是,如果是他们先动手打人呢?”甘英问道。
“他们做了刚才我说的这两件事了吗?”
甘英想了想,摇摇头,但是他很快又说道:“如果,他们打了娘呢?”
甘荀稍稍愣了愣,他抚摸着甘英的头发,蹲了下来,望着他的眼睛说道:“我知道昨天的事,你娘做地对,尽管她受了委屈,但是她做的对。如果不是她昨天的忍让,昨晚你们很可能已经被抓走了。”
“爹,我不明白,你是在教我贪生怕死吗?”甘英瞪着眼睛问道。
“不,甘英。”甘荀转过身去,指着瀑布下的那块大石头,说道,“看见了那块石头了吗?”
甘英点点头。
“没有人知道它在那儿多少年了。几百年,或许几千年。这瀑布的水无时无刻地浇在它身上,击打着它,压迫着它。但是,它却毫不为所动。它每一天都在忍耐着,它没有期望一个出头之日,它只是静静地躺在那儿。瀑布的水每天都在使它忍受着痛苦,它没有逃避,它没有退缩,也没有反抗,它站在那儿,几百年,几千年了,每天都笑着坦然面对着这一切,它从来没有抱怨过,相反,它傲视着这多年来一直欺侮着它的瀑布,如果你仔细地听的话,你会听到它在高声的大笑着。”
甘英静静地听着瀑布击打在大石的声音。
“瀑布让它承受的痛苦,却使它磨砺出了无比伟大的精神。”
“我应该怎么做,爹?”
“忍耐,对于羞辱和欺负,你要忍耐。记住你真正要做的事……”
“长大后和你一样,保卫大汉的边疆!”甘英抢着答道。
“对。”甘荀笑着摸着他的脑袋,“平日的事比起这件事,都算不了什么,没有什么事真正值得你动怒的。如果有人欺负了你,只要你能忍耐,一切都会过去,你不会失去什么,相反,你的精神会得到完善。你受到的屈辱与之相比,根本算不了什么。”他把甘英带到瀑布面前,“甘英,从今天起,你就开始接受这个挑战吧。你要象这块石头一样,每天承受着瀑布的打击。”
甘英走到了瀑布底下,他立刻被倾泻直下的瀑布按到了,他几乎窒息过去了。
“你能做到的,甘英。”甘荀在一边喊着,但是丝毫没有要来帮他一把的打算。
甘英费劲了全身的气力才从水中露出了头,他如饥似渴的呼吸着,但是只是一瞬间,瀑布的激流就又把他摁了下去。他吃了好几口水。恍惚之中,他听到父亲的声音:“起来,甘英!起来……”
他在床上躺了足足三天,最后,甘荀要走了。临行前,他对他儿子说:“记住,甘英,只要你能起床了,就去瀑布,去完成你的修炼。”
甘荀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
甘英在他离开的第二天就去了瀑布,他很快就能够在瀑布下站立了。他一站就是十年,直到他应征戍边来到他父亲战死的沙场为止。
这十年中,甘英每天清晨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到江边山脚下去承受常人难以经受的考验。在瀑布的重压下,甘英变得越来越稳重,越来越成熟。他已经学会了忍耐任何难以忍耐的事,至少在他看来是这样。当村里的阔少们欺负他时,他淡淡地一笑,和善地朝他们望一眼,他们就知趣地走开了。有一次在赶往军营的路上,山贼把他团团围住,他主动掏出了自己的所有盘缠,包括他母亲给他缝在夹袄里的一些碎银都给了那些面目可憎的山贼,望着目瞪口呆人,他告诉他们要为人向善,不可妄杀无辜。结果,那些山贼砸了山寨,都随甘英去从军戍边了。
他父亲对他的期望已经实现。
他事实上已经成为了一块瀑布下的石头。
这样,过了十年。
又过了十年。
这二十年中,甘英的沉稳和时刻保持的平静给班超和所有的将士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军营里相信这样一种说话:天下之大唯有两件事不可得,一乃是各国罢兵休战,使边疆永葆无虞;而二就是甘将军怒发冲冠,咆哮雷霆。
如果说塔西佗时刻保持的镇静是时时克制的结果的话,那么甘英的超脱物外已经达到信手拈来,悠然自在的境界了。他不必象塔西佗那样刻意追求,就可以把自己的情绪控制自如,毫不做作。另外,他不似塔西佗,而更让人尊敬的一点是:他会笑,会开心地与人交流,而不拒人千里之外,这也是他在军营中受到广泛欢迎的一个重要原因。
本来,这样的修为将会伴随他一生,等到一天,他终老边关,埋骨沙场,也会留下无数令后人倾慕的事迹。
但是,一次邂逅,让他遇见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不论是他前生定下的宿缘还是孽障,都不可阻挡地改变了他的一生。
为了吉离,甘英二十年来第一次竭斯底里,第一次放声痛哭,第一次被完全击垮。
此后不久,似乎,他已经渡过了难关,他开始重新安排了自己的生命,他认为,又可以随心所欲地控制自己了。
但是,显然,命运还不打算这么早就放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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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他已经变成了一头发狂的野兽,面部扭曲着,高声嘶叫着,用尽了全身气力,掐着耶米里的脖子,把他死死地摁在地上。
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要炸裂了,全身的每一块肌肉都仿佛是一把十石的紧弓,思维已经没有办法继续,唯有那团好像要把他燃尽的火焰在烧灼着他的肉体,戗凿他的心灵。他要大叫,只有震天的狂喊,才能让他感到有丝丝的解脱,只有流尽身上沸腾的血液才能让他免除在世界末日来临前他所注定要受到的煎熬。
象耶米里这般单薄羸弱的人哪里经受地住这样的力道,当场已经口吐白沫,无法动弹了。
“甘将军!快放手……,不是他!不是他……”阿琪叫道,她显然没有这样大叫的体力,很快就低下头咳嗽起来。
狄昂和塔西佗也急忙拉住了他的手:“冷静一点,甘英!如果这是耶米里干的话,他就不会带我们来这儿了。”
甘英松开了手,他跪在地上,用拳头使劲地砸着地面。
“畜生!畜生……”他发疯一般怒号着。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说过这两个字。
“甘将军……”阿琪在一旁已经泪流成河了。
狄昂和塔西佗只能站在一边看着甘英这样发泄着。虽然对于罗马人来说,一个年轻女子的失贞也不是件小事,但是为此暴怒到这样自我摧残的地步,还是很难让他们理解。
“看来这件事对塞里斯人来说相当严重。”狄昂小声道。
“在有些部落,我见过一些妇女因为失贞而被人活活烧死。”塔西佗道。
“看到甘英这样子,我相信。”
塔西佗摇了摇头,说道:“甘英,这个平时多么镇静多么理智的人啊,居然会一下子变成这样的暴怒。”
“我以前说过各民族的文化都有自己存在的理由,无所谓优劣和胜负。但对待女性这一点上,塞里斯人恐怕有着太多的禁忌了,这不是一个好的现象。”塔西佗低头沉思道。
“谁知道呢?或许,这种习俗才是人们应该持有的态度。”狄昂道。
“你是说想塞里斯人这样禁锢,认为制造妇女的低等也是正确的?”
“不,我和你一样,对这样的做法也相当反感。但是,我们有这样的看法无非是因为我们生长在灌输给我们这样认识的社会之中。”
塔西佗瞪了狄昂一会儿,说道:“狄昂,你越来越象一个智者学派的人了。”
狄昂耸耸肩道:“智者学派的确讲地有道理。”
“可我还是坚信,文化有正确的和错误的。”塔西佗道。
这时,耶米里费力地用手撑起身体,说道,“对不起……,我没有……阻止他……”
“你指地是谁?是五兽吗?”狄昂急忙问道。
“五兽?”耶米里好像懵懵燃地答道,“不,我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究竟是谁!”塔西佗蹲了下来大声喝道。
耶米里摇摇头,畏惧的舔了舔嘴唇,吸了口气,颤道:“不,不,我不会告诉你的……”
甘英立即跳了起来,再次掐柱了他的脖子:“给我说!到底是哪个畜生!”他使劲地摇着。耶米里象一片狂风中的树叶一般剧烈地晃动着,他一边咳嗽着,一边喘道:“你……你杀了我,也不会……知……知道的。”
“甘英,住手!快住手,他真的要死了!”狄昂和塔西佗再次抱着他的胳臂想要把耶米里救出来。
“快说,是谁!”现在的甘英哪里还是凭着他们两人能过制住的,他已经根本顾不得其他的一切,只想从耶米里口中得到仇人的名字。
“来帮一下忙啊。”狄昂朝一直站在一边的阿泉喊道。
阿泉没有动。
“你呆着干什么,快啊!”塔西佗也叫道。
阿泉的喉结上下动了动,他朝阿琪望去。阿琪掩面坐在墙角,不停地抽泣着。
阿泉走到阿琪身边,拿出剑猛地一砍,将阿琪身上的镣铐砍断。他把她扶了起来,阿琪抱着他痛哭流涕,完全不能抑止。
“看在天神的份上,快来拉住他,这个人要死了!”狄昂大叫道。
阿泉好像没有听到一样,搀扶着阿琪往门口走去。
“停下,回来!”塔西佗叫道。
“喂,你去哪儿!”狄昂也大叫道。
阿泉没有理睬他们,继续走着。
罗马人这时开始诅咒塞里斯人的无情了:“该死,你们这些冷血的……”
“阿泉……”阿琪用脆弱得不能再脆弱的声音说道,“救救那个人……救救……”
阿泉没有说话,架着阿琪往外走,很快就消逝在黑暗之中。
“见鬼……”狄昂咬着牙骂道,他很快就用尽了全身的气力,双手一软,摔倒在地上。
“回来,快回来,要出人命了……”他气喘吁吁地叫道,当然,这时,已经毫无用处了。
塔西佗终于也坚持不住,扑通一声仰面倒地。
没有了这两个人的纠缠,甘英的全身力量都灌注到了双手之中。他掌心里的耶米里的喉骨咳咳地作响,已经面色紫红,双眼无神,气若游丝了。
“他疯了。”狄昂说道,“怎么会这样?”
“甘英!快松手,他死了我们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塔西佗想再去拉他的手,但是甘英肩膀一抖,他立刻象风筝一样飞了出去,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墙上。
“塔西佗!塔西佗,你怎么样!”狄昂艰难地爬了起来,踉踉跄跄地朝塔西佗走去。
“我没……事……”塔西佗痛苦地咧着嘴,“他,他的力气竟然这样大。”
“我本来以为塞里斯人不是野蛮民族。”狄昂叹道,“没想到会这样啊。”
“或许他们和这个阿琪关系非同一般吧。这个小姑娘给毁了,他们也就失去了理智。”
就在这当儿,耶米里的脖子“喀嚓”一声,脑袋往后摆去,一动不动了。
“他死了。”狄昂摇头道。
甘英松开了耶米里,缓缓地站了起来。
“这下你满意了吧。”塔西佗说道,“我们杀了人,却什么线索也没有得到。”
甘英喘着粗气,走出了屋子,没有说一个字。
“这些塞里斯人,”狄昂道。“完全没有理性。”
塔西佗摇着头,在狄昂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回头望了望僵硬地躺着的耶米里的尸体后,他们也走出了见石屋。
在礼拜堂的顶楼,风还在呼呼地吹着。
“把她放下吧。”甘英说道。
阿泉跪在地上,把阿琪平放在地上。
甘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对不起,阿琪……,是我……不好……”甘英说了一半就哽咽了。
“甘将军……,”阿琪缓缓地抬起手,捧起甘英的脸,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