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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了一想说:‘那么,我请师母来作证人,好不好?’
“上师答应我的要求,说:‘好!’
“上师画好了建筑图样,我就请师母来,在上师和师母前顶礼三次,说:‘上师命我盖房子,我起了三次,拆了三次,第一次是因为没想好;第二次呢,师傅您老人家说是喝醉了酒,没有计划好;第三次呵,师傅你说你是发疯了,怎么会要我盖三角形的房子?等我解说了以后呢,您老人家就又说谁是证人?大骂我一场。今天我要请师母为我这第四次盖房做个证人。师母,请您替我做一次证人可以吗?’
“师母说:‘我一定替你做证人。上师!我要作确实的证人。但是这个做房子的计划,非常困难。这样高的山,一块石头,一根木料,都要你一个人从山下搬上来,不知道这个房子要修到哪一年才好呢!其实根本就用不着在这儿造房子,做了更用不着拆掉。这个地方不是我们自己的,族人大家都发过誓说不许在这里修房子,以后恐怕会有口舌纠纷的!’
“我说:‘师母,上师他老人家恐怕不会听您的话啊!’
“上师说:‘你要做证人就作证人好了,不要多嘴!’
“于是我就开始建筑这个四方形的大堡了。在我替房子奠基的时候,上师的三个大弟子,卫地的俄东去多、多日地方的吐通网太、擦绒地方的麦通总波,他们游戏耍着帮忙,替我搬了很多的大石头来;我就用他们搬的这些石头作为基石的一部份。等到做好了两层房子的时候,马尔巴上师来了,他仔仔细细的到处看了一看,指着那些三大弟子搬运来的石头说:‘这些石头是哪里来的?’
“‘这……这……是俄东、网太帮着我搬来的。’
“马尔巴说:‘你不能拿他们的石头造房子,赶快把房子拆掉,把这些石头搬开!’
“‘但是,您,您老人家已经发过誓,决不拆毁这个房子的啊!’
“‘不错,我是说过的,但是我的弟子们,都是修无上二次第(二次第即‘生起’和‘圆满’次第,为无上密宗修法之根本)的瑜珈行者,不能叫他们做你的佣人。再者,我也不是叫你一起拆掉,只是要你把他们搬的石头搬回原处罢了!’
“我无可奈何,只得又从顶上拆起,拆到基层,把那些石头从山上都背回山下原地去。上师又来了,对我说:‘现在你可以再把这些石头搬回去作基石了!’
“我问:‘您不是不要这些石头吗?’
“上师说:‘我不是不要这些石头,是要你自己搬石头,不能占人家的便宜。’
“三个人搬的石头,我一个人来搬,当然用了很多的时间和气力。以后我搬的那些石头,大家就叫他们为‘大力石’。
“当我在山顶上把屋基奠好了的时候,族人大家商量着说:‘马尔巴在禁地上造房子,我们去干涉去!’有个人说道:‘马尔巴发疯了,不知从哪里来了一个气力很大的青年。凡是高的山头,马尔巴就叫他在那里修房子,修了一半,又叫他毁掉,把木石材料又运回原处。这一次恐怕还是要毁掉的。等他不毁的时候,我们再去干涉不迟,我们且等一等,看他毁不毁!’
“可是这次上师却并没有叫我毁房子。我继续的建筑房子,盖到了第七层的时候,我的腰上又磨了一个大疤洞了。
“那时族人就聚议说:‘哼!这一次看样子像不会毁掉了,起先毁了几次,原来是想在这个地方盖房子;这次我们一定要把它毁掉!’于是集合人马冲到这个房堡中来。哪里知道上师变了许多化身,房堡的内外,早已满布着兵将。族人大为惊异,不知马尔巴是从那里请来这么多的兵将!这奇迹震慑住了来攻击的人们,大家都不敢妄动,反而礼拜磕头,向上师请求饶恕。以后他们也都变成了上师的施主。
“那时擦绒的麦通总波正请求胜乐金刚(无上密宗主要本尊之一,亦为白教(口传派)修法之主尊)的灌顶,师母就说:‘这一次,你无论如何要受一次灌顶了!’我自己也想:‘我盖了这么多的房子,即使是一块石头、一箕土、一桶水或是一块泥,都没有人帮过忙,这一次上师一定会替我灌顶了!’
“在灌顶的时候,我就礼拜了上师,坐在受法者的座位上。上师说道;‘大力!你灌顶的供养在哪里?’
“‘上师跟我说过,修了房子之后就赐给我灌顶和口诀,所以现在我敢来向您求法。’
“马尔巴上师说:‘你不过略略做了几天小房子而已,这决不能够得到我从印度苦行求来的灌顶和口诀;有供养,就拿来;如没有啊!就不要坐在密乘奥义的灌顶座上!’说完,劈!拍!就打了我两个嘴巴,一把抓住我的头发,往门外直拖,口中还怒气冲冲的说:‘滚出去!’
“师母看见这个情形,过意不去,跑来安慰我说:‘上师他老人家常说:他从印度求来的法要,是为一切众生而求的;平常,就是一条狗走过他的面前,上师也要对它说法和回向的。但是上师对你,总是不如意,我也莫明其妙,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但是请你千万莫要起邪见啊!’
满腹说不出的委曲,绝望与悲哀交萦着,我心里痛苦已极。夜晚,我翻来覆去的想:还是自杀了吧!
“第二天早上,上师来看我,说:‘大力,你现在暂时不要修房堡了,先替我做一所城楼形的大客店,要有十二根柱子的,旁边还有个客堂;造好了,我就传你灌顶和口诀。’于是我又从头奠房基,开始修造客店。师母常常拿些好吃的东西和酒给我,同时也常常很亲切的安慰我。
“在大客店快要修好的时候,日多地方的错通网崖来求密集金刚(密集金刚是无上密宗的主要本尊之一)的大灌顶。
“师母说:‘这一次,你无论如何非要受灌顶不成!’就给了我一口袋黄油、一匹毛布和一个小铜盘,做为供养的东西。我满心希望,欢喜地拿着供养物走进佛堂的求法座。
“上师望着我说:‘你怎么又来了?你有什么灌顶的供养吗?’我心里很安定很有把握的说道:‘这些黄油、毛布和铜盘就是我给上师的供养。’
“‘哈!哈!哈!你的话真妙!这个黄油是某甲施主供养给我的,毛布是某乙供养我的,铜盘是某丙施主供养我的。真妙!拿我的东西来供养我,天下有这种道理吗?你自己有供养就拿来,没有就不准坐在这里!’说着,立起身来,又将我大骂一场,用脚把我踢出佛堂来。我当时恨不得钻到地下去才好。苦苦的想了一阵:这是不是我放咒杀了很多人,降雹毁了很多收成的报应啊?也许是上师知道,我根本不是法器、不能受法的原故吗?还是上师不够慈悲、不肯授法给我呢?不管怎样,留着这个受不得法的,没有用的,充满了罪恶的人身,还不如死了好,还是自杀了罢!正在百思不解的时候,师母带了会供的食物来给我,竭力的安慰了我一阵。
“失望与痛苦使我丝毫不想吃师母拿来的食物,哭了一整夜。第二天,上师又来了,说:‘现在把客店和房堡快点做好,一修竣工,我就传你正法和口诀。’
我千辛万苦,好容易才把客店修好。那时,背上又磨破了一个洞,长了背疮。这个疮有三个脓头,腐肉伴着脓血,烂得像一团稀泥。
“我就去请求师母说:‘现在客店已经修好了,恐怕上师又会忘记答应传法的事,所以特来请您帮我求法吧!’说着,因背疮痛得很历害,脸上止不住露出了很痛苦的样子。‘大力,你怎么啦!害病了么?’师母很是骇然的问。我只得把衣服脱掉,把背疮给师母看。师母一看,忍不住眼泪直流,马上就说:‘我要去告诉上师去!’立刻匆匆跑到上师面前说:‘上师啊!大力这样的造房子,手脚都伤了,皮肤也裂了;在背上还长了三个大背疮,又磨成三个洞,有一个疮还有三个眼孔,脓血模糊。以前只听说骡马驮东西驮得太重太久了才会长背疮;人长背疮还没有听见说过!更没有看见过!像这样的事,人家看见或是听见了,岂不要耻笑我们吗?上师!因为你老人家是一个大喇嘛,所以他才来服侍你的,起先你不是说造好了房堡就传他法吗?他实在太可怜了,现在请您传法给他吧!’上师说:‘说倒是这样说过的,不过我说的是要造十层楼,现在十层楼在哪儿呀?’
“‘那个大客店不是比十层楼还要大吗?’
“‘你不要东说西说的多嘴!修好了十层楼再传他法!’上师申斥师母,忽地又想起了我背上的疮:‘喂!你刚刚说什么?大力背上长了背疮吗?’
“‘满背都是疮!请你自己去看看好了!脓血一团,烂得可怕,谁看见了也不忍心!唉!真可怜极了啊!’师母说。
“上师马上跑到楼梯口上说:‘大力,到上面来!’
“我想:咦!这回对了!一定要传法了!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跑上了楼。上师说:‘大力!把背疮给我看看!’我就给他看。上师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看说,‘至尊那诺巴,十二大苦行,十二小苦行,比你这个还要历害得多!大小种种二十四种苦行,他都忍受了。我自己也是不顾生命,不惜财产地来奉侍那诺巴上师。你若是真想求法,快不要这样故意做作,装做了不得的样子,赶快去把房堡做好吧!’
“我低头仔细地想,上师的话实在不错。
“上师就在我的衣服上做了几个盛东西用的口袋,并且说:‘马和驴子长了背疮,都用口袋装东西来驮,我现在也替你做几个口袋,好用来装土、装石头。’
“我忍不住问:‘背上有疮,这东西有什么用处?’
“上师说:‘有用!有用!口袋里装土,可以免得沙土粘上背疮!’我一想,这又是上师的吩咐,就又忍住疼痛运了七口袋的沙到山顶上去。
“上师看见我对凡是他老人家所说的一切话,无不谨守奉行;知道我是百折不挠、难行能行的大丈夫,真令人感动和赞叹。在无人的地方,偷偷的也流下许多泪来。
“背上的疮一天天的大了起来,渐渐地痛不可忍,我就告诉师母说:‘可否请您向上师说,最好是先传我法,或是至少请他让我休息休息,养一养疮伤。’
“师母将我的话转禀给上师。上师的意思仍旧是:房子不做好,决不能传法的。如果疮实在需要调养,那就休息几天也好。师母也劝我调养一些时候,等疮好了再继续做工。
“我养伤的一段时间,师母给了我很多好吃的和滋养的东西,更是常常来安慰我。我暂时把不能得到法的忧虑忘怀了一些。
“这样休养了一阵,到背疮快要痊愈的那一天,上师又来叫我,却对传法的事情一字不提;他对我说:‘大力!现在马上造房子去!’
“那时我原已经准备要去工作,可是师母为了同情我,安排要用计来请上师早日传我法。所以悄悄和我商量妥了,要装一次假。我从上师处出来后,就细声的哭泣着,装着收拾行李,带了些糌巴(西藏人民的日常主要食物,是一种炒熟的大麦粉)要走的模样;在上师看得见的地方,装着要走出去,师母就假装留我的样子,拉着我说:‘这一次我一定要求上师传法给你,不要走了!不要走了!’半晌,两个人拉拉扯扯地引起了上师的注意。上师叫师母道:‘达媚玛!你们俩在干吗?’
“师母一听,以为机会到了,就说:‘这个大力徒儿,从远方来上师这儿求法,不唯学不到正法,反只落得打骂和作牛马的苦工。他现在怕求不到法就死了,所以要到别处去寻师了。我虽是保证他一定可求到法的,但是他好象还是要走的样子。’上师听了,怒气冲冲跑进房去拿了一根皮鞭子,跑出来照着我混身乱打,说:‘你这个混帐东西,起初你来的时候,把身口意都给我了,现在你还想往哪里走啊?我要高兴的话,就可把你的身、口、意割成千条万片,这是你给我的,所以我有这个权利。现在不管怎样,你要滚,就滚好了,为什么把我的糌巴拿走?这是什么道理?你说说看?’皮鞭子无情地一顿乱抽,把我打倒在地。上师又来把糌巴抢了过去。那时我心中真是难过已极,但又不能向上师说这是和师母商量好了的假圈套。无论怎样做作也抵不过上师的威力,只好跑进房去痛哭一场。师母也叹气说:‘唉!现在就是和上师扯皮拉筋,他也不会传法的。无论如何我要想法子传你一个法!我自己有一个‘金刚亥母’(‘金刚亥母’为密宗本尊之一,为表诠般若波罗密多自性之佛母)的修法,我传给你吧!’我依着这个法修,虽然未生觉受,但是心中觉得很安慰、很和平。我觉得师母对我太好了,总想报师母的恩。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