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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觉得自己太过分了,真想在自己脸上狠狠来两耳光。我完全忘记了自己是在隔壁偷看,我让自己的声音出来得那么鲁莽,我说秋秋你被吓着了吗?秋秋慌乱的眼神投向了隔墙,她说蓝桐我刚才听到鬼叫了。我说那不是鬼叫,你别怕。秋秋说是鬼叫,好吓人的!秋秋用被子裹着身体,扭着个脸朝着我说话,很像一条传说中的美人鱼。这条美人鱼被我的那些怪叫声吓着了,眼神不住地往旁边飞,那可人又可怜的模样看得我心里直打抖,我说我过来陪你好不好?秋秋突然不说话了,还下意识地紧了紧被子。
我妈大概是听到这边有动静,又过来了,看秋秋的灯还亮着,又喊,秋秋咋还把灯点着,你瞌睡开着灯做啥?
秋秋不得已把灯关上了。
我的眼前一片黑暗,看不到秋秋生动的脸了。我在心里埋怨妈多事,感觉妈已经离开了,我轻轻叫秋秋。我说秋秋你要是怕就把灯打开吧。秋秋在被子里说,开着灯妈要骂我的。我说妈不会过来了,你打开吧。秋秋就真把灯打开了,又让我看到她可人的模样了。
我说,秋秋,我过来你就不怕了。
秋秋犹豫了一会儿,说,我不怕了,开着灯就不怕了。
我心里冷了一下,说,那我睡了啊。
秋秋看着隔墙不做声。
我说,不怕的,我只是陪你说话,和你一起等雾冬回来。
秋秋说,你就这样跟我说话吧,这样也很好。
我说,我是把嘴堵在墙上说话,很累呀。
秋秋犹豫了一会儿,说,那,你过来吧。
天啦,我成功啦。我屁颠颠从我的睡房里出来,正要去推秋秋的门,就听到背后的门响了起来,接着就听到了雾冬呼喊秋秋开门的声音。我吓了一跳,愣了一会儿,去给雾冬开了门。雾冬在黑暗中跟我说,今晚没道场,我回来了。我又没问你,你跟我说什么呀?我听见自己心里响起几声干笑,很像自嘲,又仿佛有着别的意思。秋秋听到这里的动静了,感觉可能是雾冬回来了,就大着嗓门喊雾冬。雾冬忙不迭答应着就赶过去了,连外屋的门也顾不上闩。我回头闩上门,真真的把自己嘲笑了一回,灰溜溜进自己的睡房去。
雾冬回来得太有捉弄性了,我仇恨地把眼睛堵进了隔墙的缝里。
秋秋已经拱进雾冬的怀里,是那种巴不得拱进他的肚子里的样子。雾冬以为秋秋想他了,很感动,把秋秋往死里搂,还鸡啄米似的亲秋秋。
雾冬一边亲着秋秋一边关了灯,秋秋说,别关,好害怕。
雾冬说,害怕啥呀,有我呢。
秋秋拉亮了电灯,说,有鬼呢,刚才我听到鬼在屋后面叫呢。
雾冬说,你是心里害怕,耳朵听岔了吧?
秋秋说,不光叫,还哭哩,像人一样哭,把我吓死了。
雾冬愣着眼想了想,冲着墙说,鬼啊,你难道不晓得我是道士,就不怕我把你捉了?
秋秋毛骨悚然,全身打着抖往被窝深处拱。
雾冬说,明天我给你画个符,你戴到脖子上,就不怕鬼了。
秋秋说,现在就画。
雾冬说,好。雾冬正儿八经到外屋洗了手,回来找了张黄色的纸片,紧着腮帮庄严地画符。看着他舞龙跑蛇地画,秋秋也渐渐稳住了心。画好以后,雾冬还闭着眼咕咕哝哝念了一会儿,啪地一声,双手拍到那张除了道士谁也看不懂的画面上,就算结束了。雾冬把符替秋秋挂到脖子上,说,这下不是你怕鬼,是鬼怕你了。秋秋说,你早就该给我一个。雾冬说,我们来吧。秋秋说,来啥?雾冬把秋秋按倒,秋秋明白过来,格格笑。雾冬在关灯前往隔墙看了一眼。后来,在黑暗中我听着他故意弄出的声响才完全明白了他那一眼的含义。
我在自己脸上使劲掐了一把,我说蓝桐你真无聊!
10
妈说,我们早上要栽洋芋,秋秋你在家做饭,我们回来吃过饭让蓝桐去帮你犁地。一听这样的安排,我就决定不去地里了。我没有对爸妈说出我的决定,我只是搂了一本书站到院子里去看天空。雾跟昨天一点都没有两样,它好像死在傩赐了,一动不动的样子。天空很低,一抬头鼻子就顶到天顶了。我怀念那一轮白太阳,我知道它一出现,天空就会高一些,阔一些。我爸妈叫我下地,我说我头痛。我爸生气地骂了我一句呆羊,但并没有强拉我下地。
秋秋出来问我,蓝桐你要不要吃头痛粉?
我说,我头不痛,我想看到太阳。
秋秋愣了一下,后来就善解人意地笑了。她笑着说,我小时候也装过病,那是不想去上学。
我说,我喜欢上学,不喜欢干活。
秋秋说,你天生就是个书生,让你在家干活真是苦了你了。
我说,我不是书生,但我不喜欢干活,我怀念太阳。
秋秋说,这地方太阳是太少了。
我说,我怀念白太阳。
秋秋愣了一小会儿,突然脆脆的笑起来,说,读书人就是这么说话的吗?
这么说着,我已经跟秋秋进了门,坐到了火炉上。我看着秋秋在屋里忙来忙去,跟她扯着一些话头。我们说得很欢,岩影却来了。岩影来了也不说话,对我他也视而不见。他跟秋秋低三下四地笑。
秋秋说,大哥有啥事啦?
岩影说,我来看看你的火炉好烧不。
秋秋说,好烧着啦。
岩影说,我砌的火炉我知道,烧到中途总是要出点毛病。说着就去看火炉,用火钳掏掏捅捅,说暂时还没出毛病,就坐下来喝秋秋倒来的茶水。
一边喝着茶水,眼睛一边在秋秋身上溜来溜去,说些庄稼活儿的话。
秋秋就在这个时候感觉到火炉上的火没劲儿了,煤烟也起来了,满屋子都是呛人的煤烟味儿,呛得我赶忙往堂屋里逃。秋秋说,大哥,看你砌的火炉真出毛病了。岩影就放下茶碗,认真过去检查。有模有样的弄了一阵,说真是有毛病了,他弄弄就好了,以后就再不会出毛病了。
秋秋说,大哥砌的火炉大哥了解啊,你怎么就知道今儿早上这火炉要出毛病呢?
岩影说,我都做了二十几年的泥灶工了,这就像你们生娃,自己生的娃还不知道娃的德性啊?
岩影弄啊弄,弄了十来分钟,火终于呼呼笑起来了。秋秋高兴得不得了,说,今早上要不是大哥来了,这顿饭就做不好了。我明白岩影这是在故意耍花招接近秋秋,我在一边为秋秋心酸,却又不能揭穿岩影。
可这时岩影的肚子也痛起来了,他说,完了,我发痧了。说完就咬了牙不说话,眼睛白着,脸青着。秋秋慌了神,直喊大哥怎么办啦大哥怎么办啦?岩影吃力地说,得给我打火罐儿放血。秋秋眉头皱成个疙瘩,抖着声音说,大哥我该怎么做啊我没打过火罐啊。岩影咬着牙说,你找个小瓶子来,我教你。秋秋就真跑去找小瓶子。这个时候岩影意味很深地看着我,说,大哥的事你小子不要掺和,你各自躲你屋里看你的书去吧。我说,你不该糊弄秋秋,她迟早不都会跟你吗?岩影很不耐烦地咬着牙,说,大哥的事你别管!
秋秋真找来一只小玻璃瓶儿,给他。
岩影又装出一副很痛苦的样子,对我说,把你的书撕一张下来。我说,我的书不能撕。岩影的做派让我明白了他的意图,我觉得他好恶心。他又对秋秋说,去撕一条烂布来。秋秋就真跑去撕布。拿来以后,岩影叫秋秋点上布条,放进瓶儿里,再把瓶儿盖到他的光肉胸口上。
过了一会儿,岩影叫秋秋替他拔下火罐儿,秋秋就看到了一个紫黑色的圆巴。岩影说,你拿块碎碗渣来,替我把死血放出来。秋秋找来了碎碗渣,却不敢下手扎。岩影就自己拿过碎碗渣往黑巴上扎,一股黑血汩汩涌出来,秋秋看得有些头晕,就把脸转过去了。
再转过头来的时候,岩影已经擦干净了血,但他要求到秋秋的床上躺躺。秋秋想也没想就说,大哥去吧。岩影站起来,走路像喝醉了酒,秋秋说蓝桐你扶扶大哥。我站一边看着岩影故意装出来的病态,让秋秋从我的脸上看到我的不情愿。秋秋只好自己扶着他去睡房。这样进了睡房,秋秋就出不来了。
我明白恶心的事情已经开幕了,我闯了进去。
这个时候,岩影已经把秋秋压到了他的身下。一开始秋秋闷着嗓子在岩影脸上乱抓,我闯进去以后她就像一只逃杀的小猪仔,又是挣扎又是尖叫,可岩影仅剩下的那只手比两只手的力气还大。秋秋怎么挣也挣不脱,岩影还有嘴帮忙,脱衣服的事儿就交给了嘴,岩影还有门板大的一块身体压着秋秋。
我被眼前这一幕弄得脑子里空白了好一会儿,等我回过神儿来时岩影已经拔出了自己的东西,但他那个东西刚一见天就臭火儿了。岩影的那玩艺儿,软的!像不是他身上肉一样,对他的激动只做旁观姿态!岩影回过头来看我,眼睛里仇恨喷溅。这仇恨轰地一声把我脑子里一直闷着的一团烟火点得明晃晃起来,我眼睛一晕就把岩影扯到了床下。我也吃惊我哪来的这么大力气,我甚至在他还没弄明白自己怎么就到了床下的时候就把他提起来扔到了秋秋的睡房外面。
岩影露出了一副十分赫然的表情,他喃喃着说,你,这呆羊!后来,他脸上渐渐走上很多代表着无地自容的酱红色。他灰溜溜走了。
剩下我和秋秋,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不相信刚才发生的事情是真的。突然,秋秋像一只被打昏了的兔子,在屋里乱撞一气,才又用洗衣盆装了一大盆水到睡房里,关上了门。
那可是一盆冰凉的井水呀,喝进嘴里都冰牙的呀。我说秋秋你要做什么?秋秋不回答我。我说,你要用这样的水洗澡会受凉的。屋子里响起了一阵水声,我想像着冰冷的井水接触到肉体时的刺骨,禁不住打了几个冷颤。接着,我听到了牙齿打架的声音,那么清晰,似乎不应该是秋秋发出来的,但又只能是她发出来的。一阵呜呜哭声起来,牙齿碰击的声音也跟着大了起来。
秋秋一直呜呜哭到我爸妈回家,饭也忘了做了。我妈回来看到没有做饭,很费解地看着我。我说,岩影大哥来过了。我妈似乎不明白岩影来过跟秋秋不做饭有什么关系,眼神显出白痴状态来。我说,你去问秋秋吧。我妈在秋秋的睡房外面听到秋秋在哭,就站在门外轻轻喊她,秋秋,你咋的了?秋秋不哭了,也没答理我妈。我妈没有走开,她固执地拍着门。秋秋在屋子里窝了一阵,终于开门出来了。妈看秋秋哭红了眼睛,还青着一张脸,很担心地看着秋秋,牙缝里漏出些咝咝的声响。秋秋忙强装出一个笑,说刚才肚子痛。妈问她怎么个痛法,说要是发痧就得喝石灰水。秋秋说这下已经不痛了。秋秋忙着去做饭,强迫自己把刚才那件事情放下。但我妈刚才说到“发痧”,又无意中把那件事情明明白白地提到她面前来了。于是,一边忙着锅里,秋秋还一边忍不住哽咽。
我妈看出秋秋不是肚子痛这样的事儿,她到火炉上帮着秋秋忙。秋秋避着她的眼睛,假装很忙。
妈说,娃,你碰上啥事儿了?
秋秋把头一个劲儿地摇,把一颗热嘟嘟的泪珠摇到妈的脸上去了。
妈擦掉这颗泪珠,说,娃,你到屋里去歇会儿吧,我来弄饭。
秋秋就真到睡房里,躺进被窝里流泪去了。
我妈这下把希望全部寄托于我,她想知道秋秋到底是咋了。妈说,蓝桐你说秋秋是咋了?我本来不想说的,那事想起来就恶心,但看妈那样子不知道个底细就有可能吃不下饭,我就大概说了一下。
妈听完了脸就黄了。
当晚,我没有去学鬼叫。我知道雾冬会回来,还觉得那样的事实在无聊透顶。秋秋一天都躺在床上,不吃不喝,我很想过去做一些安慰的表示,但我又找不到走进那间屋子的理由。往日,我睡前总是用看书这种方式来平静被秋秋掀动了的浮躁的心。当晚,这种方式对我也没用了。书在我眼前全变成了秋秋伤心的脸,偶尔,一些字会变成秋秋脸上的泪珠,在我眼前渐渐变得无色,变得晶亮,慢慢爬动,爬出一条伤心的尾巴。伤心的秋秋呈现了另一种美丽,一种叫人心痛欲裂的美丽。我突然预感到这一种美丽会很多次甚至会用一生的时间停留在秋秋的脸上,我开始想像秋秋跟雾冬过完一个月,明白摆在她命运里的还有一个蓝桐和岩影的时候,将是怎样的一种惊讶和伤心。我想像了很多种,想得自己一脸的泪水。
雾冬回来了,而且闹出了很大的动静。
我忙把眼睛堵上隔墙。
雾冬去掀秋秋的被子,秋秋不理他。雾冬很奇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