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甯纱喽疾晃沽恕R皇敲挥屑庸せ担橇教跏萋孔右膊幌胍恕>褪O录父鋈耍讶舜吡耍挂芊埂!薄�
柳明终于明白,刚才开会时,大家哄笑的原因。他心里咯噔一下,有根神经像被拨动的琴弦,开始颤抖。这残缺的四壁在向自己挤压过来,有些窒息,身体也快要变成碎片。
“饭好了,挪桌子端饭吃。”女人边洗手边对村主任说。
菜是南瓜丝和土豆片,饭是苞谷糁干饭。柳明觉得味道很好,却总有些咽不下。
“没得菜,这面面干饭你吃不服。”村主任瞧他那艰难的样子。
“很好,很好。你们慢吃。”柳明边放碗边客套一番。
临走时,柳明掏了5元钱递给村主任。村主任说啥也不要。磨房女人说:“我们不要你的钱,你也莫向我们要钱。”他不知道如何回答。道了声“多谢”就走了。
刚走到磨房,又折转身对村主任说:“有人交钱的话,你先收到;没得人交的话,你也莫慌要。”村主任倒是猫子剁前爪,巴不得。
回到乡政府,机关食堂早关门了。
冯师傅因泡制了“二龙戏水”的药酒,使胡乡长大为风光。在这儿驻联系点的万副县长,每个月几乎有一半时间都住在乡上,和胡乡长称兄道弟。在胡乡长感到阳光灿烂的时候,也没有忘记冯师傅。只有小学四年级文化程度的冯师傅很快当上了乡政府办公室副主任,兼机关食堂司务长。其实他还在食堂工作,无非是动手少了动嘴多了。
开始,他还经常到乡政府办公室里去。喜欢听别人叫“冯主任”。
一天,轮到冯师傅值班,接到一个电话。他在登记簿上写道:“通知,明天县到乡集花生油检查,做好应检准备。县政府办。”把记录送给值班的副书记叶茂林。叶副书记看后签了一行字:“请胡乡长阅示。”然后给胡乡长通了电话。不一会儿,胡乡长就出现在乡政府办公室里。吩咐道:“你马上通知集镇上所有的油坊,把室内外卫生搞好。陈油全部藏起来,连夜赶制新油。并用统一的塑料壶装好,贴上标签。整整齐齐地放在显眼的地方。迎接县里的检查。”叶副书记风风火火地走了。不一会儿,又来了城建办主任。累得气喘吁吁。屁股还没落凳子,胡乡长说:“你别慌坐,赶快把所有的街道打扫干净,街头的两堆垃圾要搬走。没钱请车的话,你们自己动手挑。打扫干净后,分别在三个街口的路灯上悬挂过街横幅,一律使用黑体字。另外,看看路灯是咋回事。个把月没亮了,要想办法搞亮。”城建办主任刚出门又被胡乡长叫了回来。胡乡长的笔在纸上沙沙地响了起来:“热烈欢迎县领导来我乡检查指导工作;大做花生文章,促进经济发展;打造食用油绿色品牌,保障消费者身体健康。”“给!过街横幅就写这些内容。”胡乡长把纸条递给了城建办主任。胡乡长刚拿起电话,乡政府办公室朴主任来了。“你来得正好,准备打电话找你呢。”胡乡长放下电话。朴主任在办公桌对面坐下来。迅速拿出纸和笔,聚精会神地看着胡乡长的脸,等待指示。“你把全乡是如何抓花生产业的,取得了哪些成绩,有哪些成功经验,写一个汇报材料。观点要新,内容要深,角度要巧,例子要实。连夜赶出来,明天早晨六点钟给我拿去。”胡乡长每说一句话,右手的中指在办公桌上捣一下,朴主任也跟着点一下头。然后,扭过脸对冯师傅说:“还有你那儿,尤其重要。厨房要一尘不染,把院子里那一大堆空酒瓶子找个空房锁进去。炊事员统一着装。饭菜要清淡不寡,土而不俗。待会儿你列个单子我看看。更重要的是把你那一杯眠多准备些。到时候要发挥你的特长,好好地陪陪酒。特色菜,你要亲自动手。”“还有,把小会议室整理一下。放一些板栗、核桃、花生、猕猴桃。板栗、核桃的壳要敲开,还不能剥离。去吧!”胡乡长担心还有没安排到的地方。沉思了一会儿,一扬手,让冯师傅出去了。
县里突然要来乡集上检查花生油,是不是他们知道了油坊把大豆油兑一些进去,降低花生油成本的猫腻呢?胡乡长心里没有谱。打万副县长的电话总说无法接通。县政府办又说他下乡了。胡乡长突然想到了“圣水山庄”。很快找到庄主。庄主说万副县长正在“一世情缘”包厢里玩。过了好大一会儿,万副县长才接电话。说他不知道什么检查不检查的。这使胡乡长更有些忐忑不安了。管他的,到时候只有见机行事。他又吩咐叶副书记,多准备一些新花生油,给检查的官员每人送一壶。
天已经很晚了,胡乡长躺在床上硬是睡不着。
咚咚咚。胡乡长刚睡着,又被一阵敲门的声音惊醒了。是朴主任给他送汇报材料来了。六点了,也不敢再睡了。胡乡长洗漱完毕,认认真真地看起汇报材料来。
刚过八点,胡乡长就西装革履、油头净面恭候在大门口。嘀嘀,两辆红色桑塔纳,缓缓驶入乡政府的大院内。第一位下车的是县计划生育局的何局长。中等个儿,圆脸,头发不多,为人处事八面玲珑。人送外号何绅 。何局长握着胡乡长的手,笑哈哈地说:“到花乡长这儿学习学习,实际上检查也是过个套套儿。县里安排了,我们又不能不来。”胡乡长的外号叫花生乡长。后来干脆把“生”给省略了。也只有级别和他相当的才敢这么叫。胡乡长和他们一一握手,热情洋溢地重复着一句话:“欢迎指导工作。”不算两名司机一共六个人,自觉地按级别大小的先后一字儿走进了小会议室。
胡乡长把两名司机安排到接待室里喝茶。“看你们挂的过街横幅,是哪儿的领导又来检查花生产业?”一司机问。“你们是?”“我们是年终计划生育大检查,昨天县政府办不是通知了吗?”另一名司机抢着说。“哦!那我晓得。我是说你们是‘斗地主’呢?还是打麻将?”胡乡长浑身猛地一热。“我们看会儿电视,你去忙吧!”
胡乡长凉了半截腰。“计划生育检查”咋会听成“花生油检查呢?”他恨不得把冯师傅撕吃了。
全县计划生育工作实行了“笼子”管理和一票否决。年终考核分数在全县倒数第一的,将被关进笼子。进笼子的乡镇取消一切评先表模的资格。没有出笼子之前,书记、乡镇长不得提拔和调动。第二年仍出不了笼子,就地免职。因此,迎春沟的潘驼子常说:当官的帽子吊在女人的毛上男人的鸟上。
胡乡长到底是胡乡长。不愧为耍嘴皮子吃饭的乡领导。他知道现在就是把冯师傅真的吃了,也于事无补。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大脑的显示器上很快调出了全乡计划生育工作的基本情况。
他走进会议室,给大家上烟倒茶。说:“何局莫急,先喝口水,吃点山货,我再给你汇报。”何局长掰开一个核桃放在桌子上。对胡乡长说:“你们的宣传挂图和妇科治疗仪好像还没拿回来吧?不拿可是要扣分的。”胡乡长说:“何大人安排的事儿我敢黄昏?今天晚上我把钱带上跟你们一起过去拿。”计生局每年都要给乡镇发一些宣传资料和医疗器械。少则收一万元,多则三四万元,并且都纳入了年终考核。为了乌纱帽,还真的没有一个乡镇黄昏过。
“那行。我看这样搞。午饭前,请你简单地说一下。下午,我们查两个村,看看乡上的计生台账和流动人口管理。吃晚饭后回县城。”何局长把工作时间和内容作了安排。
胡乡长面前摊开了一个笔记本,上面记的其实是各个村农业税费的完成情况,放在那儿,做个样子。
不得不佩服胡乡长。他镇定自若,口似悬河,把全乡的计划生育工作汇报得头头是道。
柳明回到寝室,迫不及待地把早已粘在一起的袜子鞋垫分离开来。烧了一壶水,好好地泡了一回脚。
开饭了,带空调的包间里,客分两席坐,主人分别陪。桌上是些清淡的山野菜,荤素搭配十分得体。特别是一盆梆梆鱼汤,成了全席的焦点。这种东西其实是栖息在山涧石缝中的野牛蛙,深夜发出梆梆的叫声。是冯师傅开发的独门特色菜。这对吃惯了生猛海鲜,坐惯了酒楼包间的何局长来说,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冯师傅自知出了洋相,躲在屋里勾兑一杯眠,也不敢上桌陪客了。
第一杯酒下肚,大家真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觉。何局长深知“二龙戏水”的厉害,晃晃悠悠地说:“老胡,下午还有些事,晚上再喝,行吧?”“肯定不行。来,都满上。”可是大家都把酒杯藏到了桌子下面。
胡乡长正在想点子的时候,餐厅里进来了位妙龄少女,跟电视剧《刘老根》龙泉山庄里的服务员一样的打扮。她贴着何局长站着,娇嘀嘀地说:“领导下来很辛苦,我敬你一杯。”“要敬我们的话,你也要跟着喝。”何局长有些松口。“我不会喝酒。这样,我唱一首歌,你们喝一杯酒。”“啊!唱歌?好哇!来,她唱我们喝!”何局长向在席的人招呼道。
一杯酒满满斟,杨宗保舍不得穆桂英,一要收她为妻子,二要收她破天门。
姑娘刚唱罢。胡乡长说:“何局!该喝了吧!”“有点意思,干!”何局长带头干了一杯。
二杯酒满满筛,梁山伯舍不得祝英台,同窗读书共三载,不知道她是个女秀才。
何局长带头鼓掌。大家不约而同地把酒都干了。
三杯酒桃花红,三国英雄是赵子龙,长坂坡下抱阿斗,万马丛中出英雄……
除胡乡长外,全都睡着了。
胡乡长是哑巴吃饺子心里有数。他每次干杯都只做做样子而已。这正是他要的效果。
这是当地的一首民歌,名叫“十杯酒”。冯师傅很自信,让客人进入美梦中,是用不了这“十杯酒”的。
随后,胡乡长立马安排人将计划生育的账表图册卡等整理得天衣无缝。又把两个“老先进”的村支部书记叫来,吩咐妥当。让他们都带上资料到小会议室斗地主,迎接县里的检查。最后通知叶副书记把原来准备的几壶新花生油全部换成陈油。
天一亮,柳明就起了床,决定提前去找胡乡长。多争取点时间,把迎春沟的税费征收工作好好汇报汇报。能缓就缓一段时间,能减免一点儿,那可真是谢天谢地了。他心里一遍一遍地重复着,见到胡乡长要说的几句话。
天色渐暗,画眉关山。何局长他们相继从美梦中醒来,边洗脸边交流他们美好的梦境。有升迁有发财有艳遇有出国。看来冯师傅真的能用一杯眠设计梦境。
胡乡长说:“何局们在休息,不便打扰。我已让办公室随便通知了两个村,乡上计划生育的账表图册卡都带来了。他们在小会议室里,欢迎你们检查指导。”“那好,我们就去看看。”何局长带着大家走进会议室,开始他们的年终全县计划生育大检查。
何局长看着资料上的数据明显刚刚更改过。有好几个地方还被他的袖口擦出一道墨迹来。他还是认认真真地检查了一遍。“还存在哪些问题,请何大人指示,我们将及时整改。”胡乡长看着何局长把考核表的分数没打就装进公文包里,心里有些不踏实。“胡乡长的工作效益蛮高,做得也很到位,值得我们学习和借鉴。”胡乡长说:“这是二万一千块,付宣传挂图和妇科治疗仪。另外,你们下来很辛苦,每人一壶花生油,表示我们一点‘穷心思’。”何局长还想说些客套话,两位司机早已把油放到了后备箱里。胡乡长心里清楚,考核分数如果不当着被考核单位的面打,回去后伸缩性非常大。他能让你当全县第一也能让你进笼子。当面喊哥哥,背后掏家伙;用得上抱到怀里,用不上掀下岩底。都是官场常识。
何局长拉着胡乡长的手嘴贴着耳朵说:“都是弟兄班子,我给你们表个态。全县中上等,咋样?搞第一倒好,但风险大,将代表全县迎接省、市检查,你还要多花钱不说,检出了问题,是月母子卖屁股,贴血本。”胡乡长很感动,“这球话没得二话说,走,吃饭!”
晚餐,他们喝了一杯壮。连米饭也没顾得吃,就迫不急待地回去了。
十个做的跟不上一个说的;十个说的跟不上一个喝的。冯师傅劝酒有功,将功抵过,胡乡长也没深追究。只是他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常到乡政府办公室里去了。一天到晚在食堂里研究药酒、菜谱和陪酒的招数。成了专职的司务长,但别人还是叫冯师傅。他本人也习以为常了。
在二楼楼梯的转角处,柳明绊着地上的一根拐杖,向前一扑,险些摔倒。他仔细一看,睡着一个人。穿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