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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夫 知 之 方 有 二 ， 二 者 相 济 也 ， 而 抑 各 有 所 从 。 博
②
取 之 象 数 ， 远 证 之 古 今 ， 以 求 尽 乎 理 ， 所 谓 格 物 也 。
③
虚 以 生 其 明 ， 思 以 穷 其 隐 ， 所 谓 致 知 也 。 非 致 知 ， 则
④
物 无 所 裁 而 玩 物 以 丧 志 ； 非 格 物 ， 则 知 非 所 用 而 荡
⑤ ⑥
智 以 入 邪 。 二 者 相 济 ， 则 不 容 不 各 致 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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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 国 哲 学 名 著 选 读 ５ ２ １
今 辟 异 学 之 非 ， 但 奉 格 物 以 为 宗 ， 则 中 材 以 下 必
⑦
溺 焉 ， 以 丧 志 为 异 学 所 非 ， 而 不 能 不 为 之 诎 。 若 奉
⑧
致 知 以 为 入 德 之 门 ， 乃 所 以 致 其 知 者 ， 非 力 行 而 自
⑨
喻 其 惟 艰 ， 以 求 研 几 而 精 义 ， 则 凭 虚 以 索 惝 怳 之 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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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 ； 虽 求 异 于 异 学 ， 而 逮 乎 行 之 龃 龉 ， 不 相 应 以 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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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 ， 则 亦 与 异 学 均 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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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 异 学 者 ， 无 患 乎 龃 龉 也 ， 龃 龉 则 置 之 耳 。 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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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 之 学 ， 仰 事 天 ， 俯 治 物 ， 臣 以 事 君 ， 子 以 事 父 ， 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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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 定 好 恶 之 贞 淫 ， 外 以 感 民 物 之 应 违 ， 而 敢 恃 惝 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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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 冏 光 若 有 觌 焉 ， 奉 以 周 旋 而 无 疚 恶 乎 ？ 由 此 思
之 ， 先 所 知 者 与 后 所 行 者 ， 求 无 龃 龉 而 行 焉 皆 顺 者 ，
十 不 得 五 也 。 若 夫 无 孝 弟 谨 信 之 大 节 ， 或 粗 有 其 质 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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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 之 不 力 ， 乃 舍 旃 以 穷 年 矻 于 章 句 之 雌 黄 、 器 服 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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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 法 ， 若 朱 门 后 学 ， 寻 行 数 墨 ， 以 贻 异 学 之 口 实 ； 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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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 其 内 行 之 醇 疵 ， 出 处 之 得 失 ， 义 利 之 从 违 ， 无 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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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 见 者 。 行 后 之 误 人 ， 岂 浅 鲜 哉 ！ 惮 行 之 艰 ， 利 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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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 易 以 托 足 焉 ， 朱 门 后 学 之 失 ， 与 陆 、 杨 之 徒 异 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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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 同 归 。 志 于 君 子 之 道 者 ， 非 所 敢 安 也 。
故 “ 知 之 非 艰 ， 行 之 惟 艰 ” 。 艰 者 先 ， 先 难 也 ； 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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艰 者 后 ， 后 获 也 。 此 非 傅 说 之 秘 言 也 。 禹 曰 ， “ 后 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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艰 厥 后 ， 臣 克 艰 厥 臣 ” ， 行 之 谓 也 。 皋 陶 曰 ， “ 慎 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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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 修 思 永 ” ， 行 之 谓 也 。 伊 尹 曰 ， “ 善 无 常 师 ， 主 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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５ ２ ２ 中 国 哲 学 名 著 选 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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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 师 ” ， 行 之 谓 也 。 子 曰 ， “ 知 及 之 ， 仁 不 能 守 之 ， 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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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 之 ， 必 失 之 ” ， 行 之 谓 也 。 颜 子 “ 末 由 ” 之 叹 ， 叹
其 行 也 ， 竭 才 以 行 ， 不 但 求 知 其 高 坚 也 。 孟 子 “ 中
道 ” 之 教 ， 教 以 行 也 ， 能 者 能 从 ， 不 但 知 绳 墨 彀 率 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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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 能 从 也 。 千 圣 合 符 。 “ 终 日 乾 乾 夕 惕 若 ” ， 乾 坤
之 德 业 在 焉 。 若 抑 其 迈 往 之 志 气 ， 从 事 于 耳 目 之 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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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 ， 心 思 之 浅 慧 ， 以 冀 一 日 者 御 王 良 ， 驾 骐 骥 ， 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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聘 于 康 庄 ， 正 王 畿 ， 包 显 道 之 以 覆 輈 折 轴 也 。 奈 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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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 助 其 焰 以 使 炎 乎 ？
A 注 释 B
① 相 济 ： 互 相 补 充 。 这 里 指 感 觉 与 思 维 相 辅 相 成 。 抑 ： 又 。 从 ： 从
属 。
② 象 数 ： 这 里 指 现 象 及 其 变 化 。
③ 虚 ： 指 虚 心 。 明 ： 指 观 念 清 晰 。 穷 其 隐 ： 穷 尽 隐 藏 在 事 物 内 部
的 规 律 。
④ 裁 ： 判 断 。 物 无 所 裁 ： 对 事 物 不 能 作 出 正 确 的 判 断 。 玩 物 以 丧
志 ： 原 来 意 思 是 说 ， 迷 恋 于 玩 赏 器 物 ， 就 消 磨 了 志 气 。 这 里 意
思 是 说 ， 只 停 留 在 事 物 的 表 面 现 象 上 ， 就 达 不 到 真 正 认 识 事 物
的 目 的 。
⑤ 荡 智 ： 动 摇 心 志 。
⑥ 二 者 ： 指 格 物 、 致 知 。 致 ： 尽 其 功 用 。 不 容 不 各 致 焉 ： 不 容 许
不 从 各 方 面 去 尽 其 功 用 。
⑦ 辟 ： 批 驳 。 宗 ： 宗 旨 。 中 材 以 下 ： 指 才 能 在 中 等 以 下 的 人 。 溺
焉 ： 沉 溺 在 格 物 里 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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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 国 哲 学 名 著 选 读 ５ ２ ３
⑧ 入 德 之 门 ： 认 识 事 物 规 律 的 途 径 。 所 以 致 其 知 者 ： 他 用 以 求 知
的 。
⑨ 非 力 行 而 自 喻 其 惟 艰 ： 不 是 通 过 身 体 力 行 而 体 会 到 它 的 艰 难 。
研 几 ： 研 究 事 物 的 微 妙 变 化 。 精 义 ： 精 通 事 物 的 微 妙 道 理 。
D C 虚 ： 空 。 惝 怳 （ ｋ ｕ à ｎ ｇ 矿 ） ： 恍 恍 惚 惚 。 觉 悟 ： 认 识 。
E C 逮 ： 到 。 龃 龉 （ ｊ ǔ ｙ ǔ 举 与 ） ： 牙 齿 上 下 对 不 上 。 比 喻 意 见 不 合 ，
相 互 矛 盾 。 不 相 应 以 适 用 ： 和 客 观 实 际 不 相 适 应 。 均 ： 一 样 。
F C 龃 龉 则 置 之 耳 ： 和 现 实 矛 盾 就 把 它 放 到 一 边 不 管 了 。
G C 仰 事 天 ： 对 上 事 奉 自 然 界 。 俯 治 物 ： 对 下 治 理 事 物 。
H C 贞 ： 正 当 。 淫 ： 不 正 当 。 内 以 定 好 恶 之 贞 淫 ： 在 内 心 确 定 好 坏
是 非 。 外 以 感 民 物 之 应 违 ： 在 外 界 体 验 对 事 物 的 发 展 变 化 适 应
不 适 应 。
I C 冏 （ ｊ ｉ ǒ ｎ ｇ 炯 ） 光 ： 微 光 。 觌 （ ｄ í 敌 ） ： 见 到 ， 认 识 。 这 是 说 ， 怎
么 敢 凭 借 一 点 恍 恍 惚 惚 的 感 觉 ， 就 认 为 自 己 获 得 知 识 了 呢 ？
J C 周 旋 ： 应 酬 。 奉 以 周 旋 ： 用 来 处 理 事 物 。 疚 恶 ： 错 误 。
K C 谨 ： 对 长 辈 恭 顺 。 粗 有 其 质 ： 略 有 一 点 。
L C 旃 （ ｚ ｈ ā ｎ 毡 ） ： 指 示 代 词 。 舍 旃 ： 舍 之 ， 即 放 弃 它 。 矻 矻 （ ｋ ū
枯 ） ： 勤 奋 不 懈 的 样 子 。 雌 黄 ： 古 人 修 改 文 字 时 涂 的 黄 色 矿 物 颜
料 。 章 句 之 雌 黄 ： 指 校 改 章 句 。
M C 器 服 之 象 法 ： 器 物 和 服 装 的 形 状 和 规 格 ， 这 里 指 礼 节 仪 式 。 寻
行 （ ｈ á ｎ ｇ 杭 ） 数 墨 ： 咬 文 嚼 字 ， 即 只 注 意 字 句 的 解 释 ， 而 不 知
道 它 的 深 刻 含 义 。 贻 （ ｙ í 夷 ） ： 留 给 。 口 实 ： 话 把 儿 。
D N 夷 ： 发 语 词 。 内 行 ： 道 德 品 行 。 醇 疵 ： 优 劣 。 出 处 ： 出 仕 和 退
隐 ， 泛 指 去 就 进 退 。
E N 义 利 之 从 违 ： 对 待 义 利 的 取 舍 。 无 可 表 见 者 ： 没 有 什 么 可 取 的
表 现 。
F N 这 是 说 ， “ 知 先 行 后 ” 说 法 误 人 ， 它 的 危 害 难 道 还 小 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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５ ２ ４ 中 国 哲 学 名 著 选 读
G N 惮 （ ｄ à ｎ 但 ） ： 害 怕 。 利 知 之 易 ： 贪 图 知 的 容 易 。 托 足 ： 立 足 容
身 。
H N 异 尚 而 同 归 ： 朱 学 和 陆 学 推 崇 虽 然 不 同 ， 但 实 质 是 一 样 的 。
I N 安 ： 同 意 ， 赞 同 。
J N 傅 说 ： 殷 高 宗 相 ， 事 见 伪 《 古 文 尚 书 》 序 。 秘 ： 应 当 为 “ 私 。 ”
K N 禹 ： 夏 禹 ， 传 说 中 夏 代 开 国 君 王 。 语 见 伪 《 古 文 尚 书 · 大 禹
谟 》 。 后 ： 君 。 克 ： 能 。 厥 ： 其 。 意 思 是 说 ， 君 臣 都 要 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