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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月瞧见她亲自过来,竟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一张俊得似妖的脸忽地就生出许多光辉。
叶明珠亦笑,这胡月,生得实在是卓尔不凡。但当时见到他的第一眼,那种心悸的感觉,如今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回来了。心内有些遗憾,如今这世上真无人能让好倾心了么?身边的卓然的男人来来去去,但她十九岁以来真正动心的时候只有那么一眼哪!
“等美人儿投怀送抱已是心焦,等桃花宫主奔向风月宫主的怀抱更是盼了许多年。我风月宫主能不心焦么?”胡月竟坏坏地一笑,眉目间些许情愫竟自流露了出来。然而产生的效果却与叶明珠对他的第一眼远了不知多少了。
笑得向来稳坐钓鱼台的叶明珠都有点儿反胃。天哪,真让人伤心,这人那第一眼的好形象离她越来越远了。
“风月宫主心焦,都是桃花宫主的错。胡月,姑娘我不想嫁风月宫主呢!我怎能去嫁一个想拿我祭祖的人呢?所以,我们还是放马过来单挑好了。”叶明珠自信满满地说,一笑倾城,绝美如画。
“明珠姑娘,这等小辈还是交给我叫化子吧!”此时旁边竟传来风少杰的声音。
叶明珠闻言一怔,很好,有人替她比武,那是再好不过了。嫣然一笑:“风帮主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吧?”并无意宫主相公之宝座吧?
“当然。为答谢桃花宫主送我朝露丫头,但凡桃花宫主不想嫁的人,我都可以替明珠姑娘打发掉。这风月宫主就是第一要打发掉的人。”风少杰道,竟一扫斯文,朗声道。
“那,叶明珠在此先谢过了。”叶明珠欣然笑了,转过身来。
孰料这一转身,一瞧见风少杰,叶明珠是惊得哑口无言。
第五十一章 鲜花配牛粪
风少杰“洗尽铅华”了。脸上再无一丝阴柔味儿,身上的七色裳也换成一袭白裳。他原本惊骇于世的阴柔之美竟似随着七色裳的消失而消失。现在的风少杰,五官还是那么美,却更显出清俊出尘来了。
叶明珠一声叹息,为自己的失神而自我解嘲:“风少杰,你早这样洗尽铅华,我也早对你一见倾心了呀!这什么比武招亲也免了。可惜,一切都晚了,我现在记得的只有七色裳了。”
“我如今这样,是不打算做丐帮帮主了,也四大皆空了,无情无欲了——”风少杰的语气竟是怅惘无限,看来就是要走一个朝露还是难以平复那黯然的心情。他一语未完,旁边胡月的掌风已扫了过来。
好吧,闲话少说,说了亦无用,当务之急是先应付好风月宫主再说。
这才是场真正的生死之争。同样卓绝的男子,你来我往,拳脚相交,避重就轻,奇巧又险。但凡两人掌风过处,所遇之物莫不皆成粉末,擂台上一片狼籍。丐帮乃几百年的根基,历任帮主都自研武艺,内功心法非同一般,外家功夫尤其是举世瞩目。这风少杰看似缺少老道,谁知竟尽得其精华,名副其实一代武学奇才。再看风月宫主,沉着冷静,舒缓自如,面带笑容。令人侧目!
一场生死打拼之后,到底会鹿死谁手?
叶明珠瞧得目不转睛,也就在此时,才真正明白那天风少杰为何会中毒,才明白为何那江一枫出现得那么及时——那两天风少杰与她们走得极近,只怕就为了探这花哨的丐帮帮主而来。那江一枫为之救命把脉,还不是为了探其经脉啊!会武之人,功力之高低,全可以血脉流畅之强弱间显示出来。
拼上个把时辰,两人尚且看不出半分胜负来。可以说,打到后面,常常只是体力上的相拼了。
看不出来谁的体力更好些。两人都年轻,都是自小习武之人。
胜负难分。
朝露此时已跃到叶明珠身边来,紧张地看着自己的新主子。一脸的震憾,一脸的钦佩,早将自己对风少杰许多的意见抛之脑后了。朝露的样儿惹得叶明珠在紧张之余还淡淡一笑,这小丫头,笨笨傻傻的,完全不知道自己跟了一个多好的男人。
台上两人似打算拼到地老天荒。
看来胡月已不满现状,电光石火之间,竟奇诡地变换了招式。所发之掌力,无一不是力及千钧。全场凝神静气,为这凌厉的掌法所震慑。
风少杰没有着忙,胡月变招,他随之亦是,所发之掌力,莫不是含了排山倒海之劲道。
这两人如此倾尽全力的打法,极有可能两败俱伤。
叶明珠在旁看着,已不知不觉手握成拳。这两人,打算拼命么?
胡月想拼命不关她的事,但风少杰,不可以因她有事。
只是,她尚来不及想办法,下一刻,只听得胡月一声大吼,随之双掌齐发。风少杰微微一笑,双掌相迎。
这两人打算拼内功?叶明珠失声道:“不可——”
无论是谁,一旦拼上内功,可说是已搭上半条命了。一个是知交,另一个看似是仇敌,其实又是朱桃花的亲弟弟,已故老宫主的亲生儿子。念及老宫主的份上,这胡月也不该死。
两人都不能有事。
叶明珠心内翻腾,手上已运转内力,要在两人在交掌之前击开四掌,不让两相接触抗衡。可她还来不及发出掌力,身后已赶过来一人,迎头直上,双掌齐发。
是李湖风。
他那出掌出得刚刚好,风少杰与胡月两人双掌被击离了方向,齐齐击空。但纵便如此,那内力击空之冲力,仍让两人奔了数步,直冲出了高高的擂台。
风月宫高手如云,早在那险绝的一瞬间有人掠过,接住了胡月,而这边,朝露也发挥了苦练三年的绝佳轻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风少杰自半空接住,轻轻地落在地上。
这两人如今虽不能说是两败俱伤,但观其脸色惨白,嘴角的血丝看上去令人怵目惊心。这两人精气已明显受损,只怕休息个十天半月是要的了。
非常之凄然而又壮丽的一幕!雪艳亦默然许久,直到叶明珠轻触她,这才回神,大声道:“还有人上来么?”
半晌无人上擂台。叶明珠淡淡一笑,同雪艳耳语一句。雪艳似松了一口气,趋前一步,朗声道:“既然无人上台比试,本次比武招亲到此为止。桃花宫主从此退隐江湖,不再管江湖之事。桃花宫亦从此退出江湖。从今天开始,江湖中再无桃花宫一门。现宣布,桃花宫主此次比武招亲,从此刻起作——”
“废”字正待说出。只听见旁边有人低低地而又坚决地道:“不可!”
声音虽低,然刚好一字不差地全进了雪艳的耳朵。
雪艳一呆:“不可?为何不可?”
“因为还有我。”李湖风道,“我已等了四年了。”
雪艳愣住,象看怪物一样看着李湖风。好一会儿才记得自己要做的事,忙扭头问那傻瞪着李湖风的叶明珠:“宫主,他不是你之前苏州的家仆么?”
“是保镖。”叶明珠愣愣地纠正。很好,就算是千年古槐精,也还是终于沉不住气了呀!
“那好,你的保镖向你挑战。你要不要接受呢?”
“挑战?”叶明珠总算魂归其位了,旋即一声悠长的叹息,“雪艳啊!你没有归定保镖不可以参加比武啊!”
雪艳嫣然一笑,对着李湖风道:“那就,请吧!”又转向叶明珠,“宫主,叫哪个来帮你打?”
“我自己。”
“啊?”这李湖风的待遇居然这么好,全场就他一个可以跟正主儿来个正拼啦!
这会儿,被风少杰和江一枫领走的朝霞和朝露竟也飞一般地回来了,对着叶明珠嘱道:“小姐,好好地打,要不然——就是当年那句话就应了准了。”
“哪句话?”叶明珠奇道。还有两个傻丫头记得的事而她不记得的?
“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朝霞和朝露异口同声,一脸诚挚。
两个丫头话音一落,千年古槐精眸子已扫了过来。那眸中似携冰山而来,冷飕飕地袭向朝霞朝露,两人赶紧闭紧嘴巴不说,早一溜烟又回去自家新主子那儿去了。
第五十二章 十招定输羸
可如今两人要怎么打法?
无论如何,这李湖风也与她叶明珠朝夕相伴了近四百个日子——虽说这千年古槐精总是尽可能地保持两人间的三丈距离,却总是不曾离开身边呀!
除了不爱说话,待人冷淡,但其余的可挑不上半点刺儿来。在苏州一年,三丈范围内不见一个人找她麻烦,虽说是苏州三少的威名为她免了不少麻烦,然这里面自有李湖风的功劳在了。
他的护卫让她在爹娘身边待过了最舒服畅意的一年。
台下黑压压的一片,可鸦雀无声,居然静如午夜。风月宫主虽受了伤,然所有人都保持着好秩序。那胡月和风少杰各自打坐运气调息,无力再管这一团乱。
叶明珠面对着挑战的李湖风,竟然还有闲情逸致抛给胡月一个微笑。甜美至极的微笑,却是实实在在地给了风月宫一棒——名头再响又怎样,也不过尔尔罢了。
即使胡月是老宫主亲生儿子,但风月宫对桃花宫的伤害,却完全没法漠视啊!
收回目光,双眸定在李湖风身上。这个李湖风,长得确实不怎么样,不怪那两丫头称之为牛粪。但她所经历过这么多的爱慕者,眼前这堆牛粪才是让她最可靠的那一个。
“我们十招定输羸。”叶明珠道。
“好。”李湖风答得极快,似生怕叶明珠反悔。只是这李湖风今儿看上去不一样,眸子闪耀,人也精神多了,连声音听上去都变得清润动听起来。
可是这平和的两人怎么看就怎么不象要打擂台的样。雪艳在旁边环顾再三,这才问:“宫主,要开始么?”
不开始都站在这儿做什么,你看我我看你么?
“开始吧!”叶明珠说。
“且慢。”李湖风似有话要说。
叶明珠和雪艳均是一怔。他还有什么要说的?
他还真有要说的。
可不,这向来躲在人后的李湖风,似自知自己表面不似别人风光而藏匿自己的李湖风,此时竟独自一人走到擂台正中。他环视台下一圈,竟似有江山在怀的气魄,令人心颤。叶明珠有些疑虑,想起了那个唱桃花庵的李湖风。
是不是?她一直就看错他了。有那种闲情逸致的人,总会是一个安静单纯的灵魂?
李湖双手一抱拳,字字掷地有声:“在下请天下英雄作主,若我此番比武招亲有幸得赢,当立即与桃花宫主成亲对不对?”
台下人人齐喊,连同那黑压压的风月宫在内:“那是当然。”
“我们都喝了喜酒再走。”
“羸了两人就成亲。”
谁要请上这许多人喝喜酒?叶明珠啼笑皆非。她本是胸有成竹,十招过去,依她所学之武功,就算不能赢从不轻试锋芒的李湖风,但也绝无可能处于下风。那时比武招亲一事,终又是作罢。
但,为何此时心底竟轻轻地而又真切地飘过一丝凉意?
而他比她想象的要性敏,要聪明。他之前探得了她的打算,知她打的好算盘,打完即走,婚事无期拖沓。可如今他当着天下英雄的面这样一说,若输了,她是再也走不了了,铁定只有被他带入洞房的份。
他有备而来。但不知这“备”,准备了多少年?
四年么?
“比武开始!”雪艳宣布。
音落人起,叶明珠已与李湖风交上手。雪艳在旁边忙着数招式:“一、二、三”
叶明珠最是聪慧,深知女子再厉害,然终因天生体质上的差异,外家功夫总是会稍逊男子。然她最会借力用力,四两拨千斤用得最是得心应手。而李湖风似也顾忌伤了叶明珠,也似招招施展稍收劲道。然他招式一过,台下人竟全部叫好。
雪艳旁观者清,早是满腹猜疑,这个李湖风到底是什么来头?这掌式如此邪门而精彩,真是前所未见。如幽谷腾龙,云中架鹤,不可捉摸而又如行云流水般畅然。
叶明珠并不与其硬碰,只以巧而化之。所使招式明明也奇诡无比,却有太极风范。敌快我快,敌慢我慢,并没有半丝为难。五招下来,李湖风迅疾的掌风连她的衣角都没有碰到。
五招过去,李湖风与叶明珠并未分开胜负。旁人也看不出谁将胜出的苗头。
“六、七、八”两人招式来去极快,雪艳一双眼睛不够用了。
到了第九招,李湖风一改掌风,瞬间凌厉非常。叶明珠虽早有防备,也是一惊,慌忙避让。只这眨眼工夫,李湖风忽地往后人闪,竟脱了上衣——台下一片喧哗,这李湖风在如此紧急状态下,竟还有闲心忙里偷闲解衣?
不过,下一瞬,叶明珠的心绪便乱了几分。这千年古槐精的身上,竟也是一身玄衣?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离得她们远远的,没有人注意他里面穿的是什么。
他与风月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