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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汉英烈传-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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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胜、吴广联辔入城,收拾民心,禁止抢掠。又令各处张贴榜文,道明除残去暴,吊民伐罪之意,民心大快,陈县遂定。曹咎谏道:“陈县往南,均是楚地。楚地多勇士,素不服秦治,常合两越之兵衅秦。将军若遣一旅之师,南略九江,沿途安抚百姓,申明兴楚讨秦之意,各处怎不望风倒戈,箪食壶浆而迎。”陈胜从之,令葛婴率军两万,周市、邓宗为副将,吕臣为参军,往取九江。

陈县既定,免不了招贤纳士,网罗人才。陈胜闻上蔡名士蔡赐,素有贤名,颇怀谋略,因秦二世不仁,辞官避乱于陈县乡下,遂使人四访。得之居所,乃登门相请。蔡赐初不欲出,陈胜拜请,与语道:“公若助我,如齐恒公得仲父也。”蔡赐感恩,出山相助,陈胜赐号房君,任为司徒。蔡赐又荐一人:姓周名文表字章,故楚国之名将,年十八岁即任项燕军中望日,后属春申君。楚亡后隐避田间,与蔡赐为莫逆之交,现虽已年过六旬,两臂仍有千斤之力。更兼学识广博,大将之才也。陈胜闻名已久,乃往求之。周文道:“能助天下人击秦,某之幸也。然年纪老迈,常力不从心,诚恐误公大事。”陈胜见其鹤发童颜,气色俱佳,甚奇之,谓其道:“蔡公若比仲父,公便是王子成父也。公若不助我,我必不济事也。”周文遂投之,陈胜视为心腹重将。又有一农夫姓庄名贾,家贫贱,累年无为,愿为陈胜牵马护卫。陈胜见其壮而有力,遂令为御夫,近身护卫。吴广私谓陈胜道:“此人獐目鼠眼,不似忠良之辈,不宜留于身边,免为心患。”陈胜笑道:“人面生于父母,岂能以为度人,公言谬也。”遂不听吴广之言。

这一日,正与文武商议伐秦之事时,又有人报大梁名士张耳、陈余求见。陈胜大喜道:“久闻二士贤明,今若得之,大事必济矣!”遂与左右起身相迎。

张耳,大梁人也,少时为魏公子无忌门客,极有名望,远近咸知。壮年时,张耳犯事,避祸于外黄。外黄一富户有女甚美,却被嫁与一庸夫。其女逃婚,至父门客家以避,父客知张耳之名,因谓此女道:“汝若定要嫁贤夫,非张耳不可当。”此女闻之,遂与夫绝,求嫁张耳。女家以二嫁之故,厚奉金于之,张耳因而得富。遂以其资广交天于豪杰,名势大嘈,可招致千里之客。魏王闻其贤,乃拜为外黄县令。

陈余,亦大梁人,好儒术,曾游赵之苦径,与语者无不称奇,富人公乘氏识其才识,以女妻之。后识张耳,惺惺相惜,以父事之,相与为刎颈之交。

秦灭魏后,恐故旧豪杰生乱,乃悬厚赏缉拿,购求张耳千金,陈余五百金。二人不能容身于魏,遂变改姓名,逃至陈县,充任里门守卒。一日,一官吏因过鞭笞陈余,陈余欲起而反抗。张耳阴蹑其足,使其受笞,陈余遂不敢动。官吏去后,张耳引陈余至桑下而责道:“吾先曾与公言,不可因小事而失大计。汝今受小辱即不忍,欲杀一小吏取祸否?”陈余悟而谢罪,此后不复生事。秦廷下诏求捕二人,二人亦借以门吏之权而令他人行事,数年得安。及陈胜兵至陈县,出榜招贤,二人商量以毕,遂还旧名,来投陈胜。陈胜与左右数闻张耳、陈余贤名,未曾会面,忽闻二人自来,陈胜大喜,引众迎接,携二人之手道:“二公贤名,四方皆晓,今得相助,乃我大楚之福也!”二人顿首谢道:“亡匿之人,寄居于他乡,何敢以贤者自居?今幸见明主,如久旱而得甘露,拨云雾而见青天!”众皆相贺,是日尽欢。正是:虽是贤能皆来投,亡秦亦非首事者,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第三回:陈胜称王诛葛婴 吴广进军战李由

却说陈胜自得陈郡以来,善待民众,甚得人心。陈郡父老,皆有推陈胜为王之意。于是数千民众,齐聚于郡府,高呼“陈胜王”。陈胜闻得外面喧哗,出来观看。见此情景,急与众人道:“陈胜有何德能,怎敢称王号?”民中三老出言道:“将军以身被甲执锐,伐无道、诛暴秦,复立楚之社稷,功宜为王也。”众人亦道:“将军兴仁义之师,救万民于水火之中。海内大众,无不欢颜。论功论德,非将军莫可以称王也!”陈胜道:“事关重大,且容商议。”遂聚文武坐议之。众人皆言可以,唯张耳谏道:“夫秦为无道,破人国家,灭人社稷,绝人后世,罢百姓之力,尽百姓之财,故天下尽背之。将军嗔目张胆,出万死不顾一生之计,为天下除残伐暴,故使天下皆仰目注视。今若始至陈地而自王之,乃是视天下为将军之私也。为将军之计,且勿称王,急引兵而西进,遣人立六国之后为王,自树为党,为秦增敌也。敌多则力分,我众则力强。如此野无交兵,县无守城,可直入关中,除诛暴秦。至时据咸阳以令诸候,而众诸候亡而得立,必服将军之德,如此,则帝业成矣。如独称王于陈,恐失海内之愿,人心散泄也。”陈胜未及出言,一人指张耳道:“张公此言有私矣!”张耳视之,乃谯城人朱房也,现任书记。张耳道:“我何私之有?”朱房道:“张公乃魏之旧臣,天下咸知也。然既投身为大楚之臣,当尽为臣者之道。若只思复国,不思助楚,非人臣之本。”张耳道:“七国之封,历来已久,吾之所谏,不过欲集天下人之力共逐暴秦而已,如何不是人臣之本?”朱房道:“以足下之意,复立战国,将以何约束?”陈余起身朗声道:“大将军以德示于天下,天下安能背于将军?”朱房道:“昔秦恒助宋恒复位,楚成助晋文树国,何其至善,尚难免一战。今陈公既非望族,而六国渊源又深,若得复立,难免不各具异心,彼此观望。此自树强敌,不能禁也。”陈余欲再辩,张耳目视之,遂不复言。朱武亦坐,吴广奏道:“将军托扶苏、项燕之名举事,终非长久之计。秦立千年,根深蒂固,非一日之功可除之。将军为诛秦先驱,当号令天下,共济大事。今已据陈、蕲之地,顺天意,依民心,将军当进位为王,率天下之众,并伐暴秦!”陈胜从之。议论已毕,众人散去。张耳私谓陈余道:“我等初至,难以言服众。吾观陈涉,非明主也,且安之,伺机行事。”后人有诗叹陈胜道:“身非豪门无显贵,不信天命徒执锐。王候将相果有种,到头一场空劳累。”

于是众人选取吉日,于陈县之郊筑建一坛,方圆数里,分布五方:金、木、水、火、土也,各设旌旗仪仗,众文武两边伫立。陈胜登坛,进受冠冕绶玺。称国号为张楚,乃张大其楚之意。以陈县为都,陈胜为张楚王,即陈王也。众文武拜贺以毕,陈王封吴广为大将军,总督军事;蔡赐为上柱国,总理行政:曹咎为大司马,邵骚为大司徒,孔鲋为尚书,武臣为左将军,周文为右将军,又加封出略九江之部将葛婴为前将军,发了文书,令流星快马传递。其余各臣,拟功定爵。宋留为陈县令,整顿兵马,以图伐秦之事。四方反秦之军闻之,皆遣使来贺。时陵县人秦嘉仿陈王故事,与銍城人董緤共举事于东海,其势亦为壮大,秦嘉欲称王。董緤劝道:“秦法甚酷,首事者若为秦败,必见杀至坐族也。公当缓之而行,视陈王利害而定后计,切勿行事在先。”秦嘉乃从之。使人到陈县与张楚结好为盟,愿以陈王为尊。陈王大喜,遣使者以官爵封之。一时间天下亦纷纷效访秦嘉,以陈王为王。自是时,陈王势力愈大。

却说葛婴奉陈胜之令,往南兵发九江。行至新阳,守军守城不降,葛婴起兵攻打,数日拔之。吕臣谓葛婴道:“昔王翦旧部多居于此,根基颇固,恐一时难定。不如且留末将镇守,若敌人有变,我可遣兵弹压,可免生患。”葛婴然之,乃留吕臣驻守新阳,自仍引军东行。一路溯江而下,进兵甚为顺利。大江两岸,本属故楚之地,民心向楚,闻陈王兴楚伐暴,皆争而应之。

不日兵至东城,与楚王后裔襄疆相遇。葛婴当年逃难时,与襄疆一见如故,交情甚厚,后因避乱离散,别有年余。今复得见,大喜与道:“大将军陈涉兴楚伐秦,早欲寻楚王之嗣以立,今若得以见君,其心必喜也。”欲立襄疆为楚王。裨将召平,广陵人氏,为人素来忠厚,因劝道:“此大事也,宜先禀明大将军,切勿轻率。”葛婴道:“吾与大将军至交,知其心思,迎立楚王,本是大将军之意。”遂不待陈胜之命,擅自拥立襄疆为楚王。及陈胜称王陈都,送来文书,内有张楚王字样,葛婴始知陈胜已称王,甚为悔之,遂与召平商议,召平道:“陈王即位,应天顺民,将军宜早斩襄疆,以示谢罪。将军与陈王交厚,量王必赦之。”葛婴见事已至此,只得立斩襄疆,遣使将首级送往陈县谢罪。

却说陈王方进王位,闻得襄疆又立一王,甚是不悦,本欲兴兵问罪,葛婴送襄疆首级至,始觉心宽,欲回书安抚。却有司过胡武,因与葛婴有隙,乃谏陈王道:“葛婴自恃勇力,无上下礼节,常有不臣之心。立襄疆之事,必是葛婴有心与大王争功,故意如此,欲使大王失民心于楚。若不然,迎立楚王,此非俾将可以为之,怎敢不禀大王而擅自行事!今既已背大王,足见其居心,请大王治其罪过。”陈王道:“葛婴随寡人起兵大泽,军功赫赫,虽有过失,却也献冒王之首示罪,怎可降罪?我量其无反我之心。”胡武道:“葛婴因见大王民心所向,量时机未至,故不敢公然与大王为敌。今若纵之,养成势力,必成心腹大患。”陈王闻之有理,乃道:“葛婴勇冠三军,恐难力擒。”胡武道:“臣有一计,除葛婴易如反掌。”陈王问道:“计安出?”胡武道:“大王可先发一诏,赦其罪,居旧职,以安其心。待事稍定,再发一诏,称秦兵来犯,征葛婴回陈都议事。大王设一宴为其接风,橱中多伏刀手,于席间擒之,兵不刃血,可除葛婴。”陈王大喜,遂依其策。

葛婴闻陈王免罪,笑谓诸将道:“我料陈王必不欺我也。”遂心安。过了些时日,又接得第二封书信,称秦三川郡守李由,发兵二十万犯陈都,料非葛将军不可敌也,务必火速归来,助陈王退敌。葛婴不知是计,遂留召平守于东城,自引周市、邓宗并五百轻骑,星夜驰回陈都。有侍者来迎,言陈王自在宴厅为葛婴设酒接风。葛婴闻之,乃赶至宴厅,与周市、邓宗二将,昂然而入。尚未就坐,忽刀斧手四下蜂涌而出,持械往葛婴身上便砍。葛婴措手不及,顿时被乱刀砍为肉泥。周市、邓宗二人惊悚战栗,跪拜于地。陈王转出,扶二将起身道:“葛婴谋反,擅自立王,此事自与汝二人无关。汝二人皆寡人心腹之将,何须惊惧。”乃令赐酒与二位将军压惊。二人惶惶饮尽,拜谢而出。周市谓邓宗道:“葛婴虽然不该自作主张,擅自立王,但既已杀之谢过,罪不当死也。陈王好听馋言,猜忌功臣,吾等身危,当寻机早避之为上。”时吴广、邵骚寻视诸县方归,闻得葛婴被杀,皆嗟叹不已。陈王既诛葛婴,闻其部下言召平力阻葛婴立王之事,赞道:“真忠臣也。”遂封召平为骁骑校尉,以葛婴之军尽属,使攻广陵。是为二世元年九月之事。

内事以毕,陈王设朝商议西进之事。陈王道:“寡人自起兵大泽,已据有楚地,秦主虽才庸,然终遣上将来伐。与其任其为主,不如我先反客。寡人欲举倾国之兵以西进。未知诸众之意。”大司马曹咎出班奏道:“张楚初立,国事尚待大王主划,不宜轻出。大王可遣一上将领兵往取三川。三川地处西进要道,有虎牢关、汜水关之险,若可得之,进则秦门洞开,退可倚为屏障,愿大王早图之。”陈王道:“先生之言是也。何人愿当此重任?”言方毕,班内一人答道:“臣虽不才,愿提一旅之师,取下三川,为大王开西进之门。”陈王视之,乃大将军吴广也,大喜道:“非吴叔不可以当之。”当下降诏,许吴广假为王号,称吴王,引军十万,兵发三川郡。吴广领诏去讫。周市出班奏道:“大王已拥雄兵五十万众,颇具势力,如何只言独取关中。今海内诸地,民众虽有反心,大多为官兵力压,其父老尚在苦难之中,大王何不以兵抚之,以解百姓倒悬之危也。臣乃魏人,素识地理,愿引一军伐魏,除暴安良,以使天下之心尽向于张楚。如此秦势孤矣,举手可灭。”陈王道:“寡人亦有此意。”邓宗亦越班奏道:“臣自随大王,寸功未立,深感不安。今因葛婴谋反,取九江之事已被搁至。臣愿意引一支人马,往南力攻取九江。若大王不弃,当效犬马之劳。”陈王大悦,遂迁邓宗为平南将军,代葛婴之职,仍出略九江;迁周市为征北将军,北伐魏地。二将相视而笑,急引兵而去。

吴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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