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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又从容归去,末了说到:
“去年冬天父亲也故去了。此前他在北京治了一年半的病,又吃到了家里自种的丝瓜。父亲是生意很重的人,前不久我收拾抽屉,发现一个包得严实的纸包,上面有他工工整整写的‘丝瓜籽’三个字。这是去年秋天收集的,是他为今年留的种子。”
依然是止庵式的结尾,这几行文字也实在平淡得很,但是却把全篇中那种陶渊明式的旷达之感伤轻轻拢住。据止庵说,这一段记述原本是实录,只是偏偏“巧得紧”,于是后来干脆删掉。在我看来这似乎有点过分,然而正是这种近乎苛刻的节制,使他的文字始终能够保持很简净很纯粹的厚实。他舍得用减法,或者说他参透了一条“损”之道,所以他的文字之“腴”,真的是腴,即不是夸张,不是煽情,不是甜熟,用他自己的话说,是“反浪漫”,但却依旧网得住人世间那一点微末而深重的情分。
至于止庵说对语言的美“仅仅是限于‘追求’”,也是很实在的话。相识之后,我们常常一起谈文字,喜欢的和不喜欢的,最喜欢的和最不喜欢的。谈的多了,有一阵儿竟至互相不能够看对方的文章,因为觉得离我们共同认定的理想境界都太远,大概能够达到理想的人真的是太少。我以为自己至今不乏向上之心,如今听唱“招隐”,更思清风明月,只是仍旧不能够舍得繁华,逢到一个“损”字,总还缺乏胆识和勇力,因此仅仅对着止庵的“追求”,便已足令我惭愧了。
独特的农民漫画家
? 方 成
城市和农村,人们生活和工作条件不同,特别是在我们中国,城乡间差距比较大,画家总是出在城市。尤其是漫画家。几十年前就不知道有农民漫画家的,只在新中国建立后,河北邱县出现一批农民漫画家,这批画家是陈跛子、李青艾夫妇带出来的。他们俩不仅是漫画家,还是一个漫画家群体的组织者和指导者。这个群体称为“青蛙”漫画组,成员都是白天下地劳动的农民。这个漫画组的出现,在国外漫画界中也成了新闻。他们生在农村,长在农村,画的都是他们身边的事,因此在艺术上充满朴实而纯厚的底韵,生动感人,生活在城市的漫画家是画不出来的。漫画有语言功能,不是一般语言,而是俗称为俏皮的也就是颇为谐趣的说法。在日常生活中,现成的习惯语里多的是讽刺话,表扬、称赞的话直说就成,不须拐着弯说俏皮话,现成的歌颂性俏皮话极少。漫画就常引用现成的讽刺话,如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狗改不了吃屎”、“老虎屁股——摸不得”之类。所以漫画利于讽刺,而不善于表扬、歌颂,漫画家也很难画出有幽默感的这类漫画来。但看这两位农民漫画带头人的作品,就有多幅动人的歌颂性漫画。几十年来,我国农村变化很大,他们身历其境,感触深,就动手以朴实激动的心情画了出来,很感人的。他们俩是一家人,不仅独自创作,也常以“陈与李”署名建立家庭创作互助组。真个是天作之合,在漫画界还是首例呢。这个漫画组的作品集《青蛙漫画》,已由河北教育出版社出版。
谈颓废
? 闫 妮
周作人的颓废观是建立在自然人性论的基础上的,他所言说的颓废在我以为是一种生命的极致,是超越了一切文明与束缚的无遮掩、无伪装、无面具的人性本真状态。
在我们这个民族里,或者说在日常习惯的概念与心理中,“颓废”似乎是一个灰色的字眼,是一个贬词。这与我们的国民性有很大的关系。中国人向来对与生命本体有关的任何东西都加以排斥,似乎只有我们这个民族才最懂得生命的意义,懂得进取以及阳光灿烂的真谛。于是我们的生活就像死水一潭,无波无纹,无颓废的大悲大喜与野性的美。我们感受不到自身的存在,于是失去了真正生命所带来的幸福的光源。
在我以为,颓废是坚守的最后堡垒,是个人真性情的体现方式,至少对我来说是如此。颓废证明我不人云亦云能感觉到生命最本质的缺陷与痛苦的根源。颓废证明我尚有感觉尚有思想尚有独立的意识,能让我感知自身的存在,在生命的释放与隐秘之间呼吸自由的空气。是的,颓废是一种疯狂,它使人丧失理智与秩序,但正因为如此,它是我们得以回归原始人性的一种方式,所谓“高尚的野蛮人”似乎就是如此。它是保持个人精神之自由向现实世界抗拒的最好方式之一,是绝对的、个人的精神空间,是一种感性的释放与欲望。颓废并非颓败,正如疯狂并非堕落一样,颓废是一种状态,真正生命的状态。它是一个人向本真生命回归的一种方式,它代表着真正的美。他不愿走仕途之路,他需要的是精神真正的自由。而颓废本身无一例外,又是生命自由的绝妙状态。相对于充满虚伪与伪道德的现实社会,贾宝玉的颓废与“不进取”正是他寻求生命的最好写照,是他对传统道德约束与压制的最好反抗。他个性的独立,思想的自由奔放的结果自然是他对封建贵族主子生活的看透、厌倦、高度的自我怀疑、自我否定与自我批判,而这又是与鲁迅先生的自省精神相一致的。
贾宝玉的颓废又是与“情”联系在一起的,而这也不过是对他与生俱来的巨大空虚和恐惧的一点弥补,以情之死填空虚与恐惧之海,这未尝不是人生的大境界。宝玉要的是自由而非束缚,他的颓废也是其真性情的表现。而我们所言的颓废境界,正是以自我之“情”抗世界之“不情”。
鲁迅先生说:“绝望之于虚妄,正与希望相同”,在颓废中深思熟虑,暗暗地寻找最后的方向,这与在绝望中寻找希望是一致的。我们需要颓废,尤其这个时代,更是缺少生命力,缺少作为一个人本该有的情感,生命的表达方式。而颓废正是表达自我,宣泄情感,释放生命,与生之青春、青春之生融和的最好方式。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哪里有痛苦,哪里就有拯救。
而“颓废”一词的真正含义在于人的原生态,一种不受任何人为因素破坏完全真性情的状态。它是美的极致。不矫揉,不造作,原生态的美,枯萎的美,真生命的美,颓废的美。因此我称之为“唯美的颓废”。
颓废是与中国人的“中庸”生活方式抗争的一种方式,中国人既无生之欢乐又无生之恐惧,不死不活,造成了整个民族的平庸化,而颓废正是帮你探求生命的最终意义与归宿的一条途径。它是绝对与生命联系在一起的,颓废中有生之欢乐也有死之恐惧,大悲大喜,这才是生命的极致。
想起“反西凉”(外二则)
? 韩 羽
读《世说新语》:“王绪数谗殷荆州于王国宝,殷甚患之,求术于王东亭。曰:‘卿但数诣王绪,往辄屏人,因论它事。如此,则二王之好离矣。’殷从之。国宝见王绪,问曰:‘比与仲堪屏人何所道?’绪云:‘故是常往来,无它所论。’国宝谓绪于己有隐,果情好日疏,谗言以息。”
王东亭的“术”,“似曾相识燕归来”。想起来了,曹操来过这一手。
曹操离间马超、韩遂。轻服匹马独邀韩遂出阵。二人马头相交,曹操且不言战,只把从前旧事说个没完,足有一个时辰,还说罢大笑。马超问韩遂曹操阵前所言何事?韩遂说:没说什么,只是叙了叙旧。果然,马超对韩遂顿生疑心。记得小时看草台班演唱《反西凉》,剧中的曹操被马超赶得割须弃袍抱头鼠窜的狼狈样儿,固然博人开心大笑,惟少了这一传神之笔,无异画龙没有点睛。
看《乌龙院》有感
同一个宋江,在梁山英雄好汉眼中、是众望所归。可在一个小女子阎婆惜眼中,是狗屎不如。看来人的价码有如股票,时涨时跌、猛涨猛跌。
记黄公题《白蛇传》
一九七七年,黄公(苗子)题拙画《白蛇传》:“无情无义无肝胆,要他何用将他斩,一做二不休,休将刀下留。乞怜还乞恕,跟着妖婆去,岂是两情投,无非怕砍头。”
本是小青、白娘子、许仙声腔状貌,一忽悠幻化作另副嘴脸。这嘴脸,酸甜苦辣,难言之矣!按图实难索骥,解人自能妙悟。比《白蛇传》更是好看百倍。
推荐一本好书
? 牧 惠
虽然在广州、北京这样的大城市里生活过几十年,但是,对于农村,我老有一种割不断的感情。那原因,同我的生活经历大有关系:少年时代生活的小镇本身就是半农村,抗战时期我曾有一年多时间在农村里度过。解放战争时期将近两年的武工队生涯更使我在那里找到自己的“契娘”和战友。建国后,当区干部固然天天同农民打交道,后来逐级上调一直到省里,我的工作时间仍有三分之一到一半在农村。此外,我还到阳江海陵岛当了好几个月的下放干部,同农民一起填海、耕作。调到北京后,搞过两期“四清”,呆过八年干校,都住在老乡家里。相对来说,虽然住在城市,对于工厂、工人,我却非常生疏。这使我养成了一种对有关农村题材的作品感兴趣的习惯。贵州的朋友给我寄来一本潘年英写的《扶贫手记》,在信中说我肯定会感兴趣。他没有说错,诉封后我就一口气读完它,而且一读再读,在电话里向朋友谈这本书。我感到,这本由一位亲身参加一年扶贫工作的人类学者写出来的手记,确实是一本值得一读的好书。对于那些在领导岗位工作的干部来说,更是如此。前呼后拥的接送、事先准备好的汇报和典型,“睡在四个轮子之上的走马观花”……在他们同农民和农村之间造成了一层层难以突破的隔膜,使他们未必真正了解今天中国的农村和农民。这位人类学者想到的问题,对他们也许十分生疏。
对于我来说,这本书特别使我一新耳目的是对什么是真正的“贫困”的有关论述。在我的观念里,“贫困”无非是每人平均年收入低于多少元这样一个概念。其实这种单纯经济学意义上的统计不能真实地把握贫困的实质。作者举出不止一个例子说明,富裕与否是一个包括自然环境、住房条件、人际关系诸多方面的综合指标。在月亮山区计划乡,一九九二年人均纯收入只有五十二元,确实十分贫困。然而,这里却有着世界上最清洁的空气和水,人们在沿袭下来的古老文化系统里歌舞欢爱,享受一种格外自在和自由的人生,人们普遍地善,生命长寿(一九九二年普查,月亮山区有二十五个百岁老人)。这应当说是一种“富有”。
如此这般地谈“贫困”与“富有”,并不是一个纯学术的问题,当然更不是说就得让它如此贫穷下去。“贫”固然应当“扶”;但是,这种“扶”首先不应破坏人家原先的“富有”。因此,应当“确立文化平等的观念,即不应先入为主地片面看待异文化,然后对所欲改造的异文化做科学的调查和研究,以便从中找到最佳的契合点”。如果“贸然采取一厢情愿的输入方式”,来一个“改造你‘没商量’式的硬投资和强输入”,那结果只能是适得其反,越扶越贫。国家花了一百○八万元“扶”一个只有两百余户两千多人的小小瑶山乡,几年之后,瑶山却贫困依旧,生活依旧。支援的山羊由于不会精心管理饲养宰吃了,调进上万斤洋芋种吃掉了,一大卡车桑树苗干枯死了,养蚕业当然也完了,国家投资修的蓄水池因连续三人淹死被认为不吉祥而废弃了。不仅如此,花几百万修建公路的结果,是原有森林被砍伐而露出石山。这样的例子,书里举出不止一个。此外,对所谓“无工不富”的片面理解,也导致农民干了一些不符合经济核算的亏本买卖,导致生态环境的严重破坏,等等。
这番道理,何止适用个别偏僻的穷山村?其实也是我们如何改变“一穷二白”面貌必须考虑的问题。贫困地区之所以继续贫困甚至进一步贫困,政府决策不当是一条重要的原因。我没有机会到深山野林的少数民族地区作过调查,但听到过一些类似对大瑶山的“扶贫”以失败告终的故事。这些故事的讲述者,往往也是光指责甚至嘲笑被扶贫对象的落后难扶,却根本没有对自己无知的自我批评,更不是站在文化平等的角度来看待发生的问题。这种观念不改变,老是这样一厢情愿地“扶”下去,结果不是适得其反就是幸事了。
这种决策不当,受害者不仅仅限于贫困地区。大跃进、“文革”的决策错误造成的灾难是全国性的。追根求源,这种失误也难脱离对什么叫“贫困”和“富有”有未必正确的理解,并用这种自以为正确的理解强加于人的恶果。一九八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