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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_隋书-第1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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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年,朝于东都,礼赐益厚。是岁,疾终,上为之废朝三日,立其子咄吉世,是为始毕可汗。表请尚公主,诏从其俗。十一年,来朝于东都。其年,车驾避暑汾阳宫,八月,始毕率其种落入寇,围帝于雁门。诏诸郡发兵赴行在所,援军方至,始毕引去。由是朝贡遂绝。明年,复寇马邑,唐公以兵击走之。隋末乱离,中国人归之者无数,遂大强盛,势陵中夏。迎萧皇后,置于定襄。薛举、窦建德、王世充、刘武周、梁师都、李轨、高开道之徒,虽僭尊号,皆北面称臣,受其可汗之号。使者往来,相望于道也。

  ○西突厥

  西突厥者,木杆可汗之子大逻便也。与沙钵略有隙,因分为二,渐以强盛。东拒都斤,西越金山,龟兹、铁勒、伊吾及西域诸胡悉附之。大逻便为处罗侯所执,其国立鞅素特勤之子,是为泥利可汗。卒,子达漫立,号泥撅处罗可汗。其母向氏,本中国人,生达漫而泥利卒,向氏又嫁其弟婆实特勤。开皇末,婆实共向氏入朝,遇达头乱,遂留京师,每舍之鸿胪寺。处罗可汗居无恆处,然多在乌孙故地。复立二小可汗,分统所部。一在石国北,以制诸胡国。一居龟兹北,其地名应娑。官有俟发、阎洪达,以评议国事,自余与东国同。每五月八日,相聚祭神,岁遣重臣向其先世所居之窟致祭焉。

  当大业初,处罗可汗抚御无道,其国多叛,与铁勒屡相攻,大为铁勒所败。时黄门侍郎裴矩在敦煌引致西域,闻国乱,复知处罗思其母氏,因奏之。炀帝遣司朝谒者崔君肃赍书慰谕之。处罗甚踞,受诏不肯起。君肃谓处罗曰:「突厥本一国也,中分为二,自相仇敌。每岁交兵,积数十年而莫能相灭者,明知启民与处罗国其势敌耳。今启民举其部落,兵且百万,入臣天子,甚有丹诚者,何也?但以切恨可汗而不能独制,故卑事天子以借汉兵,连二大国,欲灭可汗耳。百官兆庶咸请许之,天子弗违,师出有日矣。顾可汗母向氏,本中国人,归在京师,处于宾馆。闻天子之诏,惧可汗之灭,旦夕守阙,哭泣悲哀。是以天子怜焉,为其辍策。向夫人又匍匐谢罪,因请发使以召可汗,令入内属,乞加恩礼,同于启民。天子从之,故遣使到此。可汗若称籓拜诏,国乃永安,而母得延寿;不然者,则向夫人为诳天子,必当取戮而传首虏庭。发大隋之兵,资北蕃之众,左提右挈,以击可汗,死亡则无日矣。奈何惜两拜之礼,剿慈母之命,吝一句称臣,丧匈奴国也!」处罗闻之,矍然而起,流涕再拜,跪受诏书。君肃又说处罗曰:「启民内附,先帝嘉之,赏赐极厚,故致兵强国富。今可汗后附,与之争宠,须深结于天子,自表至诚。既以道远,未得朝觐,宜立一功,以明臣节。」处罗曰:「如何?」君肃曰:「吐谷浑者,启民少子莫贺咄设之母家也。今天子又以义成公主妻于启民,启民畏天子之威而与之绝。吐谷浑亦因憾汉故,职贡不修。可汗若请诛之,天子必许。汉击其内,可汗攻其外,破之必矣。然后身自入朝,道路无阻,因见老母,不亦可乎?」处罗大喜,遂遣使朝贡。

  帝将西狩,六年,遣侍御史韦节召处罗,今与车驾会于大斗拔谷。其国人不从,处罗谢使者,辞以他故。帝大怒,无如之何。适会其酋长射匮遣使来求婚,裴矩因奏曰:「处罗不朝,恃强大耳。臣请以计弱之,分裂其国,即易制也。射匮者,都六之子,达头之孙,世为可汗,君临西面。今闻其失职,附隶于处罗,故遣使来,以结援耳。愿厚礼其使,拜为大可汗,则突厥势分,两从我矣。」帝曰:「公言是也。」因遣裴矩朝夕至馆,微讽谕之。帝于仁风殿召其使者,言处罗不顺之意,称射匮有好心,吾将立为大可汗,令发兵诛处罗,然后当为婚也。帝取桃竹白羽箭一枝以赐射匮,因谓之曰:「此事宜速,使疾如箭也。」使者返,路经处罗,处罗爱箭,将留之,使者谲而得免。射匮闻而大喜,兴兵袭处罗,处罗大败,弃妻子,将左右数千骑东走。在路又被劫掠,遁于高昌东,保时罗漫山。高昌王麹伯雅上状,帝遣裴矩将向氏亲要左右,驰至玉门关晋昌城。矩遣向氏使诣处罗所,论朝廷弘养之义,丁宁晓谕之,遂入朝,然每有怏怏之色。以七年冬,处罗朝于临朔宫,帝享之。处罗稽首谢曰:「臣总西面诸蕃,不得早来朝拜,今参见迟晚,罪责极深,臣心里悚惧,不能道尽。」帝曰:「往者与突厥相侵扰,不得安居。今四海既清,与一家无异,朕皆欲存养,使遂性灵。譬如天上止有一个日照临,莫不宁帖;若有两个三个日,万物何以得安?比者亦知处罗总摄事繁,不得早来相见。今日见处罗,怀抱豁然欢喜,处罗亦当豁然,不烦在意。」明年元会,处罗上寿曰:「自天以下,地以上,日月所照,唯有圣人可汗。今是大日,愿圣人可汗千岁万岁常如今日也。」诏留其累弱万余口,令其弟达度关牧畜会宁郡。处罗从征高丽,赐号为曷萨那可汗,赏赐甚厚。十年正月,以信义公主嫁焉,赐锦彩袍千具,彩万匹。帝将复其故地,以辽东之役,故未遑也。每从巡幸。江都之乱,随化及至河北。化及将败,奔归京师,为北蕃突厥所害。

  ○铁勒

  铁勒之先,匈奴之苗裔也,种类最多。自西海之东,依据山谷,往往不绝。独洛河北有仆骨、同罗、韦纥、拔也古、覆罗并号俟斤,蒙陈、吐如纥、斯结、浑、斛薛等诸姓,胜兵可二万。伊吾以西,焉耆之北,傍白山,则有契弊、薄落职、乙咥、苏婆、那曷、乌讠雚、纥骨、也咥、于尼讠雚等,胜兵可二万。金山西南,有薛延陀、咥勒兒、十槃、达契等,一万余兵。康国北,傍阿得水,则有诃咥、曷昚、拨忽、比干、具海、曷比悉、何嵯苏、拔也未渴达等,有三万许兵。得嶷海东西,有苏路羯、三索咽、蔑促、隆忽等诸姓,八千余。拂菻东则有恩屈、阿兰、北褥九离、伏嗢昏等,近二万人。北海南则都波等。虽姓氏各别,总谓为铁勒。并无君长,分属东、西两突厥。居无恆所,随水草流移。人性凶忍,善于骑射,贪婪尤甚,以寇抄为生。近西边者,颇为艺植,多牛羊而少马。自突厥有国,东西征讨,皆资其用,以制北荒。

  开皇末,晋王广北征,纳启民,大破步迦可汗,铁勒于是分散。大业元年,突厥处罗可汗击铁勒诸部,厚税敛其物,又猜忌薛延陀等,恐为变,遂集其魁帅数百人尽诛之。由是一时反叛,拒处罗,遂立俟利发俟斤契弊歌楞为易勿真莫何可汗,居贪汗山。复立薛延陀内俟斤字也咥为小可汗。处罗可汗既败,莫何可汗始大。莫何勇毅绝伦,甚得众心,为邻国所惮,伊吾、高昌、焉耆诸国悉附之。

  其俗大抵与突厥同,唯丈夫婚毕,便就妻家,待产乳男女,然后归舍,死者埋殡之,此其异也。大业三年,遣使贡方物,自是不绝云。

  ○奚

  奚本曰库莫奚,东部胡之种也。为慕容氏所破,遗落者窜匿松、漠之间。其俗甚为不洁,而善射猎,好为寇钞。初臣于突厥,后稍强盛,分为五部:一曰辱纥王,二曰莫贺弗,三曰契个,四曰木昆,五曰室得。每部俟斤一人为其帅。随逐水草,颇同突厥。有阿会氏,五部中为盛,诸部皆归之。每与契丹相攻击,虏获财畜,因而得赏。死者以苇薄裹尸,悬之树上。自突厥称籓之后,亦遣使入朝,或通或绝,最为无信。大业时,岁遣使贡方物。

  契丹室韦

  契丹之先,与库莫奚异种而同类,并为慕容氏所破,俱窜于松、漠之间。其后稍大,居黄龙之北数百里。其俗颇与靺鞨同。好为寇盗。父母死而悲哭者,以为不壮。但以其尸置于山树之上,经三年之后,乃收其骨而焚之。因酹而祝曰:「冬月时,向阳食。若我射猎时,使我多得猪鹿。」其无礼顽嚚,于诸夷最甚。当后魏时,为高丽所侵,部落万余口求内附,止于白貔河。其后为突厥所逼,又以万家寄于高丽。开皇四年,率诸莫贺弗来谒。五年,悉其众款塞,高祖纳之,听居其故地。六年,其诸部相攻击,久不止,又与突厥相侵,高祖使使责让之。其国遣使诣阙,顿颡谢罪。其后契丹别部出伏等背高丽,率众内附。高祖纳之,安置于渴奚那颉之北。开皇末,其别部四千余家背突厥来降。上方与突厥和好,重失远人之心,悉令给粮还本,敕突厥抚纳之。固辞不去。部落渐众,遂北徙逐水草,当辽西正北二百里,依托纥臣水而居。东西亘五百里,南北三百里,分为十部。兵多者三千,少者千余,逐寒暑,随水草畜牧。有征伐,则酋帅相与议之,兴兵动众合符契。突厥沙钵略可汗遣吐屯潘垤统之。

  室韦,契丹之类也。其南者为契丹,在北者号室韦,分为五部,不相总一,所谓南室韦、北室韦、钵室韦、深末怛室韦、大室韦。并无君长,人民贫弱,突厥常以三吐屯总领之。

  南室韦在契丹北三千里,土地卑湿,至夏则移向西北贷勃、欠对二山,多草木,饶禽兽,又多蚊蚋,人皆巢居,以避其患。渐分为二十五部,每部有余莫弗瞒咄,犹酋长也。死则子弟代立,嗣绝则择贤豪而立之。其俗丈夫皆被发,妇人盘发,衣服与契丹同。乘牛车,籧篨为屋,如突厥氈车之状。渡水则束薪为伐,或以皮为舟者。马则织草为鞯,结绳为辔。寝则屈为屋,以籧篨覆上,移则载行。以猪皮为席,编木为藉。妇女皆抱膝而坐。气候多寒,田收甚薄,无羊,少马,多猪牛。造酒食啖,与靺鞨同俗。婚嫁之法,二家相许,婿辄盗妇将去,然后送牛马为娉,更将归家。待有娠,乃相随还舍。妇人不再嫁,以为死人之妻难以共居。部落共为大棚,人死则置尸其上。居丧三年,年唯四哭。其国无铁,取给于高丽。多貂。

  南室韦北行十一日至北室韦,分为九部落,绕吐纥山而居。其部落渠帅号乞引莫贺咄,每部有莫何弗三人以贰之。气候最寒,雪深没马。冬则入山,居土穴中,牛畜多冻死。饶麞鹿,射猎为务,食肉衣皮。凿冰,没水中而网射鱼鳖。地多积雪,惧陷坑阱,骑木而行。俗皆捕貂为业,冠以狐狢,衣以鱼皮。

  又北行千里,至钵室韦,依胡布山而住,人众多北室韦,不知为几部落。用桦皮盖屋,其余同北室韦。

  从钵室韦西南四日行,至深末怛室韦,因水为号也。冬月穴居,以避太阴之气。

  又西北数千里,至大室韦,径路险阻,语言不通。尤多貂及青鼠。

  北室韦时遣使贡献,余无至者。

  史臣曰:四夷之为中国患也久矣,北狄尤甚焉。种落实繁,迭雄边塞,年代遐邈,非一时也。五帝之世,则有獯粥焉;其在三代,则猃狁焉;逮乎两汉,则匈奴焉;当涂、典午,则乌丸、鲜卑焉;后魏及周,则蠕蠕、突厥焉。此其酋豪,相继互为君长者也。皆以畜牧为业,侵钞为资,倏来忽往,云飞鸟集。智谋之士,议和亲于庙堂之上,折冲之臣,论奋击于塞垣之下。然事无恆规,权无定势,亲疏因其强弱,服叛在其盛衰。衰则款塞顿颡,盛则弯弓寇掠,屈申异态,强弱相反。正朔所不及,冠带所不加,唯利是视,不顾盟誓。至于莫相救让,骄黠凭陵,和亲约结之谋,行师用兵之事,前史论之备矣,故不详而究焉。及蠕蠕衰微,突厥始大,至于木杆,遂雄朔野。东极东胡旧境,西尽乌孙之地,弯弓数十万,列处于代阴,南向以临周、齐。二国莫之能抗,争请盟好,求结和亲。乃与周合从,终亡齐国。高祖迁鼎,厥徒孔炽,负其众力,将蹈秦郊。内自相图,遂以乖乱,达头可汗远遁,启民愿保塞下。于是推亡固存,返其旧地,助讨余烬,部众遂强。卒于仁寿,不侵不叛,暨乎始毕,未亏臣礼。炀帝抚之非道,始有雁门之围。俄属群盗并兴,于此浸以雄盛,豪杰虽建名号,莫不请好息民。于是分置官司,总统中国,子女玉帛,相继于道,使者之车,往来结辙。自古蕃夷骄僭,未有若斯之甚也。及圣哲膺期,扫除氛昆,暗于时变,犹怀旅拒,率其群丑,屡隳亭鄣,残毁我云、代,摇荡我太原,肆掠于泾阳,饮马于渭汭。圣上奇谋潜运,神机密动,遂使百世不羁之虏一举而灭,瀚海龙庭之地,画为九州,幽都穷发之民,隶于编户,实帝皇所不及,书契所未闻。由此言之,虽天道有盛衰,亦人事之工拙也。加以为而弗恃,有而弗居,类天地之含容,同阴阳之化育,斯乃大道之行也,固无得而称焉。

 





隋书卷八十五  列传第五十

  夫肖形天地,人称最灵,以其知父子之道,识君臣之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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