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鹫津的激战,到此后今川义元驻扎桶狭间,甚至老天爷赏赐狂风暴雨,这一切都是信长的预谋,似乎今川义元从离开沓挂城开始,就踏入了这个精心策划的大陷阱中。
其实查看信长在此前此后进攻美浓的战术运用就可得出截然不同的结论,英雄都是逐渐成长起来的,时年才二十七岁的信长,坚韧、勇敢,却并不具备超乎常人的智谋和缜密的思想。桶狭间合战中许多细节记载的歧点和疑点也很多,信长的取胜,或许真是上天保佑,诸事凑巧,而非纯粹人谋。
首先,今川大军逼来,织田军中战、降主张不一,信长对此也矛盾重重,数日不能拿出决策,他虽然倾向于抗战,却根本没有组织有效的防御体系。“运数终时,智慧之镜也蒙灰尘”,应该是他当时接近绝望的心理写照吧。
今川军进攻大高附近的两座砦子,佐久间盛重出砦迎击,织田玄蕃和饭尾父子却闭砦固守。两砦相距不到一公里,却采取截然不同的应对之策,正说明织田家当时甚至没有统一的指挥,上下自行其事,乱成一团。
五月十九日凌晨,信长突然从被窝里跳出来,直奔热田神社,应该是下定了与今川义元作战到底的决心。当然,以手下区区三四千兵马,还要分出不少来防备北方的美浓斋藤氏,不采取奇袭的策略是根本没有成功可能的。只是直到当日中午,义元才行至田乐狭间,信长是没道理事先知晓的。
据今人实地考证,信长并没有去过热田神社,而只是来到过热田分社上知我麻神社(在今名古屋市热田区)附近,此时陆续集结到他身边的,应该不过区区千人。他在此地向南方眺望,看到起自大高城附近的激战硝烟,于是匆匆南下增援。所有可信度较高的史料中,都没有他在热田神社祈愿得吉的记载。
信长到达善照寺砦后,听取了有关前线战况的汇报——此为当日十时,同样也在十时左右,丸根、鹫津两砦先后陷落。此后,信长并没有转向东北,绕路东南,直袭义元本阵,因为他当时应该并不清楚义元本阵究竟在哪里(派遣当地父老阻碍义元前进的猜测,太也无稽了,义元真的会在彼处停留,也只是一个巧合而已),而是南下中岛砦,然后向东。当日正逢满潮,沿海道路难以通过,今川军趁此时对丸根等砦发动进攻,也正是认定织田增援部队难以快速到达。
信长折而向东,是希望绕过潮水,继续南下救援丸根等砦呢,还是想趁此机会绕过今川军先锋,寻找主力决战的机会呢?恐怕连信长本人,也在犹豫中难以判断自己真实的行军意图。但结果是,织田前军佐佐隼人正胜通的部队在山地遭遇到义元本队的前卫,率先吹响了战斗的号角。
此时,集结丹下、善照寺、中岛等砦兵马,织田军应该超过了两千,而今川本队也只有五千之数。义元扎营桶狭间,意外地没有采取常见的守势,各军团团保护主将,反而呈西北、东南方向一字展开,几乎与道路平行。这一方面是地势狭窄的缘故,另方面也说明义元临战指挥经验不足。如果太原雪斋在此,定然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可惜智勇双全的雪斋和尚已于数年前去世了。
佐佐队不过三百人,所遇敌军应该近千,经过激战,佐佐隼人正等五十余著名武士战死——据记载,隼人正的行动并非出自信长命令,很可能是在了解主将自杀性突进的意图后,故意为全军做出光荣战死的榜样吧。
得知隼人正战死的消息,织田军更为绝望,但士气不降反升,意图背水一战。相反的,义元得到消息,更为轻视敌军,笑道:“便天魔鬼神前来,又能如何?!”丝毫不作防备。《信长公记》中说,隼人正战死时,信长还在善照寺砦没有动身,闻讯南下中岛砦,有家老拉住他的马辔谏阻,信长喝道:“今川军昨晚运粮前往大高,而今又已作战半日,定然十分疲惫,我军以逸待劳,获胜可期!”从这段记载来看,似乎信长初始的目的地乃是大高城,而非桶狭间。
或许就是在这个时候,信长得到了有关义元在桶狭间扎营布防的情报,机运之神似乎在眼前一晃而过。能够准确抓住战机,确实是信长的过人之处,他立刻挥师东进,冲向桶狭间。然而奇怪的是,中岛砦距离鹫津砦仅有二公里,距离桶狭间却有五公里之遥,织田军在朝比奈泰朝的鼻子底下移动,侧翼竟然没有遭到攻击。或许是今川军先锋刚取得局部战场的胜利,归砦休整,麻痹大意所致吧。
荒子城的前田军、佐佐隼人残部,陆续与信长军合流,午后一时,信长在义元本队前卫正面展开,准备发动决死的突击。正在此时,风雨大作,信长乘风突进,敌军立刻崩溃。
前卫崩溃,义元主力受到影响,士气低落,乃与不过自己半数的织田军杀得难解难分。义元舍弃乘轿,在旗本的保护下骑马后撤,却因下雨道路泥泞而行动迟缓。再加上今川军呈一字排开,无法集结有生力量阻遏信长突进,义元遂被追上,枉然丢了性命。
这场暴风雨似乎真是天意,因为它是突如其来的,持续时间也不过十分钟左右。数日来烈日当空,毫无降雨迹象,否则义元应该不会驻军狭窄之处吧。然而夏季雷雨本就毫无征兆,倏来倏去,降雨虽在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
清洲会盟
桶狭间合战,织田军取得了意想不到的胜利。今川方山田新右卫门、松井五八郎等勇士在义元死后,自杀性突入敌阵,给织田军很大打击,可惜已经无法扭转战局了。不肯及时逃走,要为主公复仇的这些勇士们全都战死。前此河内豪族服部左京助友定在义元的联络下,率兵船驶入伊势湾,夹击大高城,闻讯也匆忙退去。一天乌云尽散,尾张国回归太平。
此役杀死今川士卒约三千人。信长检视过首级后,将义元尸体和遗物交人带回骏府,然后在热田以南地区立义元塚,供奉千部佛经来祭祀。义元的佩刀左文字,也从此挂在了信长的腰间。此后,他马不停蹄,很快就收复了鸣海、大高、沓挂等城,将尾张中南部从今川氏的统治下争夺过来。稍微喘过一口气后,又攻入三河国,攻克伊保、举母等城,作为前线堡垒,防备今川军卷土重来。
可惜今川方已经没有这种实力了。败兵逃散的过程中,松平元康进入老家三河冈崎,就留在这里不走了。三河武士们很快就集结在幼主身边,不但奋勇抵抗信长的侵攻部队,甚至屡屡深入敌境,骚扰尾张的沓挂等城——从这方面来看,年轻时的元康,颇有乃祖松平清康之风骨。元康还致意骏河:“若欲为义元公复仇,请仍旧让我担任先锋之职。”
但义元的首级被送回骏河后,其母寿桂尼立孙子今川氏真继位,花全部精力来收拾残局,稳定内部,暂时无力也无意东进复仇。松平元康请战不得,又遭受到来自尾张方面越来越强大的压力,开始对今川氏放弃希望了。就在这种情况下,织田的使者突然来到冈崎,提出停战结盟的请求。
织田大,松平小,以大就小,元康不能不识抬举。在仔细权衡过利弊后,他终于同意亲自前往与信长结盟。1562年元月,元康来到清洲,高傲的信长对待这个儿时玩伴非常友好,双方签订了完全公平的盟约。这都因为信长知道一口吞不下三河,更吞不下远江和骏河,不如利用松平家来保障自己侧翼,就可以全力向北,对抗美浓的斋藤氏。
不久以后,松平元康正式和今川家决裂,放弃了义元赏赐的“元”字,并且改姓,称德川家康。织田和德川的盟约,一直维持到信长死去,前后达二十年之久。
桶狭间之战,似乎是织田信长辉煌人生的开始,上天开始眷顾这个乱世中与众不同的年轻人。就在桶狭间战后的次年五月,也即清洲会盟的前一年(1561年),斋藤义龙也去世了。道三看错了他这个儿子,不但没有把马系在女婿信长的门口,反而成为信长担忧恐惧的北方强敌。义元死了,然后是义龙,两位东日本鼎鼎大名的诸侯,都同样留下一个不成器的继承人。骏河今川氏真沉迷于诗歌之中,不理国事,美浓斋藤龙兴就更是糟糕,原本被道三父子压制住的美浓各地豪族纷起异心,骚动起来。美浓和骏河不同,与尾张直接接壤,两国许多豪族间都有着千丝万缕割不断的联系,道三和信长和睦的时代,更曾经并肩作战过。信长就利用这一契机,开始从内部分化瓦解斋藤家。
义龙死去的当月,织田信长就发兵北进,在森部与美浓大将长井甲斐守利房、日比野下野守清实等交战,攻克了木曾川西岸的墨俣地方。不久以后,在此地筑城,作为侵攻美浓的桥头堡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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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06…10…275:15:32)
美浓国南方土地肥沃,属于连接尾张的浓尾平原,北部则多高山丘陵,逐渐向北延伸,形成飞驒高地。战国中期,这里由斋藤氏统治,主城在长良川中游南岸的稻叶山——稻叶山城是著名的难攻不落的坚城。
斋藤氏的统治结构,属于成长中的战国大名体系,许多势力强大的地方豪族,比如不破、稻叶、氏家等,并没有被彻底灭亡,而只是臣服于斋藤氏,本身依旧保有相当大的独立性,对这些豪族的拉拢和策反,就成为织田信长能否夺取美浓国的关键所在。无论道三时代,还是义龙时代,这些豪族迫于来自稻叶山的强大军事压力和政治影响力,都不敢有丝毫背离的念头,但斋藤龙兴上台后,形势却突然改变。对信长本人来说,这种态势也是显而易见的:义龙时代,他屡次北伐美浓,每每铩羽而归,但到龙兴时代,虽不能说势如破竹,却也赢得了不少的军事胜利——稻叶山荣光不再,斋藤氏气数将尽,并非自欺欺人的妄语。
就在这种情况下,永禄七年(1564年)前后,发生了竹中重治奇袭稻叶山城的恶性事件。
攻取稻叶山
竹中半兵卫重治,是美浓菩提山城主,在诸多大大小小的豪族中,属于几乎可忽略不计的小势力,但他和鼎鼎大名“西美浓三人众”之一的安藤氏结为姻亲,娶了安藤氏当主守就的女儿为妻,找到了强大的靠山。
斋藤龙兴暗弱无能,对麾下豪族的控制力逐日减弱,他的应对之策非常简单,抓住安藤守就的错处将其囚禁,希望杀鸡儆猴,恢复自己的威信。得知岳父被囚以后,竹中重治秘密潜入稻叶山,四处放火,引起骚动,然后趁乱救人。龙兴仓促间不及追查,竟然放弃了这座世代本城,逃往鹑饲。
因此事件,后世将重治吹捧为百年难遇的智将、天才军师,但其实事件本身只暴露出斋藤龙兴的政治力和控制力低下,以及美浓豪族的离心离德而已。在救出安藤守就以后,竹中重治回归菩提山,一方面联络周边豪族,防备龙兴大兴问罪之师,一方面上书请罪,隐居求存。如果此时龙兴以雷霆万钧之势攻击并灭亡竹中氏,震慑安藤氏,大概威望会有所回升吧,但这家伙得以回归本城稻叶山,就已经心满意足了,竟然没有及时惩罚竹中、安藤等人。
尾张方面,织田信长以墨俣为前进据点,多次亲自领兵侵入美浓。1561年六月,他更杀至稻叶山城下,放火烧毁了城下民居,但旋即遭到痛击,被迫退兵。第二年(1562年),犬山城主织田信清连结斋藤龙兴掀起反旗,使形势一度有所逆转。
织田十郎左卫门信清是织田信秀二弟信康之子,是信长的堂兄弟,镇守与斋藤氏势力接壤的重镇犬山,同时,织田信安、信贤势力依旧存在的时代,犬山也是南北夹击岩仓的重要根据地。信秀死后,信清也加入到对信长不满的家臣行列中,为了拉拢他,信长把自己的妹妹嫁给信清,但这并未能弥合两人间的裂隙。信清的谋叛,使信长大为恐慌,因为地处木曾川南岸的犬山城本是尾张东北部的门户,如今却变成斋藤军可以随意进出的桥头堡,通过此城,可直接威胁到织田领的腹地。于是当年六月,信长统领大军讨伐信清,进攻犬山的支城小口城。
小口城位于犬山西南约五公里处,又名于久地城,是拥有二重壕沟的坚固堡垒。在尝试调略守将中岛丰后守失败后,信长军展开强攻,虽然一度突破城壁,杀入城中,但因为损失过大,未能最终取胜就被迫撤兵了。
对应如此险峻的形势,第二年(1563年)二月,信长突然决定在二之宫山上筑城,随即把本城由清洲迁移到此处。清洲从织田广信时代起就是尾张国的中心,交通发达,商业繁荣,突然听到迁徙的命令,居民乱作一团,不满之声此起彼伏。但信长这一行动,是有着积极的战略意图的,二之宫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