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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持同印度的友好关系是苏联对发展中国家的政策的中心环节。苏联同中国的竞争和对中国恶感的增长,无疑地促使它站到印度一边。此外,中印和中苏边界问题也有类似的地方。这也很清楚地是决定俄国态度的另一个重要因素。赫鲁晓夫在布加勒斯特的讲话含蓄地提到这点。他说,“苏联也有边境问题,但它对之采取了负责的态度。”赫鲁晓夫提到的虽然只是伊朗的边界,但他明白还有更大得多的边界问题,需要同中国解决。三年前,周恩来就曾想同他讨论这个问题。
中俄边界是帝俄扩张领土和十九世纪的中国衰弱的产物。十九世纪中叶,俄国恢复了它在二百年前就已开始执行的向东扩张领土的政策,并吞了中国在黑龙江以北及其支流乌苏里江以东的所有领土,缩小了中华帝国的版图,割断了中国同日本海的联系。与此同时,俄国还从中亚细亚方面对中国进行蚕食,侵略中国土耳其斯坦(新疆)。在爱珲条约(一八五八年)和北京条约(一八六O年)中,中国承认丧失这几大片土地。一九一一年中华民国成立后,中国的民族主义者开始要求废除在多难之秋强加给中国的不平等条约,收复它以前的边疆。
在革命初期,莫斯科洋溢着反映其革命纯洁性的天真烂漫的激情。布尔什维克党人当时有一种冲动,就是要把沙皇遗留给他们的不义之物清除干净。一九一七年,代理人民外交委员列·米·加拉罕(L。M。Karakhan)宣布苏维埃政府废除沙皇政府同中国缔结的一切不平等条约。一九二O年的加拉罕宣言对上述声明又予以确认:
“苏维埃联邦共和国政府宣布,以前俄国历届政府同中国订立的一切条约全部无效,放弃以前夺取中国的一切领土和中国境内的一切俄国租界,并将沙皇政府和俄国资产阶级残暴地从中国夺取的一切,都无偿地永久地归还中国。”
即使在当时,有的俄国人对他们的东部领地就持有不同看法。列宁说过,“要知道海参崴距离我们虽远,毕竟是咱们的城市。” ' 译者注:列宁是在一九二二年十一月二十日在莫斯科苏维埃全会上谈到苏维埃共和国击退了日本帝国主义和白匪并收复海参崴时讲这句话的:“你们大家都很清楚,我们付出了多少代价才取得了今天的成就;你们大家都知道,内战拖了多么久,消耗了多少力量。现在海参崴的收复向我们大家表明(要知道海参崴距离我们虽远,毕竟是咱们的城市),(鼓掌多时)我们是众望所归,大家希望我们胜利。这里和那里都是俄罗斯苏维埃联邦社会主义共和国。这种众望把我们从内战时的敌人手中拯救出来,也把我们从进攻我们的国外敌人手中拯救出来。这里我指的是日本。”(《列宁全集》中文版第33卷,第395页) ' 此后不久,苏联就采取了这种观点:不管是不是不平等条约,中俄边界不能改变。他们以后又把加拉罕宣言曲解为只不过是作为谈判基础的基本纲要,而不是苏联政府拟采取的具体步骤的清单。
中国的民族主义者(以及国民党人)继续主张加拉罕宣言上怎么说的就应该怎么做。一九四九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也继承了旧日的争端和长期以来收复失地的要求。然而中国共产党人对中苏边界问题,采取了与他们对中印边界问题相同的态度。他们虽然同其他中国人一样,对不平等条约的非正义性以及不平等条约所象征的民族耻辱也深表痛恨,但是他们准备把已建立起来的边界当作生活的现实来看待,认为失地已不可复得。而且,从实际政治来考虑,必需采取上述方针。如果对一百年前已经丧失的领土依然坚持收复失地的要求,那就必然会使新的共产党中国同苏联进行一场无法解决的而且可能是毫无希望的争执。很显然,不能指望俄国人会放弃包括诸如海参崴和伯力等城市在内的、为他们所长期占有并已开发了的土地。
中国把自己的态度清楚地告诉了俄国人:“尽管历史上签订的有关中俄边界的条约是不平等条约,但是,中国政府仍然愿意尊重这些条约,并且以此为基础合理解决中苏边界问题。”一九六O年中国政府曾向莫斯科建议举行谈判以便解决边界问题。看来,当时他们没有料到谈判会有困难。当时有人向周恩来问到中苏边界问题,他回答说:“在地图上有很小一点点差别,很容易解决。”这当然是说得有点过份:中苏边界长达几千英里,原有的条约对边界的规定往往很模糊,它根据的是一些即使做了也是很粗略的勘察,但是双方如果有共同的立场和解决问题的共同愿望,无疑是能达成协议的。
一九六四年的中苏谈判几乎刚一开始就破裂了。苏联对边界问题采取了同印度完全相同的立场,正如俄国人自己事后所说的:他们坚持“边界全线都已由条约议定书和地图作出了清楚、精确的规定”,他们拒绝进行全面谈判。充其量,他们只准备“谈判在个别地段的边界走向……”。 ' 注:印度的措词与此惊人相似:“中印边界是一条以传统习惯为基础沿着自然地形的边界线,其大部分又由条约和协定所确认的……。'印度'只准备讨论具体争议地点的边界位置,并在必要时通过协议对边界作微小的调整”。 '
对中国来说,这就意味着苏联既要占有条约规定它可以占有的领土,“又要中国承认它违约侵占和企图侵占的中国领土都是属于苏联的”。俄国对谈判的态度等于是:“除了我们同意谈判的以外,就没有什么可谈的了”,这同印度的态度一样,同样是中国所不能接受的。
然而,对这两场争端,中国的立场是有明显的区别的。中国从来没有象向印度正式明确保证准备接受麦克马洪线,而中国对苏联则明确表示尊重不平等条约。道理是很清楚的。不管条约是平等或不平等的,那些划定中苏边境的条约是当时中国政府签订的正式和合法的协定。但中印边境则没有这样的法律基础,在麦克马洪同西藏人达成的协议中,中国并不是签约的一方,而且中国从一开始就不承认该协议。中印边界的西段更是从来没有划定过的。
俄国人可能把这些细微的区别看作只不过是中国人模棱两可的官腔,其目的是为提出大片领土要求铺平道路。周恩来在一九五九年九月八日致尼赫鲁的信(该信抄本第二天也交给了俄国人)中写道:“所谓的麦克马洪线是英国对中国西藏地方执行侵略政策的产物,从未被中国的任何一个中央政府所承认,因此肯定是不合法的。……中国怎么能够同意强迫接受这样一个丧权辱国、出卖领土、而且这块领土又是如此之大的非法界线呢?”赫鲁晓夫及其顾问们对中国已不信任,他们不懂得:中国讲过他们永远不接受“强迫接受”的东西,但是当中国在谈判桌上同对手处于平等地位谈判时,则可能完全愿意接受它。同印度一样,苏联把中国反对麦克马洪线的合法性的论据看作是中国对该线以南的领土提出要求。如果鼓励中国向印度提出这种要求,那末中国对丧失给沙皇的土地也接着就会提出要求——先是达旺,然后就轮到海参崴。因此,在俄国人看来他们有充分的理由支持印度的立场。
到了六十年代,当领土问题已成为中苏争端的一个因素的时候,印度和俄国的立场就更加类似了。苏联同印度一样,拒绝全面地重新谈判边境问题。象尼赫鲁一样,俄国人一再表示他们愿意,甚至是渴望同中国讨论对边境进行微小的调整,但拒绝进行全面的边境问题谈判。一九六四年《真理报》写道,没有人否认“沙皇政府是执行了掠夺政策,中国皇帝也是竭力采取这种政策的,'但是'目前的边界是由实际生活和条约定下来的,也不容忽视”。中国早已很清楚地说过,他们准备尊重旧条约,但俄国象印度一样,对中国的保证充耳不闻。中国就认为赫鲁晓夫及其继承者制造中苏边界争端是别有用心——正如尼赫鲁一样。到了六十年代后期,随着中苏边境事件的规模的扩大和日益激化,中苏两国所处的地位就相当于中印两国在六十年代初期所处的地位。但这次俄国是军事上强大的一方,倒是它会有心要发动一次惩罚性的沉重打击,以绥靖边境,压倒他们认为是咄咄逼人的邻国的挑战。
在中国邻国中,只有苏联和印度两个大国拒绝就边界问题进行谈判。这种情况可能被认为其他小国是在胁迫下才同中国达成协议的。但是中国同弱小邻国的谈判经过和协议内容证明这种想法是不合事实的。看来更可能是由于俄国和印度自以为比中国强大,这就使得他们认为北京在谈判桌上坚持平等好象就是对它们挑衅。
一九六O年中苏争吵加剧,中国在意识形态上驳斥赫鲁晓夫的“修正主义”时,就把莫斯科对印度的支持当成一项主要罪状。根据北京的分析,西藏叛乱是尼赫鲁向右转的标志。现在印度民族资产阶级政权已进入第二个发展阶段,工人、农民和知识分子已起来同资产阶级进行斗争,尼赫鲁为了延长自己的寿命,就制造了同中国的边界纠纷。在这种情况下,真正的共产党人应该走的道路是很清楚的。他们必须反对印度政府,支持印度的被压迫阶级的反政府斗争。但是赫鲁晓夫放弃了阶级立场,继续支持印度资产阶级,甚至站在他们一边反华。中国认为,这表明赫鲁晓夫对形势的分析是歪曲的和腐朽的。
莫斯科毫不动摇地继续支持印度。据北京估计,到一九六三年四月,(苏联对印度的)经济援助共计五十亿卢比,数目虽然比较小但意义重大。一九六O年秋,俄国揭开了中国认为是严重挑衅的新篇章:苏联由小量援助开始,随后向印度提供规模庞大的军事援助。印度国防部代表团赴莫斯科,定购了安东诺夫…12(Antonov…12)重型运输机以及“猎狗式”(Hound)直升飞机,这两种飞机都由涡轮引擎发动,适合在拉达克一万六千至一万七千英尺的高空飞行。印度用重型运输机向列城运输军事物资,每架直升飞机乘坐十二名全副武装的士兵或相当重量的物资,这些都是印度执行前进政策的重要工具。最初在拉达克是由俄国飞行员驾驶运输机和直升飞机,并训练印度驾驶副手,但后来印度议会中有人提出了责问,他们害怕俄国人会把印度军事装备情况泄露给中国。
据报道,一九六O年印度还同苏联就洽购米格式喷气战斗机的问题进行了谈判。但由于英美政府的强烈抗议,谈判拖了下来。交易也推迟了。但到了一九六二年夏季终于证实,印度将获得米格式飞机。
在北京看来,苏联不只是从道义上支持尼赫鲁而犯了意识形态上的错误,它进而发展到背信弃义,向印度提供军事装备,而印度正是靠这些装备加强边境活动对付中国的。正如中国评论赫鲁晓夫时说的,“他还支持印度反动派对社会主义的中国发动武装进攻,同美国一起,用军事援助,去鼓励和帮助印度反动派向中国进行军事挑衅。”
一九六一年秋,中国认识到印度在西段增强军事活动是有目的、有协调的行动,——“企图片面地以武力来实现其'印度的'领土要求”——印度政府是有意结束两年前空喀山口冲突发生以来的边境平静状态。尼赫鲁和印度政府看来是正式向中国进行挑战。一九六二年年中,《人民日报》写道:“显然,印度所奉行的政策是对中国领土采取得寸进尺、逐步侵占蚕食的政策,蓄意要仗恃武力来实现它的要求。”中国给新德里的照会中警告说:“如果印度政府把中国的上述克制和容忍的态度当作软弱的表示,那将是十分错误和危险的。”《人民日报》的观察家评论也申述了同样的论点:印度当局“把自己的赌注押在对形势的错误估计上。这就是,他们把中国政府以中印友好为重、极力避免边界冲突的态度看作是软弱可欺,自以为能够用武力逼使中国屈服”。后来中国人说得更明确了。他们说印度人“把中国长时期以来的忍让克制,看作是软弱可欺。他们还认为自己有恃无恐,既有帝国主义的撑腰,又有苏联领导人的支持,只要他们动手,就可以迫使中国退让,从而实现他们的领土要求。”
由于印度继续拒绝谈判或作出任何防止冲突的安排(除非中国在西部全面撤离印度所要求的领土),由于印度军队向中国东段的前沿阵地不断进逼,进行骚扰和挑衅,很清楚摆在中国面前的只是两条道路:要末就同意从印度所要求的领土上撤走,并按照印度的条件,谈判解决边界问题,从而屈从于印度的外交和军事压力,牺牲自己的尊严和威望以及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