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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说,一面返身入内,趋上阁中,凭槛遥呼道 :“陛下有妇,
乃使人废去,恐陛下亦将被废了 。”冏复带兵入阁,胁后徙居。
后复问起事为谁?冏答称梁赵二王。原来尚书令梁王肜,曾预
闻伦事,也愿赞成,故冏有是言。贾后长叹道 :“系狗当系颈,
今反系尾,怎得不尔?”乃出居建始殿中,由冏派兵监守。随
即收捕赵粲贾午,驱入暴室,一顿杖责,把两个如花似玉、貌
美心毒的妇人送归冥府,往销阎王簿据去了。就是韩寿兄弟子
侄,也共同连坐,诛黜有差。偷香结果,一至于此,可见天道
恶淫。伦复召入中书监侍中黄门侍郎等,夤夜入殿,趁势拿下
司空张华,及仆射裴頠。华顾通事张林道 :“汝等欲害我忠臣
么?”林矫诏诘责道 :“卿为宰相,不能保全太子,及太子废
死,又复不能死节,怎得称忠?”华驳说道 :“式乾殿中的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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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臣尝力谏,尽可复按 。”见上。林不待说毕,便接口道:
“力谏不从,何不去位?”中肯语。华听到此语,无言可驳,
只好俯首就刑,遂与裴頠一同受戮,并至夷族。华是日昼寝,
梦见屋坏,入夜即验。死时年六十九。著有《博物志》十篇及
文章等并传后世。华长子散骑常侍祎及少子散骑侍郎韪,同时
遇害。頠死时才三十四岁。二子嵩该,由梁王肜代为保护,谓:
“頠父裴秀,有功王室,不应殄绝后嗣。”因得免死,流徙
带方。校尉阎缵,时尚在都,入抚张华尸首,且泣且语道:
“我曾劝君逊位,君乃不从,今果见戮,莫非是命中注定么?”
小子有诗讥张华道:
蹉跎已届古稀年,何事名缰尚被牵?
老且受诛儿并戮,如斯结局也堪怜!
华頠既死,赵王伦未肯罢手,还要杀死数人。欲知何人被
杀,待看下回报明。
典午得国,始自贾充之弑曹髦,厥后贾女入宫,种种淫恣,
即酿成八王之乱,而西晋即因是覆亡。天道好还,亶其然乎?
张华裴頠位登台辅,不能拨乱反正,虽由二人之才识不足,亦
天意之未许建功耳。况太子遹幼即聪明,一变而为淫僻昏顽之
豚犬,置酒别室,醉草逆书,是何莫非大造之巧为播弄,假手
悍后,有以斫其根面戕其本欤?及后恶贯满盈,不使张华裴頠
之从权废立,而反令贪鄙阴狡之伦秀二人,乘隙图功,一祸才
了,一祸复起,天之不欲安晋也明矣。此外已尽见细评,姑不
赘述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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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 坠名楼名姝殉难
夺御玺御驾被迁
却说赵王伦杀死裴张二人,本意是报复旧怨,不论罪状。
事见前文。还有前雍州刺史解系,前时已为伦所谗,免官居京,
伦余恨未泄,也将他拘至,并将系弟结一并下狱。梁王肜复出
来救解,伦怫然道 :“我在水中见蟹,犹谓可恨,况解系兄弟,
素来轻我,此而可忍,孰不可忍?”系为西征事招怨,亦见前
文。肜苦争不得。系结皆为伦所杀,并戮及妻孥。结尝为御史
中丞,有一女许字裴氏,择定嫁期,正在解家被祸的第二日,
裴氏欲上书营救。女泣叹道 :“全家若此,我生何为?”遂亦
坐死罪。后来晋廷怜女无辜,始改革旧制,女不从坐,惠帝全
无主意,一任伦滥杀无辜。伦又恃孙秀为耳目,秀言可杀即杀,
秀言不可杀即不杀。伦也是个傀儡。秀复为伦决计,废贾后为
庶人,迁往金墉城。后党刘振、董猛、孙虑、程据等一体捕诛。
刘振等死有余辜。司徒王戎,系裴頠妇翁,坐是罢职。此外文
武百官,与贾郭张裴四家,素关亲戚,不是被诛,便是被黜,
简直是不胜枚举了。
于是赵王伦托称诏制,大赦天下,自为都督中外诸军事兼
相国侍中,一依宣文宣帝文帝。辅魏故事。置左右长史司马及
从事中郎四人,参军十人,掾属二十人,府兵万人。使长子荂
音敷。领冗从仆射,次子馥为前将军,封济阳王,三子虔为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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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郎,封汝阴王,幼子诩为散骑侍郎,封霸城侯,长子未曾封
王,是欲为将来袭封起见。孙秀为中书令,受封大郡。司马雅
张林等,并皆封侯,得握兵权。百官总己,听伦指挥。孙秀从
中主政,威振朝廷。有诏追复故太子遹位号,使尚书和郁,率
领东宫旧僚,赴许昌迎太子丧。太子长男虨,已经夭逝,亦得
追封南阳王,虨弟臧为临淮王,臧弟尚为襄阳王。有司奏称尚
书令王衍,备位大臣,当太子被诬时,志在苟免,不思营救,
应禁锢终身,诏从所请。衍既免官还第,尚恐遇害,佯狂自免。
任你如何刁滑,到头总难免横死。前平阳太守李重,素有令名,
由伦辟为长史。重知伦有异志,托疾不就,偏经伦再三催逼,
硬令人扶曳入府,胁令就官。重满腔忧愤,无处可伸,归家后
果然成疾,不愿医治,未几遂亡。淮南王允,前曾随楚王玮入
朝,见前第九回。玮被戮后,允仍然莅镇。至太子被废,朝议
将立允为太弟,复密促还朝,留住都中。太弟议尚未定夺,赵
王伦已经发难,允两不袒护,置身事外,至此乃受诏为骠骑将
军,开府仪同三司,兼领中护军。允性沈毅,为宿卫将士所畏
服,他见伦不怀好意,便豫养死士,密谋诛伦。伦毫无闻知,
惟孙秀瞧料三分,劝伦防允。伦方才加防,且恐贾后与允勾结,
或致死灰复燃,因与秀密商,想出两条计策:一是鸩死贾后,
一是册立皇太孙。当下遣尚书刘弘,赍金屑酒至金墉城,赐贾
后死。贾后无可奈何,只得一吸而尽,一代悍后,至此乃终。
晋室江山,已被她一半收拾了。弘既复旨,即立临淮王臧为皇
太孙,召还故太子妃王氏,令她抚养。所有太子旧僚,就作为
太孙官属。赵王伦兼为太孙太傅,追谥故太子曰愍怀,改葬显
平陵。
中书令孙秀,既得逞志,计无不遂,便逐渐骄淫,闻石崇
家有美妾绿珠,奴冶善歌,兼长吹笛,遂使人向崇乞请,谓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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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绿珠见赠,当起复崇官。看官阅过前文,应知崇为贾谧好友,
贾氏得祸,崇已坐谧党褫职,惟家产未遭籍没,崇仍得席丰履
厚,护艳藏娇。且崇有别馆,在河阳金谷中,号为金谷园。自
崇罢职后,常居园中休养,登高台,瞰清流,日与数十婢妾,
饮酒赋诗,逍遥自在,反比那供职庙堂,更加快活。恐不能安
享此福。及孙秀使至,崇含糊对付,遣使返报。秀竟再令人带
着绣舆,往迓绿珠。崇尽出婢妾数十人,由来使自择。来使左
眄右盼,个个是飘长裾,翳轻袖,绮罗斗艳,兰麝熏香,端的
是金谷丽姝,不同凡艳。便问崇道 :“孙公命迓绿珠,未识孰
是?”崇勃然道 :“绿珠是我爱妾,怎得相赠?”为一美妾而
覆家,也不值得。来使道 :“公博古通今,察远照迩,愿加三
思,免贻后悔 。”崇仍然不允。来使既去复返,再为劝导。崇
始终固执,叱退来使。秀得来使归报,当然大怒,便拟设计害
崇。
崇亦自知惹祸,与甥欧阳建及旧友黄门郎潘岳,私下商酌,
为除秀计。秀前为岳家小吏,岳恨他狡黠,辄加鞭挞,及秀为
中书令,岳时与相值,尝问秀道:“孙令公,尚记得前日周旋
否 ?”秀引古语相答道 :“中心藏之,何日忘之。”见《诗
经·小雅》。岳知他怀恨未忘,很加忧惧,与崇建等议及除秀,
谓不如交结淮南王,劝令起事,捽去伦秀二人。淮南王允,正
思讨灭伦秀,既得潘岳等相劝,筹备益急。伦与秀探察得实,
遂迁允为太尉,阳示优礼,实夺兵权。允称疾不拜,秀遣御史
刘机逼允,收允官属,并矫诏责允拒命,大逆不敬。允取诏审
视,系秀手书,便怒叱道 :“孙秀何人,敢传伪诏!”说至此,
返身取剑,欲杀刘机。机狂奔出门,幸逃性命。允追机不及,
便顾语左右道 :“赵王欲破我家。”随即召集部兵七百人,出
门大呼道 :“赵王造反,我将讨逆,如肯从我,速即左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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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吏常仇怨赵王,多左袒趋附。允率众赴宫,适尚书左丞王舆,
闻变先入,闭住掖门。允不得趋入,乃转围相府。伦与秀仓猝
调兵,与允相持,屡战屡败,死伤约千余人。太子左率陈徽,
勒东宫兵,鼓噪宫内,作为内应。允列阵承华门前,令部众各
持强弩,迭射伦兵。伦正督众死战,矢及身前,主书司马眭秘,
挺出翼伦,可巧一箭射来,向胸穿入,立即倒毙。伦不禁着忙,
旁顾门右,幸有大树数株,便挈领官属,趋至树后,借树为蔽。
树上矢如猬集,伦幸得免。自辰至未,尚是喊杀连天,未曾罢
斗。
中书令陈准,系陈徽胞兄,入值宫中,意欲助允,便请诸
帝前,谓宜遣使持白虎幡,出解战事。乃使司马督护伏胤,率
骑兵四百,持幡从宫中出来。胤藏着空板,古时诏书录板,板
以桐木为之,长约尺许。诈称有诏,径至允阵前,取板遥示。
允还道他是前来帮助,又见他持着诏书,定有他命,便令军士
开阵纳胤,自己下马受诏。不防胤突至允前,拔出利刃,竟将
允挥为两段。允众相顾错愕,胤复对众宣诏,略言“允擅自称
兵,罪在不赦,除允家外,胁从罔治”等语。于是大众骇散。
允子秦王郁汉王迪等,均被胤追捕,相继杀死。看官道是何因?
原来白虎幡是借以麾军 ,并非解斗,陈准因惠帝昏愚,托言
解斗,实欲麾动允军,威吓伦兵,使知允众攻伦,实出帝命,
偏遣了一个贪利怀诈的伏胤,受命出宫,行过门下省,与伦子
汝阴王虔相值。虔邀入与语,誓同富贵,嘱令变计图允。胤坐
此生心,便去诳允。允见他持着白虎幡,又是赍奉诏敕,明明
是得着内援,怎得不为胤所给?哪知一场好事,竟成恶果,这
也是晋朝的气数。无可归咎,又只好归之于天。
允既被害,赵王伦越加威风,复饬令严索允党,一体同罪。
孙秀遂指称石崇欧阳建潘岳等,奉允为逆,应该伏诛。崇正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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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上高坐,与绿珠等欢宴,蓦闻缇骑到门,料知有变,便旁顾
绿珠道 :“我今为汝得罪了,奈何奈何?”绿珠涕泣道:“妾
当效死公前,不令公独受罪 。”遂叩头谢别,抢步临轩,一跃
下楼。崇慌忙起座,欲揽衣裾,已是不及,但见下面倒着娇躯,
已是头破血流,死于非命。绿珠本贻祸石家,幸有坠楼殉主,
尚可自解。崇不禁垂泪道 :“可惜!可惜!我罪亦不过流徙交
广,卿何必至此 !”你既钟爱绿珠,何不随同坠楼,且还想活
命,真是痴人说梦。遂驾车诣狱。未到狱门,已有人传到敕书,
令赴东市就刑。崇至东市,方长叹道 :“奴辈利我家财。”旁
有押吏应声道 :“早知财足害身,何不散给乡里 ?”崇不能
答,仰首就戮。崇甥欧阳建,亦同时被杀,绝命时尚口占诗章,
词甚凄楚。崇母兄及妻子等十五人,骈戮无遗,家产籍没。有
司按录簿籍,得水碓三十余区,苍头八百余人,田宅货财,不
可胜数。多藏厚亡,视崇益信。黄门郎潘岳,并为所害。岳字
安仁,少美丰姿,尤工词藻。弱冠以前,尝挟弹出洛阳,妇女
皆掷果相赠,满载以归。嗣为河阳令,遍植桃树,时人号为一
县花。妻殁作悼亡词,哀艳绝伦,惟躁急干进,不安恬淡。岳
母尝责岳道 :“汝当知足,奈何奔竞不休?”岳不能从。及被
收时,始入与母诀道 :“负阿母!”出至东市,见崇亦在列,
相顾欷殻А3绾粼赖馈。骸鞍踩室嘣獯嘶雒矗俊痹榔鸬溃骸翱伞
谓白首同所归。”这一语,乃是岳寄金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