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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跻身当代苏联一流作家行列。
小说的散文化和抒情性是俄苏文学传统的特点之一,自屠格涅夫起,蒲
宁、帕斯捷尔纳克等人或淡化情节,或着意抒情,都曾丰富了小说的表现手
段,米·普里什文、帕乌斯托夫斯基等人在散文领域的执着探索也各有成就,
加之阿斯塔菲耶夫创作初期的50年代,散文写作的风气正盛,这使他在小说
创作中自然而然借重了散文的形式和手法,并给予了创造性发挥。
作者两部重要长篇 《最后的致敬》和《鱼王》都没有采取长篇小说通常
的作法,即人物、情节故事首尾贯穿,而是采用了单篇连缀的方式。《最后
的致敬》全书由23个短篇和一个中篇组成,各篇之间的联系似断似续,每篇
着重刻画一个人物或写一两件事,但合在一起它们又具有一定的整体感。《鱼
王》分作两部,第一部由7个不算短的短篇组成,第二部的5篇则长短不一,
其中《鲍加尼达村的鱼汤》和《白色群山的梦》则是中篇的规模了。这两部
小说的整体结构与屠格涅夫的《猎人笔记》类似,而表现手法显得更为丰富
多采,有时是象征性的隐喻,有时是自然主义的精确描绘,时而写景抒情,
时而议论风生,比如《达姆卡》:
一个右手封在石膏里的男孩子用左手把蚊子揿死在窗上。
窗玻璃的一面淌着红色的血滴,另一面是明澈的雨滴。它们顺着玻璃流
着,轨迹有重合的,间或曲折相交,但是血的污流和雨水的清流虽然交叉重
叠,却相互冲刷不掉,……
这段细节描写显然已超出此时此地此情此景的局限,透射出更为深广的
意蕴。《一滴水珠》中则是大段大段的景物描写:被河水掏空,根须婆娑的
河岸,浮荡在河面上的白蒙蒙的水汽,森林中的霉味,腐烂的枯木,贪婪的
蚊虫,突然惊飞的怪鸟,“月亮像一条银鳞斑斓的鱼在树梢头闪耀了一下,
轻轻触及云杉的尖顶,就落向沿河的林带深处,再也没有跃起来”,“一滴
椭圆形的露珠,饱满凝重,垂挂在纤长瘦削的柳叶的尖梢上,重力引它下坠,
它凝敛不动,像是害怕自己的坠落会毁坏这个世界。我也凝然不动了。”作
者触景生情,又引发出大段有关生命、欢乐与忧伤的感慨。从叙事到诗意的
抒情,对生命感悟的自白性倾诉,作者不让自我深潜在人物、事件和景象的
① 见《苏联作家谈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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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层,而是让它浮现出来,有时甚至直接以第二人称同读者交谈起来,这种
自白性、自传性同抒情性融为一体,使小说具有了诗的特质。
与此相关的是作品中回荡涌动的道德激情,阿斯塔菲耶夫认为文学家的
使命就在于理解和肯定人性中的善,使人与人,人与自然和睦相处,所以他
的注意力始终在于揭示人的行为的“内在的道德含义”。在他笔下,对大自
然无情者必然是丧失人性者,掠夺和践踏自然者必遭惩罚。《鱼王》中的伊
格纳齐伊奇受到“鱼王”报复,几乎丧命,《在黄金暗礁附近》中的哥曼多
尔失去了心爱的女儿,都因为他们为贪欲支使,常年在河中狂捕滥捞。《白
色群山的梦》中的大学生盖尔采夫以极端利己的态度对待自然和女人,恣意
蹂躏,落得一个悲惨的结局:躺在河边,沙土埋到腰际,喉咙被咬断,面目
全非。“内里被吃空了的嘴巴尽里边有一颗锃亮的的钢牙在闪闪发亮……眼
眶里已空无一物,现在结了一层白森森的蛛网。”得到作者赞许的往往是那
些无视功利,只求精神价值,以爱心与同情心与自然相处的小人物。
人物非英雄化,但又不同于欧美文学中的“反英雄”,他们是新的“自
然人”,他们对技术进步、社会发展的后果都心存疑虑,但从不怀疑人性道
德的原则,从不放弃人道主义的价值标准。所以在阿斯塔菲耶夫的作品中,
象征主义、自然主义、意识流等方法随处可见,非英雄、非情节的倾向显而
易见,但是他的作品却依然是风格独具的苏联文学。
6。叶甫图什科与“响派”诗歌
“响派”,或译作“大声疾呼派”是50年代中期以后苏联诗歌领域一个
声势浩大的流派。其社会历史背景是苏共20大以后政治环境的宽松和思想文
化的活跃。“响派”诗歌大都是政治抒情诗,诗人有着强烈的社会责任感和
政治使命感,他们往往大刀阔斧地揭露、抨击、批判或者满腔热忱地讴歌或
鼓动,所涉及的总是有关国家、社会、民族的大题目。他们自以为担负着警
顽启愚,激浊扬清,阐发真理的重任,因而每有新作,总是不甘独享,或借
游艺舞台、广播电视朗诵,或在群众集会、街头巷尾传播。这种表达方式与
目的明确、倾向强烈的思想内容互为表里,极有鼓动性。“响派”诗人所塑
造的抒情主人公是苏维埃国家形象,他们充满了自信与英雄气概。叶甫图什
科宣布:“我们将成为伟人,”女诗人卡扎科娃称,女孩子之所以要做个诗
人,就是决心大干一场,“圣女贞德就是这样跨上战马,就是这样走向刑场
的。”罗日杰斯特文斯基、沃兹涅先斯基、阿赫马杜林娜、弗尔索夫、弗拉
基米尔·齐宾等人也是豪情万丈、笔底生风的“响派”诗人。
“响派”诗歌以其强烈的社会意义和“大声疾呼”式的表达方式而产生
①
了广泛的影响,甚至使“平常不读诗的人也关心起诗歌来了”。可算是文学
艺术社会教育作用的一次卓越体现。
叶夫盖尼·亚历山大罗维奇·叶甫图什科
叶甫图什科(1933— )成为响派诗歌的主要倡导者之一,绝非偶然。
他似乎生性不甘寂莫,不喜欢偏安一隅,旺盛的生命,每到一处总要纵情朗
诵自己的诗作;他的诗数量巨像,同辈诗人中无出其右者;他的诗销量惊人,
印数十几万的诗集往往刚刚面市就被抢购一空;他的诗视野辽阔,包罗万象,
① 特瓦尔多夫斯: 《米哈伊尔·伊萨科夫斯基的诗歌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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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材极广;他写诗、译诗、论诗、也写小说,已出中篇《阿尔达比奥拉》(1981),
长篇《浆果之乡》(1981),还有两部电影剧本;他还是满不错的电影演员,
他主演的影片《起飞》在1979年第十一届莫斯科电影节上获银质奖,影片《幼
儿园》则由他自编自导自演;他又是摄影师,莫斯科、伦敦等近10座城市举
办过他的摄影作品展。
叶甫图什科的诗,有一大批是政论性的,自我剖析、自我表白的抒情诗
和爱情诗也为数不少。这些诗的显著特征是直抒胸臆,甚至大声疾呼,决无
柔肠百结,缠绵绯恻的情状。他呼吁“把所有那些陈年积垢/扫除/干净。让/
清新气息把所有这一切/全都/简单而迅速地/予以肃清。”他笔下的年青人总
是意气风发,他们“没有拐弯抹角的谈话”。在女大学生那里也总是见到“傲
慢的、宣判式高谈阔论”,他献给一代精英的是
你们一定要经住考验。
你们要放声歌唱,
阳光下眯缝起眼睛,
迎着痛苦的灾难……
为勇敢祝福,
为战斗祝福!
至于他本人,下面这节诗作了表白:
请把我当做一名号手!
我将吹起进攻的号角,
决不会走调,
可如果气接不上,
我就会把军号换成步枪。
即使我没有作出什么贡献,
甚至牺牲了生命,
那也希望你们用严峻的嘴唇,
把我的额头亲吻……
(《献给一代人中的精英》)
显而易见,作者对本人的才华充满自信,对事业、对国家和民族的未来
满怀信心,对人生的价值和意义有明确的看法。他既不“迷惘”,更不可能
“垮掉”,他眼中的世界是完整的、可把握的,所以他乐观、生气勃勃,“你
们如百花盛开/永不凋谢/在你们头上/灾难/决不会降临。”他也会攻击“庸
人”,描述“恐怖”,主张“对谎言凶狠”,“对听不进劝告的人要凶狠再
凶狠”,而这里表现出的仍然是价值观与信念的稳固。
叶甫图什科的爱情诗也表现出烈火般明亮的色调,在 《“你要爱上
我……”》一诗中,抒情者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要求情人,“那怕我患有传染
病……被打得鼻青眼肿……老迈而不中用”,也要“以整个身心的颤抖”“爱
上我”,“今世我们决不分离。”在另一首诗中他宣称:
要想把我击毙,需要子弹两粒:
因为有两个生命藏在我体内——既有我的,也有你的。相信生活中存在
着美好的东西,并且相信一切都是可能的,未来是充满希望的,这在他以《勃
拉茨克水电站》为代表的十余部长诗中也是主旋律。他曾说:“现在世界上
有两种哲学在搏斗:丧失信念的悲观的哲学和对人类未来怀有信念的哲学。”
他所信奉的正是后一种哲学。他的诗慷慨激昂、气势逼人、鼓动性强,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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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这种乐观进取的哲学,造成了他在抒情方式上一泻而出,口语化、散文
化、明快流畅的特点。
7。“静派”诗歌
当叶甫图什科等人在广播电台、游艺舞台、诗歌晚会和集市广场上做凯
旋式诗歌朗诵,青年学生和工人、市民万众欢腾时,却有一批诗人“下意识
地避开麦克风”,避开引人注目的重大题材,只是极其虔诚地以敏感的心去
触摸生活中那难以言传的隐秘情愫,他们对城市的喧嚣,机器的轰鸣和经济
政治领域的潮起潮落无所用心,却沉迷于故乡的小桥流水,枯藤古道,亲故
安眠的墓地,雁鸣莺啼的白桦林。他们将疲惫而伤痕累累的心安放在大自然
的怀抱中,沐浴于缅怀往事的和畅惠风中以求慰藉与复苏。他们所关注的是
从自我出发的个人,个人的情感、体验、个人的命运与前途,个体生命的价
值与意义,他们的诗被称作“静派”诗,也即“悄声细语派”。与“响派”
诗歌恰恰相反,他们塑造的是个体形象,而非国家形象。由于共同的人文背
景和大体一致的人生遭际,他们在咀嚼个人的痛苦和欢乐时,实际上也尝出
了一代人的人生滋味,所不同的是他们的感受更为细腻、深邃、更具情感力
量。因此60年代中期“响派”诗派日渐消歇时,“静派”诗派诗歌倒有一种
云开雾散、水落石出的景象。索科洛夫、鲁勃佐夫、日古林、斯达尔申诺夫
等人的“静派”诗逐渐赢得越来越多的人的喜爱,以至取“响派”诗而代之,
成了苏联诗歌的主潮,直至80年代,其发展势头仍未稍减。
尼古拉·米哈依洛维奇·鲁勃佐夫
鲁勃佐夫 (1936~1971)出身于农民家庭,早年的乡村生活在他心灵深
处留下了温馨、宁静、舒心的记忆。而他的幼年失怙,托身于保育院,孤独、
忧伤的情绪浸透了他整个精神世界。成年后在渔轮上当司炉,工厂当浆纱工,
去舰队当水兵,文学院求学,在人生旅途的颠簸中,大自然的陶冶与对故乡
的缅怀是他主要的心灵慰藉,诗则是他唯一的精神支柱。在相当长的时间里,
他为思想感情上的矛盾与痛苦所折磨。1971年在同女友激烈争吵之后,被女
友在夜间杀害。
鲁勃佐夫的诗集有《抒情诗》(1965)、《四野之星》(1967)、《心
灵保留着》 (1969)、《松涛回荡》(1970)、《最后的轮船》(1973)、
《车前草》(1976)等。他对于钢铁和水泥包裹起来的城市文明敬而远之,
而对乡野风光,自然景色,日常琐事一往情深,以细腻的笔触描绘心物交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