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庄子对曹商这种小人得志的狂态极为反感,他回敬道:“我听说秦王在生病的时候召来了许多医生,对他们当面许诺:凡是能挑破粉刺排脓生肌的,赏车一辆;而愿意为其舐痔的,则赏车五辆。治病的部位愈下,所得的赏赐愈多。我想,你大概是用自己的舌头去舔过秦王的痔疮,而且是舔得十分尽心卖力的吧?不然,秦王怎么会赏给你这么多车呢?你这肮脏的东西,还是快点给我走远些吧!”
这就使我们发现,曹商是身体政治的活学活用的先锋,他不但可以舌灿莲花,还可以施展舌头舔舐之术,抚平皇帝的伤痛,进而激发起皇家潮湿的愉悦。一份付出一份收获,体现了效忠皇权必然得到皇权回报的买卖大体公平的体制规律。
可以再看几个身体的特殊例子。
北齐奸佞和士开权倾一时,拍马奉迎之徒不绝如缕,他家门庭若市,冠盖云集。有他的亲戚,有他的家乡人,有他的朋友,有他的兄弟辈自称是他干儿子的。
在这帮一心想巴结他的人群中,有一个士人叫曾参,他必须做出非常人举止才能引起和士开的重视。他一直等待一个献身的机会。某天,他听说和士开有病,特备厚礼前往探视,正好碰上医生说他的伤寒病十分严重,只有喝黄龙汤才能痊愈。何谓黄龙汤?就是陈年粪便的汤水,谁能喝下这污秽恶心之物?正在和士开面露难色、犹豫不决时,曾参马上意识到这是良缘闪现,自告奋勇,端起一大钵粪水,说:“此物甚易与,王不须疑惑,请为王先尝之。”一口气把粪水喝得干干净净,还咂舌舔嘴,大呼“好喝好喝”。和士开见此,受到精神胜利的鼓舞,才勉强咽下这物质之臭。
这完全不同于萨德侯爵的怪癖,我无法完全判断这个曾参是出于天性喜欢吃屎,还是为了致富梦想而铤而走险,根据描述,可以发现曾参仅仅是富有心计,而缺乏机会,因此,他是在味觉和嗅觉完全正常的情况下痛饮黄龙汤的。粪便,作为身体范畴中的一个特殊成分,其镜像以黄金的通感修辞为我们敞开了它至上价值的一面。
民间对这种人有个痛快而准确的说法——屁眼儿里开火车,火车还要长翅膀,这个屁眼儿虫要飞!
而另一个极端案例,出自沈昫等著的《旧唐书·列传第一百三十六上 酷吏上》:
郭霸,庐江人也。天授二年,自宋州宁陵丞应革命举,拜左台监察御史。如意元年,除左台殿中侍御史。长寿二年,右台侍御史。初举集,召见,于则天前自陈忠鲠云:“往年征徐敬业,臣愿抽其筋,食其肉,饮其血,绝其髓。”则天悦,故拜焉,时人号为“四其御史”。时大夫魏元忠卧疾,诸御史尽往省之,霸独居后,比见元忠,忧惧,请示元忠便液,以验疾之轻重。元忠惊悚,霸悦曰:“大夫粪味甘,或不瘳。今味苦,当即愈矣。”元忠刚直,殊恶之,以其事露朝士。尝推芳州刺史李思征,搒捶考禁,不胜而死。圣历中,屡见思征,甚恶之。尝因退朝遽归,命家人曰:“速请僧转经设斋。”须臾见思征从数十骑上其廷,曰:“汝枉陷我,我今取汝。”霸周章惶怖,援刀自刳其腹,斯须蛆烂矣。是日,闾里亦见兵马数十骑驻于门,少顷不复见矣。时洛阳桥坏,行李弊之,至是功毕。则天尝问群臣:“比在外有何好事?”舍人张元一素滑稽,对曰:“百姓喜洛桥成,幸郭霸死,此即好事。”
恶人就有邪恶的智慧,恶人敢于冒天下之大不韪,恶人已经把功夫深入到了体制的裤裆中,吃屎又算得了什么,或者说郭霸之流本身就是屎。看看他“自刳其腹”,但“斯须蛆烂”的内部构造已经揭示其表里何其如一耳!
在此,分析一下吃粪者与施粪者的心态是有必要的。粪便作为人类第一个从身体脱落的物体,弗洛伊德指出:“排泄物和性的事物是非常密切而不可分离的;生殖器的位置……在屎尿之间……仍然是决定性的和不可改变的因素,它们仍然保留其动物特色。因此,即使在今天,爱也依旧在本质上与动物相似。”他特意指出,早期医学就曾将精神官能的症状与痔疮相连,而诊断出患者多有便秘之倾向,“憋便乃为一种痛苦与享乐交集的感官经验,会产生一种自慰式的肛门刺激”。
有关粪便的精神分析,往往根植于人类童年的经验,揭示了普通人在童年时代的幻想:粪便原本是自身肉体生命的一部分,因此是可爱的,民间谚语说的是“自屎不臭”。从小形成这种“肛门人格”的人,一旦成为权力拥有者,往往“顾粪自怜”,把粪便混同于赏赐物。那排泄出来的粪便属于死亡了的肉体生命,因此,迷恋粪便接近于迷恋死亡。在这种自恋倾向中,自己的排泄物,既可以作自己的食物,也可以作他人的食物,进而成为一种赏赐品。恋粪者往往有一种既爱又恨的矛盾心理。
粪便在成年人梦中主要表示肮脏和厌恶,但对渴望在仕途上实现大跃进的人来说,粪便与黄金直接完成了二度空间转换,并与代表封建权力的华贵黄色,再次实现了色彩重叠。正如先锋美术的领军人物达利在著作《沉默的告白》中所说:“一个精神分析学家,应该知道金子和粪便在潜意识下都是同等性质的。这没什么惊奇,就像我把玩我的粪便,简直如同把玩着母鸡的金蛋。这仿佛是通过妄想的批判主义在表演传闻中‘点石成金’术。”于是,点粪成金的法术,在骗子、道士们屡次失败以后,终于在一帮体制屎壳郎的努力下,完全了本质的大逆转。
因此,比照《新唐书·宋之问传》的记载,说唐朝张易之深得女皇武则天的宠爱,宋之问、阎朝隐等小人便竭力巴结张易之,为其撰诗写文,甚至争端便器,以献媚邀宠。这与历史上的特异身体事件比较起来,这些无耻文人就变得有耻了,然他们几乎是好人。
鲁迅先生在《热风·随感录三十九》中一针见血地指出:“即使无名肿毒,倘若生在中国人身上,也便‘红肿之处,艳若桃花;溃烂之时,美如乳酪’。国粹所在,妙不可言。”我倒是觉得,现在的文学恰如排泄,学术研究则如射精,要排泄便排泄,要射便射,都是排泄而已。不同之处,还在于还要把排泄物赋予情感和风度,才能成为嗜粪者献媚必须保持的风姿和体位。
可以略讲一点题外话,隋炀帝撒尿时,宫女们争相以嘴接之,末代皇帝溥仪幼时喜欢往太监嘴里撒尿,他们沉浸在这种排泄方式的喜悦中,但这并不“极端”。嘉靖时代,权臣严嵩吐痰,不用痰盂,而要美女用嘴去接,一口咽下去,名为“香痰盂”。他夜间小便的夜壶,用黄金铸成,并且制成美女型,化装涂彩,华美而诱人性欲,小便时就如性交状。这就是说,连撒尿也没有忘怀御女的本能。
在历史的身体叙事过程中,可以总结的是,吴王夫差生了病,降臣越王勾践亲口去尝他的粪便,说,大王的病情已经见好。这是复仇雪耻之邦的一种大忍策略,我们尚可理解。但汉文帝生了疽痈,侍臣邓通则为之奋力吮脓;秦王有痔疮,曹商和御医就为之拼命舔舐,这就开启了身体倾斜于政治的坡道,于是,“嗜痂”、“尝粪”、“吮痈”、“舐痔”、“接尿”、“吃痰”等等立意曲折的富含能指的实词,不但为中国留下了男根媚术的身影,成为最为知名的谄媚或残酷的经典,也为汉语创立了身体政治的专用术语。它们的隐喻反卷而上,使那些附着在权力肠道里的西班牙苍蝇,尽力发散着迷人的气体。
于是,古书《神相全篇》特意收入了相术中的“大小便相”:“大便细而方者贵,小便如撒珠者贵,阴生黑子者贵……大便迟缓者富贵,速者贱,小便散如雨者贵,直下如篙攒者贱。”古文化对相学的观察早已深入屎溺之间,充分体现了古文化的变态程度。也可以说,传统文化在深入屎溺的同时,已经完成了对仕途的解构与重构。
两千年前,有个姓东郭的哲学爱好者向庄周问“道”:“所谓‘道’,何在?”庄周答曰:“无所不在:在蝼蚁,在秭稗,在瓦甓,在屎溺。”在庄周看来,屎尿虽然等而下之,但亦有“道”存焉。基督教义也认为,神是灵体,不像物质有一个特定的位置。“无所不在”只是指神的能力能够临在时空的每一个点,所以说,神也在耳垢中和粪便中。
中国历史上的身体革命,并不是孤立的事件。史家认为吮痈舐痔的行为是对个人升官发财欲望的表达和追求,他们一头扎进体制的裤裆,埋头苦干,兢兢业业,也是数千年以来对专制主义仕途之路的浓墨重写,它们在当代历史和现实政治里投射出来的镜像,使我们可以着手把日益标准化、一致化、机械化和腐败化的功利社会逐一复原。这些以身体器官参与政治的小人,也是历史上的改革家,是集艺术、性别、个人和大众于一身的解放。单就他们挑战个人与皇权差异的传统一举,不论在身体实践上选择的内容是什么,已是一篇以身体实践财富增殖的独立宣言。
道在屎溺间,同样适用于倒错之权与倒错之欲。这,正是那些高于一般献媚意义之上的知识人、仕途贪婪者的身体史、排泄颠倒史和爬行史。按照民间说法,对妖物泼上一桶大粪就可以使它露出原形,但我还是怀疑,这粪泼出去,说不定还没有泼到妖物身上,就被抢着吃光了。
红颜似水伴东坡
? 李 锋
第一个进入苏东坡“情爱”视线的女人,是苏东坡的一个堂妹,她叫什么名字现在我们已无从知晓,只是在苏东坡的诗文中称她为“堂妹”或“小二娘”,这“堂妹”或“小二娘”可以说是苏东坡的“初恋”。他们的相识是在东坡的祖父苏序去世之时,那时,东坡十几岁,父亲苏洵远游归来,东坡的叔叔和亲属们也赶来奔丧,此时,他的堂妹出现了。这是一个很健康、很活泼、很可人的女孩,比苏东坡小几岁,他们在一起一定玩得很快乐,苏东坡心动了,那是一种情窦初开的萌动,那萌动是纯的、美的。我想到了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的郭沫若,在其《自传》中曾说,年少时,曾极想摸一下新婚嫂子的纤手,那是一种充满期待、充满羞涩的情感。据苏东坡后来回忆说,他自家的这个堂妹“慈孝温文”,因为同姓,在关系上进一步发展的路被彻底堵死了。后来这个堂妹嫁给了一个叫柳仲远的青年人。再后来,苏东坡旅游途中,曾在靖江她的家中住过三个月,并写了两首诗给她,其中一首中有“厌看年少追新赏,闲对宫花识旧香”之语,另一首则有“羞归应为负花期,已是成荫结子时”的句子。林语堂先生以为这两首诗是很典型的“情诗”,比较真实地反映了苏东坡当时的心态。在苏东坡晚年流放外地之时,1096年4月19日,这个堂妹突然去世,而堂妹丈夫写给苏东坡的信,竟在路上整整走了三个月。也就是说苏东坡得到堂妹去世的消息是在三个月之后,就是“这样”,听到堂妹的死讯,东坡依然“情怀割裂”、“心如刀割”,并为堂妹写了颇有真诚之感、一往情深的祭文。祭文说:“……万里海涯,百日讣闻。拊棺何在,梦湿濡茵。长号北风,寓此一尊。”痛哉,惜哉!在他海南流放归来途经靖江之时,身染重病的苏东坡还是挣扎着来到靖江他堂妹的坟前,向堂妹及其丈夫致祭。这是苏东坡第二次为其堂妹写祭文,写得更为深情动人。那一天,是1101年6月12日,距离苏东坡在常州去世仅仅四十六天(苏东坡是当年的7月28日去世)。在第二天,当几个朋友去看望他时,竟惊奇的发现东坡先生在床上侧身面壁,哽咽抽搐,无法起床接待他们。他的堂妹成为了苏东坡一生中一道永远也抹不去的绚丽“风景”。
苏东坡的第一任妻子王弗是他生活中很出色的助手。1054年,就在晋京赶考之前,十八岁的青年才子苏东坡娶了十五岁的王弗。这是一桩典型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王弗是个很贤淑、“敏而静”的女人,她平实精明,一直关爱着自己的丈夫。她内向,与苏东坡的坦直豪放的性格恰好互补共助。她知道苏东坡勤读苦学,就伴他“终日不去”;对于书中记事,东坡偶有遗忘,她都能从旁提醒,东坡问她其他书籍,她也“皆略知之”。在东坡做官之后,她时常提醒着特“个性”、特“性情”的丈夫。东坡往往把与之交往的每个人都当成好人,自称“眼前见天下无一个不好人”,又言“余性不慎言语,与人无亲疏,辄输写肺腑。有所不尽,如茹物不下,必吐之乃已,而人或记疏以为怨咎……”于是,就有了王弗“幕后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