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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五汤加补益肝肾,祛风通络之物,诸证大好,遂以此方续服
三月,然证虽减而终不见根本之转机,病体亦不见恢复。余反
复分析推敲,认定此证当从虚治。遂采用程钟龄法,以十全大
补汤合《张氏医通》之远志丸(人参、龙齿、菖蒲、茯苓神、朱砂、
五味子、山药、萸肉、枣仁、黄芪)加减为方。其药用:
党参30g黄芪30g焦白术10g茯苓神各10g甘草
3g生熟地各30g当归9g炒白芍9g陈皮9g炙远
志9g石菖蒲6g五昧子3g磁石30g先煎 生枣仁
30g苦参9g
另以蜈蚣、全蝎等量研末,即古方止痉散也。每日服二
次,每次1.5g,以止其四肢抽搐。
上方中减去十全大补汤中之肉桂。盖患者心肝痰热较重,
稍用热药即不适。后于方中去苦参,加入炙龟板30g天门冬
30g见效益佳,定为基本方,随证加减予服。后又添入朱砂安
神丸加强清心安神之效。以上方为基础共进退服用一年六个
月,每月仅停药休息一、二日,药后神志清晰,记忆及情态基本
恢复,可与人正常交谈,能复述所观电视节目。清晨抽搐虽未
全除,而已甚微,鸣声亦然。能自行穿衣用餐,行走时四肢协
调自然,能协助母亲粗理家务。患者之舌质已由淡姜黄色转
为正常人之淡红色,糙黄苔已成薄黄润泽苔。此为其内在正
复邪退,病体向安之征兆。然其停药为时未久,其疗效尚须时
间考验也。
赭石立治脑震荡
脑震荡与脑挫裂伤,为头部直接受暴力所致。或由外物
击伤,或与硬物相撞。亦有因于臀、足受力,外力由脊传头而
震伤颅脑者。脑震荡为病较轻,其症每于伤后短暂失却知觉,
伴呕吐、头痛及近事遗忘。脑挫裂伤为病较重,患者常可昏迷
数小时至数星期。症见明显头痛、呕吐、烦躁不安,严重者可
见瞳孔散大,呼吸不匀,甚至持续高热而呈危象。
脑震荡与脑挫伤之治疗,素无特效疗法,中医多主平肝化
痰、潜阳熄风,笔者以钩藤、石决、姜夏、茯神、天麻、龙牡、磁
石、竹茹、白蒺藜等治疗数例,鲜获速效。后读曹惕寅先生之
《诊暇录稿》,得以单味代赭石重投缓服,以治脑震荡之法,用
于临床,其效应若桴鼓,捷如影响。先后四、五例,投剂辄应。
先录典型病例一则于下:
陶某,男,四十八岁,某粮管所副所长。1979年10月5日
上午,与邻居因事争执,被木棍击伤头颅、腰背及眼部,当即晕
仆。急送某区中心医院急诊。
在该院留观十二日,诊断为“脑挫伤”。出院时腰背及眼
外伤渐愈。血压由入院时220/130(mmHg)下降为130/90
(mmHg)。其时主症为头晕泛恶剧烈。于出院当日邀余往诊。
自诉:击伤伊始,即晕不可支,旬余以来,虽针药迭进,而症无
少减,只能静卧,不能稍动躯体,稍稍动作,即觉天旋地转而眩
晕欲仆,随即泛恶频频,但不呕吐。一日三餐及饮水服药,均
由家属喂饲。余诊得脉象弦滑,舌质舌苔无异常。迳予:
代赭石100g,加水两大碗,煎至一大碗,待温后,以汤匙
缓缓喂饮,约四小时左右饮尽。
当日下午开始服药,至傍晚,甫尽药汁之半,已可自行翻
身。于是续服前药而尽其剂,及夜半,独自下床登厕矣。然步
履蹒跚,时欲以手扶物。翌日又服一剂,即恢复正常。直至
1989年以它病逝世,生前未见任何脑震荡后遗症。
按:此案眩晕甚而无呕吐,《诊暇录稿》之案,则为呕吐剧
烈,神识不清。该书原刊于1927年,以后未见再版,渐成凤毛
麟角矣。今照录原文,以资读者印证:
“粤东范君之女,年五龄。自楼窗跌仆下坠,狂妄躁语。
与饮饮吐,得食食吐。不能辨识父母,目不交睫。或云肝阳挟
痰,或谓温邪痰滞。历五日夜,医药罔效。后经其友绍余往
诊,切其脉错乱无定。外既不伤于风寒,内亦无病于痰滞,筋
骨肌肉,亦无重伤,实以身躯颠倒重震,浊气反上,清气下陷,
姑宗镇胃降浊法治之。
独味煅代赭石五两,煎汤三大碗,每隔十分钟用小匙饮
五、六匙。饮未及半,神识大清,呕吐亦止,啜粥一盂,安卧而
瘥。”
夫代赭石一物,《医学衷中参西录》谓“其质重坠,又善镇
逆气,降痰涎,止呕吐,通燥结,用之得当,能建奇效。”观此两
案,可知其于“脑震荡”、脑挫伤症之眩晕、呕吐卓具殊效,无疑
是治疗脑震荡、脑挫伤之首选特效中药。此症之病机,曹氏谓
为“浊气在上、清气在下”,而治疗大法取“镇胃降浊”,与通常
所用之平肝潜阳、化痰熄风之法不同,迥出意表,可谓匠心独
运,实为脑震荡脑挫伤病机之研究开一门径。
《续名医类案》载“许宣治一儿,十岁,从戏台倒跌而下,呕
吐苦水,以盆盛之,绿如菜汁。许曰:此胆倒也,胆汁倾尽则死
矣。方为温胆汤加枣仁、代赭石正其胆腑,名为正胆汤,一服
吐止。昔曾见此证,不知其治,遂不救。”此案标新立异,名曰
“胆倒”,方以温胆为主。然若不加代赭,必无是效,是以此方
所得力者,仍属代赭也。设单用代赭一味,不合温胆枣仁,效
亦可期,而“胆倒”之论却含深意,盖人体受震之后,清阳下陷,
浊阴上潜,胆中浊气循经上达巅顶则眩晕,横逆胃腑则呕恶。
治疗后清升浊降,胆气敛藏则诸证自已。此症胆胃同病,用代
赭一物而两利之,因而速效。是故岐黄家不当固步自封于套
方疲药,自当开拓进取,而求验方达药也。
又按:古人治病每以小方,简药重投,取其纯而力专也,故
取效既宏且速。《旧唐书》第一百九十一卷载:“唐初许胤宗
谓:‘夫病之于药,有正相当者,惟须单用一味,直攻彼病,药力
既纯,病即立愈。今人不能别脉,莫识病源,以情臆度,多安药
味。譬之于猎,未知兔所,多发人马,空地遮围,或冀一人偶然
逢也。如此疗疾,不亦疏乎?!”许氏乃唐初名医,言虽寥寥,意
则至深。余三复斯语,铭诸座右。
镇肝熄风法治愈脑挫伤
某商店黄姓女经理,年刚四旬。1988年3月21日,不慎
于十级扶梯之上坠下水泥地,后脑着于地上,当即昏迷不醒,
急送附近一区级医院抢救。翌日转送某市级医院会诊,诊断
为“顶骨骨折,右颞、左额脑挫伤。”昏迷十七天后神识始清,共
住院四十日,因病情好转而出院。返家后依然眩晕难支,仅能
于室中扶物缓行,动作蹒跚迟钝,稍稍加快则泛恶不止,甚则
呕吐。纳谷不振,二便尚调。目糊不清,视一物每见二、三重
影;嗅觉丧失,但无鼻炎病史。生活起居,时刻需由家人看护
扶持。至6月16日邀余诊视。诊得脉滑舌干,余症一如上
述。先以代赭石100g水煎当茶饮,泛恶即止。复诊苔薄白,
脉见上盛下虚之象,即以《医学衷中参西录》之镇肝熄风汤加
减,以育阴潜阳,平肝熄风。方为:
代赭石30g生龙牡各30g淮牛膝15g炙龟板15g
川楝子9g炒白芍9g元参9g天冬9g生麦芽9g
茵陈9g炙甘草2g合欢皮15g天麻6g
服药一周,胃纳大开,嗅觉复常,仍以此方加减续进。服
至二十帖,行动恢复正常,能自行乘车前来门诊。先后共服近
百剂,病得痊愈。以后恢复工作,生活起居一如常人,亦无头
痛眩晕,记忆减退等后遗症状。
按:头为诸阳之会,脑为元神之府。人身健康时,体内阴
平阳秘,气血调畅。人体之阴阳气血升降有度,运行有序,协
调均衡,则头脑清宁而灵敏觉知。一旦头颅为外力冲击,则巅
中气血混杂,阴阳淆乱,清气不升,浊邪上干。阴火随冲气乘
机潛位,肝阳胆气由是亢逆,逆扰于上则目眩头晕,化风走于
四末则振掉而不利于行,犯胃则呕恶,旁及五官则耳、目、口、
鼻、舌为之失灵。《内经》曰:“阴在内,阳之守也。”阳既化风逆
上,阴阳失于维系,则真阴失固。且肝阳下吸肾阴,则阴伤更
甚矣。故其治疗之法首须潜阳降逆。然真阴既伤,倘不滋填
根本,欲潜其阳而阳终不潜,欲降其逆而逆必难降,是故涵育
真阴,又当辅行。
据于此理,则治疗之方当以“镇肝熄风汤”最为合宜。此
方虽为中风(脑充血)症而设,而其病机却与此证极为相似。
如张锡纯于方后自注此方之适应机制云:“盖肝为木脏,木火
炽盛,亦自有风,此因肝木失和风自肝起。又加以肺气不降,
肾气不摄,冲气胃气又复上逆,于斯,脏腑之气化皆上升太过,
而血之上注于脑者,亦因之太过,致充塞其血管而累及神经。”
至其用药原理,是以方中重用赭石以降胃降冲,牛膝以引血下
行,此为治标之主药。而复深究病之本源,用龙骨、牡蛎、龟
板、白芍以填熄肝风,玄参、天冬以清肺气,肺中清肃之气下
行,自能镇制肝木。余于原方中加天麻以止眩晕,合欢皮以安
其神。药病相当,效验彰著。
镇肝涤痰疗癫狂
余年弱冠,素好游泳。1966年年方二十又四,入秋参加
横渡浦江训练活动,第二次已是8月秋高时节,虽未见北风怒
号,然阵阵凉意袭人肌肤,仅穿游泳裤由此岸乘舢板至对岸,
已是几个寒颤,入水更冷,惟有自知。及至次日即觉头重、胸
闷、乏力、低热、恶心泛漾、纳谷不馨。先请西医诊治,测得体
温37.4℃,经检查仅得“肝肋下触及”体征,并无其他。因彼
时肝炎肆虐,医家诊病时每虑及此,似已成为定例,于是以“低
热、肝大”两端,疑为肝病。但以后数年问化验肝功能将近二
十次之多,全属正常,可见查无实据。当时因服西药无效,改
就中医诊治。适中医痔科青年大夫林医师顶替内科门诊。林
医师谦虚好学,待人和气,诊后谓余曰:这是感冒。予辛温解
表药两剂,服后大效,但未痊愈。自觉为寒湿袭表而未敢肯
定,故欲在上方中加入芳香化湿之品,因初识医理,而未敢造
次。复诊时,林医师已因故停诊。由内科唯一之女中医诊治,
彼云西医既断为肝病,当用疏肝理气法。投柴胡疏肝汤加诸
行气之品,服一剂即觉胸背胁腹疼痛,询之女医,谓除此之外
并无他法可施。断续诊治数次后,病情迅速加重,已至胸腹痛
不可忍,腹中及右胁下有气块如拳大,常沿脐上向左胁下滚
动,夜间气撑更甚,几不能入睡。白昼则精神困顿,昏昏欲寐,
仅能勉强自主,神识则似明似昧。食欲全无,为维持生命计,
每餐强食半两许。舌苔薄黄微腻,两手脉均呈双弦,即每手有
两道弦细挺劲之脉呈形于指下。于是外出求医,凡沪上及江
浙邻近之地,有缘名流率皆造访,而终归“千方易得,一效难
求。”在心灰意冷,束手待毙之时,幸得药店职工张孝顺同志发
慈悲怜悯之心,介绍余就诊于孟河世医巢念祖先生。巢先生
德高望重,名贯乡里,医术高超,技追华扁。虑余病重体衰,不
胜路途跋涉之劳,特为余通函论病,悬拟处方。先生脉案至
简,仅于第一方上书“顽痰扰包络”一句,其方为:
女贞子12g百合12g青礞石30g珍珠母30g龙齿
12g胆星9g郁金9g九节菖9g炙远志9g天竺黄
9g鲜竹沥1支(冲) 夜交藤15g合欢花9g
乍看此方似与余当时之病情风马牛不相及,然深入分析
之,便知此方有出神入化之妙,不仅方意周匝,而且辨证奇特
而精确。盖余之病原属感受寒湿,失于表解,腠理闭塞,邪留
不去。误用疏肝行气之药,而余体质原本肝肾不足,且素多抑
郁,香燥行气则愈伤肝肾之阴,引动久抑之气火,则心肝之热
骤炽,而郁抑之气勃然横逆矣。心肝热则灼津为痰而神识昏
愦,气机逆则克犯脾土而成瘕聚。虽自觉症状之中以腹中气
块撑动最为主要,而其治法,必以清心化痰、柔肝开涤为要务。
盖肝木得养则气逆自敛,心君宁谧而神识清泰。故不治其气
而气自宁,不清其火而火自静。神哉乎,宜其药到而病去如归
也。痰热消、肝木平、心火降、肾水升,一身之气机协调畅达,
何虑气块瘕聚之不愈哉!故全方侧重于清除心肝两经之痰
热,兼以开窍安神。世谓中医理论之“活的灵魂”乃“辨证论
治,”观此案治法益信而有征。然此等方法似不见于轩岐古
籍,惟于晚清医书中偶可窥其端倪。此病之诊治亦见巢老先
生功力深厚非同一般。巢先生于女贞子、百合两昧之选用,亦
极精到。盖余肝肾阴伤而心经内热,始由外感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