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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弦带滑,右脉细软。舌偏红,苔薄而腻。据此脉证,为湿热
郁于中土脾胃,反侮其所不胜,致肝木受殃,湿热久蕴伤及肝
肾阴分,遂至调治两难。盖纳差、便结、面浊、苔腻,均为湿热
蕴蓄中焦使然。而胁痛、盗汗、头疼、舌边色红,为肝胆湿热之
象。体倦、口干、经汛衍度,乃属肝肾阴亏。至于脉象,右脉细
软为痰饮湿浊留蓄肠胃,左脉小弦为肝肾阴虚内热,弦滑为痰
热,于此则主湿热伤肝。及其治法,当以芳化湿浊与育阴护肝
并重。拟方苡仁、茯苓、佩兰、川朴花、蔻仁、半夏以芳香化湿
兼扶脾胃;以石斛、女贞、鳖甲、牡蛎养阴护肝,合郁金、川楝子
软坚散结、疏肝解郁。其方即为:
佩兰12g生炒米仁各15g茯苓15g川朴花3g蔻仁
3g半夏9g 石斛12g 炙鳖甲15g(先) 生牡蛎30g
(先)女贞子12g川楝子9g郁金9g
以上方加减先后服用五十余剂,诸症递解。肝功能化验
多次正常,遂于六月上班复工,随访四年未有反复。
七、肝病胁胀的治疗
肝病无论急慢性肝炎抑或肝肿大,恒见右胁痞胀疼痛一
症。推其机理,总以湿热阻滞于肝经、肝郁气滞或由气及血,
血行不畅而致瘀结肝络等,最为临床所习见。急性期间投以
疏肝清热、化湿和中之剂,肝功能恢复则肝痛亦渐消失。慢性
及迁延性肝区疼痛常多持续缠绵。至于用药,气滞者无非柴
胡、香附、川楝子、青陈皮、枳壳之类,而血瘀又不外丹参、郁
金、延胡、川芎、桃仁之属。理虽如此而其效终难。某年,余治
一慢性肝炎患者,因消化道溃疡发作较甚,先拟理其脾胃,方
中用瓜蒌薤白展中阳以化痰浊滞气,不意服后肝区疼痛稍然
消失,且历久不发。自此余治肝病而见右胁疼痛之患者,每于
对证方中加入前药,常收药到病除、立竿见影之效。盖肝病之
肝区疼痛,有与胸痹相类似之机理。余亦曾治一顽固性胸中
塞闷病人,诸药罔效,参人蒌皮、枳实.胸闷顿解。可见一症自
有一症的对之药,亦属医家着意之处。然《重庆堂随笔》虽云
“瓜萎最润肝燥”,而傅青主则曰胸中虚而用之者,“心如遗
落”,余尝见虚证胸痹误投瓜蒌而自觉胸中荡然无物、吸吸少
气而不知心之所在者。一物而有利弊如此,此非药物自身之
过,全在医家之学识技巧而已。
八、肝病愈后
肝病日久或病虽愈而体质未复,人身气血阴阳失于平衡,
每易渐入损途。患者常症状繁多而不知其主症何在,纳差神
疲,倦怠乏力,心情抑郁,沉默寡欢。惟宜详参四诊,仔细推究
五脏六腑之虚实,气血阴阳之盛衰,以及病情进退,服药机变,
综合考虑用药方案,始能投剂合辙。
如余治某公司陈经理之室胡氏,45岁。1988年曾患甲
肝,愈后十年间多次复查,除乙肝表面抗原阳性外,其余项目
均属正常。虽然,而常自感不适,时或中脘作胀,时或肝区疼
痛,时或腰酸特甚,时或经汛衍期,时或夜寐欠安。胃纳尚可
而乏力懒言,稍稍动作,则感体力不支,面萎色黄,精神困倦。
视其脉小而不畅,两尺均弱而右关稍强。舌质淡红,苔薄微带
浊腻。余辨其病位虽涉及心肝肾脾胃诸脏腑,而主要在于脾
胃中土气阴两虚,痰食阻滞,肝胃湿浊未净,而先天肾元已伤。
因而用参术健脾,沙参养胃,夏贝蠲痰,楂菔消食,川断、狗脊
益肾强腰,佐丹参、半枝莲、蒲公英清热化浊兼通肝络,方为:
党参20g炒白术9g南北沙参各20g姜半夏9g象
贝母15g山楂9g莱菔子9g狗脊9g川断9g丹参
9g半枝莲30g蒲公英15g
服三帖,六脉涩象已解,舌上浊苔自除,时觉面热升火。
原方加生地15g枸杞子12g元参9g。服一月后至上海铁道大
学附属甘泉医院复查,乙肝表面抗原转阴,其余项目均正常。
而自觉症状已逐渐消失,纳佳神旺,轻劲多力,面色红润,心情
开朗。以后稍有月事不调,予以调理即愈。
顽固腹痛温肝治
某机关干部张某,于三十开外时,曾患轻度十二指肠球部
溃疡。1985年起常有胸闷叹息.腰酸腹胀。1986年3月间,
上腹及左右少腹隐隐作痛,有明显压痛及轻度叩击痛。初起
时作时止,继则持续不解,且痛势递增,并伴神疲乏力,腰酸肢
软,大便失序(或日行一、二次,或日行三、四次,无有规律。所
下之粪或如蛋花,或如发酵之物,或如泡沫。)多方检查,病源
难明。中西医药日啜不离,其效沓然。不得已,四处求医问
药。路边草药亦不惜高价购服,病终不减。渐见形消面黑,两
眶四周青黄不泽,呈现明显慢性病容。
同年6月25日来诊。余诊其脉左弦细而劲,右弦大而
软,舌淡润,苔薄腻,余证一如上述。据四诊而论,此证乃肝肾
精血亏损,肝木失其所养,寒邪乘虚留滞于肝经,伤犯中州而
发为本病。治法当益肝肾、散寒滞、兼扶脾土。为疏一方:
当归9g赤芍9g肉桂3g(后下) 川楝子9g延胡索
9g青皮6g茴香3g木香3g菟丝子9g补中益气
丸30g(包)
服三帖后腹即不痛,惟短气乏力依然,改以左、右归丸调
本扶元,诸证稳定,半年后至12月间腹痛又作,而大便如常。
诊得左脉细而软,右脉弦细带涩,因思罗谦甫《卫生宝鉴》之
“治疝当归四逆汤”方,恰与此证相当,遂以此方加菟丝子。
肉桂3g淡附片3g小茴香3g柴胡4.5g炒白芍9g
泽泻9g当归9g延胡索9g川楝子9g茯苓9g菟
丝子9g
上方共服二十三帖,偶与补中益气汤及逍遥散(改汤)间
服,竟得腹痛冰释。至今十有余年,从未复发。
按:本案前后两方辨证用药一以贯之,第次方温散止痛之
力强于首方,故见效更佳。罗氏之:“治疝当归四逆汤方”药物
组成为:肉桂、附子、茴香、柴胡、芍药、元胡索、当归、川楝子、
茯苓、泽泻。张氏之病以腹痛为主症,腹痛部位在上腹及左右
少腹。腹痛特点为绵绵隐痛,时作时止。根据中医理论大腹
属脾,少腹属肝,患者之病位当在肝脾两经。据其疼痛特点,
可判断非气虚即寒邪,而于患者实属寒邪为多。病久正气渐
衰,从脉见弦细软涩而不呈紧象,症兼神疲腰酸,即可推断。
故于方中加当归、菟丝子以扶肝肾,即为扶本计也。
肠痈验方酒煎红藤饮
中医治肠痈之方,首推《金匮要略》之大黄牡丹皮汤,谓之
经方。此方用药简练而配伍精当,然病势重至有穿孔危险者,
则大黄重用恐挺而走险,故恒常多以清热解毒、活血化瘀、消
肿止痛之方以治之。六十年代中,余得族前辈邹云翔先生(生
前任南京中医学院院长)编校之《中医验方交流集》,书中有治
盲肠炎一方,药极简易,而煎服之法稍稍特殊。其文曰:
“红藤一两,黄酒两茶杯煎服。此方是三年前偶然得之,
因乡人患盲肠炎,……听说有此灵方,就照方三、四服,结果得
全生命而愈,近两年患此病者,都是服用红藤一两、酒水各半
煎服,确实有效,已治过四个病人,都是痊愈。”
历年来,余以此方治肠痈或急或缓者十余例,均能药到病
除应手取效,是以知其为堪经重复之有效良方。或问:何以此
方红藤用量不多,而疗效极高?盖关键在于酒煎,酒能行药
势,透经络,行瘀滞,去脓肿。在此方中,恰与红藤相须为用,
相得益彰,以建大功。若遇滴酒不饮之人,纯以水煎红藤服则
多无效,此等患者宜改用别法治之,以免贻误病机而致偾事。
是故不善饮酒者,如酒水各半犹嫌酒多,可少加黄酒一、二匙,
多服几剂,亦能有效,现附验案一则,以供参考。
女干部单某,三十七岁。有慢性阑尾炎史,右下腹小痛常
作。1982年11月17日疼痛剧发,一下午连往区、市三家医院
急诊,血检白细胞逐次递增至一万以上,建议手术治疗,患者
惧而不就。每日仅注射庆大霉素二次,连续三日,腹痛依然不
减。21日上午来就余诊。余知单素与杜康有缘,迳予酒煎红
藤饮方:
红藤30g,用黄酒250毫升,浸泡半小时,加适量自来水,
然后加热煎煮,待煎开后三、五分钟,即倒出乘热饮服,只服头
煎,不服二汁。下午另以红藤30g,如法继续煎服一次。至翌
日上午又服一次,服三次后,疼痛消失。为巩固疗效,续服三
次(每日一次共服三日),从此痊愈。
按:此方源出何书,余未加考证。然《景岳全书》早有记
载。该书“新方八阵·因阵”载“肠痈秘方”曰:患肠痈后,“先
用红藤一两许,以好酒两碗,煎一碗,午前一服醉卧之。午后
用紫花地丁一两许,亦如前煎服,服后痛必渐止为效。”此方至
简,服法至易,而效至宏,可谓验方达药矣。而今时惟用红藤,
不必地丁,是简之又简也。是故余试步《陋室铭》而戏言曰:
“药不在多,有效则灵;方不在峻,愈病则名也。”
痛泻要方治痛泻
例一职员薛某,年近四旬。1972年3月间患泄泻。一
日三、四次,便下稀溏,腹鸣之声隔衣可闻。且不可进食荤腥,
稍涉油腻,则便泄次数立增。某医院断为慢性肠炎,服药未
效。余见其面色苍白带青,脉象弦细。初以为脾虚,予健脾之
剂数帖亦未好转。后改由他医给予脾。肾双补汤药,连服一月
病证依旧。仍来余处索方,余仔细推敲,反复揣摩。见患者
情志反常,多郁易怒。且询知便泄之前,腹中胀急绞痛,刻不
容缓;便泄之时,一倾而出,气屎俱下;泄后腹痛全失。过~、
二小时,腹又渐痛,痛又渐重,重极则复泻。由此悟及本病为
精神性大肠功能紊乱所致,中医所渭肝旺犯脾之候。即投痛
泻要方:
炒白芍18g焦自术6g陈皮9g防风4.5g
嘱服三剂,并暂戒荤腥房帏。服二帖后,病情大减,自以
为久泻之后,需补营养,大吃油腻荤物,竟亦未见增病。服毕
又予三帖,仍嘱淡食以调之,清心以守之。从此安然矣。
例二某局党委徐副书记,初受其职即重任独肩,辛苦劳
碌自不待言。渐觉腹中气胀作呜,时或疼痛急迫,痛辄欲便,
得便则痛缓胀减,移时复作如初。是故大便日行五、六次,然
皆成形,并不稀溏。曾在某区中心医院诊断为肠炎,服抗生素
二十余日,病不少减。于1973年5月5日来诊。脉细软而
弦,略偏于浮,指下澄清不浊,舌质淡红带嫩,苔薄净。审证合
脉,显系木盛犯土,脾受肝制之象。肝为将军之官,藏血之脏,
体阴而用阳。谋虑太过,不仅心脾受损.抑且肝气必滞,肝血
必伤。血虚不能濡养其体,气滞不能条畅其志,则其用必亢。
犯胃乘脾,势所宜然。因疏痛泻要方:
炒白芍15g焦白术9g陈皮12g防风4.5g
服二帖,诸证如失。
按:痛泻要方乃刘草窗治肝脾不和、肝旺犯脾而致泄泻之
名方。余临证中每遇此证,即用此方,投剂辄应。然所见症状
及术芍用量,诸书不一,与余临证所见亦不全同。欲明此二
者,先须识得本方治病之机理。江西中医学院张海峰顾问分
析本方极为透彻:“本方配伍的重点是抑木,本方主治腹痛泄
泻,痛则欲便,便则痛减,肠鸣脉弦,一派肝气横逆、乘克脾土
的症状,脾土受害是明显的,但不一定是虚象”。
据此认识,方中诸药之用量,应以抑木止痛之白芍为君,
制肝解痉,使骄者挫,横者平。以疏调脾胃滞气之陈皮为臣,
白术、防风佐之;若兼风气内盛,郁滞不散者,则以防风为臣,
白术、陈皮佐之;如脾虚之象显著者,则臣以白术。
《成方切用》引吴鹤皋(景岳同)方用白术三两,白芍二两,
陈皮两半,防风一两。白术重于自芍,似与肝旺犯脾、木强而
中土受制之机理不合。当属土虚为甚、木旺次之者所宜。虽
同是土虚与木旺,而病之因果不同,而用药之分量亦随之不
同,是谓随机应变者也。
《汤头歌诀》用白芍四两,白术三两,陈皮两半,防风一两。
适用于木气强盛而兼脾虚之证候。
本方证候特点首在于痛与泻。初起腹中绵绵作痛,肠鸣
回转,愈痛愈剧。痛甚则泻,泻下极爽,有时气屎俱下,一倾而
出。泻后腹痛显减,移时复作如前,痛甚再泻。如此周而复
始,循环往复。一日数次,多则十余次。此因肝气郁而不伸故
痛,郁甚则痛甚,郁极从大肠夺路而出故便泄。泄则肝气暂
疏,故腹痛顿挫而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