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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铳儿的身份,一旦她带着铳儿离开了,泽临迟早会发现铳儿的真实身份,到时候他思前想后把所有的事情连缀起来一一思虑,如何能不怒发冲冠,怨恨难当?
看来,真的是没有退路可走了。笉罗咬咬牙,在心里提醒着自己,自己已然行走在悬崖旁边走起了边边,想要全身而退就必须在此刻恨得下心。
她肩上承担的责任,沉碧国赋予给她的责任,她没有办法卸下。
她不能!
接下来的半个多月,她也没有着急劝说泽临放弃大婚的念头,只是告诉他,自己不希望拖着一副病怏怏的身子成亲,泽临一听这话就扬起眉梢,答应把婚事往后延迟一段时日。
女人的温柔和娇柔,用来对付男人的刚硬和固执,往往是最管用的。
以柔克刚,向来是女人的专利。
笉罗把这段时期的每一天要做些什么,都做好了安排。她不像浪费掉与泽临在一起的宝贵时间,泽临处理公务的时间她不作他想,不去打扰也没有怨言,但只要泽临从议事厅回来,他余下的时间就都被笉罗一个人强占了。
泽临不知不觉的感觉,笉罗这些天的性情发生了一些改变。
以前,笉罗是不会拉着他一起给铳儿洗澡的,但现在是对他愈发不客气,使唤他使唤的变本加厉,只要他在房里,铳儿拉屎拉尿归他管,铳儿洗澡穿衣和归他管。笉罗做什么呢?就拿着弓胚在手中琢磨,摆开架势,大正旗鼓地对他说:“我一定要做一把绝世好弓给你!材料这方面你不用担心,有连霜月给我四处搜刮,吩咐兵士们给他方便就好。想要得到一把绝世好弓,它的木、角、胶、漆、线、筋等都要结为一体,这工序十分麻烦所以我需要很多的时间,每个步骤我都要亲自动手。”
“何必呢让连霜月给你做帮手,你吩咐,他动手,不是很好?”泽临从身后搂住她的腰,轻轻往怀里一带。他的确不太能够理解,这次笉罗非要亲力亲为的想法,担心她劳累,偏偏她执拗起来是十匹马也拉不回来,只好由着她,实在觉得她专注的过分了,就直接抱起来扔到床上的被褥里去。
不过,笉罗的另一个变化让泽临很是欣喜。
他发觉,现在的笉罗越来越喜欢在他怀中取暖,夜晚睡觉时也不再甩开自己搭在他腰间的胳膊。更重要地是,对于两人心照不宣的情事,笉罗也不似过去那么羞赧和抗拒,只要他死皮赖脸地磨蹭一阵,笉罗半推半着就躺在了他的身上,显得格外顺遂和乖巧,温柔可爱。除非是他欺负的很了,笉罗才会一脚踹在他大腿根那儿,大有河东狮吼的气魄。
为了让两人的房事更加和谐,泽临特地把上官誉找来问了好几次,唯恐自己哪天激动的过了又伤到了笉罗。
上官誉鄙夷地白他一眼,只撂下一句话:“指望你是不成的,我告诉过笉罗了,只要她身体感觉不对劲了,不论什么时候,直接把你踢下床就对了!”其实他是告诫笉罗,这段时日不要纵容泽临的。
泽临顿时就黑了脸,撇撇嘴,心说这小子越来越不厚道了。不过他也真担心笉罗的身体,还是有意识地在控制自己,偶尔两三次情难自禁,才会折腾的笉罗狠一点。但第二天他都有反省,给笉罗炖各种补品,顺便也给铳儿寻觅些野蜂蜜,讨好讨好。
床上不能折腾的太过火了,泽临又想到了别的方法来促进两人的感情。例如,同浴温泉水,帮笉罗冲洗头发等昨儿个傍晚他就厚着脸皮把笉罗抱进了温泉。当然,只是单纯的清洗身体,两人可没有脱光了衣服,还留着最里头那一层。就是这次,泽临意外地发现,笉罗后腰处有一枚朱红的画符,好似一种鸟羽图案,娇娆华丽,便多打量了几眼。他也没有问笉罗这是什么,只以为这是装饰之用,想着想着身体某处就禁不住涌起了燥热,眼睛不断在她细细的腰肢上徘徊,一时间血脉喷张。
是夜,两人炙热的身躯在床帏之间纠缠了大半夜,直到笉罗实在忍受不住地踢了他几脚,泽临才意犹未尽地就此打住。
翌日宫里有了消息传来,泽临与曾夫子关门商议。大约是皇上真的有行动了,笉罗估计,要么是他决心册立二皇子,要么是他干脆想通了让位给泽临,但再想一想,她觉得事情朝着第二种可能发展的几率极小。
果然,这晚泽临回来之后,带给她一个消息:“二皇子被立为太子了,也是奇怪这个从来都不学无术的二皇子现今居然表现的英明果决起来,听说皇帝派给了几个任务要考验他,朝中大臣都觉得他处理不好,可偏偏他不仅处理得当滴水不漏,还顺道挖出了几条潜伏在朝堂上的大蛀虫,呵依我看,他如果不是背后有高人指点,那就是”
笉罗也一下子明白过来,了然道:“难不成,这二皇子一直以来都是在示弱,假装愚钝?如果是这样,他必定在韬光养晦的几年时间中培植了不少自己的势力,但是从来没有人注意过”
“如果真是如此,这个对手倒是有些棘手了!”泽临用手指敲了敲桌子,露出轻微的忧虑,但很快浮现出张扬的笑脸来,“这样也好,要是他太愚蠢平凡了,我这通往皇位的道路岂不是太过平坦无趣?”
笉罗在心里无奈地摇了下头,这人,在这是个时候还有功夫和她打趣。
接下来,泽临不出所料地忙碌起来,整日和曾夫子以及影卫们再一起商量对策,先派兵将三郡接管整顿了起来,又遣出了不少探子到边境和皇都,一方面是为了掌握沉碧国眼下的动向,一方面要打听清楚二皇子是否具有与其对抗的后备实力。
知己知己百战不殆,泽临也算是深谙兵法,当然也能将这些谋略用在政治阴谋上。
笉罗反而两耳不闻窗外事,没有兴趣去打听泽临现下的计划。总而言之,泽临要走的道理说到底就是一条:夺取皇位,攘外安内!
她就一心一意做着手中的弓,不日,这把弓的弓干已经完成。为了让弓的品质更好,她将弓干悬挂在了房梁上,底下置了一个体积最大的造弓专用烘箱,用来收水分,并防止弓干受潮变形。光是这一道工序,就耗费了十几日,笉罗才觉得到了火候,把弓干取下来,转入下一个步骤。
也就是在这段时间,笉罗发现了泽临即将起兵攻打沉碧国边境重镇的决定,虽然只有一眼瞥过,但她认得出,泽临压在几案砚台下的那张牛皮上画着的,是三郡即将实施的布防图。
泽临不愧是善用兵者,通过几波探子的回禀就分析出来,沉碧国边境戍守的兵士看起来很多,但城池防务却存在极大的漏洞。
“该死的,驻守在那里的是谁?”笉罗愤愤地瞪大眼眸,回想着离开沉碧国时,这两座城池的守兵将领,渐渐的,拳头越握越紧不行,那两个人根本不行!她不能不管,这两座城如果丢了,她甚至即刻就能想到,泽临用兵神速,定然会派兵长驱直入,由山林捷径直取沉碧的国都。
胆大心细,手腕狠辣,就是泽临的用兵之道!
怎么办,这下可怎么办?笉罗在房间里踌躇了好一阵,最后终于下定决心,拿起纸笔将布防图临摹了下来,揣进了铳儿放着衣物的包袱里。待她做好这一切,心里依然豁出了一个硕大的风洞,风声猎猎,将她的整个身子都恨不能冻僵了。
笉罗呆愣地坐在床边看着泽临的睡颜,伸手,用指尖一寸寸勾勒出他宛如雕刻出的精致五官,幽幽地在心里不停地重复着同一句话:对不起,泽临,对不起
然而她不能不这样做,除了今晚,泽临从皇都连夜赶回来因而格外疲累,她恐怕再也找不到机会偷看那张布防图了。
稍事休息了一会儿,笉罗从铳儿的腰间的小香囊里掏出一截短香,燃起轻烟,随即穿上外衫披上厚实的披风,拿起两个早先就准备好的包袱,走出了屋外。她牵起泽临的追日,甩开乌黑的长发,翻身一跃而上,朝着幽暗的谷中策马而去。
夜晚的林子里很难辨别方向,但笉罗却是得心应手,驱策追日兜兜转转,来到一棵大树下,她迅速跳下来把两个包袱藏进了干燥的树洞里,用杂草覆盖在洞口掩盖住,然后转身上马,沿着来时路快速折返。
回到屋子里时,泽临还在床上睡得香甜,连姿势都没有变。
笉罗屏气凝神控制着自己的气息,喘息了一阵,把披风和外衫脱下放在炭盆边烘烤干了,才放在了一边,揉搓起手脚直到微微发热,方才掀开被子上床,躺在泽临身边,愣愣地看了他良久,依偎了过去。
两人头挨着头沉睡着,仿佛屋外的一切都不与他们相关。
仿若,此时此刻就已经成了永恒。
五日后,铸钺谷飘扬起了晶莹剔透的细碎雪花。好一派银光素练,将谷内里里外外都妆点的分外妖娆。
泽临和曾夫子去祁阳郡一趟,今日刚刚回转,肩头上点点滴滴都是冰冷的雪水。
什么也顾不上,泽临径直冲向笉罗的房间,甫一推开门,扑面而来却是一片阴寒。眼前的炭盆是冷的,烘箱是黯淡的,床上空无一人,整个房间骤然变得没有一丝生气。
“笉罗?铳儿?!”泽临心头涌起一股无法阻挡的不安,携带着冰雹,从领口和脚跟往身体里渗透着蚀骨的寒意。
“来人!来人啊!”他身子一颤,立时转身,大声对着门外呼喊,紧蹙的眉梢愈渐僵直。
宅子里的人翻了个底朝天,没有找见笉罗和铳儿的半点踪迹。
半个时辰后,泽临静静地端坐在床边,一瞬不瞬地凝望着几日前还柔软的被褥与浮香暖帐手指在枕上拂过,蓦地,瞥见枕头上露出的一小截纸笺。
尤见笔墨在,不见佳人颜——
“笉罗敬上,卿遥承情:
水泽生烟烟雾噷,临渊攒花花涕零。
转岚山,拍遍阑干,豪情似水霜满地。
今生不知来生愿,来生不晓往日情,待重头,金戈破土海恒青!”
泽临双肩颤抖着攥紧了拳头,一瞬间,手中的纸张化为粉末——“好好,笉罗!你敢,竟然敢绝情如斯!”
56三尺绝杀
天下有情人,尽解相思死。
笉罗勒住马缰,回头了后面的山坳一眼,心情复杂地舒了口气。她低头看了看怀里的铳儿,被一块厚实的织锦绑在胸前的铳儿现在还沉溺在睡梦中,不知是梦见了什么,嘴角不自觉勾起一弯浅笑,两只小手毫无防备地蜷缩着放在脸颊边,头向着她的胸前歪靠着,乍一看还真有点像吃奶的姿势。
“你这小子倒是会占我的便宜!可惜,我终究不是你的亲娘,也不是你的奶娘,按辈分来说,我是你的姑姑铳儿,我不是你的娘,我是你的姑姑啊马上,你就将见到你的父亲了,你的亲生父亲!”笉罗调整一下绑带,确认不会再松动,才又甩开马鞭,打向马儿,再次飞驰起来。
身后是皑皑白雪和不语青山,是再也追不回的山川河岳,山水几重,恩怨几重,都阻隔着偳紫与沉碧,阻隔着她与泽临。
既然早料到有今日,就应该策马扬鞭,马踏飞尘,彻底地从这里消失。
可是笉罗不过是一个平凡人,七情六欲怨念嗔痴,都是她心中抹不去的尘埃,红尘万丈裹足不前,万般皆不由人,从古到今,有多少人因情而死。
死的不是**凡胎,而是镶在胸腔里的这一颗心。
深深嵌入,掌控者七魂六魄的其实就是心哪,情根深种了又如何拔除?笉罗苦笑着自嘲着继续赶路,眼前还有一道关卡,只要度过了这里,她就可以没有阻碍地抵达沉碧国境内。
想必她这一暴露行踪,哥哥很快就能预计到自己的路线,应该会派人前来接应。
不过,她实在没有想到,会有一个人在这个时候拦住了自己的去路。
这个人先于泽临洞悉了她的出逃么?
不然,为什么会比她还要早到一步,执剑立马在这条羊肠小道上。这条小路距离官道至少十几里,笉罗就是为了避开官兵才从这里绕了远路。冷不丁看到前方不远处出现一马一人,难免惊讶得慌乱起来。
但是这个身影不是泽临,也不是他身边的谋士和影卫,让她紧绷的神经总算不至于绷断了。拍马前行几步,笉罗把头上的帽子掀下来,抬手一望,轻笑了一声,招呼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连兄,怎么不留在谷中继续你未完成的任务,偏要顶着风雪在这里等我呢?”
来者正是素衣长袍的连霜月。
连霜月打马过来,脸上是一抹佩服和赞许的笑意,“昨晚看到你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