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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当然不敢走正门,他跳出围墙,顺着麻雀飞去的方向,一口气追到山坳的麦田边。金灿灿的麦田里,几个老人和一群孩子正挥着小旗、放着炮仗在驱赶麻雀,小白跑过去拦住他们,说了声:“看我的!”立刻拿出看家本事,快速装弹瞄准,对准低空掠过的麻雀连发五枪,果然枪响雀落,弹无虚发,旁边的人忍不住叫起好来。小白越发来了兴致,上下左右连连射击,麻雀一只接一只应声坠落,孩子们欢呼着去给他捡战利品。
真是过瘾啊,直到手里的子弹打光了,麻雀统统吓跑了,打下的麻雀也穿了一大串了,小白这才发现时候不早,于是给每个孩子分了两只麻雀,匆忙往回赶。那些孩子也有意思,拿了麻雀还塞给他几个炮仗作为交换,小白也就顺手揣兜里了。
等到翻过射击队的围墙,他才发现训练结束了,心里一下子敲起鼓来:别人都好骗,枪库那个李保管怎么对付?小白平时最恨李保管,每次训练结束他就立刻收枪,决不含糊,可小白有时候忍不住要把枪偷带回宿舍摆弄,为这个李保管没少到队里告状,害得小白也常挨批评,两个人从此就成了死对头,今天如果被他抓住小辫子可就麻烦了。
小白想先躲进厕所再想辙,可刚溜过墙角,猛听一声大喝:“站住!把枪交出来!”李保管铁青着脸站在了面前。小白只好强作笑脸,一手交枪一手把那串麻雀奉上:“嘻嘻,我可是为了练练枪法,还顺便给您打几只麻雀下酒,这是野味啊,可香呢……”李保管一把夺过枪:“少跟我玩儿这套,走,见队长去!”接着不由分说就抓住小白,把他拖进了队部。
事情闹大了,这种事故怎敢隐瞒不报!上报市里后很快有了结论:射击队宣布了开除小白的决定,原因是平时逃避训练,经常违纪屡教不改,偷携枪支到野外打鸟,错误性质已属违法,考虑到小白尚不满十八岁,所以决定从轻处理。
多好的冠军苗子啊,怎奈法纪无情,队领导们只能忍痛割爱了,一面准备做好小白的思想工作,一面通知了小白的家长,请他们速来领人。
小白心里又悔又气:领奖台是上不去了,如同自己胳膊的爱枪也要离他而去了,这个可恶的李保管分明是在报复,本来睁一眼闭一眼就瞒过去了,这家伙偏要揪住不放,结果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你这个李保管不要得意,你不仁别怪我不义。
怎么报复呢?小白在屋里转起了圈子,手往兜里一插摸到了几个炮仗,心里立刻有了主意。
天快黑的时候,小白悄悄溜到枪库旁边的树丛里,看到李保管正在清点枪支准备下班,他马上跑到枪库后面的墙根儿下,贴窗放了个加长引信的炮仗,点燃后自己便藏进树丛。引信“呲呲”冒了会儿青烟,轰然一声炸响,吓了一跳的李保管顾不上锁门,慌忙跑出来查看。调虎离山成功了,小白乘机溜进去偷了自己的爱枪,抓了两盒子弹,跳出围墙逃之夭夭。
到省城下了火车后,他先到饭馆点了两个菜一瓶啤酒,吃饱喝足又看了场进口大片,散场出来已近半夜,本想找个旅馆睡一夜,一摸口袋傻了眼:走前只顾算计报复李保管、偷手枪,银行卡忘在了宿舍里,全部家当只剩了二十多元!小白有点儿后悔了,当时赌气脑瓜一热跑出来,全忘了盗窃枪支已经触犯了法律,更没想过今后该怎么面对父母,到如今有家难回走投无路了。
小白决定先到车站里忍一夜,好好想想下一步怎么办,可到了车站才知道,没有车票不让进候车室。听说车站附近的小巷里有许多十元一夜的小旅店,小白就随便找了条小巷拐进去,小巷里黑漆漆的,远远地看到有家门前亮着灯,想来定是小旅店,便加快脚步向灯光走去。
这时,忽听一声低喝:“站住!”眼前闪出两个黑影挡住了他的去路,手里亮闪闪的像是握着刀子,小白猛回头要跑,又是两个黑影闪出来截断了退路,一个高个儿黑影喝道:“想活命就把钱掏出来!”事已至此,小白索性镇定下来,伸手握住腰里的手枪,退几步靠在墙上,说:“我没钱!”
高个儿喝道:“别他妈舍命不舍财,不交钱就宰了你!”说着就持刀逼了过来。小白“嗖”地掏出手枪:“站住!再动我就开枪了!”高个儿一愣:“你有枪?”接着又冷笑起来:“假的吧?”小白“哗啦”顶上子弹:“你再走一步试试!”高个儿不敢动了。
小白拿枪指着高个儿的鼻子命令道:“把路让开!”高个儿看着黑洞洞的枪口连连后退,小白身后的两个人也让开了路,小白举着枪倒退,没退几步,就听高个儿迟迟疑疑地问:“你,你是小白吗?”小白愣住了:“你?你是谁?”高个儿哈哈一笑,收起刀子跑上来,把脸凑到小白眼前:“你看看我是谁?”小白定睛一看:“你?”原来是小学同学大黑。
大黑哈哈大笑:“我一看你这张小白脸就觉得面熟,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啦!你不是在射击队吗?咋跑这儿来啦?”小白收起枪叹道:“一言难尽啊!”大黑搂住小白的肩笑道:“那就多说几言,走,找个地方喝酒去!”
一行人来到夜宵摊子,团团围坐喝起酒来。小白一口气说了自己的遭遇,大黑听了不以为然,这点儿事在他看来不过是小菜一碟,他们哥儿几个打架斗殴抢劫盗窃,更大的事儿多着呢,没办法,辍了学又怕吃苦不愿找工作,不这样干拿啥吃喝玩乐!现在巧遇了带着枪的小白,能把他拉进来岂不是如虎添翼?
没等大黑说完这个意思,小白立刻断然拒绝,自己惹祸归惹祸,也宁可无家可归流落街头,这种偷抢打杀的事坚决不干。大黑并不失望,他知道啥事都要有个过程,自己当初不也是一步步走过来的吗?眼下第一步就是先把小白留下。
想到这里,大黑拍拍小白笑道:“你不干大哥不勉强,可总不能看着兄弟你挨饿受冻,这样吧,我先给你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再想法儿给你找个饭碗。”如此安排当然最好,小白连连称谢,吃过酒饭,大黑打发走几个手下,带着小白来到一条灯火通明的大街上。
2。 引火烧身
大黑领小白来的是市区最繁华的地方,街道两旁各有一家大型洗浴中心,街东的叫“碧波”,街西的叫“绿浪”,都是檐上霓虹灯,门前大灯箱,醒目地亮着打折优惠的大广告,门口的漂亮小姐正满面堆笑地招揽顾客,“绿浪”的小姐显然认得大黑,迎上来殷勤地为他拉开了玻璃大门。
大黑领着小白上了三楼,正顺着走廊往前走,旁边的一扇门里突然响起了女人的尖叫声,紧接着房门被撞开了,一个粗壮的汉子甩开拉拉扯扯的小姐拔腿便走,小姐追上来死死拉住不放,一叠声地要他付钱,汉子火了,狠狠一脚踢倒小姐,两个服务员慌忙赶来,一见这汉子就没了脾气,满脸赔笑地劝阻、道歉,汉子却是不依不饶,连他们一块儿踢打,大黑忙上去拦住汉子,笑嘻嘻地说:“老毒兄弟,这是我大哥开的买卖,不看僧面看佛面,这么闹腾儿不合适吧?”
这个叫老毒的汉子连眼皮都没抬,扬手就是一个大耳光,扇得大黑一个趔趄险些跌倒,墨镜帽子一起飞了出去,老毒骂道:“瞎了你的狗眼,臭狗腿子也敢来充人?”大黑恼羞成怒, “嗖”地拔刀扑了上去,那老毒会者不忙,突然一个转身,大黑只道他要逃,持刀奋力突刺,不想老毒在转身中同时飞起右腿,大黑只觉手腕一麻,刀子“嗡”地一声高高飞起,没等缓过神来,老毒已一个旋转回来,一手接住掉下来的刀子,另一条腿正扫在大黑身上,大黑“哇呀”跌了个狗吃屎,被老毒抢上来踏在脚下,拿刀抵住了咽喉。
老毒冷笑:“我让你狗改不了吃屎,割你只耳朵长长记性!”揪住大黑的耳朵就要下刀。此刻已容不得小白多想,拔枪大喝一声:“住手!我要开枪了!”老毒一愣,猛回头看到了一把怪模怪样的手枪,细长的枪管,粗厚的木枪柄,枪身上立着一个手指头粗细的瞄准镜,跟他印象中的手枪根本是两码事。
老毒放掉大黑直起身来,掂着刀子盯着小白:“臭毛孩子也想吓唬人?好呀,你开枪吧!”说罢持刀一步步逼过来,小白“哗啦”顶上子弹:“站住!再动我真开枪了!”老毒嘿嘿笑起来:“开呀,不开你是狗养的!”
不动真格的是不行了,小白突然向侧面跳开一步,对准老毒手里的刀子扣下扳机,“乒”地一声,刀子断作两截,刀尖飞起来“嘣”地钉在了墙上,老毒看着手里的半截刀子愣住了。小白对准老毒的眼睛喝道:“快滚!再动我叫你变独眼龙!”
老毒瞪着黑洞洞的枪口呆立了一会儿,跺脚“嗨”了一声:“老子认栽了!”丢下半截刀子愤愤而去。
小白正要收枪,肩上被人拍了一下:“神枪啊!”回头一看,一个西装革履戴眼镜的男人正在冲他微笑,大黑忙上前介绍:“这就是我欧大哥,绿浪的大老板。”又对欧大哥介绍:“这是我兄弟小白,原来是市射击队的,昨天……”欧大哥打断大黑:“这不是说话的地方,来来,都屋里坐。”边说边亲热地牵着手把小白拉进了经理室。
欧大哥长得白白净净文质彬彬,像个挺有学问的知识分子,他安静地听大黑讲了小白的遭遇,挺同情地说:“他还是个孩子,射击队也太过分了!”想了想,又对小白说:“他们发现丢了枪一定会报警,家是不能回了,你就先在我这里避避风头,就给我当个保……啊,秘书,管吃管住,每月再给你几百元零花钱,你看行不行?”
没等小白说话,大黑抢着连连答应:“好好,太好了!”小白站起来鞠了个躬:“谢谢欧大哥,谢谢!”欧大哥轻描淡写地摆摆手:“这不算什么。”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叠钱塞给大黑:“拿去和小哥几个玩玩。”
大黑喜笑颜开,知趣地鞠躬告辞,小白跟着走出来。大黑拉着小白的手羡慕地说:“你真有运气,我们跟了他这么多年,也就是要我们出力的时候才赏点儿钱,你可是一步登天了。”接着又嘱咐:“可别真把自己当秘书,其实就是保镖,他用你的时候你就上,平时就是瞎子聋子哑巴,千万别掺和他的事,这样他才越来越信任你。还有,老毒可不是好惹的,你自己也要当心点儿!”
大黑走后,欧大哥给小白在“绿浪”二楼安排了单间卧室,配了手机,平时吃住都在“绿浪”,随时听招呼跟着出去,有时谈生意有时吃喝玩乐。小白记牢了大黑的嘱咐,果然做了瞎子聋子哑巴,遇到欧大哥跟人低语就赶紧避开,很快就赢得了欧大哥的信任,渐渐地有事也不瞒他了,零花钱一给就是上千,高兴了还给他添置高档服装,日子过得挺惬意。
一天晚上,陪欧大哥回来已过了半夜,小白躺下刚要熄灯,只听轰然一声巨响,一块大砖头飞了进来,临街的窗子立刻粉碎,没等小白跳起,又一块大砖头紧贴着头皮掠过,墙上的大镜子也“哗啦”碎成一堆,小白刚把枪抓在手里,一团黑糊糊的东西打着旋儿飞进来,落在床上“嘭”地变成一个火球,“劈劈啪啪”地烧了起来。小白急忙扑到窗前,只见街上两个黑影飞快逃蹿,正想下楼去追,只觉身后热气逼人,整个床都已燃烧起来。
小白踢开门大叫:“着火了,快来人呀!”一边就摘下门后挂着的外衣拼命扑打,这时火已成势,这一扑打反倒成了扇风加氧,手里的外衣也烘烘地烧起来,顺势引燃了小白身上的衣服,小白又慌忙撕扯身上的衣服,可是越着急越撕不下来,全身很快就变成了火把,连头发也跟着烧了起来。
这时员工们纷纷赶到,抄起灭火器一开,噗地冒出一股黄水,接着就哑巴了,一连试了几个都是如此。欧大哥这时赶到,见状大叫:“笨蛋!快开消火栓!”几个员工急忙接上水枪,打开消火栓,一条水龙猛喷出来,一通横扫之后,火焰熄灭了,屋里满是浓烟水雾,员工们冲进去乱摸一气,终于抬出了地板上的小白。
急救车把小白送进医院,医生询问失火原因,欧大哥说了声:“吸烟不小心呗。”医生摇头叹了口气,立刻投入了抢救。
好在小白主要是一时窒息,很快就恢复了知觉,除了双手和脖子以上烧伤重一些,其他都是浅度烧伤,经过紧急处理后要住院治疗。欧大哥马上派人取钱,安排小白住进单间病房,要求医生只管用好药,还雇了护工日夜陪护。
好药好条件起了作用,小白身上的烧伤很快结了痂,只是脑袋和双手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