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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小翼一直没有同米艳艳讲公园里看到的这一幕。她觉得这是很残忍的事。她还是有点同情米艳艳的。米艳艳曾叫她“私生女”,她想米艳艳自己才是呢。杨小翼说:
“也许你看错了吧?米艳艳。”
“我不会看错的。那军官好凶嗳,把那男孩的屁股都打出血来了。我知道他住在哪里。我带你去吧。”
那年冬天,风和日丽,街上行人很少,经常见到的是一些士兵,他们衣着单薄,军容整洁,和穿着厚厚冬装的市民比,他们显得神清气爽。杨小翼和米艳艳走在街上,有一个士兵还俯下身子把杨小翼抱在怀里,在她脸上亲了一口。那军人的笑容灿烂而调皮,他的牙齿很白,给人很深的印象。他放下杨小翼后,一摇一晃地朝县学街走去。然后进了一个院子。那个院子看上去很隐蔽,它的台门正对着一条幽深的弄堂,弄堂口子上有两棵巨大的香樟树,把天空遮去了大半。
米艳艳说,那个军官就住在这座院落里面。
院落的围墙非常高,除了院子里的遮天蔽日的高大树木,杨小翼什么也看不到。米艳艳把杨小翼抱了起来,让杨小翼趴到围墙上。杨小翼先看到院子北边的那座小楼。那是一幢简朴的水泥结构两层楼房,它的屋顶是平的。顶上有一个铁皮棚子,在冬日阳光下闪着明亮的光芒。小楼立在那里,显得相当笨拙,就像一个巨大的积木玩具。小楼的四周都是植物。那小楼前坐着一个女人。那女人看上去有些心神不宁,她呆呆地坐在屋檐下,很长时间一动也不动。这时,两个孩子从那小楼里冲了出来。一个是男孩,长得很像那个军官,另一个是女孩,长得比那男孩矮一些。他们像是在吵架。那男孩手中拿着一架望远镜。那个女孩缠着男孩要玩他的望远镜,男孩没理她。女孩很凶悍,她在用脚踢那个男孩。她叫那女人为“妈妈”,要那女人收拾男孩。男孩被女孩踢得哇哇地叫起来,但那女人对两个孩子打架无动于衷。这时,男孩拿起了望远镜,对着围墙张望。女孩也发现了正攀援在围墙上的杨小翼,她就跑到围墙边,对着杨小翼叫道:
“你爬墙想干什么?是不是想偷东西?”
听到院子里有人吼,米艳艳慌乱中松了手,杨小翼被重重地摔在地上。她的屁股一阵麻木,紧接着痛感就从屁股的脊椎处向四周扩展,痛得两眼冒出像是圣诞老人帽子上的巨大的金星。那两个孩子从台门里追出来。那女孩要把她们当小偷抓起来,可那男孩说:“她们又没偷东西,你凭什么说她们是小偷?”他把她们放了。
“杨小翼,你现在相信了吧?”米艳艳的声音里有一种少有的诚意,好像她这么做完全是为杨小翼着想。
杨小翼不知道说什么,她感到莫明的委屈。这委屈当然不仅仅是因为那个女孩把她当作小偷,比这个要严重得多。不知怎么的,此刻她的头脑中出现典当行老板的两个女人在公园里扭打王香兰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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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她不愿意这个场景出现在脑海中,却挥之不去。
不知什么时候,杨小翼的眼中溢满了泪水。米艳艳没有发现,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问:
“杨小翼,你注意那男孩了吗?他很俊,是不是?”
杨小翼对此一点兴趣也没有。她想着妈妈,她是在那个院子里吗?她又和那个军官在谈什么呢?
那天,妈妈从军官那儿回来,果然神色黯然。她走的时候,身体里似乎有一股兴奋劲儿,眼中满是希望,但此刻,妈妈看上去有些憔悴,好像一下子老了许多。
杨小翼的目光一直探寻着妈妈,她希望妈妈告诉她一些好消息。妈妈似乎被她看得有点心神不宁。
“你看什么呢?”妈妈问。
“妈妈,那个人为什么把你带走?”
妈妈摸了摸她的头,微笑着轻轻地说:
“孩子,解放了。”
妈妈想了想,从兜里摸出一张纸币,递给她:
“你去街上玩一会儿,去买串冰糖葫芦吃。”
她接过钱,却没有像往日那样奔向糖果店。她有很多问题要问妈妈,但不知道如何开口。她怕她的问题让妈妈为难,也怕从妈妈那儿听到她不愿听到的消息。
妈妈向房间走去,她的背影有一种莫明的孤单。
那天晚上,妈妈房间的灯一直亮着。妈妈的那只收音机再也没有响起。半夜的时候,杨小翼偷偷地爬起床,从门缝里窥看妈妈。她看到妈妈从一只柜子里取出一只用藤条编织的匣子。妈妈打开匣子上的铜锁。从里面取出一叠什么东西。好像是信件,妈妈在翻阅它们。她看不清妈妈此刻的表情。一会儿妈妈的背部轻轻抖动起来,像是在抽泣。她不知道要不要进去安慰一下妈妈。
那天晚上天气非常寒冷,西伯利亚来的寒流正袭击永城。杨小翼因为是从被窝里爬出来的,只穿了睡衣,一会儿,她就冷得发抖。她只好退回自己的房间。钻进被窝。
这之后,杨小翼一直偷偷地观察着妈妈的一举一动。妈妈有了一些新的变化,她换了一个新的发式。妈妈的头发原来一直是盘在后脑勺的,然后用一个黑色的网兜罩着发髻。现在,妈妈的头发剪短了一些,齐耳披在肩膀上,她看上去比以往多了些妩媚之气,一下子年轻了不少。杨小翼在妈妈的旧相册里看过妈妈年轻时的样子。那时候,妈妈梳着乌黑的学生头,眼珠子也是漆黑的。妈妈确实是个美人儿。现在妈妈的样子似乎和过去衔接上了。
几天以后,妈妈对杨小翼说,她要去一趟北京。妈妈说:
“北京很远,来回得一个月时间。不过,你放心,刘伯伯会照顾你的。”
妈妈说话的时候,正是黄昏,太阳已经下山了,窗外开始灰暗起来。房间里的电灯早早地打开着,但因电压不是太稳,加上功率不高,电灯光不够强烈。妈妈正对着镜子梳头,她的头发看上去非常光亮。
杨小翼知道北京现在是新中国的首都,很多大长官都住在那儿。
“去北京干什么呢?”杨小翼问。
“妈妈有很重要的事。”
“什么重要的事呢?”
“我得先去一下医院,病人正等着我呢。”
这是妈妈惯常的手段。面对她想隐瞒的事情,她或是答非所问,或是假装没听见。
以前,杨小翼常问这样一些问题:为什么外公在上海,她们却在永城?为什么她要跟妈妈的姓?为什么宋庆龄找外公看病,外公是怎么认识她的?面对这样的问题,妈妈或是避重就轻或是沉默以对,那时候她的双眼会露出一种既茫然又坚韧的光亮,她嘴唇紧抿,好像那些问题并不存在。
出发前的那天晚上,妈妈说:“路过上海时,我会去看看你外公。你有什么要对外公说吗?”
听说妈妈要去看望外公,杨小翼很想跟着妈妈一道去,但她知道妈妈不会答应。她摇了摇头,说:
“我以后自己会告诉他的。”
妈妈说:“那好,以后有机会的。现在还挺乱的,等安定下来再说吧。”
妈妈早已整理好了行李。两只皮箱整齐地放在衣柜的落地镜子边上,镜子使行李一下子增多了,成了四只皮箱。妈妈此刻坐在床铺上,双目明亮,但这明亮又很空洞,好像这会儿她成了个瞎子,什么也看不见。
“妈妈,你会留在北京吗?”
那一刻,杨小翼有点担心妈妈因为太伤心,不再回来。要是妈妈不回来,那她一个人怎么生活呢?想起要去刘家大院住,她也有些不安,那两个孩子会欺负她吗?那女孩好像挺凶的,对她充满了敌意。
妈妈的目光从遥远的地方回来,她笑了笑说:
“我当然要回来,你在这儿呢。”
然后,妈妈过来抱了抱她。她觉得妈妈抱着她时有些心不在焉,妈妈的怀抱是冰冷的,好像此刻妈妈的身体完全成了一具躯壳。
第二章
大约一个月后,妈妈从北京回来了。也许是因为旅途劳顿,妈妈的脸色看上去十分苍白,脸上有些若隐若现的悲哀。妈妈接杨小翼回家时,刘伯伯站在门口目送他们,他的脸色凝重,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
那天晚上,妈妈一声不吭。这倒没让杨小翼感到奇怪。过去,妈妈有时候也会外出一段日子,回来也不说什么话。不过,那时候回来,她还会带回一些糖果,这次什么也没有。杨小翼的目光自然落到她的行李箱上。行李箱放在那面镜子面前,没被打开过。这趟北京之旅仿佛耗尽了妈妈的元气,她已没有力气打开它。
“在刘伯伯家还高兴吗?”
杨小翼点点头。
在刘家的这些日子,杨小翼感到由衷的喜悦。刘伯伯待她很好,经常抱她,见到她,他那张严肃的脸会立即软下来,堆成一脸慈祥的皱纹,那笑容似乎还带着某种谄媚的意思。杨小翼能感受到他内心的欢喜,这欢喜从他眼神里溢出来,让她感到非常温暖。她整天和那兄妹俩玩,哥哥叫刘世军,妹妹叫刘世晨。刘世晨开始对她有敌意,叫她“小偷”,可毕竟是孩子,玩起来就什么都忘了。与世晨不同的是,刘世军待她非常友善。有一天,他对她说,我怀疑你是老刘生的,否则老刘为什么对你这么好?老刘对他亲爹也没这么好。听了这话,她心里面竟然暗暗高兴。还有刘世军叫刘伯伯为“老刘”,她也觉得好玩。刘世军还让她玩望远镜。远处的天一塔在望远镜里显得无比庞大,庞大得让人恐怖。刘世军说,天一塔的地宫直通基地司令部。这话让她感到这里的一切与众不同,充满神秘感。
她觉得刘家有一种热气腾腾的家庭气氛。这种气氛令人迷醉。以前米艳艳带她去米老板的当铺店,杨小翼看到米艳艳在米老板的膝头爬上爬下,她是多么羡慕。她感到有爸爸是件多么好的事,哪怕这个爸爸另外有一个家。只是那个叫景兰的女人——就是刘世军的妈妈,杨小翼内心有点排斥她。景兰阿姨有点怪异,即使在饭桌上也经常失神,好像灵魂不在她身上。刘世军说,他妈妈坐过国民党的牢,受过酷刑,脑子坏了。不过刘世军补充道,这只是表面,她其实什么都明白的。杨小翼觉得在这幢屋子里,景兰阿姨如一片空中飘荡的羽毛,无声无息。这让她略有不安。
妈妈这会儿好像努力在想什么事,有些走神。一会儿,妈妈说:
“我去上海看望外公了。外公、外婆、舅舅都很好。外公把医院捐给了国家,他成为上海医界的代表,参与了新政府的工作。”
这之后,杨小翼和妈妈的生活发生了一系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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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化。大约是刘伯伯的安排,妈妈去国立医院工作了,除了做内科大夫,她还参与医院的管理工作。杨小翼也不再去慈恩学堂,而是去了刚成立的位于鼓楼边的干部子弟学校上学。
人的记忆是有选择性的。关于妈妈的北京之旅,杨小翼很快就淡忘了。很长一段日子,在杨小翼的感觉里,妈妈这次北京之旅似乎根本就没有存在过。
妈妈从北京回来后,刘伯伯每周都要来石库门看望妈妈。他一般在星期六下午到来。杨小翼放学回家的时候,经常看到刘伯伯和妈妈坐在那儿,沉默相对。妈妈态度平和,神情端庄。不过,妈妈偶尔也有失态的时候,有一次,杨小翼回家时,碰到刘伯伯眼眶泛红,慌张地从石库门出来,杨小翼叫他,他也不理。杨小翼来到屋里,看到妈妈脸上挂着泪水。杨小翼大吃一惊,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她很少见到妈妈流泪。妈妈见到她,转身擦掉了泪,然后平静地说:
“放学啦?”
杨小翼不知道他们之间出了什么事。在杨小翼的认知中,刘伯伯来石库门是尽着某种义务。
有一次,杨小翼特意问过刘伯伯,他在一九四一年是不是来过永城。刘伯伯拍了拍她的脸说:
“对啊,那时候我在上海呢,曾经来过永城办事。”
杨小翼觉得这个回答是意味深长的。
每次,杨小翼放学回家,如果看到刘伯伯的吉普车停在门口,她的心便会飞起来,她会冲进去,爬到刘伯伯的大腿上。刘伯伯微笑着低下头,亲她的脸。她的小脸被他硬硬的胡子扎痛。
杨小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