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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噫,已经有店名叫申。”
“蒋姐,是家具店。”
她们推开玻璃门走进去,怔住。店内别有洞天,先走进青石砖阶。天井里种着高大的美人蕉,开出巴掌大鲜黄色花,伴着两张明式木椅。
明旦轻轻说,“哗。”过去坐下。
随即有店员捧上茉莉香片茶,一只漆盒打开,里边有四式小巧苏州糕点。
明旦取起一块绿豆糕往嘴里送。
蒋学正抬头喃喃说:“天然阴凉,建筑物把风汇拢在天井内,谁会想到一爿家具店会有这样的文化。”
她俩走进店堂。
蒋学正赞不绝口,她是品味专家,花钱高手,与店员谈起来,她看中一张清代睡床,以及一幅草书,上面写“室雅何须大”。
明旦毫无兴趣,一个人四处逛,又回到天井,那时,椅子上坐着两个美国人,以为她是店员,同她攀谈。
明旦微笑。
一个穿西装的年轻人出来说,“两位,让我招呼你们。”
明旦把漆盒里点心全部吃光。
蒋学正选好三件大家具,写了地址叫人寄去。
明旦站在一盏天然水晶的古董灯下,那年轻人来了,他伸出手,“多谢光顾,我叫周申。”
蒋学正问:“是你的店吗,优雅极了。”
他欠欠身:“多谢欣赏。”
伙计斟出咖啡来。
明旦一见有得吃,二话不说,坐下来享用。
周申看看明旦,“隔壁的邢家宅路有一家牛肉面,十分美味。”
蒋学正笑,“牛肉与面这两种材料怎样做都不过是牛肉与面而已。”
“不,师傅神功搭够,保证舌头都不保。”
“真有此事?”
“一试便知。”
蒋学正拉看明旦便走。
她俩找到了那家小店,一见乾净,先是喜欢,人头涌涌,她们正在犹疑:等还是不等?那周申已经在一张桌子上向她们招手。
真是别开生面的约会。
牛肉面的确比别家美味,但是不见得连舌头都会吞下。
周申轻轻介绍自己。
他是美国公民,读室内装修及庭园设计,学以致用,跑到东方来开一片风格特别的家具店,最新一期建筑文摘特地撰文介绍他呢。
他一直看着明旦。
可是似对牛弹琴,明旦一点也听不见去,她专挑碗里的葱花来吃,一边说:“蒋姐,葱花是指碎葱,不是一朵花。”
蒋学正笑了。
周申却再接再励:“今晚美国商会举行晚宴,你们可要来参加?”
蒋学正想听听在这个城市做生意有什么秘诀,一口答允。
周申到这时才问:“请问两位在何处办事?”
蒋学正打开公事包,取出一张镭射唱片。递过去,指指封面,又指指监制的名字。
那周申呆住,烧红耳朵。
唱片上美人儿正是他一见锺情的永明旦。
明旦这时朝他眨眨眼。
这样调皮,他不禁笑起来。
“今晚我来接你们。”
“我们住新雅饭店。”
“宴会厅就在新雅饭店十八楼。”
就这样的好了。
回到酒店,蒋学正赞道:“周申这人混身散发优雅品位。”
明旦毫无反应。
一看,她已睡熟,蒋学正不禁摇头。
她到酒店商场服装店挑了两件同款晚服:黑色纱衫,丝绒窄裙。
“小姐,我们还有其他款式。”
“不用了,就这两套。”
可是两人穿上,完全不同感觉。
“像不像两姐妹?”
蒋学正看看永明旦,“我真不介意有一个这样可爱妹妹。”
明旦坐下垂头,“你没见过我借贷度日那样子。”
“来,我们去喝香槟。”
明旦又恢复神采,“一样是葡萄酒,香槟味道真叫人迷醉。”
她俩走近宴会厅,周申迎上来。
他不知在门口等了多久,等得到,不算久。
他把她们带到一张舒适小台子坐下。
又介绍几家美资唱片公司的代表给蒋学正认识,他们即时一见如故,谈起行内苦乐。
永明旦独自唱香槟。
周申轻轻说:“今晚吃自助餐,你要什么,我帮你拿。”
明旦眯起眼笑。
她那件黑色网纱下彷佛没有打底,他不敢逼视。
他轻轻说:“我已经三十六岁,比你大很多。”
这时,悠扬的钢琴声奏起,弹的是“夜里的陌生人”。
明旦一怔,目光搜索到台上,她呆住。
一边,周申说下去:“我结过一次婚,没有子女,目前是自由身,很寂寞,盼望约会。”
明旦眼睛露出复杂的神色,凄婉迷茫,楚楚动人,周申误会了,他以为他的坦白感动了她。
不,是明旦的目光接触到台上的琴手,那不是她的曹大哥吗?
曹平胖了一点,穿著略略嫌窄的西服,努力演奏。
他风格如旧,气色不错。
明旦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他。
陌生城市,陌生场合。
接看,还有惊喜,另一个人自後台拿善金色式士风出来,那是曹原!
他们两兄弟合奏幽怨的爵士乐。使尽混身解数,可是宾客们只管小组讨论,根本不去欣赏,冷落了他们。
明旦恻然,泪盈于睫。
周申背着二人乐队,继续诉他的衷情:“你说,我还会有第二次机会吗?”
明旦把目光收回来,她轻轻答:“一定会有。”
接着,她站起来,穿过人群,走向台上。
平原两兄弟也看见了她,不约而同,停止了音乐。
两人百感交集,失却反应。
明旦却不理会,走上台,轻轻对牢麦克风唱:“我做什么才好,当你不在身边,远离我,我做什么才好? ”
平原兄弟连忙跟上音乐。
说也奇怪,她才哼了那几句,宾客纷纷转过头去,像个墟般会所忽然静了下来。
蒋学正这时也看到平原兄弟。
她暗地喊声惭愧,进来那么久,竟未发觉台上是熟人,她又想去把永明旦拉下来:已是唱片明星,怎可随意大赠送?
已经来不及了,蒋学正身边两个美国人膛目结舌问:“这美女是谁?”
蒋学正顿足,看少一点时间都不行,这样不受管教,如何大红大紫。
只见明旦双手缓缓交叉握住脖子,如泣如诉地唱:“天色阴暗,你又不在,我该做什么才好?”
一曲即毕,掌声雷动,明旦提高声音说:“今晚你们的乐队叫紫色平原,先生女士,请予掌声。”
永明旦转过头去,看到平原兄弟泪盈於睫,她自己也落下泪来。
她毅然回头张嘴,唱快歌果酱女郎。
整个宴会厅沸腾起来。
蒋学正挤到台边,她看见周申张大眼睛一动不动站在那里。
她叹口气。
她朝平原兄弟招呼:“两位好,别来无恙,唱完这首明旦还有别的事,拜托。”
曹平点点头。
这时,全场拍着手跟永明旦唱:“今晚到我处歇息好吗,今晚到我处歇息……”
蒋学正示意明旦下来。
明旦也点点头。
她唱完果酱女郎,顺手指看一个年轻人,“你,你来客串。”
“我?”
“你总唱过歌吧,唱生日快乐。”
年轻人说:“我会唱‘心归何处’。”
他取过麦克风唱起来,众人大笑。
明旦过去与曹平拥抱一下,曹原放下式士风,亲吻她的脸。
蒋学正满头汗把她拉下台来。
她保护著明旦挤出会所。
明旦回头看。
人客终于发现了平原两兄弟,他们的演奏更加卖力。
明旦松口气。
蒋学正抱怨,“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明旦否做了错事的小学生,默不作声。
“忽然载歌载舞,好不吓人,我应付不来。”
半晌明旦说:“客人把他们当作透明。”
“那是一份工作。”
“我真想回去现场演唱。”
蒋学正沉下脸说:“太迟了,肖像已印在唱片上,我们走吧。”
明旦苍白著脸,点点头。
她们回到酒店房间,蒋学正立刻收拾行李。
明旦走出露合,抬头看向天空,都会霓虹灯光照亮半边天,看不到星辰。
蒋学正说:“工作完毕,走吧。”
她看明旦更衣,像避开瘟疫那样与她出门奔向飞机场。
明旦换上一副笑脸,“是,上路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