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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看护陪同,去到新居。
她俩看到海都呵地一声。
明旦朝看护点点头。
她轻轻说:“我回去收拾衣物。”
看护说声是。
明旦回到蜗居整理杂物,曹原陪了她大半天,一点不觉烦闷,他静静在一角喝啤酒,既满足又开心。
明旦轻轻说:“外国人从来不会说有钱可使鬼推磨,也不知道什么叫世路难行钱作马,又或天大乱子地大银子。”
曹原看看她。
明旦又说:“洋人立国不过二百多年或是百多年,来不及辛酸凄凉感慨。”
“他们有社会福利照顾。”
明旦摊摊手:“也没有什么值得搬过去的,我们母女极之褴褛。”
“我帮你拎行李。”
“什么时候了?”
“五点。”
“哗,快回工作山岗位,否则会给大哥骂死。”
“他就是喜欢瞎凶。”
那一晚,明旦唱了几首快歌,叫整间酒吧的情绪沸腾起来。
她戴著长长水镇耳坠,明快活泼地唱:“宝贝让我做,你所爱的小熊玩具,用一条链子锁住我,到处带着我”,耳坠亮晶晶打秋千,煞是好看,为年轻的她添增风情。
人客随节奏拍手,有人忍不住,拉著女伴,在有限地方欢笑扭舞。
向老板在人群里,心中有数。
平原两兄弟已变成陪衬品。
短短日子内,永明旦己经反客为主。
那天晚上打烊之后,明旦先回去陪母亲,向氏与曹平喝咖啡。
向氏说,“不如与她签长约。”
曹平笑笑,“那样漂亮,哪里留得住。”
向老板说:“到底是在我们这里出身。”
“所以呀,已经够满足。”
“行家们纷纷聘用年轻女歌手应战竞争。”
“明旦不一样,她真的有天赋。”
“加她薪酬,给她宿舍。”
“怎么加也不及唱片公司。”
向氏呆住,“有星探前来挖角?”
曹乎忽然说,“加薪我们兄弟俩也有份吧,五年未曾调整薪酬了。”
“哎呀。”老板立刻换转口气。“什么时势,大曹,”他立刻诉苦,“你是成年人,你知道今非昔比,这 年头大家惨澹经营。”
他拍拍衣服,看看手表,表示时间不早,他走了。
曹平看着他背影; 嗤一声笑。
嘉儿尚未收工,轻轻说:“这些老板现在知道不加薪伙计也不敢动弹,因乏人挖角,殆矣。”
“也有例外的伙计。”
“你指永明旦?”
曹平点头,“十年功力,还比不上款摆的腰肢。”
“你妒忌?”
“岂敢,有点感慨而已。”
“阿原看法与你不同。”
“他?他没有脑袋。”
嘉儿酸溜溜地说:“我完全认同,他竟错过了我,”又自嘲地补一句.“有一日会得后悔。”
曹平盖好钢琴,静静离去。
明旦回到家就睡。
奔波一日,累极,妆也来不及卸,便倒在床上。
照说,刚搬入新居,她应该辗转反侧,但是没有。
黎明,她被鸟鸣唤醒,这才发觉还没换下舞衣,已困得稀皱,她连忙脱下,大腿上印著裙子褶痕。
一照镜子,化妆全糊掉,像个小丑。
她连忙进浴室整理。
簇新洁白瓷砖,开了闪亮水龙头,略有回音,一切都叫人愉快。
原来不劳而获也没有什么不妥。
换上衬衫短裤,发觉母亲已坐在露台上。
“咦,谁把你安乐椅搬来?”
她母亲转过头,“你的朋友。”
“呵是他。”
“很懂得讨人欢喜。”
明旦微笑。
“管接管送,殷勤侍候,请茶请饮,低声下气,为求达到目的,这一票男生,一个师传教出身,三道班斧,轮流使用,换人,不换手段。”
明旦轻轻说:“妈妈不喜欢他。”
母亲嗤一声,“我还未想过要喜欢或是不喜欢他。”
“妈妈,也许我们是同一类人,夜总会歌女与夜总会乐手。”
“不不,明旦,你是最好的,你只是时运不济。”
她母亲落下泪来。
明旦叹口气,“妈妈,我去做早餐。”
转头,母亲的情绪已经平复。
看护来接更,明旦松口气。
曹原在门口等她。
明旦挽着他手臂,靠在他肩上,“送我到尔信娱乐公司去。”
“现在?”
“当然要立刻抓紧机会,明天,明年,已经太迟。”
“好,我陪你。”
“你送我到门口即可。”
曹原有点失望。
“会议结束你即时叫我来接。”
“还会议呢,你真当我是明星。”
没想到蒋学正一见她,立刻召开临时会议。
她把同事唤来,关上会议室大门。
“明旦你可与任何机构有任何合约?”
明旦摇摇头。
蒋学正露出笑容,“我们可以谈正经事了,这是标准新人合约,这份是你的合约,你可以看到,你的待遇胜过三倍。”
“你尚未足廿一岁,合约需由家长签署。”
明旦笑了,“我会得到什么?”
“公司负责训练歌舞,从新包装,宣传推广,希望你与公司都名利双收。”
“为时多久?”
“一年。”
“一年之内尚寂寂无名呢?”
蒋学正摊摊手,“我们投资失败,你回到酒吧去。”简单得很。
明旦抬起头,想一想。“有过机会,已经很幸运。”
蒋小姐说:“明旦,你很懂事,这对你事业很有帮助。”
明旦取了合约,装进手袋,打电话给曹原,叫他来接。
蒋小姐待她打完电话,轻轻说:“合约上注明,三年内不得有亲密男友。”
明旦一怔。
“公司最不想看到歌手人未红,声未亮,身边却老是跟著一名男伴,意见多多,指手划脚。”
明旦红了脸,“明白。”
“要人接送,公司有司机,你打这个号码。”
“知道。”
明旦离开尔信。
蒋学正问同事:“怎么样?”
“面孔没话说。”
“有外国血统吧,身段那样好。”
“打扮举止作风得完全重组,江湖味实在太重,一开腔便眯起眼,卖弄风情最要不得。”
“还有,双手叉着喉咙,继而摸胸,这是酒吧格调,万万要不得。”
“材料是不错,好像已经剪坏。”
蒋学正板起面孔,“我接到上头命令,一定要改造成功。”
有人不服气,“为什么?这永明旦完全像一个小舞女。”
“你见过舞女,你见多识广,你到哪家舞厅跳过舞?”
又有人说:“把画布洗净,重新上色。”
蒋学正说,“对,就这么做。”
她去打一个重要电话。
她同对方轻轻说:“请同祝先生说,人来过了,已取走合约。”
蒋学正吁出一口气,挂上电话。
明旦走到大门口,曹原的车已经停在她面前。
明旦讪讪上车。
曹原细细看她面色,“不成功?”
明旦拍拍皮包,“合约在这里。”
“不是卖身契吧。”
“我回家慢慢看。”
“我们先去喝咖啡。”
“不,请送我回家。”
曹原摸不看头脑,来的时候可人儿还把头靠在他肩上,出来之际已经变脸,冷冰冰。
何故?
他只得送她回家。
曹原第一次觉得无处可去,他推开家门。
大嫂见到他,“咦,垂头丧气,为了什么?”
“我捉摸不到她的情绪。”
大嫂嗤一声笑出来,“谁是那个厉害的她?”
曹原咚一声倒在沙发里。
大嫂把幼婴放在他身边,到厨房去做菜。
他对婴儿说话,“小叔吃柠檬,酸得打冷颤。”
婴儿胖小手抓紧他的面颊,“哎呀”,婴儿叫出来。
曹原答,“我知道,惨得不得了。”
曹平出来听见,便忠告兄弟,“你与她不是一对。”
“为什么?”曹原不服气。
“她比你聪敏得多。”
“我不觉得。”曹原不服气。
“这就是她最伶俐之处。”
“比你多吃几年饭,比你看多几年事。”
曹原语塞。
“那样漂亮的人,哪里留得住,你想想,她可曾替你洗衣煮饭。”
“大嫂就会。”
乃婵走出来,“那是因为我笨。”
曹原纳闷地回房去听音乐。
乃婵看着他健美背影,轻轻说,“这样倾心,倒也是第一次。”
曹平不出声。
那天晚上打烊时分,五十年代酒吧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她一出现,人人大吃一惊,像是见到鬼魁似,不相信这个早已走出他们世界的人仍然存在。
她是莉莉。
头发油腻枯黄,面孔肌肤松弛,不知怎地,两只门牙脱落,她看上去像丐妇,神色迷糊,分明是用过毒品 ,尚未清醒过来。
嘉儿立刻让她坐下,她失声痛哭。
“莉莉,什么事,有话慢慢说。”
她嚎叫,“让我回来,不要逼死我。”她滚到地上不愿起来。
好心的嘉儿慢慢哄她,“你先养好身体,再回来献艺。”
她却跑到台上,脱掉外衣,疯疯癫癫唱起来,“谁可以代替我?新的纪元已经开始,旧的时代已经结束… …”
平原两兄弟呆呆看着她。
明旦心都寒了。
看,这便是她的前身,稍有闪失,这便是她的榜样。永明旦,你非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幸亏酒吧已级打烊,客人已经散清,否则一定吓坏。
莉莉发觉了明旦。
“呵, 你便是那个新人?”她摇摇晃晃走近。
她大声说,“我唱得比新人好。”
曹原本能地挡在明旦前边,想保护她。
莉莉站住,凄酸地对曹原说,“不多久之前,你也对我好,你也向我献殷勤,今日,你假装不再认识我。 ”
她—步—步逼近。
谁也没有看清楚,只见莉莉伸手进怀,忽然亮出什么武器,手臂向前—伸,正在收拾场子的伙计齐齐叫出来。
莉莉扑向前,众人以为受伤的一定是曹原或是明旦。
可是电光石火间,有人掩住胸口把莉莉拉倒在地,那人却是曹平。
血液从曹平身上流出来。
“报警!报警!”
莉莉已被制服,她手中尖刀落在地上。
嘉儿恨极上去打她:“你自己欺客失场,搞到今日地步,管人什么事?”
一切在三五秒时间内发生,明旦呆若木鸡,动弹不得。
曹原轻轻扶起曹平。“大哥,大哥,应我。”
曹平没有回应。
警车与救护车已经赶到。
莉莉仍然歇斯底里地对牢永明旦喊:“我杀死你这只妖精,除去你我就可以回来。”
曹平被送进医院,那一刀插在胃上,状甚可怖,但是没有生命危险,乃婵闻讯抱着婴儿赶往医院。
其余人被带到派出所问话。
众人口供一致,称是疯妇行凶,与人无尤。
只有明旦黯然,正如莉莉所说,不久之前,她一样是张红牌,有人献殷勤,今日已沦为疯女。
真可怕,明旦双手颤抖。
曹原还同她解释:“我从来没有追求过那女人。”
明旦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忽然有人叫她名字:“永明旦,你的律师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