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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须是红红的！必须是圆圆的！”
天也在呼喊，地也在呼喊：
“必须是红红的！必须是圆圆的！”
突然八个人来到洞口边。他们向母熊走来，在洞里放了一块木板。母熊踏上木板，她想的是从洞里爬出去找浆果。母熊慢慢从洞里爬出来，全身裹着黑网，好像穿着一件丧服。
地上有一只铁笼在等着她。她要走过铁笼的笼门，没有别的路可走。她走过这扇门便进入了铁笼。一扇铁门在她身后自动关上。从这一天起，母熊永远失去了自由，她被人捉住了。
母熊还不知道，她已经永远失去了天，也失去了地。她已不可能再在天空下自由奔跑，也不可能再在地上自由行走。她的世界现在只是铁笼里的黑暗世界，上无天，下无地。在铁笼里，她几乎不能走动。
八个人将铁笼吊了起来，放在一辆卡车上。卡车开动了，将装有母熊的铁笼送到了一条船上，船要将母熊送到一个遥远的国家去，送到一个小城市去。母熊在笼子里哭。
母熊一上岸，便被送进一个动物园，从一只小铁笼转入了一个大铁笼。铁笼外面挂着一块牌子：“产自某地的母熊，皮色：深褐至乌黑。危险！”这是人给她的名片。从此以后，在铁笼前面来了许多人，有成年人，也有孩子，他们来看这只危险的母熊。一头母熊无论有多危险，但在铁笼里面，她是无能为力的。
人们站在铁笼前面又说又笑。许多人向熊的铁笼里扔蔬菜、水果、坚果或干面包来取乐，他们想看母熊吃东西，可是她什么也不吃。
现在，她对很多事情已经弄清楚了。为什么小河不停地诉说，为什么成千上万只黑蝴蝶要阻止她前进，为什么倒下的树干上写着字。所有这一切都在警告她：“人类的危险！”可那时她怎会知道这一点呢？
母熊不停地在铁笼里兜圈子，人们说：“母熊感觉闷！”母熊喃喃自语：“必须是红红的！必须是圆圆的！”人们说：“母熊饿了！”熊哭了，人们怎能懂得这个母熊呢？
她这样在铁笼里过了很多日子，过了很多年。母熊变老了。她总是在兜圈子，她走得越来越慢了。她已经哭不出眼泪。她总是不停地喃喃自语：“必须是红红的！必须是圆圆的！”可是很难听清楚。
人们仍旧来看这头危险的母熊。她实际上已经完全没有危险了，但她的名片仍挂在那里。这种牌子一旦挂上，便永远挂在那里。
有一天，笼子前面来了一个小孩。这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小孩。他的母亲给了他一把浆果吃。小孩很喜欢母熊，他把他的一半浆果抛到铁笼里去，给母熊吃。他以为，自己喜欢吃的东西，母熊也一定喜欢吃。
母熊一看到这些浆果，就大声叫了起来，声音这样大，大得就像拼了命在喊一样：“浆果！浆果！是红红的！是圆圆的！”她呼唤，她叫喊，她跳跃，她兜圈子，人们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
母熊发生了什么事？浆果掉在地上，母熊不去碰它。母熊一面围着浆果转，一面喊，好像她在围着浆果唱歌跳舞。“它们是红红的！它们是圆圆的！”浆果已褪了色，母熊仍围着浆果跳舞。浆果不再是圆的了，母熊仍围着浆果唱歌。浆果烂了，母熊仍围着浆果唱歌跳舞。
一天夜里，母熊倒在腐烂的浆果上，她不再跑，不再跳，不再喊叫了。第二天早上，兽医走进铁笼，检查了母熊，在一张诊断书上写道：“母熊因心脏麻痹而死。”
是由于高兴，还是由于悲伤而心脏麻痹？这一点医生没有诊断，也无法诊断。
自从母熊为了给自己生病的孩子找浆果而离开自己的洞穴，已经五十年过去了。她的病孩结果如何？那是我们永远也不会知道的另一个故事了。
（选自《智慧树》1983年第5期）
恐龙皮诃
作者：南斯拉夫：勒奥波尔德·苏和杜尔干
这是一个男孩子的故事，他没有小狗。这个孩子名叫本杰明。至于小狗，如果他有一只的话，那就应该叫皮诃了。
他的朋友们，不管什么时候来看望他，总带着一些小狗来，可他这个孩子就连一只小狗也没有。邻居们都摇头，说：“瞧，多么可怜的孩子！”
到了晚上，本杰明爬到床上去以后，他就梦见一只狗向他跑过来了。 这只狗名叫皮诃。在所有小狗之中，他是超乎想象的大，它的耳朵像结成环的缎带，他的尾巴像一把国王的扇子，他的牙齿像一架钢琴的键盘，它叫起来像二重唱，除了枕头里的鹅绒以外，它什么东西也不吃。 但它是一只有严重缺点的狗，本杰明无法在大白天带它出去散步，也不能牵着它在朋友面前去炫耀。
叔叔总是想法安慰他：
“本杰明等着瞧把。总有一天你会有一只狗的，它将会跑得比自己的影子还快，而且一千年以前味道的痕迹它也会闻得出来。”
婶婶反对这种说法：
“还有什么本领！这将是一只不折不扣的叫人讨厌的累赘。出来把我们的花盆弄得乱七八糟以外，它将什么也不能干！”
不过在一个很平常的一天，本杰明在一座大高房子的拐角处的地上看见了一条系狗的皮带。他赶快跑过去，捡起它往自己身边拉。这时他发现，这条皮带是系在一个脑袋上的，而且这个脑袋也就很快在墙角边出现了。本杰明再拉了一下，于是一个长长的，摇摆的脖子也跟着出现了。
他继续拉这条皮带——他拉呀，拉呀，拉呀，这只动物也就越变越大，它的背看起来简直有一幢四层楼的房子那样高。
“嗨，再没有什么动物能够比得它大了！” 本杰明高兴得叫起来。 他慢慢地走近这家伙身边去，抚摸这它的脑袋，用非常和气的声音对它说：“我说！你是谁家的？你叫什么名字？”
这个大家伙把头低下向他伸过来，友善地眨着眼睛。当它摇动它的尾巴的时候，他就掀起一阵风，大得足够把阳台上晒着的衣服都吹走。
“看来你肯定是一个没有家的孤儿。” 本杰明下了这么一个结论，又疼爱地抚摸了这家伙一下。 “我将请求叔叔和婶婶让我把你收留下来。 对了，我有一个想法！你将叫做皮诃。”
正在这个时候，叔叔从屋里出来了。当他看见本杰明和这个庞大的家伙时，他头上的帽子就开始跳起快步舞来了。不过叔叔是一个有胆量的人。还不止此，他还非常有学问。所有他搔了搔他帽子底下现出来的那块脑袋，发表了这样一个意见：“本杰明，你瞧这是什么？一只恐龙——一点也没有错！”
本杰明笑了，说：
“好，那么就叫它恐龙皮诃吧。”
叔叔接着说：“不过，本杰明，你要知道，现在，在世界上，恐龙已经没有了。”
“为什么没有？叔叔，你瞧这家伙，它不救活生生地站在我们面前吗？”
本杰明拉了一下皮带，恐龙就在大门口上上下下地跳起舞来了。 砰，砰，砰，它的步子从四面八方一起一片回响。这家伙又在沙土地上乐呵呵地打起滚来，一下翘起它的后腿，一下又从窗子向人家屋里贼头贼脑地偷望。大家被他弄得害怕起来，就连忙关窗子，关门，都往立柜，往床底下，往桌子下边，甚至还往地毯里钻。
在那最高的阳台上，婶婶拉开嗓子大喊：
“本杰明，瞧你干的好事！你可不能把这怪物牵进屋子里来！我刚刚把地板擦干净的。”接着她就跑进她的单元房里去把钥匙在大门的锁孔里转动了足足七次。
叔叔双手捧着帽子议论起来：
“你瞧，本杰明，这是一只恐龙，毫无疑问。它并不吃菠菜，因此它就长得非常慢，非常慢。所有它现在才开始在这个世界上学走路。”
但是本杰明心里只想着一件事：牵着皮诃在城里走一趟，好让他的朋友和市民们能瞧瞧它。他拉了拉皮带，皮诃就很听话地在他后面跟着。
这时他的小朋友们都向它跑过来，它们后面跟着一群大狗和小狗。本杰明向他们微笑，同时把这个庞然大物介绍给他们。
“这是皮诃，恐龙皮诃。”
小朋友们望得发呆。像没有睡过觉的鳄鱼一样。他们那些油里油气的大狗和无法无天的小狗都东钻西窜，像吓懵了的跳蚤一样。
“如果你们愿意，你们尽管可以拍拍它。”本杰明邀请他们。
可是谁也没有胆量走近皮诃。
“你是在什么地方找到它的？” 他们问。
“它自己来的。”本杰明解释着说。
皮诃把它的脖子伸向一棵树，津津有味地咽下了一些树枝，树叶和其它的东西。
“哈哈哈，一只狗居然吃起树叶和草来！”孩子们都讥笑地喊。
皮诃摇了摇它的尾巴。大狗和小狗们都呜呜地狂叫起来，向不同的方向逃走。
“嘻嘻，这些胆小鬼！” 本杰明哈哈地笑起来。
他大摇大摆地偷懒，笑得肚皮发痛。恐龙皮诃慢慢地在他后面跟着。这家伙不是一会儿脑袋撞着了路灯，就是一会儿肚皮捧着了交通讯号灯，或者尾巴打着霓虹灯招牌。他们走进一条大街，那里有最大的商店，银行和办公机关。行人都躲到最近的建筑物里去，汽车也全都开进了汽车房。本杰明径直在大街的中间往前走，不时掉过头瞟皮诃一眼。这家伙总要在所有大商店窗子面前停一下。当它看见一个卖花人的花摊时，它总要把上面最大和最美的花拖出来。本杰明以为它要把花吃掉。但是恐龙皮诃只是把花儿珍爱地衔在嘴里。本杰明向它微笑，他们就这样往前走。本杰明在手里拿着一朵花，皮诃则在鼻子底下悬着一朵花。
当他们来到一个蔬菜铺的时候，恐龙皮诃就又停下步子，再也不愿往前走了。
本杰明敲着铺子所有的门和窗，同时大声喊：“你们有红萝卜和欧芹菜吗？卖点给我的皮诃。”
“有，有，有，”售货员吓慌了，连忙回答说。“我什么菜都有很多。我们所有的菜都可以奉送给它，只求求它赶快离开这儿。”
他们把门打得大开，自己则藏起来了。皮诃先把花儿小心翼翼地放在店门外，然后它就很快地把店里可吃的菜吃得一空。甚至连放菜的架子它都啃了，因为这些架子都涂有绿色。 这家伙于是又心满意足地把那朵花捡起来，衔在嘴里。他们又往前走。走着走着，恐龙皮诃就踩踏了三辆旧汽车，推翻了三幢摇摇欲坠的房子，还用它的尾巴扫掉了三座垃圾堆。
这样他们就来到了市立公园。那里有一大群孩子正在玩耍。这些孩子最初躲在一些灌木丛后面，惊惶失措地偷看这个怪物。但是当他们一看到本杰明爬到皮诃的肚皮上，然后又嘻嘻哈哈地从这家伙的背上滑下来时，他们也就走过来，参加这个游戏。皮诃的大脚掌，踏到哪里，哪里就会出现一个坑，好几个孩子可以同时溜进里面去玩耍。
慢慢地市民们就开始向恐龙皮诃围过来，最后甚至市长也呼哧呼哧地喘着气跑来了。
“我们的这个小城市多幸运！” 市长宣布，“孩子们现在有一个滑梯了，一分钱也没有花——因为我们一分钱也拿不出来呀。”
“哦，不行！” 有些市民表示出相反的意见。“我们最好把它当作一个推土机来用，让它替我们退掉那些旧房子，也替我们挖些坑。”
“不能这样做，” 另外有些人用更大的声音喊。“我们应该利用它来扫我们的街道！”
“废话！我们还不如做一个大帐篷，把它送到全世界去展览！ 那么我们赚来的钱就会比锯屑还要多！”
本杰明越听越觉得莫名其妙，于是他便喊：“皮诃，我们回家去吧，马上就走！”
他拉了拉皮带，他们就走开了。市民们呆望着他们，连气也吐不过来。 突然皮诃又停下了步子。
“你饿了么？ 皮诃？”
恐龙皮诃点了点头。
“好吧，菜市场就在那边，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本杰明很快就抱了一堆胡萝卜，白菜，欧芹菜和莴苣走回来。
但恐龙皮诃已经失踪了。
本杰明感到喉咙里堵着一块大东西。
只有这时他才注意到， 他是站在一幢高大的建筑物面前，上面挂着一个牌子：“博物馆”。
“我要进去问一问，看他们是否看到了它。” 他这么想着，就走了进去。
你可以想象得到，当他发现这个怪物正立在一个大厅的中央时，他感到多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