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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健康的细雨一样,解慰着这年轻痛苦的心灵。他这颗心灵独自地承受了过重的负荷,有喘息不过来之感。
“不!不!一千个不!”他心忖,“这不可能!我在做恶梦,梦见了地狱,才产生这种幻觉:维奥莱特的父亲不可能是个罪犯……应该,我绝对应该继续了解随后发生的事。”
在他汗津津的额头上,他好似感到有一缕有益健康的阳光。这是千真万确的。在经历过可怕的一夜后,黎明来了。一缕阳光照进房间,像照进他的心灵一般。
一大早,为了避开维奥莱特,他在吻别母亲后,便打算跑到磨坊去。
“你怎么啦,我可怜的小家伙?”母亲对他说,有点不快。“你脸色好白!哦!这就是你晚上玩得太晚的缘故。你纯粹是自作自受,我知道你熬过夜。接受这严厉的教训吧,亲爱的孩子,你不准再这样做了。”
她吻了孩子,原谅了他。孩子紧咬下唇,以免泄露出这伤害人的隐秘。
皮埃尔很快地来到磨坊。福莱特一副逆来顺受的痛苦表情。她坐在河边,好似在等她的小朋友。她好似更加苍老了,那双苍白的手交叉地放在瘦膝上,托着她那蜡黄多皱的可怜的脑袋。
“皮埃尔,”她淡淡地说,声音里毫无愤懑,“有人偷了我的财宝。”
皮埃尔只得装出惊讶的样子,听她讲出事情的全部经过。
“是的,今天早晨,”她说,“我发现玻璃橱窗开着,你们见过的古匣子不翼而飞。窗户的方框被撬了,窗户大开着。”
“小皮埃尔,”不幸的老妇人福莱特神情沮丧,“我非常痛苦。这只匣子在我眼里是最珍贵的纪念品。它一直是我的……”
她骤然停下来,叹息起来。
“夫人,里面有许多钱吧?……”
“是的,”福莱特非常漫不经心地说,“这些剩余的财富,我本打算在日后用来做善事。而且尤其……”
她停下话头,一会儿又接着说:
“我还有些树林、土地。这种偷盗行为并没让我太过痛苦,但是这种行为的动机则令我痛苦万分。”
“什么动机?”
“一些人的恶念,孩子,我看不惯坏事……啊!再说这个匣子!”她最后悲哀地说,“警察可能追得回来。”
皮埃尔蹦跳起来。
“警察!你报警啦,夫人?”
“还没有。我马上就会报警的。必须报警。你怎么这种表情,孩子?”
皮埃尔着急地说:
“啊!夫人,我恳求你,我恳求你,别报警!”
“为什么?”
“我还不能说。但是我敢肯定,肯定只有我才能找回来,找回你的匣子。你听清楚了吗,夫人,在……在……两天以后。对,就这样,夫人,两天。只给我两天时间,我恳求你!”
这早熟孩子的强烈反应令福莱特有点惊讶。但是她好似非常厌倦了生活,厌倦了一切,显得非常衰老与心不在焉,她简单地做了个模糊的手势。皮埃尔由此认为她同意了。
他立即谢谢她,火速离开了那里。
“福莱特今天早晨好似非常通情达理!”他心里暗忖。
他太年轻,显然不知道这种心态的好处。在他受到震撼的脑袋里,强烈的情绪冲动有时会有益于健康,而且近乎有治疗效果,能让共同的器官兴奋起来。
此外,他还有好些事情需要考虑。对他这副嫩肩来说,这种重担会压垮人的!他不仅仅要揭开偷窃行为的黑幕,而且还要争取时间来处理城堡主塔的扣押问题。
他知道,对维奥莱特的父亲来说,约定的时间马上要到了。一周时间过去了。也好,尽管他碰到小女伴时会感到尴尬,但是他仍旧向代·奥比埃家走去。他来得正是时候!
院子里,维奥莱特坐在界石上。拉齐比斯在她身边来来回回地撒欢儿,用魔鬼般的三角小脑袋拱着女主人的膝盖,想宽慰她,但是她的情绪一点儿没缓过来。她用围裙捂住脸,哭了。她哭得很伤心,用穿在身上的破棉布蒙住眼泪,让眼前这副场景好是可怜。
石阶门槛上,有两个男人等在门前。帕朗弗鲁瓦始终是奴颜十足,面露嘲讽,至于说布朗多,他那松软下垂的脸颊软软地下垂到肥厚的脖子上。自从上演了回音洞那一幕以来,他那潇洒的自信已经没剩多少。然而在贪婪的驱使下,他又按约回来了。
代·奥比埃先生亲自开门。维奥莱特捂着围裙哭得更凶了……执行要命的条款的时间到了,不是吗?
“先生,”帕朗弗鲁瓦嘀咕地说,满面堆笑,“我们来扣押……”
“表面上看应该这样。”代·奥比埃先生十分有礼地打断话头,目光清澈,嘴角露笑。
他用手指挟起一个信封交给帕朗弗鲁瓦。后者伸出那蜘蛛般的爪子。执达员摸了摸信封,神情怀疑地嗅了嗅。布朗多那陶瓷般的蓝眼瞟着信封。
帕朗弗鲁瓦打开信封,惊愕地数着。
“二万法郎!我们没话可说。这笔钱现在足以……”
“好,先生,”城堡主人略微高声地说,“我们两清了,也没什么可以留住你们的了。”
无疑,拉齐比斯来了脾气。它恼怒于女主人不给它一点抚慰,故而阴险地溜到布朗多身后,用那黑发棕肤的小爪子支撑起身躯。它贪婪地看着放高利贷者的那只肥手,旋而照着那肥手上狠地一抓,这一爪好似在说再见。愤怒的猫儿在他手上留下一道可观的伤痕。
“喂!喂,维奥莱特!”代·奥比埃先生大声地对她女儿说,而这时两个虚伪的家伙也连忙逃了,“你把头蒙在围裙里,这样是不礼貌的!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我已经给你讲过,”他用谜一样的微笑补充说,“那只蓝得像天空的蓝鸟会来帮助我的!”
皮埃尔脸色苍白之极,呆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十七 英俊王子
相反,维奥莱特一点也不快乐。她急于想知道内情。
她向父亲跑去,其速度之快,惊得拉齐比斯耳朵低伏,惊跳到墙上,抗议并诅咒起来。它本来就被这乱哄哄的场面搞得怒气冲天。维奥莱特气喘吁吁地问:
“爸爸,你哪儿来的这笔钱,制止了这扣押行为?”
“我给你说,是从蓝鸟那儿来的。”
“不,爸爸,你开玩笑。我求你了,告诉我。”
“你真好奇,小女儿!总之,既然应该让你知道,就告诉你吧:今天早上,一个我不认识的农民来到前厅。由于离得远,我没看清楚他的长像。当玛丽亚来告知我时,他已经走了。他在托座上放了一个信封,也就是我给布朗多的那个。信中有张小笺,上面写着几个字:一个知名不具的负债人奉上。”
“一个负债人,什么意思?”
“就是欠钱的人。”
“有人欠你的钱?”
“不,这正是让我绞尽脑汁而不得其解的地方。啊!我已经将经过讲完了。”
“这事好古怪……”
“对,这时我想起了通吃叔叔。你知道……准确地说不知道,你不知道……他的事情很说不清!他为人慷慨,对凡是前来求助的人,他都会慷慨解囊。一句话,他留下这些借账。如果一个匿名的负债人推迟了还债时间,这也是可能的。我会去找这个人。呀!现在吗,谁也想不起是谁。”
代·奥比埃先生好似被这个问题搞得心烦意乱,领着维奥莱特回到家里。
稍为不远处,皮埃尔独自留在那里,孤孤独独。他在河边高尚地让维奥莱特误认为他胆小怕事。从那时候起,他便意识到她用另一种目光在看自己。难得的是,不幸的小骑士对自己的勇敢与高尚果然能守口如瓶。他自认为是“多事先生”。
他心事重重地走了,担心不已。
“凡是前来相求的人”,“借账”,“匿名负债人”!这些用词太过实用,他在童话故事与骑士小说中都读不到的。在他眼里,这些词似乎很难理解,或者是空洞乏意。他机械地独自重复着这些字。
父亲对女儿作出的解释模糊不清,这究竟是什么意思?猛然间,不安,一种可怕的不安重新占据了他迷乱的心,其速度之快就如盖邮戳一样……耿耿于怀的感情让人感到阵阵刺痛,难以忍受。
“不,一千个不,”他暗自说,“代·奥比埃先生不可能是强盗。我的疑心病太可怕了。”
于是,耿耿于怀的感情恶魔般地回答说:
“对这种巧合,你作何解释?这两万法郎到得恰是时候,对此又作何解释?……这些钱怎么落到代·奥比埃先生的手里?要知道,他也清楚地知道福莱特的那只匣子盛满了金币。”
可怜的孩子感到他满脑子几乎全是疯狂的想法。他需要某个知心朋友,需要参谋……
谁!母亲?不,一种莫名其妙的羞耻感阻止了他。弗朗索瓦,那个非常实在的小绅士?他仅是半喜欢这个人,而且据说他刚刚走了,到英国求学去了。
忽然,一道灵光掠过脑海,好似流星一样。
英俊王子。
对。在吸取人生的沉重教训的同时,皮埃尔从虚幻中摆脱出来。他在体验到人类的现实生活之后,梦幻消失了。这时,他清楚地知道英俊王子仅仅是个画家,正如代·奥比埃先生说的那样。在假期之中,他要尽可能地挣钱。
为什么不去请教这个令人有好感的年轻人呢?当然自己还不知道他住哪儿。他与福莱特非常熟!他会与自己一道寻找丢失物的。
有了想法便是行动的开始。决心已定,皮埃尔头顶正午赤热的阳光,走在通往市镇的大路上。这时正是下班时候,汽笛像个大怪物在那儿高声鸣叫。
这些男人们积极地面对生活,与他们相接触令皮埃尔有点不安。太好了!在着手大战之前,应该知道首先要战胜自己……在岔路上走了一刻钟后,他决定走进一家既低级又可怕的小客栈。客栈那过于单薄的红砖墙高高矗立,离烟雾腾腾的工厂不远。
在一排散发着朦胧香味的锅与锅之间,旅店老板正忙忙碌碌。他将画家住的房间告诉了皮埃尔。皮埃尔毫不犹豫地上楼。他感到马上就可以得到救助与鼓舞了……在惶惶不安的黑夜之中,他盼着“朋友”的救助。
朋友?皮埃尔对这年轻的画家了解太少,但是此人好似非常细心,非常温和。这孩子很清楚这事:故事中说,英俊的男子必然是心地善良之人。
在一个小房间里,他找到了英俊王子。旅店老板讲过,他的真名实姓叫维克托·比卡伊。在这乱糟糟的房间中,他正在收拾皮箱。
“你好,小皮埃尔。”他毫无热情地说。
他正忙着自己的准备工作。
面对这种欢迎,皮埃尔的热情顿时冷下来。他忽然感到不自在,只好无话找话说:
“你好,我来……我来……”
“来与我道别的。这太客气了。”
“怎么!你要走!你应该在整个假期都留在这儿,对吗?”
“对,”画家说,“我收到一封电报……我母亲病了。我很着急。”
二人之间出现了沉默。皮埃尔额头贴着玻璃窗,看着路上,转过身,机械地注视着房问。绿锡壁炉的镜子前,有几朵人工制作的花卉在灰尘中逐渐干瘪。他来到镜子前停下来。他清楚地,非常清楚地从镜子里面看到这种场面:
比卡伊想不到自己落入对方的观察之中,他从枕头之下拿出个小包。由于报纸包得不太严,从报纸的裂隙中露出一点银质金属。他偷偷摸摸地将它裹在衣服中,放进箱子里。皮埃尔眉头紧蹙,眼神不快。
这时,皮埃尔忽然起了怀疑之心,并且为之木然。这种怀疑既可怕又令人快慰。在这种感情的冲击之下,他好一阵说不出话来。事情这样发展实在超出他的意料,不过他明白了。他的本能从来没欺骗过他!
绝对……在他绝没怀疑过的东西中,他逐渐发现了问题,尽管当时他那稚嫩的心正处在极度的亢奋之中。
是那东西吗?当时画家神色慌张,飞快地将它藏起来了。这可能是……猜到什么了呢?
那么?代·奥比埃是无辜的啦?他的第一直感没有骗他。但是在这种情况下?真正的强盗……啊!多么可怕!是英俊王子?
一个小时的场面有时足以让人成熟。皮埃尔只是一个病态、早熟的孩子。尽管这些事好似闻所未闻,但是却将他塑造成了小绅士。正直的情感与潜在的意识可能会扶着他向前。
后来,他重温了刚才的场景,并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冷静与清醒。他现在状态好吗?他父辈是位伸张正义的人,是穿长袍的严厉的法官。他的眼睛虽说盯着镜子在瞧,他的声音虽说有着自己的音调,但是无论是目光中还是声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