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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史纪事本末 作者:[清]谷应泰-第1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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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即扑灭。而招据黄花山围聚之逆谋,三十六都头,内外多人之布列,枣木柏木棍之凶器,打死小爷之逆词,洞心骇目。此时稍有人心,谓宜请剑杀贼,乃诸臣精神不用之以护青宫,而偏用之以庇奸党;不用之以伸法令,而偏用之以难问官。首捏风颠以为张本,司官望风承旨,曲意偏护,改党内为教内,都头为香头,许地三十五亩,已载入招,又复割去,致张差以首抢地,谓同谋做事,事败独死,竟付之不问也。主事王之宷惧为赤族之诛,明言入告,而诸奸恨不附已,巧借察典,追夺诰命。主事李俸声言处分,勒令致仕。郎中陆大受、张廷上疏告变,张廷卒以忧死,而大受又以大计黜去。嗟嗟!逆君者有罪,发奸者何罪?借风颠漏狱词者有罪,抒公愤捐身命者何罪?是非不两立,之宷非则张差是矣,之宷当罪则张差当赏矣。况此一事也,拿贼奏闻者先帝,请下法司者先帝,皇祖曾不以先帝之请为非,而为之决张差、歼奸监,凡十年不御之朝堂,一旦召见群臣,面行抚慰。然则皇祖之于此事亦晓然明白,特诸臣以『风颠』二字无所归着,故宁宽贼徒而罪之宷耳!圣明在御,恩及林薮,建言受杖之人,先后光明。而三臣去国孤踪,不蒙昭雪,此忠臣义士所以感愤而不平也。伏乞皇上立赐擢用,以为忘身殉国之劝。若傍挠有人,终从禁锢,亦须明白此案于天地间,使人知三臣心事亦曾有人议之者,即三臣终老岩穴无恨。若区区一官,三臣自誓之日,业已弃掷,而今日乃欲以腐鼠吓之乎?嗟嗟!之宷本无罪,而诸臣强名之曰罪;杨涟本无功,而诸臣强名之曰功。有罪者去,有功者亦去,则为今之臣,必当何如而后可乎?臣愿与天下万世共质之。」上可其奏。
  二年(壬戌,一六二二)二月,刑部主事王之宷上言:「乙卯之变,先帝安危在于呼吸。郑国泰私结刘廷元、刘光复、姚宗文等,无复忌惮,遂欲睥睨神器,化家为国。国泰虽死,法应开棺断尸,戮其族,赭其宫,以为人臣大逆不道之戒。总之用药之方即通间之术,通间之术即挺击之谋。向使张差事发,穷究根株,今日之卢受、崔文升敢复尔哉!长安公论有曰『风颠』二字,欲挘甭页荚糇樱屯⒃劳⒃病!浩婊跷薰Α凰淖郑麙{杀忠臣义士,就光复评光复也。击不中而假之谍谍,势缓而促之药,是升之药惨于差之棍,是受之书烈于哲之书也。张差之前,从无张差;刘成之后,岂无刘成?乱贼接踵,而皇上孤立于朝矣。」又言:「郎中胡士相等,主风颠者也;堂官张问达,调停风颠者也;寺臣王士昌疏忠而心佞,评无只字,颂多溢词;堂官张问达语转而意圆,先允风颠,后宽奸宄;劳永嘉、岳骏声等,同恶相济。张差招有『三十六头儿』,则胡士相阁笔;招有『东边一起干事』,则岳骏声言波及无辜;招有『红封票高真人』,则劳永嘉言不及究红封教。今高一奎见监蓟州,系镇朔卫人。盖高一奎,主持红封教者也;马三道,管给红票者也;庞保、刘成,供给红封教多人撒棍者也。诸奸亦有人心者,以堂官对众手单而改之,以十八人会审公单而增减之,大逆不道,非止大不敬也。」疏入,上不问。
  五月,御史马逢皋、给事中张鹏云交章劾刘廷元,吏部尚书张问达覆奏廷元倡论保奸,降调。
  五年(乙丑,一六二五)春正月,御史杨维垣劾张差一案:「王之宷幸功躐跻,诬皇祖,负先帝,不惟无功,抑且有罪。」又曰:「从来君臣父子之间,闻以理喻,未闻以势激也。投鼠者既不忌器,则骑虎者岂复择音!彼中夜之泣,何求不获。是先帝之危,不危于张差之一挺,而危于之宷之一激也。即碎之宷之骨,岂足赎哉!」疏入,削之宷籍。
  五月,原任刑部郎中岳骏声复申挺击始末。疏入,起用。王之宷逮讯追赃,之宷竟以重谴死。
  夏允彝曰:「挺击之事,王之宷所询张差,其言甚悉。刑部各司官会鞫时,亦多相合。于是举朝喧然,以为国戚有专诸之意。贵妃亦危惧,诉于上,上命自白之太子。贵妃见太子辨甚力,贵妃拜,太子亦拜,且拜且泣,上亦掩泣,为毙二珰以解。而攻东林者,言上于贵妃盛时,曾许以立爱。晚而媿言之不符也,因劝贵妃广修佛事,且助其费。上发银十万建祠。二珰以为砖瓦甚多,不若置窑自造,利甚奢,居民多鬻薪于珰者。张差卖田贸薪,亦往市于珰。土人忌之,焚其薪。差讼土人于珰,珰复严责差。差以产破薪焚,讼又不胜,愤愤持挺入宫,欲告御状,不意闯入东宫。事亦不可知。然东宫虽侍卫萧条,何至使外人阑入!诸臣危言之,使东宫免意外之虞,国戚怀惕若之虑,断断不可少。顾事联宫禁,势难结案,若必诛外戚,废亲藩,度能得之于神宗乎?从古有明行之法,有必不可明行之法。则田叔烧梁狱词,亦调停不得已之术。何者?光宗固无恙,尚可以全骨肉也。乃彼刘廷元、韩浚辈,必斥逐执法者而后已,是何心与!」
  神宗万历四十八年(庚申,一六二0)八月丙午朔,光宗践阼。先是,七月,光宗遵遗命,封皇贵妃郑氏为皇后,命礼部查例。郑贵妃进美女四人。
  乙卯,上不豫,召医官陈玺等诊视。
  丁巳,上力疾,御门视事,圣容顿减。
  己未,内医崔文升下通利药,上一昼夜三四十起,支离床褥间。
  辛酉,上不视朝。辅臣方从哲等赴宫门候安,有「数夜不得睡,日食粥不满盂,头目眩晕,身体罢软,不能动履」之旨。
  乙丑,郑养性请收还皇贵妃封后成命,允之。刑部主事孙朝肃、徐仪世,御史郑宗周上书方从哲,责以用药乖方之故。给事中杨涟上言:「贼臣崔文升不知医,不宜以宗社神人托重之身,妄为尝试。如其知医,则医家有余者泄之不足者补之。皇上哀毁之余,一日万机,于法正宜清补,文升反投相伐之剂。然则流言藉藉,所谓兴居之无节,侍御之蛊惑,必文升借口以盖其娱药之奸,冀掩外庭攻摘也。如文升者,既益圣躬之疾,又损圣明之名,文升之肉其足食乎!臣闻文升调护府第有年,不闻用药谬误;皇上一用文升,倒置若此,有心之误邪?无心之误邪?有心则齑粉不足偿,无心则一误岂可再误!皇上奈何置贼臣肘腋间哉!」
  丁卯,传锦衣官宣兵科杨涟,并召辅臣方从哲、刘一璟、韩爌,英国公张维贤,尚书周嘉谟、李汝华、孙如游、黄嘉善、黄克缵,都御史张问达,给事中范济世,御史顾慥等。时廷臣疑上且杖涟,既入,上目视涟久之,各谕以「国家事重,卿等尽心,朕自加意调理」。
  辛未,再召见群臣于干清宫。上御东暖阁,倚榻凭几,皇长子侍立,上命诸臣前,连谕曰:「朕见卿等甚喜。」从哲等请皇长子移宫,上曰:「令他别处去不得。」请慎医药,上曰:「十余日不进矣。」久之,又谕册封李选侍。诸臣退。
  二十九日甲戌,上再召诸臣等于干清宫,仍谕册立皇贵妃,从哲等以「册储原旨期宜改近,蚤竣吉典,以慰圣怀」。上因顾皇太子,谕曰:「卿等辅佐为尧舜。」又语及寿宫,辅臣以皇考山陵对。则自指曰:「是朕寿宫。」诸臣言:「圣寿无疆,何遽及此!」上仍谕要系者再。因问:「有鸿胪寺官进药何在?」从哲奏:「鸿胪寺丞李可灼,自云仙丹,臣等未敢轻信。」上即命中使宣可灼至,诊视,具言病源及治法。上喜,命趋和药进,上饮汤辄喘,药进乃受。上喜,称忠臣者再。诸臣出宫门外竢,少顷,中使传圣体用药后,暖润舒畅,思进饮膳,诸臣欢跃而退,可灼及御医各官留。时日己午,比未申,可灼出,辅臣迎讯之,可灼具言上恐药力竭,复进一丸,亟问复何状?可灼以如前对。五鼓,内宣急召诸臣趋进,而龙驭以卯刻上宾矣。时九月乙亥朔也。中外藉藉,以李可灼误下劫剂,恐有情弊。而方从哲拟旨赏可灼银五十两。御史王安舜首争之,疏曰:「医不三世,不服其药。先帝之脉,雄壮浮大,此三焦火动;面唇赤紫,满面火升,食粥烦燥,此满腹火结;宜清不宜助明矣。红铅乃妇人经水,阴中之阳,纯火之精也。而以投于虚火燥热之症,几何不速之逝乎!然医有不精,犹可借口,臣独恨其胆之大也。以中外危疑之日,而敢以无方无制之药,驾言金丹,轻亦当治以庸医杀人之条。乃蒙殿下颁以赏格,臣谓不过借此一举,塞外廷之议论也。夫轻用药之罪固大,而轻荐庸医之罪亦不小。不知其为谬犹可言也,以其为善而荐之,不可言也。」疏入,乃改票罚俸一年,而议者蠭起矣。
  御史郑宗周上言:「往岁张差之变,操椎禁门,几酿不测之祸。祇以皇祖优容,未尽厥罪,故文升尤而效之。臣请寸斩文升以谢九庙。臣非谓诛一文升,遂足以申国宪而消逆萌,第恐张差之后,因有文升。今文升复置不问,奸人得志,何所惮而不为也!」从哲拟旨下司礼监。于是御史郭如楚、主事吕维祺交章论崔文升、李可灼。
  壬午,给事中惠世扬劾奏辅臣方从哲,言:「郑贵妃包藏祸心,先帝隐忍而不敢言。封后之举,满朝倡义执争,从哲两可其间,是徇平日之交通而忘宗社之隐祸也,无君当诛者一。李选侍原为郑氏私人,丽色藏剑,且以因缘近幸之故,欺抗先圣母,从哲独非人臣乎?及受刘逊、李进忠盗藏美味,夜半密约,封妃不得,估居干清,是视登极为儿戏而天子不如宫嫔也,无君当诛者二。崔文升轻用剥伐之药,廷臣交章言之,从哲何心,必加曲庇?律之赵盾、许世子,何辞弒君之罪!无君当诛者三。」
  癸巳,太常寺少卿曹珍请究医药奸党。
  熹宗天启元年(辛酉,一六二一)春正月,御史焦源溥请诛崔文升。
  十月丁卯,御史傅宗龙、马逢皋、李希孔交章请诛崔文升。
  二年(壬戌,一六二二)夏四月,光禄少卿高攀龙上言:「崔文升故用泄药,元气不可复收,是明以药弒也。在律故违本方杀平人者死,况至尊乎!陛下不即诛戮,仅止斥逐。今文升复潜住京师,意欲何为?往者张差谋逆,实系郑国泰主谋。刘保谋逆,实系卢受主谋。受,郑氏人,不可掩也。文升素为郑氏腹心,特当时失刑,不及拷讯,其罪岂在张差、刘保下乎!」不听。
  礼部尚书孙慎行上言:「皇考宾天,虽系夙疾,实缘医人进药不审。邸报有鸿胪寺官李可灼进红药两丸,乃原任大学士方从哲所进。凡进御药,太医院宫呈方简明,恐致失误。可灼非用药官也,丸不知何药物,而乃敢突以进。春秋许世子进药于父,父卒,世子自伤与弒,不食死。《春秋》尚不少假借,直书许世子弒君。然则从哲宜何如处焉!速剑自裁,以谢皇考,义之上也。阖门席藁,以待司寇,次也。而乃晏然支辨,至满朝攻可灼,仅禀回籍调理,岂以己实荐灼,恐与同罪。夫已与可灼可爱,而皇考可忍乎?臣谓纵无弒之心,却有弒之事;欲辞弒之名,难免弒之实。即忠爱深心,欲为君父隐讳,不敢不直书云方从哲连进红药两丸,须臾帝崩,恐百口无能为天下万世解矣。且从哲所不能解者,非独此也。先是,则有传皇贵妃欲立皇后事。夫祖制未有以妃为后者,亦未有帝崩立后者。贵妃宠幸数十年,皇祖英明,不闻有楚歌楚舞唏嘘之态,即弥留之际,尚不能因缘侥幸,而突传此旨,观礼部疏云辅臣方从哲传其言可思。若非礼部执争,诸科道力责贵戚,上章请免,几何不误立皇后,贻社稷忧!此从哲不能为天下万世解者一也。又有议上尊谥称恭皇帝,夫宋之恭、端,将亡衰主。晋主降宋,隋主降唐,周主降宋,俱为恭帝。皇祖四十八年,平倭,平播,平宁夏,岂无他懿美可称?而比降王逋裔。若非言官预纠,便应如议。诅咒君国,等于弁髦,此从哲不能为天下万世解者二也。又有选侍垂帘听政事。夫选侍宫中,何知前代有垂帘事?即刘逊、李进忠小竖,何遂胆大扬言,言者以为从哲实教之。从哲即未肯承,然以顾命元臣,曾不闻慷慨一言,任妇寺之纵横,忍冲主之杌陧,此从哲不能为天下万世解者三也。以此三事,例彼进药,相臣所宜急担当之事,一切苟且泄沓;相臣所宜极慎重之事,反觉勇猛直前。春秋无将,汉法不道,真无以过。伏乞皇上大奋干纲,赫然震怒,毋访近习,近习其攀援也;毋畏忌讳,忌讳其布置也。如臣言有当,乞将从哲大正肆放之罚,速严两观之诛。并将李可灼严加拷问,置之极刑。如臣言无当,即以重典治臣,亦所甘受矣。」奉旨会议具奏。
  左都御史邹元标上言:「臣闻乾坤所以不毁者,恃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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