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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史纪事本末 作者:[清]谷应泰-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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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年(丁丑,一三九七)春正月,置云南按察司。
  秋九月,平缅诸蛮刁干孟叛,逐宣慰使,思伦发奔诉京师。命西平侯沐春为征南大将军,都督何福、徐凯为左、右副将军,率云南、四川兵讨之。
  冬十二月乙巳,遣思伦发还云南,驻怒江。上命沐春令刁干孟归而主,母为不臣。
  三十一年(戊寅,一三九八)春二月,刁干孟请入贡。
  夏五月,西平侯沐春进兵击平缅,先以兵送思伦发于金齿,使人谕刁干孟,不从,乃遣左军都督何福、瞿能等将兵五千往讨之。福等跻高良公山,直捣南甸,大破之,杀其渠刁名孟,斩获甚众。还兵击景罕寨,寨乘高据险,坚守不下,官军粮械俱尽,贼势益盛。福使告急于春,春率五百骑往救之,乘夜至怒江。诘旦径渡,令骑驰躏寨下,扬尘以警之。贼乘高望见尘起蔽天,不意大军卒至,惊惧,遂率众降。春乘胜复击崆峒寨,贼夜溃走。刁干孟乃遣人乞降,帝以其反复,不之许。寻春病卒,何福讨擒刁干孟,思伦发始得还,平缅悉定。
  谷应泰曰:
  梁王以故元宗室,裂土滇南,国亡君死,偷视蛮陲,此其势非同天水之坐大陇西,子阳之称尊白帝也。大义自裁,誓不反顾,则北地刘谌犹能殉汉,乌孙公主义不忘隋。瘗王祎于北寺,斩吴云于沙塘,死从余阙,生愧危公,讨非得已,节斯烈矣。若以大命既去,新主有归,天子北门,已弃中原于敝屣,孤臣天末,难填沧海于丸泥,则子婴轵道,讵是亡秦,刘禅长安,无须思蜀。称臣归命,纳土入朝,颉利蒙留灞上,突利老死并州,我其臣仆之悲,亦明哲保身之智也。而乃犹豫两端,徘徊去就。旌旗舳舻,蔽江西上,乃始开阃平章,敛兵曲靖。不知乌撒之师,分出永宁,普定之兵,专攻曲靖,大军直捣云南,偏师还赴大理,堂陛有聚米之形,将帅成破竹之势,釜中游魂,久己在太祖握中矣。仓皇闻败,六宫出走,龙衣焚于宝殿,阖门驱死滇池,鼠辈乃尔,何因倔强如是耶!或亦鲁连帝秦,愿蹈东海,田横入朝,道刎客舍之志与?
  而太祖之下云南也,运筹万里,料敌如神,山川险阨,俱似躬行,进退指挥,不爽尺寸。史称汉祖,止于百败不折,敌畏唐宗,不过身先诸将,方其雄略,瞠乎后矣。若夫曲靖之战,沐英决策,冒雾疾驱,兵临白石,宁我薄人,毋人薄我,此先轸所以克也;张帜展角,潜出敌背,此陈于所以擒也;临江结陈,退不能止,此苻融所以死也。甲高熊耳之山,马饮昆明之水,路踰万里,时才百日,耿弇功震祝阿,李靖风行突厥,颍川、黔宁,何多让焉。虽其后窃发时闻,不烦左顾,而军若惊飙,彼同败叶,遥传仁贵,咋舌称神,争识令公,望尘罗拜,沐氏父子所以威行万里也。
  夫武帝用事西南夷,夜郎、邛笮遂成荒服。唐复陷入吐蕃,宋乃割于西夏。元极兵威,始分桐叶。而黔宁永镇,三百年来,不独贝金象齿来自殊方,抑且金马碧鸡入参侍从,岂非春风所及,鹰眼能慈,泮水之林,鹗音速化,猗与盛哉!
  第十三卷  胡蓝之狱
  太祖洪武二年(己酉,一三六九)冬十月,上欲以杨宪为丞相,问刘基。基素与宪厚,以为不可。上怪之,基曰:「宪有相才,无相器。夫宰相者,持心如水,以义理为权衡,而已不与焉者也。今宪不然,能无败乎!」上曰:「汪广洋何如?」基曰:「此褊浅。」上曰:「胡惟庸何如?」基曰:「小犊耳,将偾辕而破犁。」上曰:「吾之相,无踰于先生。」基曰:「臣非不自知。臣疾恶太深,又不耐繁剧,为之,且负大恩。天下何患无才,愿明主悉心求之。如目前诸人,臣诚未见其可也。」
  六年(癸丑,一三七三)秋七月,以胡惟庸为中书左丞相。
  八年(乙卯,一三七五)夏四月,诚意伯刘基卒。初,上既相胡惟庸,基大戚曰:「使吾言不验,苍生之福也;言而验者,其如苍生何!」因忧愤增疾。基尝为上陈瓯、闽事。盖瓯、闽之间,有隙地曰淡洋,其南抵闽界曰三魁,为鹾盗薮,方氏所由乱,基奏于其地立巡检司以控扼之。其奸民弗便也,相率挟逃戍之卒以叛,而大豪复阴持其窔。基使子琏上书奏之,而不先白中书省。惟庸故衔基,使刑部尚书吴云劾之,以淡洋踞山海有王气,欲图为墓地,民勿与,则建立司之策以窘其人,致激变。疏入,上下有司,惟庸请加以重辟,又欲逮基子琏狱。上皆不问,而第令移文使基知。基乃驰入朝见上,不敢辨,惟引咎自责而已,亦不敢言归。俄有疾,惟庸觇上念基怠,乃阳为好者,以正月朔,挟医来视疾。基饮之,觉有物积胸中如拳石。间以白上,上不省也。又三月,浸剧。使使问之,知不能起,驿舟护归青田。亡何,竟卒。
  十三年(庚申,一三八0)春正月,左丞相胡惟庸谋不轨伏诛。自杨宪、汪广洋既败,惟庸总中书政,专生杀黜陟,以恣威福。内外诸司封事入奏,惟庸先取视之,有病已者,辄匿不闻,由是奔竞之徒趋其门下。魏国公徐达深嫉其奸邪,常从容言于上,惟庸衔之。达有阍者福寿,惟庸阴诱致为已用,为福寿所发。惟庸故起家宁国令,时太师李善长秉政,惟庸馈遗善长黄金二百两,遂得召入为太常卿,累迁中书参政,遂与善长深相结,以兄女妻善长从子佑,贪贿弄权,益无所忌。一日,其定远旧宅井中忽出竹笋,出水高数尺,谀者争言为丞相瑞应,又言其祖父三世冢上,夜有光烛天,于是惟庸稍自负,有邪谋矣。会惟庸家人为奸利事,道关,榜辱关吏,吏奏之。帝怒,杀家人,惟庸谢不知。帝又究故诚意伯死状,惟庸惧且见发,乃计曰:「主上草菅勋旧臣,何有我!死等耳,宁先发,毋为人束手寂寂。」而是时吉安侯陆仲亨、平凉侯费聚者,常犯法,帝切责之。二人惧,惟庸阴以权利胁诱之。二人素戆勇,又见惟庸用事,因与往来,久之益密。惟庸与御史大夫陈宁坐省中,阅天下军马籍,令都督毛骧取卫士刘遇宝及亡命魏文进等为心膂,曰:「吾有用尔也。」太仆寺丞李存义,善长之弟,惟庸之壻父也,以亲故,往来惟庸家,惟庸令存义阴说善长以邪谋。惟庸又使指挥林贤下海招倭军,约期来会,又遣元臣封绩致书,称臣于元,请兵为外应,皆未发。会惟庸子乘马奔入挽辂中,马死,惟庸杀挽辂者。上怒,命偿其死。惟庸逆谋益急。而是时日本贡使适私见惟庸,惟庸约其王,令以舟载精兵千人,伪为贡者,及期,会府中力士掩执帝,度可取取之;不可,则掠库物泛海就日本,有成约。
  正月戊戌,惟庸因诡言第中井出醴泉,邀帝临幸,帝许之。驾出西华门,内使云奇冲跸道,勒马衔言状,气方勃,舌駃不能达意。太祖怒其不敬,左右挝捶乱下。云奇右臂将折,垂毙,犹指贼臣第,弗为痛缩。上悟,乃登城望其第,藏兵复壁间,刀槊林立。即发羽林掩捕,考掠具状,磔于市,并其党御史大夫陈宁、中丞涂节等皆伏诛,僚属党与凡万五千人,株连甚众。群臣请诛李善长、陆仲亨等,上曰:「朕初起兵时,李善长来谒军门曰:『有天有日矣。』是时朕年二十七,善长年四十一。所言多合吾意,遂命掌书记,赞计划。功成,爵以上公,以女与其子。陆仲亨年十七,父母兄弟俱亡,恐为乱兵所掠,持一升麦藏于草间,朕见之,呼曰:『来!』遂从朕。既长,以功封侯。此皆吾初起时股肱心膂,吾不忍罪之,其勿问。」
  癸卯,诏罢中书省,升六部官秩。仿古六卿之制,改大都督府为中、左、右、前、后五军都督府。《祖训》云:「自古三公论道,六卿分职,不闻设立丞相。自秦始制丞相,不旋踵而亡。汉、唐、宋虽有贤相,然其中多小人专权乱政。今罢丞相,设五府、六部、都察院、通政司、大理寺等衙门,分理天下庶务,事皆朝廷总之。」
  十二月,致仕学士承旨宋濂以孙慎坐胡惟庸党被刑,藉其家,械濂至京。上怒,欲诛之,皇后谏曰:「民间延一师,尚始终不忘恭敬。宋先生亲教太子诸王,岂忍杀之!且宋先生家居,宁知朝廷事耶?」上意解,濂得发茂州安置。行至夔州,以疾卒。
  十四年(辛酉,一三八一)春二月,有诉浦江郑氏交通胡惟庸者。时四方仇怨相告讦,凡指为胡党,率相收坐重狱。郑氏素以孝义闻,兄弟六人,吏捕之急,诸兄争欲行,其弟郑湜曰:「弟在,乃使诸兄罹刑辟耶!」独诣吏请行。仲兄濂先有事京师,暨弟至,迎谓曰:「吾家长,当任罪,弟无与焉。」湜曰:「兄老,吾往辨之。万一不直,弟当伏辜。」二人争入狱。上闻,俱召至廷,劳勉之,谓近臣曰:「有人如此,而肯从人为非耶!」即宥之,擢湜为福建布政司参议。
  二十三年(庚午,一三九0)夏五月乙卯,太师李善长自缢,虞部郎中王国用上书讼冤,略曰:「人情之爱其子,必甚于爱其兄弟之子。善长于胡惟庸,侄之亲耳,于陛下,则子之亲也。使善长佐惟庸成事,亦不过勋臣第一而已矣,太师、国公、男尚主,女纳妃而已矣。且善长岂不知天命之不可幸求,当元之季,欲为此者何限?莫不世绝宫污,不保首领,此善长之所熟见也。人年迈,精神意虑鼓舞倦矣。偷安苟容,则善长有之,曾谓有血气之强暴感动其中也哉?且善长子事陛下,托骨肉无纤芥之嫌。凡为此者,必有深仇急变,大不得己,而后父子之间或至相挟以求脱祸,未有平居晏然,都无形迹,而忽起此谋者,此理之所必无也。若谓天象告变,大臣当灾,则杀人以应天象,夫岂上天之意哉!今不幸已失刑,而臣恳恻为陛下明之,犹愿陛下作戒于将来也。天下孰不曰:『功如李善长,又何如哉?』臣恐四方之解体也。」不报。国用疏,解缙代草也。
  命刑部以肃清逆党事播告天下,南朝鲜公李善长,列侯胡美、唐胜宗、陆仲亨、费聚,已故侯顾时、陈德、华云龙、王志、杨璟、朱亮祖、梅思祖、陆聚、金朝兴、黄彬、薛显,都督毛骧、陈万亮、耿忠、于琥,凡二十人。
  二十五年(壬申,一三九二)秋八月丙子,靖宁侯叶升坐交通胡惟庸,伏诛。
  太祖洪武十二年(己未,一三七九)秋八月,命西平侯沐英为征西将军,率都督蓝玉等统兵征西番。玉,开平王常遇春妇弟也,长身赪面,有勇略。从遇春麾下,每战先登陷阵,所当无前。遇春素称于上,上亦以遇春故宠异之,累功至都督佥事。至是,同英讨西番,擒其渠瘿脖子,斩获以千计,获马二万余匹,牛羊十余万,还,封永昌侯。
  十四年(辛酉,一三八一)秋九月,命永昌侯蓝玉以征南副将军同颍川侯傅友德讨云南,转战平之。
  二十年(丁卯,一三八七)春正月,命永昌侯蓝玉为右副将军,同宋国公冯胜袭金山,纳哈出降之,并降其众十余万。胜以诖误召还,即军中拜玉为大将军。
  二十一年(戊辰,一三八八)夏四月,大将军蓝玉袭捕鱼儿海,获元主次子地保奴、后妃公主百三十余人;吴王朵儿只等将相宫校三十人,男女七万,马驼五万。上大悦,下玺书褒玉,比之卫青、李靖。
  秋七月戊寅,大将军蓝玉遣人送元主次子地保奴及后妃公主等至京。既而有言玉私元主妃事,上大怒,曰:「玉无礼如此,岂大将军所为哉!」元主妃闻之,惶惧自尽。玉还朝,上切责之,戒以率德改行。
  十二月壬戌,封永昌侯蓝玉为凉国公。先是,拟封玉梁国公,至是,改封凉,镌其过于券。
  二十三年(庚午,一三九0)春正月,西番蛮人复叛,命凉国公蓝玉率都指挥瞿能往大渡河邀击之。玉讨平嵓川、杂道,克散毛峒,擒土目刺惹等万余人,置大水田千户所。进平施南、忠建二宣抚司叛蛮。还,增岁禄,赐黄金、文绮,寻诏还乡。
  二十四年(辛未,一三九一)冬十月,命凉国公蓝玉往陕西训练军士。
  二十五年(壬申,一三九二)夏四月,凉国公蓝玉捕逃寇祁者孙,遂略西番罕东之地。玉兵入罕东,遣都督宋晟徇阿真州,番众皆远遁。而会蜀故降月鲁帖木儿反建昌,使玉移师讨之。至则裨将瞿能已大破其众,月鲁帖木儿走柏兴。玉以计诱缚其父子,送京师斩之,尽降其余党,便宜请增设诸卫,且请籍民为兵。上报设诸卫,而不许籍民。遂班师。
  二十六年(癸酉,一三九三)春正月乙酉,凉国公蓝玉谋不轨,伏诛。初,胡惟庸之叛,有称玉与其谋者。上以其功大,宥不问。后诸老将多没,乃擢为大将,总兵征伐,甚称上意。尝措置陕西边事,至兰川,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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